金丝雀竟然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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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柏黎云出狱的时候,九五大街上连一辆汽车尾气都看不到,比之于六年前胡来唤起七八辆车迎接他的盛况,监狱门口就有个穿大裤衩的老六替他提旅行袋,然后骑出来一辆摩托车,羞涩地问:“云哥,你戴不戴头盔,不戴被交警抓到会罚钱的。”

柏黎云违反社会治安罪被判六年,树倒猢狲散,还愿意跟在他身后的只有当年被他救过一命的智商低下的老六。他在监狱里把烟都戒了,这会儿出来抬头看着昏蒙蒙的天空,团团的乌云挤在头顶,像是要落雨之势,抬手拍了老六的肩膀,跨坐在那辆全是油污的摩托车上,说:“走吧。”

老六在会所的后厨打工,给柏黎云做完晚饭,安置他睡在自己十四平米小屋唯一的床上之后就要出门。柏黎云看着这个还没他以前别墅厕所大的房子皱了皱眉,起身收拾了一下对老六说:“我跟你一块去,我也赶紧找一份工作。”

他当年混到老大位置之前,一样是从泊车小弟摸爬滚打起来的,柏黎云出道的早,十三四岁就在铜锣街跟着三意社的头头鞍前马后。临近三十的时候终于爬上了最高的位置,却也因为树大招风被警方的卧底一口气端了锒铛入狱。

这会出来三十六岁,过不了纸醉金迷,但总归还是得挣口饭钱。

会所的经理见到柏黎云的时候,吓得拽进了西装裤子的边侧,恭敬有礼地低头喊了声:“云爷,您出来了。”

柏黎云挥挥手,反倒冲他低了低头,说:“找份工,瞧得上的话就把我留下,瞧不上就让我滚。”

等换上会所的西装出来,柏黎云摸了摸领子上的褶子,在过道上的镜面装饰中看着穿着工服的自己。三十六岁的年纪,刚出狱还带着青皮的寸头,眼角还挂着在监狱里打架落下的疤,配上西装也像个流氓。

经理怕他在门口抛头露面,不肯让他做泊车的活路,只交待进包厢里上上酒水,如果有客人为难……

柏黎云嗤笑了一声,笑得像一个阎王,斜斜的瞥了经理一眼,说:“我这个样子,还有人敢对我动手动脚?”

谁知道,还真的有人敢。

柏黎云原本是不用去A09包间的,会所的人对他半是敬畏半是戒备,分得工作都是一些简单的活儿。A09包间是这里的黑金会员才能去的,若不是那日当值的服务生被里面的阵势吓到不敢进去,柏黎云刚好路过接过他端的酒盘,就不会再遇到沈燕青。

屋里的人玩的混,座椅上全是交缠重叠的人影,沈燕青独独一人坐在角落里,昏暗的灯光把他遮了大半。柏黎云进屋的时候,氛围灯刚好打在他的脸上,把门口的他打出了幽蓝色的冷光。

坐在话筒架旁边的王少爷看了,凶狠的面相惊得他落了话筒,觉得柏黎云害他丢了人,抬脚过来就想踹他,却被沈燕青握住了手腕。

“这位可踹不得,他可是我以前的金主,三意社以前的大佬,云爷。”沈燕青眸光潋滟,他以前被包养的事只是流言,这一屋子的人费了劲儿地想挖出来当年是谁捧红的他都没打听道,却不想在这样普通的一个局上,沈影帝自己却轻描淡写说了出来。

“哈哈哈哈,那又如何,三意社都被抄了,这人放出来以后还不是连条狗都不如。”王少爷更是来劲儿,意识到沈燕青松开他的手之后,快步走上来抬脚就把柏黎云踹到沙发边上。

其实这一屋子人加起来也未必打得过柏黎云,但他是有案底的人,但凡动了手反击,就会以聚众斗殴再被关进去。王少爷招呼了好几个跟班过来对他拳打脚踢,隔着人群柏黎云看见沈燕青嘴角勾起的弧度。

下班的时候老六听说柏黎云挨打了,从后厨跑出来就想冲进包间替云哥报仇,柏黎云拉着他说:“早他/妈走光了,不然我出的来?动动脑子,你打回去也没用,这都揍完了。”

老六急得差点哭了,扶着柏黎云一高一低的慢慢往外走,带着哭腔地说:“沈燕青那个小人,云哥你当年那么宠他,他怎么恩将仇报呢!”

柏黎云想了想,他意气风发的时候不过当沈燕青是个玩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也做过在众人面前扇沈燕青耳光训斥他不懂规矩的事。

沈燕青这么做,委实不算是恩将仇报,顶多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那群人打得太狠,有一脚是照着腹部踢过来的,柏黎云五脏六腑烧的火辣辣的疼,刚走出会所没几步就走不动了,蹲坐在地上对老六挥挥手,说:“算了,打120吧,可能脾被踢破了。”

老六的电话还没打出去,柏黎云被人从后面抱住整个人扛了起来,他之前就发现沈燕青比六年前结实了不少,但没想到把他一个一百三十多斤的汉子抱起来也毫不费力。

他疼地没力气问沈燕青想干嘛,缩在汽车后座的时候尽力离沈燕青远一点,那人吩咐司机开到最近的医院,柏黎云额头冒汗还是挤出来一句:“谢……谢……”

“柏黎云。”沈燕青从没喊过他的全名,时隔六年第一次喊出来,透着浓浓地生疏感。

“你入狱之前有一笔高利/贷,替你还债的会计拿着钱跑了。”沈燕青清冽的嗓音钻进柏黎云的耳朵里,听着却让他思绪像被火烧过一样烦乱。“利/滚利的,现在也有两千多万了。他们原本以为你出不来了,也并做死账处理了……”

“我刚刚告诉他们,你出来了。”沈燕青忽然凑过去,森冷的笑意挂在他俊逸的脸庞,像索命的无常。

“你如果不想过天天被追杀的日子,我有一个好提议。以前你得势的时候对我颇、多、照、顾,现在我也想照、顾、照、顾你。你要是愿意被我包养,这笔钱我替你出了。”

“我都能下床了,你也别请假了,请多了把你开了,别人也未必还卖我以前的面子给你一份工作。”会所的活儿是柏黎云还风光的时候给老六找的,现在连他自己都是舔着脸去求的,这一受伤经理支支吾吾半天,柏黎云也不愿意难为别人,只豪气地说上了五天班的钱记得结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就是只蚂蚁都能踩到柏黎云的头上。

老六殷红的双眼里全是血丝,见柏黎云起身就赶忙去拿液体,殷勤地问:“是上厕所吗?”

柏黎云是真不习惯,扶着鸟的时候旁边还有个跟哨岗一样的,看着你一滴不剩了就给你递上洗手液。他头几天是没得办法,今天恢复的精神尚佳,夺了老六手里的输液瓶,说:“你能不能别把我伺候的跟你爹似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柏黎云了……”

老六还没说话,厕所的门被人一脚踢开,沈燕青站在门边上脸色阴郁,看着柏黎云刚拉了一半的裤子拉链,阴阳怪气的说了句:“你也知道你不是以前的柏黎云了,怎么上个厕所还得让人伺候。”

老六听不惯有人对柏黎云这样的语调,蛮牛一样的冲上去就想用肩膀把沈燕青撞开,却被柏黎云一把拉住手腕,低声喝道:“老六,别冲动。”

沈燕青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从斜挎包里掏出一叠订好的合同,扔到了厕所的地上,喝声道:“两千多万的债我给你还上了,伤好了就赶紧出院,学学怎么在床上伺候你的金主爸爸。”

地上的水渍晕开了合同上的字迹,“沈燕青”三个字变得模糊不清,柏黎云举着吊瓶艰难的蹲下身子,挤压到的脏器让他疼得倒抽了一口气。他低头的姿势让沈燕青心里舒坦了几分,但这舒服没过多久,就被输液瓶里倒流的血给压下去了。

老六惊呼一声冲过来,液体举高以后那一串血珠又滚回柏黎云的体内,冲动的莽汉再也按奈不住,冲着沈燕青大喊:“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云哥对人那么好,你这叫恩将仇报!”

沈燕青有些晃神,回忆没来由的往脑子里钻,走马观花似的过了很多张片段,最后嘲弄的笑笑说:“对啊,云哥对每个小情人都那么好,怎么现在帮他还债的时候就找不见人。”

柏黎云听了这话原本想辩驳,又觉得沈燕青大概也不在乎,当初他和沈燕青在一块儿就是图小孩长得水灵,威逼利诱都使上了才得手。沈燕青大抵是恨毒了他,才会在出狱六年后还放不下报复柏黎云的念头。

他把合同捡起来,每个字认认真真地看了两遍,最后看着那团已经被水晕开的墨汁,竟想到了沈燕青六年前那双黑夜中挂着皓星似的眼眸。

“这钱我想办法还你。”他把合同递到沈燕青的手上,见他迟迟不接,索性直接拉开他的包塞了进去。“不过你得给我点时间,我……”

“两千多万,你拿什么还,你是去F毒还是走、私啊!”沈燕青的嗓音清冷,不带情绪说话时总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这你不用管。”柏黎云侧过身子越过沈燕青走了出去,老六恍然大悟的跟上,只留下沈燕青一个人还倚在门框发呆。

“柏黎云。”沉默了许久的沈燕青轻喊了一声,病床上的人拿着手机翻着通讯录,没听到他的这声轻唤。

“柏黎云!”沈燕青又喊了一句,仿佛光是喊他的名字就能给他勇气。

“啊?”柏黎云侧过头,看了一眼沈燕青,应付了一声后又低头翻手机。“等等啊,我打几个电话。”

沈燕青突然快步冲上来,抓着他的手机往墙上狠狠一砸,老式的手机碎成了几块,他露出凄然的笑容说:“你当年包养我的时候,也没问我同不同意。现在到我了,我他/妈凭什么还管你同不同意呢?”

柏黎云下意识的训斥了沈燕青一句:“又说脏话。”

沈燕青眼睛一红,怕柏黎云看出他因为这么一句熟悉的话而情绪崩塌,转身装作潇洒的走了。柏黎云看着他削瘦的背影,挺起的后脊像一只骄傲的天鹅,转头对看傻了的老六说:“其实我对沈燕青一点不好,这孩子原本是不愿意跟我的。”

出院那天,沈燕青派了司机来接他,老六跟着要上车,被柏黎云几句话就给打发走了。等上车的时候,柏黎云才发现沈燕青也来了,见他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上,厉声喝道:“滚到后面来。”

柏黎云不想跟他计较,老六才刚走几步,闹起来又得跟过来受罪,他拉开车门坐进去的时候,沈燕青摇起了车板挡出一个小空间,压着他的后颈沉声说:“给我舔舔。”

柏黎云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小孩是来报仇的,当初他怎么对沈燕青,现在有样学样的都报应到了自己身上。他甚至懒得和沈燕青争辩,那次他明明是酒醉了才干出这种糊涂事,而现在沈燕青分明清醒的很,却提出这么畜生的要求。

沈燕青在等柏黎云发火,从重遇到现在他一直在等柏黎云发火。他甚至有些病态的觉得那样的柏黎云才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眼前这个被六年牢狱之灾磨得一点棱角都没有的人。

柏黎云身上没有人气了,沈燕青觉得报复这样的人特别没劲儿。

可柏黎云却认命地埋在他的两腿之间,甚至用牙齿咬着拉链,灼热的鼻息就扑到了沈燕青的内裤上。沈燕青拽着柏黎云的头把他仰起,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沈燕青眼底的一团火烧不沸柏黎云的那潭死水。

沈燕青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恨意,一字一句的说:“是不是谁给你出两千万,你就能舔谁的JB。你现在怎么这么贱呢!真脏!”

柏黎云露出一丝苦笑,依旧没有任何愤怒的神情,压着声音说:“你不都说了吗,这又不是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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