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06-18 来源:寒武纪年 分类:现代 作者:麻辣鸡丝 主角:陆介宸 初寒
陆介宸的拳骨上还沾着血,应该是夏喆的,他随意的甩了甩手,初寒看见陆介宸手上有血什么都顾不上了,感觉跑过去,一把抓过陆介宸的手,小脸吓得发白,眼睛一眨一眨,眼皮如同桃花瓣一般一张一合,不知不觉初寒又长高了,但还是没他高,现在约莫到他脖子了,陆介宸垂眸看着初寒小心翼翼的扶起自己的手,嘴里小声嘟囔着疼不疼啊,疼不疼啊,下次不可以这样了……
陆介宸一下子就气不起来,揉了揉他的脑袋,带人离开了会场。
两人走在路上,初寒一直低着头,就算偶尔抬起目光也是带着试探和低落,陆介宸轻呼一口气,回想自己第一次见到初寒的场景,他一直以为初寒是借住在夏家的小孩,毕竟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初寒连家都回不去,却万万没想到初寒是夏叔叔的私生子,他不知道事情的全貌,现在只想听初寒说。
“陆哥哥,我妈妈不是小三,不是我妈妈勾引夏淮安,是那个男人骗了我妈妈,他还软禁我妈,那些人总是会跑到我家,对我妈妈和我说很多很多难听的话,妈妈不会打人,妈妈只会弹琴,妈妈总是吃亏,夏淮安总是逼迫妈妈,苏倩三番五次到我家,一来就是砸东西……”初寒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还颠三倒四的,陆介宸慢慢也能听懂。
初寒自顾自的说了很多,这些是他不曾对任何人说的话,他从不在任何人面前示弱,夏淮安也好,从到夏家他没有叫过一声爸爸,夏跃然也好,这个名义上的姐姐一天到晚对他冷嘲热讽,苏倩也好,这个女人极度厌恶自己,每个月都克扣生活费,还有那一大帮夏家的亲戚,对他说难听的话,看他眼中都是厌恶和咸娥大,他都不在乎,但他在乎陆哥哥,他不希望陆哥哥讨厌他。
“陆哥哥,你会讨厌我吗?”初寒轻声说道,低垂着脑袋,只留只有一个发旋的头顶。
“不会啊,不是你的错。”陆介宸轻轻叹了口气温柔的抬起初寒的下巴,轻轻弹一下初寒的额头。
无征兆的泪水顺着初寒的眼眶留下,顺着被风透白的脸蛋只留下两道水痕。
初寒很少哭,除了想起母亲会哭,哭也都是悄没声的流泪,不发出任何声音,只有轻轻的抽噎声。
“傻子,哭出声,你这样会不舒服的。”陆介宸温暖的手掌轻轻罩住初寒的后脑勺,将人拢在自己胸膛,另一只手扶住初寒的后腰,将在保护在怀里。
初寒呼吸轻轻一窒,随即在陆介宸怀里小声哭泣,到后面越哭越大声,时不时还要打个隔,初寒哭的伤心难过极了,但内心深处好像被抚慰了一般,小小的他在小小的时候就目睹母亲去世,这种痛苦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初寒以前也会大声哭,妈妈总会柔声哄她,再到后来初寒就不敢大声哭了,因为唯一疼他的人走了,只留他一个人面对人世间的苦难,挫折,伤心以及泪水,大声哭又有什么用呢,没人会哄他了,他只想悄悄的哭完,等伤心的情绪过去,虽然过程很痛苦,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所以骤然听见陆介宸让他哭出声,他仿佛一下子在茫茫黑夜中看见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像是在沙漠中走了无数日夜滴水未进的行者看见枝繁叶茂围着的甘甜的绿洲,像是一个人穿过荆棘丛生的树林终于在不远方看见正扬着风沙缓缓驶来的越野车,倦鸟暮归林,浮云晴归山,初寒感觉自己这只小小鸟仿佛一下子找到家了。
他在陆介宸怀里哭的越来越凶,是啊,这本来就不是他的错,终于有人对他说这不是他的错了,母亲的去世将初寒压得仿佛无法呼吸,他当然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但他总会忍不住想,如果没有自己妈妈是不是能走的很干脆,是不是就不会是这个结局,每想一遍心里就痛一遍,今天终于有人对他说,这不是他的错了,他感觉一直压在自己身上沉重的枷锁仿佛轻了,随着自己越来越大的哭声慢慢掉在地上。
陆介宸只是搂着初寒,将自己的下巴轻轻垫在初寒柔软的头发上,当初寒哭的顺不过气是,轻轻拍初寒的背,到后来初寒整个人如同八爪鱼一般缠在陆介宸的身上,将湿润的脸蛋埋在陆介宸颈窝处。
刚刚哭完不好意思了,这会儿开始装鸵鸟了,由于哭的太凶,这会儿还在抽抽搭搭的,好不可怜。
陆介宸无声轻笑,像撸猫一样摸初寒的后背。
“抬头。”陆介宸凑近初寒的耳朵低声说道,低低的声音温柔温柔极了,让初寒听的通体舒顺,炙热的气息顺着初寒喷洒在初寒的耳朵处,他轻轻抽了一下,那气息仿佛顺着耳朵吹到了心里,将初寒原本还有些小难过的内心一下子高高举起,怎么也放不下来,还一直咚咚乱跳,初寒耳朵还热着,半天都反应不过来,到最后把自己半张脸都憋红了。
初寒慢慢抬起头,两只像是拴在陆介宸脖子上的手没有撒开,仅仅只是松开了一点点,两人现在看着想是刚刚坠入爱河处在热恋期的小情侣,黏黏糊糊,甜甜蜜蜜。
初寒一双大眼睛此时哭的有点肿,微微透着红,眼睛也像是含着一汪清泉,眼睑微红,一双眉眼耷拉着好像还没缓过神来,鼻尖和下巴似乎还挂着没有蹭干净的水痕,脸蛋因为一直闷在陆介宸颈窝处的缘故,有些闷,有些红,陆介宸感觉初寒此时像是受了委屈的布偶猫,反抗是不敢反抗了,只敢顶着一双含着泪水的大眼睛看着你,仿佛再说亲亲我吧,楼楼我吧,我好难过,我不舒服,要抱抱。
亲亲我吧?
陆介宸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不过初寒现在这副可怜兮兮,我见犹怜的样子让陆介宸心里某处隐秘的欲望得到了满足,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刚才初寒哭的时候,陆介宸将人带到一颗树下,这里不是人行道人比较少,但人比较少不代表没有人,初寒这副样子陆介宸只想一个人藏起来,谁敢看眼珠子给他抠出来,刚刚有个小青年就往初寒脸上瞟,陆介宸目光不善的瞪他一眼,那人感觉低头走了,这会儿陆介宸只想把人带到不招摇的地方。
陆介宸将人按在胸前,半搂半抱的向一个巷子里走去,初寒在陆介宸怀里,像只小鹌鹑。
“你前面问我讨厌你吗,笨蛋,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我只是有一点生气,我刚刚想了想,想到咱俩第一次见面了,你当时问我:真的要和你做朋友吗,我当时心里想着这小孩儿看着怎么好看,怎么脑子不太好使呢?还这么郑重其事,我要不要激动的和他握个手,以示我也非常郑重其事。”陆介宸说道后面轻笑一声。
初寒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其实,那个时候是在向我再确定一次对吗?因为周围没人跟你在一起对吗,因为你的身份,所以在学校也没人跟你在一起对吗,所以你才又问了我一遍。”陆介宸怜爱的蹭了蹭初寒的脸蛋。
“嗯。”初寒低低的应了一声。
“怪我,我确实一直不知道你的身份。”
初寒紧紧攥住双手,弯弯的眼睫毛一颤一颤的泄露出主人此时有多么的不安。
陆介宸将初寒的双手放在掌心,轻轻说了句“不怕。”
“就算知道又能怎样,你就是你,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我气的是自己,没能早点发现,只能从别人嘴里听见,他们说的太难听了!要不是你来了,我非要把那小子打的说不出话来,让他见到你一次躲一次!我看他还敢不敢再跑出来跟条疯狗似的乱吠!”陆介宸越说越气,恨不得撸袖子再回去揍那小子一顿,虽然那哥们现在躺在医院没个个把月根本下不了床,陆介宸学过散打,小学就系统的学过,他还有两个格斗老师,每周都要上一下午的格斗课,所以打人真的不是盖的。
初寒看陆介宸气急败坏的模样,只觉得心中暖暖的,如果说陆介宸是什么时候走进他心里的,他想大概就是他抱着自己,说:哭出声来;又或者是在自己哭岔气的时候轻轻拍自己的背;也可能是现在,小孩子似的明明把人都打住院了,还是气不过想再回去打一顿。
“陆哥哥,那我们说好,你永远不可以讨厌我,永远要在我哭鼻子的时候抱抱我,永远要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把他打跑。”初寒扬起脸,脸上挂着笑,透着只有最纯粹的少年人脸上才有的天真和坚定,向陆介宸讨要一个承诺。
陆介宸轻笑出声,抬手刮了刮初寒的鼻子,宠溺的说了一句“好。”
初寒开心坏了,一路上像是电视剧里的渣男在夺了女朋友的初夜以后开始海誓山盟一样,小嘴叭叭叭就没停过。
“陆哥哥,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我会每天都给你带生煎的!”
“我会在下雨的时候,跑着给你送伞!”
“我会永远支持你,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
“我也会永远跟着你,虽然你的朋友总叫我小尾巴,我不喜欢,但断尾之痛是非常非常痛的,你不可以不要我哦,不然你会疼死的。”
初寒天真的脸上是无比坚定的决心,自从这天起,初寒就真的像是陆介宸的小尾巴,也是让陆介宸没想到,没想到断尾之痛一语成谶,陆介宸从没想过原来尾巴断了是这么的痛。
当陆介宸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两小时之后了,初寒一直在他脑子里,弯着眉眼笑的模样,红着鼻子哭的模样,软软的挂在他身上耍赖的模样,噘着嘴叫他陆哥哥的模样。
陆介宸将脸埋在双手,用力的搓了搓,再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五点了,陆介宸打算去洗把脸然后就出发,虽然可能会早到一会儿,但他实在受不了现在这种情况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自己的大脑。
当助理带着陆介宸驱车到酒店时,离五点还有四十多分钟,陆介宸不想在车里坐着,就打算到约定好的酒店下面的咖啡厅坐着等初寒,叫了一杯美式。
陆介宸仔细回想为什么两个人最后会变成这样,究其原因不是初寒在那年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轻轻印在陆介宸唇边的吻,而是自己没有遵守承诺,在初寒最需要自己的时候选择出国,让那早早将一颗心全都寄托在自己这的小可怜彻底死心了,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却把他记忆深处那个眼里心里都是自己的初寒彻底抹杀了,五年来他心心念念希望初寒能再叫自己一次陆哥哥,可回国第一次见初寒还是无法控制说出伤人的话,说到底还是他输了,他认为初寒应该永远在他身后,他认为初寒应该永远扬起一张天真无邪的脸在他身后不被任何人侵扰,他想做初寒永远的保护伞,他自私的想把他永远圈在身边,所以当初寒有一丝想要离开他的时候,他都无法控制自己,虽然当初出国是迫不得已,但这不是他伤害初寒的理由,他早知道初寒对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他却自私的忽视,在助理将初寒近五年的资料拿给自己的时候,他一直不敢看,只看了近况,约了夏跃然,夏跃然说的模棱两可,但陆介宸能猜到,回到在公寓将五年的细况看完他喝了一瓶纯度极高酒,他也不记得是什么酒了,只记得如果不喝点什么他是不敢跟初寒打电话的,他一遍遍打,自虐一般,就像五年前自己手机里那十七个未接电话一样,电话打来的时候,当时他守在外婆床边,一遍遍的祈祷外婆不要走,陪这个小时候拉着自己小手得老人走完生命的最后路,他跪在床边,泪流满面而不自知,扶起外婆仿佛没有重量的手,他失声痛哭,母亲将手机拿到自己面前说:“你手机一直在响。”
母亲眼眶也是红的,陆介宸将手机收到口袋,看见未接电话在手机随着屏幕慢慢变淡,他将母亲搂在怀里,让母亲至少有个依靠,父亲走过来将母亲接到他怀里,低头轻声哄着爱人,陆介宸也多想有人能安慰他一下,他很想听初寒的声音,如果初寒知道自己哭的这么伤心,初寒一定会慌吧,一定着急的围在他身边转,一定会踮起脚尖将他的脑袋拢在初寒薄薄的胸膛,一下一下轻抚他的背,陆介宸将手机拿出来,解锁屏幕,看见17个未接电话,他似乎感觉自己失去了些什么,他回拨回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Thenumberyoudialedispoweroff--
17。
初寒就是在自己17岁的时候对自己表明心意,在他唇边印下轻轻一吻。
自从哪个夜晚,陆介宸再没打通过初寒的电话。
他明明比初寒大四岁,为什么感情方面不如他纯粹呢,他爱而不自知,所以初寒躲着他也是应该的,他一遍遍数着自己打了几个电话,到第九个的时候电话通了,他几乎是松一口气,但漫无边际的愧疚又将他的胸膛填满,他一边希望初寒接电话,一边希望初寒不接电话,至少让他多打几遍。
当初寒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到他耳朵里还带着滋啦的电音,初寒一定在睡觉吧,被他吵醒了,以前也是这样的,同样的声音,同样的声线,他抓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他想找他谈谈,他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但初寒却答应了……
一杯咖啡已经见底,陆介宸看了一眼手表,离五点还有28分钟,就在他再抬头看见初寒进来了,他一进门就朝着和自己相反的方向走,他正要起身就看见夏跃然跟在初寒身后。
陆介宸不动声色的跟在两人身后,保持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安全距离的同时不让初寒和夏跃然发现他。
“最近混的挺不错啊,原本以为我妈给你使了绊子你可能连大学都念不了了,没想到还是让你钻了空子。”夏跃然一边说一边观察初寒的脸色,却发现初寒这张脸是愈发出挑,在小时候就是,宸哥哥一天到晚只围着初寒转,根本不理她。
初寒没说话,一脸淡漠的用咖啡勺搅动刚刚放进去的奶块,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夏跃然。
夏跃然想从初寒脸上看出些什么,可眼前的男人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她随便说两句难听的就让初寒一副委屈却拼命装作不在乎的男孩了,她那时一度以欣赏这种表情为乐。
初寒不动声色,笑话他大学的表情管理可不是白上的,再说他根本不想再跟夏家的人有任何瓜葛。
“哼!”夏跃然轻哼一声,又说道:“那些信不要了吗?”
她亲眼看见初寒原本放松的身体僵了一下,这才勾唇冷笑了一声。
当夏跃然耀武扬威的拿着从初寒锁在柜子里的信,在初寒面前大摇大摆的时候,初寒已经气得没有理智了,那是逝世的母亲留给他唯一的念想,夏跃然随便翻他的房间已经成为习惯了,初寒管不了也没法管,但藏在柜子里母亲留给他的信是他最后的底线。
初寒慢慢抬头,眼睛死死盯着夏跃然,如果夏跃然仔细看会
发现这眼神和五年前她想把初寒的信撕碎,初寒冲过来抢信的表情一样,她那是被初寒一把推下楼,被夏家一家人和陆介宸看见,初寒像是疯了一般想将信捡起来,苏倩却已经冲上来一把将初寒推在墙上,咚的一声!
初寒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嘴里碎碎念着我的信,我的信,一双眼睛失神的望着碎落一地的信,手脚并用的想将信捡起来。
陆介宸急忙走过去,将初寒扶起来,初寒却是极力挣扎,眼泪掉了一地,看见陆介宸的瞬间就开始大哭,他始终记得自己在陆介宸面前是可以哭出声的。
“陆哥哥,我的信,我的信。”初寒紧紧的抓着陆介宸的衣袖,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央求陆介宸能拿回自己的信,初寒从不在其他人面前外放自己的情绪,此时伤心成这样,陆介宸都心疼坏了。
“把这些垃圾扫了吧,小小年纪就早恋,还动手打跃然,和你那个妈一样不要脸!”苏倩指示下人将信拿走扔了。
初寒像是彻底情绪失控,拿出不要命的架势要去抢信,陆介宸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嘴上说着喜欢自己,却这么珍视别的女生送的情书。
是的,夏跃然对所有人说,这些信是别的女生送的情书,为了别的女生送的情书对自己的姐姐大打出手,这些信肯定是要不得了,夏跃然打的一手好牌。
陆介宸一直紧紧搂着初寒,初寒挣脱不开,喉咙深处发出痛苦的呻吟,不顾一切的拼命挣脱,最后也不知道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陆介宸去抢,但却眼睁睁的看着下人把信拿了出去,初寒像是一头无助的小兽,眼睛里的光彻底黯淡了,他浑浑噩噩的站起来,看了四周的人,看夏跃然得意的嘴脸,看苏倩鄙夷的眼神,再到夏淮安面无表情,最后定格到陆介宸脸上,他只是看着,眼神中仿佛有些东西开始慢慢变了。
陆介宸想走近,将他抱到怀里,初寒这副模样,他很难受。
初寒面无表情的看陆介宸,慢慢走近,当陆介宸以为他是要到自己怀里的时候,初寒却撞开陆介宸上楼了。
此后,初寒就单方面和陆介宸冷战了,他不想解释什么,总归没什么人值得他多做口舌,他变得愈发沉默,不苟言笑。
初寒停止回忆,看着夏跃然,慢慢开口:“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说信在你哪就在你哪吗?”初寒的声音像是没有温度一般。
“可是你只能相信我了。”夏跃然漫不经心的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新做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