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渣攻每天都在犯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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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楚怀安扯动嘴角。

“是啊,都不重要了。”

绚丽的灯光下,轮椅上的男人双肩单薄如蝉翼,面色如雪。

央胥见不得楚怀安这个样子,再多看一眼他都怕自己会崩溃,把桌面上的离婚协议书和笔推到楚怀安面前。

“那就签字吧。”

“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给你,还有我名下几处房产和车,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有什么别的要求,尽管提出来,我都会尽力满足你。”

央胥的公司是跟几个合伙人一起创办的,他手里掌握着大部分股权,据楚怀安所知,总共有百分之66。

人们离婚时总为了争夺财产闹得很难看,央胥倒是好,一出手就是一半的股份,慷慨得令人无从诟病。

“这些东西是补偿吗。”楚怀安盯着离婚协议书上的条款,其实并没看进去几个字。

“算是吧,毕竟你当初救过我,我欠你的。”央胥说的是楚怀安为了救他而失去双腿的事。

“嗯。”

楚怀安眉眼低垂,表面上平静无波,搭在腿上的双手却略微收紧了些。

一旦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他跟央胥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提出离婚的时候似乎十分坚决果断,一心想着要放对方自由,而这一刻真的来临时,莫大的不舍和痛楚在心脏里翻腾滚动,令楚怀安连抬手去拿起那根小小钢笔的力气都没有。

央胥是他的爱人,是他跟这个世界仅剩的唯一的联系,是他的全部。

怎么能轻易割舍掉。

可说出去的话,又该怎么收回来。

“还有什么问题吗?”见他迟迟不动,央胥催促道。

“昨天我有些低热。”

央胥喉结微动,“嗯,所以?”

“说了不该说的话。”

“什么意思。”

楚怀安从离婚协议书上抬起头,“阿胥,我们不离婚,好吗?……”

男人眼眶通红,嗓音沙哑。

他在求他。

央胥心脏狠狠抽搐,几乎绷不住自己的情绪,皱眉冷道,“你在说什么,离婚这件事是你随便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的吗。”

“你当我是什么。”

“这件事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楚怀安面上笑着,毫无血色的手指用力撑在两边的轮椅扶手上,仿佛这样才能保持住身体的平衡,“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我们不吵了,好不好?……”

他实在是很不适合露出这样的表情,卑微又软弱,跟从前那个清冷自持的楚怀安完全不一样。

央胥不喜欢他这样,蹭得站起身,椅子退后时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道歉有什么用,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我一点时间都不想在你身上浪费。”

“给你三天考虑,要么签字拿钱走人,要么直接滚蛋。”

“楚教授那么聪明,我相信你很明白怎么权衡利弊。”

撂下话央胥转身就走,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楚怀安在喊他的名字。

“阿胥……”

颤抖的,嘶哑的。

央胥知道他哭了。

楚怀安脸皮薄,不常这么亲密地喊他,多数时候是在床上,央胥埋在楚怀安身体里还不满足,总缠着他叫自己小名。

楚怀安知道,这样央胥会开心。

但央胥没回头,他还是走了。

那扇门被打开又关上,灌进一室冷风。

天上飒飒飘着雪,大颗大颗地落在央胥肩头,刺骨的冷意逮着空隙就往身体里钻,四肢百骸都在发疼。

律师撑着伞快步跟上央胥,两人刚走到车边,央胥突然捂住右上腹弯下了身,凌厉的剑眉隐忍地拧起。

“央总……”

央胥摆手拒绝了律师的搀扶,扶着车身慢慢直起腰,凭自己仅剩不多的力气上了车,濒死般瘫靠在座椅上,唇色如纸。

“去医院。”

车子启动,昏黄的路灯透过车窗一波一波映在央胥刀刻般的脸上,他回想起刚才楚怀安绝望又痛苦的表情,意识渐渐剥离。

再醒时已是第二天中午。

央胥躺在熟悉的病房里,左手背上扎着针,药品顺着输液管一滴滴进入他的身体,视线里是纯白色的天花板。

十分钟后,门被推开,年轻的医生翻阅着手中最新的体检报告单走进来,“你醒了?”

“嗯。”央胥应道。

医生站定在床前,在内心斟酌了一番措辞,开口时语气不免沉重紧迫。

“央先生,你的病情又恶化了,必须马上接受化疗。”

“如果再这样下去……”

“我跟他离婚了。”央胥没头没脑地开口,视线未曾离开过天花板上。

没说完的话消失在嗓子眼里,印柏沉默片刻,声音软了下去。

“这么快吗。”

“嗯。”央胥眼角泛红。“不过他还没签字。”

“意料之中的事情。”

“我一直都知道,他比表面上看起来更依赖我。”

“他本来就不是个会表达自己的人,在感情方面特别笨拙……以前我总是想,一个高智商的教授怎么会在面对情感问题时变得那么手足无措,简直笨得可爱。”

印柏清楚现在的央胥需要的是一个倾泻对象,于是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回忆起过往,央胥苍白的面庞上有了些许零星的笑意,“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不喜欢我,只是禁不住我死缠烂打才答应我的追求的,谁知道那个笨蛋,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为了救我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他的腿就是在那时候坏掉的,再也不能走路了。”

央胥没去管眼角滑出的泪,继续说。

“后来我就是他的双腿,他想去哪里,我都抱他去,我答应他会一辈子做他的双腿。”

“他一直都很相信我。”

“可是我要食言了。”

“央先生……”印柏皱眉。

“你不用劝我了。”

“化疗会让人变得很丑,不仅头发会掉光,连皮肤都蜡黄蜡黄的,我不想最后留在他心里的央胥是那个样子的。”

“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我慢慢死去,对于楚怀安来说太残忍了。”

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哪怕进行肝脏移植手术都回天乏力,化疗的作用不过是尽可能地延长生命罢了。

还是会死的。

他的母亲,外祖父,都死于癌症。在受尽化疗的折磨后仍痛苦且没有尊严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央胥比任何人都清楚,目睹着最亲最爱的人一天比一天虚弱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有多绝望。

“那你现在所做的就不残忍吗。”印柏轻问道。

“逼迫他离开。”

“残忍。”央胥笑了笑。

“但是比亲口告诉他我快死了,要好一些。”

“……”

“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楚怀安只有我。”

“他是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一直没有人对他好,只有我对他好。”

“要是我死了,我不知道他一个人能不能好好活下去。”

“但如果我背叛他,狠下心对他坏一点,他就能带着恨意活下去。”

“最好恨到想起我的时候都犯恶心,恨到打听我的消息都嫌脏了耳朵……然后,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也许在我死后,他会重新遇到一个愿意爱他的人,毕竟他那么好,那么好……”

悲伤充斥在冷清的病房里,央胥的声音越来越低。

药品有催眠的功效,印柏以为央胥睡着了,弯身帮他捻了捻被角。

其实央胥没睡,他觉得很疲惫,这种病到了晚期会很痛,尤其在发作起来的时候。

勉强睁开眼睛看向印柏,问道:“我还剩多久。”

“如果坚持不化疗,最多半年……最短三个月。”印柏说。

央胥点头。

“印医生,你帮我一个忙吧。”

“你说。”

“帮我演一场戏。”

……一场让楚怀安对他恨之入骨的戏。

在医院住了两天,央胥接到了吴伯的电话。

那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老人了,年轻时就是央家老宅的管家,当年央家破产,不得已把佣人都解散了。后来央胥创业开公司东山再起,楚怀安又出了那事儿,就把吴伯请了回来。

这是他信任的老人,让吴伯照顾楚怀安,央胥很放心。

可心里的牵挂一分未少,直觉吴伯打电话来跟楚怀安有关,心里不由发紧。

“怎么了。”

吴伯在电话里悠悠叹了口气,“那天您对楚先生说了那些话……他好像很难过,这两天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没怎么吃饭,今天又开始发烧了。”

央胥听得难受,坐在病床上捏着手机没吭声。

吴伯顿了顿。

“烧得糊涂了,一直在叫您的名字。”

“少爷,您要回来看看他吗。”

央胥鼻间酸涩得厉害。

“那份离婚协议,他签字了吗。”

“没有。”吴伯说。“一直放在桌上,我怕楚先生看见难受,就收起来了。”

央胥沉默半晌,应道。

“嗯。”

“我知道了。”

-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楚怀安在病痛中沉沉浮浮时,旁边有个人在细心地照顾他,光是感知到对方的气息就很安心。

楚怀安以为自己在做梦,而当他睁开眼睛时,看到那抹高大的人影正拿着什么东西从浴室走出来。

似乎没想到楚怀安会突然醒来,央胥身形顿了一下,随后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把叠好的湿毛巾随意贴到他额头上。

烧还没退,楚怀安苍白的脸上泛着反常的潮红,连带着眼角都是红的,喉咙又干又哑。

“你回来了啊。”

央胥一身笔挺的黑西装,头发打理得整齐,应该是刚从公司回来。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楚怀安,面色冷然。

“都30多岁的人了连好好照顾自己都不会吗。”

“三天两头地生病。”

以前楚怀安有一点不舒服央胥都心疼得要命,哪里会用这种嫌弃的口吻与他说话。楚怀安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默不作声。

健康与否怎么是自己能控制的呢。

“你准备什么时候搬走。”央胥仿佛跟他多待一秒都觉得不耐。

分给楚怀安的那些房产不包括两人共同生活了七年的别墅,也就是说,离婚后楚怀安必须从这里搬出去。

楚怀安双唇蠕动几下,望着上方虚无的空气,轻声说:“我找到一份家教的工作,下周开始。”

“什么?”央胥微微皱眉,显然没听懂。

“是之前在学校教书时的一个学生,前天晚上突然联系我,说想请我辅导他快要高考的弟弟,正好我每天待在家也没有什么事情,就答应了。”楚怀安唇角弯着,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他平时很少这样絮絮叨叨地说话。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当老师了,但教高中的知识应该还是可以胜任的……总之,以后不会老是闲在家了。”

央胥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双唇抿了起来。

因为他那天说讨厌他死气沉沉待在家的样子。

自从那场车祸之后,楚怀安意志消沉,变得很颓废,他不太愿意让别人看到他坐在轮椅上的样子,所以很少出门。

就连学校的工作也因此搁置了。

最开始那段时间楚怀安甚至需要定期接受心理辅导,或许是由于从小孤身一人,潜意识里觉得不会有人真的爱他,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第一反应竟然是跟央胥提出分手。

央胥花了很久才陪楚怀安走出来,他知道那件事对楚怀安打击太大,一直不忍心逼楚怀安振作,楚怀安不愿意出门工作,他就养着他,只要他开心。

但他没想到,楚怀安会因为他那样一句话,作出这样的反应。

他沉闷内敛的爱人在用自己笨拙的方式挽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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