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完师尊死遁后,我成了一只雪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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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冰冷的雪水从山缝流出,淅沥沥敲打着小竹筒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驱散庭院的寂静。

窗户微开的卧室内,桌面香炉白烟袅袅,似有意识的朝着床榻方向飘去。

一只雪貂静静躺在床榻间,不安的蜷缩成小小一团,皮毛上斑驳的粘稠的血块尤为可怜,偶尔不安的四肢轻轻颤抖着,弱小又无助。

吱呀……

房门被推开,寒黔撩起长袍坐在床角,他手心朝上,桌面上的玉碗飞到他手中。

玉碗里的固色液体呈黄昏色,表面金光闪闪,像撒了一层星碎的粉末,散发着一股清灵的气息。

此药物名叫暮雨沉星,是用数百种极为珍稀的仙品灵草提炼而成,能起死人肉白骨,最重要的是,能温养魂魄,在仙界之中也是一滴难求。

这偌大一碗暮雨沉星,被寒黔全部涂抹到雪貂受伤的位置,伤口肉眼可见的全部愈合,原本暗淡无光的雪白皮毛,也变得细滑光鲜。

“为何还不醒来?”冷漠脸庞无欲无求,但眼底深处暗藏着一丝阴沉,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似乎为了回应寒黔隐藏在冷漠之下,那颗焦躁不安的心,雪貂那双毛茸茸的耳朵轻轻抖了抖,缓慢睁开了迷蒙的黑豆眼。

谢星落意识恍惚,视线朦胧,所见之物皆是如梦似幻,似在梦靥之中。

他应是……死了吧?所以才会出现这些幻觉,堂而皇之的进入师尊的卧室,还占据师尊的床,这般胆大妄为,他生前岂敢如此作为?

想到师尊已经陨落三百余年,谢星落心如死灰,心痛的眼泪无声落下。

“哭什么。”寒黔长眉蹙起,手掌托起谢星落下巴,那一滴滴泪水落在掌心,像滚烫的熔浆,烧的他心都有种灼热感。

谢星落泪眼蒙蒙,粉嫩的鼻子嗅到了指尖那股难以忘怀的冷冽梅香,以及那熟悉的淡漠嗓音,永远都是古井无波,勾不起一丝情绪波动。

谢星落赫然抬起头,眼眶里溢满了泪水,盛入了寒黔蹙眉抿唇的昳丽脸庞。

谢星落失了魂魄,呆呆盯着寒黔看。脸颊传来指尖微凉的触感,死寂的心脏复燃……

寒黔指腹不断擦拭着谢星落留下的眼泪,狭长的眼眸里,逐渐浮现几分阴翳,清冽的嗓音低了几分:“你到底,在哭什么。”

下一刻,谢星落扑入了寒黔的怀中,两只小爪子死死攥紧衣角,呜咽的哭了起来。

谢星落无声的喊着:师尊师尊师尊……

寒黔沉默半响,任由谢星落死死趴在怀中,浑身散发着绝望和一股淡淡的,道不明说不出的悲伤。

谢星落什么都不敢想了,什么都不敢求了,他只想师尊好好活着,就算永远不会对他动心,就算飞升到虚神界永不相见,也绝不要听见任何师尊陨落的消息!

寒黔抬起手,轻轻拍拍谢星落脑袋,似在安抚。

窗外春风和睦,小竹筒互撞的声音叮叮咚咚。

谢星落大悲大喜,哭够了,止住了泪水。

但还是紧紧攥住寒黔的衣角,抬起雪白又毛茸茸的脑袋,习惯性的张嘴叫了声师尊,却发出了两声‘咯咯’。

然后,整个人、不,是整只雪貂,都有几分萎靡了。

他现在,完全不能说话,连修为都化整为零,就连吸收灵气修炼,也无法凝聚。

“用神识与为师交谈。”寒黔指尖一点谢星落眉心,一股澎湃又凶狠的灵气在冲入谢星落体内之时,又迅速抑制,化作如发丝大小的精纯仙气,滋养着谢星落的魂魄。

谢星落浑身一震,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师尊传送到他体内的,并非他所熟悉的灵气,而是比灵气更为精纯,更加霸道危险,却对修复他受损的魂魄,极为重要。

指尖从眉心抽离,谢星落对师尊的一举一动都十分专注,寒黔手指收拢之时那隐晦的细小颤抖,却未能逃过他的眼睛。

这样的法术,会有损师尊自身!

“不够吗?”寒黔见谢星落未用神识与他交流,应是仙气注入的不够,便想继续输送。

“师尊!不要!”谢星落站起,两只小前爪握住了寒黔的手指,摇头用神识急匆匆阻止:“师尊,你究竟给我使用的是什么法术,是不是会对你身体有害!”

熟悉的朗朗飒爽嗓音,永远活力四射。

寒黔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极淡的荡起了一丝涟漪,又很快消失,快的让谢星落都捕捉不到。

“无碍。”寒黔顿了顿:“先说你身体,情况如何。”

谢星落见师尊不愿意说,知道自己不管再怎么问,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只能在日后中自己发觉。

“师尊,我无法修炼。”谢星落将自己苏醒后,不管怎么吸收灵气,都无法凝聚一一细说,颓废道:“师尊,是因为我失去了其他两魂的原因吗?”

寒黔沉思:“或许。”

谢星落也知自己这种状况,实属罕见,从未曾听过人的魂魄会与动物的魂魄融合。

寒黔:“无需担心。”

谢星落尾巴晃动了下,嘿嘿一笑:“只要有师尊在,只要师尊不嫌弃,哪怕无法修炼,只要能待在师尊身边……”

他内心咯噔一下。

从前未曾暴露内心肮脏的想法,对师尊说的每一句话,潜藏的每一个意思,都是情难自禁。

因知道师尊不会想歪,也就越发的口无遮拦,肆无忌惮。

现在呢?

他对师尊那不可言说的龌蹉心思,那极力掩藏的阴暗念头,哪一句不是充满情味的调戏。

谢星落一想到师尊会厌恶,内心的恐惧再度汹涌浮出,却又充满着小心翼翼的期盼,一颗心像是被劈开了两半,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实在是折磨人。

久等不到师尊任何回应,谢星落的心直直下沉,下坠,即将没入那深不见底的冰冷寒潭……

“嗯。”

谢星落倏然抬头,黑豆眼努力瞪大,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这声‘嗯’,包含了太多层面的意思,是他所奢望的吗?

他惶惶不安,声音也为之颤抖,心有所期:“师尊……”

寒黔眼眸里的情绪,让谢星落无法窥探半分,神情永远都是淡漠到没有感情的波动:“睡吧。”

谢星落只觉得一股浓重困意袭来,什么也来不及问,就陷入了沉睡。

小小一团,蜷缩在寒黔的怀中,睡的尤为香甜。

谢星落一觉,睡到了翌日中午。

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在寻找师尊的身影。

发现房间只有他自己之时,谢星落慌了,师尊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不管他了?

想到这里,谢星落慌乱无措,结果忘了自己还是只雪貂,啪吱一声,从床上摔倒在地。

顾不得痛,谢星落急忙爬起,才跑到门边,寒黔刚好推门走了进来,垂眸看他,说:“你要去哪里?”

谢星落两腿站起,小爪子抱住寒黔腿,神识可怜兮兮的哽咽:“我、我以为师尊不管徒儿了……”

寒黔弯腰俯身,手伸出:“上来。”

谢星落黑豆眼亮的恍若星辰,小心翼翼的趴在寒黔手上,这才看见师尊另一边手,拿着食物。

寒黔把食物放在桌面,另一手也将谢星落放上去:“吃吧。”

原来是去给他准备吃的了。

谢星落那颗惶惶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两只爪子伸到碗里,抱住了一块粉嫩的肉吃了起来。

这是谢星落成为雪貂后,第一次吃肉,在醒来的那两天,他都是在野外吃点野果来果腹。

这肉鲜嫩细滑,好吃的让谢星落黑豆眼都亮灿灿的,却分辨不出是什么动物的肉:“师尊,是这什么肉?”

谢星落看向师尊之时,声音戛然而止。

寒黔的瞳仁颜色极黑,极深,光色映入眸中,呈墨紫色,竟多了几分邪魔的神韵。

谢星落与师尊相处五百余年,日日夜夜细细勾画着师尊的神态,五官,气息,举动……像个变态偷窥者,一点一滴将师尊模样都刻在灵魂深处。

今日晨光中观看,才惊见师尊的改变。

曾经那狭长微微上扬的眼角,看人之时如磐石,无情无欲;而如今那上挑的眼尾处,却像是长出了一条极淡,极浅的绯色丝线,邪肆妖娆。

谢星落沿着寒黔的手臂爬到了肩膀处,震惊不已:“师尊,你的眼睛……”

谢星落从未曾在师尊身上察觉半分的‘欲’。

当初谢星落能拜入师尊门下,是师祖,也就是师尊的师傅仙逝前的遗愿。

那时候师尊对待自己的态度,十分冰冷,除了在修炼之时会给予指点,其他时候,都是在冥想或者闭关修炼。

谢星落也因此,惶惶不安的去找师祖,从师祖那里得知师尊悟的道法。

人都会有七情六欲,可寒黔所感悟的天地道法,却要断七情,斩六欲,只留一念‘慈苍生’。

无情无欲,方可成圣。

谢星落从不敢奢侈师尊会对他有半分情爱,只求能成为他所怜悯的‘众生’。

可如今,这打破了‘无欲’神韵的一抹绯红,仿佛也击碎了‘无情’的神韵,将寒黔从那遥不可及的云端,拽入了凡尘之中,溅起了沙尘乱了满城风沙,搅和了满池春水。

那是谢星落日思夜想的欲望,竟然在三百年后的今天,出现在了师的眼眸深处。

谢星落压制不住的痴心妄想,再次汹涌的占据了心神。

寒黔不知谢星落内心何等疯狂混乱,任由他胆大妄为的霸占在其肩膀,回答他所问的问题,说:“银丝鱼。”

谢星落如梦惊醒,师尊近在咫尺的眼眸,近看比远看更加动人心魄的艳欲,忍不住想要触碰那眼角的绯红。

可如今好不容易才能与师尊无嫌隙的亲近,他不敢有丝毫僭越,抑制冲动的念头,赶忙从师尊肩膀跳回桌面。

为了掩饰刚才那突兀的举动,一边抱着鱼肉咀嚼,一边转移话题:“银丝鱼,是家里湖泊里的银丝鱼吗?怎么味道不一样呢?”

寒黔没有回答,眼神落在他身上。

谢星落习惯了师尊的沉默寡言,继续自言自语说:“我以前吃的味道,没有这么鲜美,难不成是因为我现在是只雪貂,舌头味觉也变了吗?”

想到这里,谢星落咯咯的笑了:“哎呀,这么说来,我以前喜欢吃的食物,味道会不会也变得很奇特呀?”

“师尊,师尊,你再给我找些别的好吃的……”

谢星落巧妙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他想要知道师尊三百年时间在他身上发生的变化,只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慢慢发掘。

“好。”寒黔起身,走了出去,还真的给谢星落去新的食材。

这反倒让谢星落愣住了。

师尊本就不怎么不爱说话,谢星落却是个小话唠,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从未停止的热闹喧哗。

谢星落刚穿越过来之时,很多时候也还改变不了‘人人平等’的思想,对‘尊师重道’这样的理念也没有多么重的负荷。

他的性格本就飒爽跳脱,还会跟师尊撒娇,装可怜,卖萌,不小心做了坏事,还敢胆肥跑去找师尊‘当靠山’。

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师尊小心翼翼不敢肆意撒泼?

好像,是从那天听见,有人要帮师尊说媒,找道侣?

那时候是什么心情呢?

就感觉,很不爽,非常非常不爽,甚至是愤怒。

师尊是他一个人,谁要是敢对他师尊存有妄想,他就宰了谁!

这样的念头浮现脑海,谢星落就知道自己完了。他对师尊有非分之想,妄图以下犯上,行不轨之事!

谢星落也实在想不通,怎么就对师尊上了心?

庭院外,几只鎏金凤尾鸟停在枝头,谢星落从半开的窗户看了出去,寒黔正迈步向此走来,勾的人魂牵梦萦。

谢星落口干舌燥的想,啊,他自己也是个色令智昏的俗人。

这么好看的人,怎让人安耐得住不春心萌动。

寒黔将谢星落旁边的碗移开,手伸在他面前摊开,手心内静静躺着几颗散发着浓郁灵气,拇指大小的果子。

“金香果!”谢星落惊喜不已:“这是我从离北秘境带出来的那颗树苗结的果子吗?”

寒黔点点头。

谢星落两只毛茸茸的爪子,轻飘飘的挠过寒黔掌心取果子,像隔着脚底瘙痒,痒上了寒黔心房。

谢星落开心的啃着,高兴说:“我以为我死后这棵树就没人养了,没想到现在居然结了果……”

声音突然戛然而止,谢星落黑豆眼错愕对上寒黔陡然变得深紫的瞳仁。

师尊在生气。

谢星落第一次如此清晰的,从师尊脸上看见了冰冷之外的情绪。

寒黔敛眉垂眸,指尖轻轻点在谢星落眉心,忽然拂袖离去。

“师尊?”谢星落追了几步,就失去了寒黔的身影。

他茫然的站在原地,师尊这是怎么了?

比以前,更难以琢磨。

——

天衍宗,秋明山。

岑紫烟扛着锄头,在灵田里嘿哟嘿哟除杂草,一个转身,寒黔像背后灵似的,站在她身后。

岑紫烟锄头掉落在地,反应迟钝的张大嘴巴:“啊——”

“来来来,寒师弟这边坐,这边坐。”岑紫烟非常狗腿的用袖子擦了擦椅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吩咐一旁的二徒弟秋彤:“秋子,还不快去给师叔沏上好的灵茶?”

秋彤嘴角抽搐了下,小心的瞟了眼寒黔师叔的侧脸,心底有些发憷,低头作揖退了出去:“是,师尊。”

“秋子这女娃子跟个木头似的,寒师弟莫要见怪。”岑紫烟手脚似乎无处安放,有些局促的坐下,小心翼翼问:“寒师弟,谢师侄身体可好?”

岑紫烟回想昨日寒黔的模样就不寒而栗,风平浪静的面容下,隐藏着波涛汹涌的海啸,随时都要爆发掩埋整个天衍宗。

让她步步惊心。

寒黔:“他天魂与雪貂融合,无法修炼聚灵。”

岑紫烟惊讶,思索了会儿:“这我还真没听过,人的魂魄与雪貂融合,那谢师侄还算是人吗?”

寒黔睨了她一眼。

岑紫烟食指挠挠鼻子,秒怂,“啊哈哈哈……我开玩笑的,谢师侄肯定是人啊,只是他这情况比较特殊,也不知道静心阁有没有记载……”

岑紫烟不怎么灵光的脑袋瓜忽然机灵了一次,问:“寒师弟找我是要静心阁密宗的钥匙?”

这时,秋彤沏好了茶,端了进来:“寒师叔请喝茶。”

秋彤微弯腰,低着头,察觉到寒黔的视线有片刻落到她身上,有股寒芒刺骨的悚然感从心底涌上四肢百骸,让她下意识的绷紧了身躯。

手中的茶杯被取走,秋彤忙不迭的退了出去,等站到了屋外被阳光晒到,才驱赶了些许寒意。

寒师叔,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不、不对,是比传闻中的更可怕。

“寒师弟,你看你整天冷冰冰的,把我徒弟都吓跑了。”岑紫烟瞧见徒弟落荒而逃的背影,恨铁不成钢。

孽徒!

居然留师尊一人面对师叔!

寒黔掀起眼皮看过去,岑紫烟立马端正坐姿,正色说:“师弟,我这就去给你取密宗的钥匙。”

寒黔将茶搁置一旁茶桌上,平静说:“密宗的钥匙,你没随身携带。”

密宗钥匙,是唯一能开启天衍宗藏书阁禁制的法宝。

天衍宗开山立派有几千年历史,从上古混沌时期到今日,藏书阁里的绝密卷宗,记载了修真界绝大多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岑紫烟缩了缩脖子,眼睛疯狂乱转,心虚解释:“啊哈……那个,师弟,其实是这样的,我今天一早起来,发现外面春光明媚,万里无云,是个适合除草的好日子……”

寒黔抿了口茶,说:“去取钥匙。”

岑紫烟‘临危不乱’憋的满肚子草稿,被迫委屈吞了回去,差点被自己噎死。

然后灰溜溜跑去取钥匙了。

“寒师弟。”岑紫烟将密宗钥匙给了寒黔,一扫刚才没个正经的模样,终于有了师姐范儿,神色严肃:“距离你上次去天玄寺,已经很久了吧?”

寒黔神色冷淡:“嗯。”

岑紫烟皱眉:“佛珠呢?”

寒黔沉默,半响才道:“待星落事情完后,我会再去一趟。”

岑紫烟还想说什么,寒黔已经拂袖而去,徒留岑紫烟一脸担忧叹息。

这时,藏在假山后面不敢靠近的秋彤走了出来,“师尊,你很担心寒师叔吗?”

岑紫烟啧了声,语气幽幽:“你这问的什么废话。”

秋彤吐了吐舌头,好奇问:“师尊,我刚才听见你说佛珠,什么佛珠?”

岑紫烟勾勾手指头,待秋彤附耳过来,对着她脑袋瓜敲了一下。

“嘶——”秋彤抱头。

岑紫烟没好气道:“长辈的事情,少打听,还不赶紧去打点水过来,今天灵田里的苗子都还没浇水,赶紧去。”

秋彤灰溜溜跑了。

岑紫烟这才神色凝重,呢喃:“佛珠……”

当年谢星落陨落,寒黔成功渡了仙劫却堕魔,成了上仙界唯一一个半魔半仙,时而疯魔失去理智见人就杀,时而正常却是满修真界去找早已陨落的人。

最可怕的是,半魔半仙的寒黔,在上仙界几乎没有对手。

所到之处,令人闻风丧胆,避之唯恐不及。

最后,寒黔去到了天玄寺,从那里得到了压制魔气的金蝉佛珠,之后就一直归隐天栴山脉的霜华峰,一待就是整整三百年。

岑紫烟透过枝叶望向远方,斑驳的阳光落身上,眸色幽深,轻轻一叹:“师尊呐,你当年说谢星落能帮师弟渡过死劫,可千算万算……”

却漏算了,人,怎能真的断情断欲,普度众生,这不也是七情六欲吗?

“都怪谢星落那小子,太招人了。”

——

“啾——”谢.雪貂.星落两只毛茸茸的小前爪揉了揉鼻子,嘀咕:“雪貂也会打喷嚏?”

不对,肯定是有人在说他坏话。

谢星落趴在庭院的冰魄湖边的躺椅上,这地方,是他从前弄来偷闲的。

现在成了雪貂,还没找到修炼的办法,又久等不到师尊回来,谢星落无聊的趴在椅子上,晒着阳光,慢慢的被勾起了睡意。

不知道为何,谢星落却梦到了过去……

谢星落并非这世界的人,他是连带着肉身一起穿越到了这个修真界的。

曾经也抱着一份宏图大志,想要当一位扬名立万的修仙者。

可现实却比理想要残酷的多,十七八岁的异世少年,连温饱都成了问题。

他露宿街道,寒夜里的风冰冷刺骨,饥饿的溃败与死亡让他不得不与野狗争食,每每被咬的遍体鳞伤,也只能勉强苟活。

衣衫褴褛,邋里邋遢被人驱赶辱骂乞丐,想要进入林中寻找果脯,却惧怕豺狼虎豹与凶兽,就连河水之中的鱼也狡猾凶残。

谢星落当时还苦中作乐的想:那些小说里头的穿越异世的人,究竟是怎样在陌生、弱肉强食的世界生存下去?是不是忘了给他开外挂或者赋予他一个系统呢?

在寒冷的冬天里,谢星落实在饿的慌,为了活命,他学会了偷食物,被人追打的半死不活。

却最终将抢来未吃一口的包子,给予了苦苦哀求的小孩。

怎料,他自以为是的善良,却是贼人引他上钩的鱼饵,因长得好看,他被卖入了青倌。

谢星落第一次恨起了这个世界,恨为什么让他来到这个世界,恨活着为什么那么艰难。

青倌是怎样的地方,他很清楚。

那夜,谢星落第一次杀了人。他把来到这个世界后的所有害怕、惶恐、委屈、痛苦、憎恨都发泄到男人身上。

他发泄完后,心如死灰的等待毒打,或者死亡,却等来了师尊……

寒黔回到霜华峰,远远瞧见庭院内那静静躺着的雪貂,听见了谢星落就算在梦中,神识也会下意识的用软糯的声音,似情人般含在嘴里的呢喃:师尊。

寒黔站在屋檐下,眼神里的情绪,是暗藏在冰层下那不为人知的暗涌。

谢星落因天魂本就受损,魂魄不完整,与雪貂魂魄融合后被鲁朱所伤,导致有溃散迹象。

就算寒黔给他用了暮雨沉星温养魂魄,也依旧会出现困倦多眠的症状,身体自我保护而陷入了昏睡。

谢星落醒来,已经又过了一天。

室内光线昏暗,淡淡的清冽梅花香渗入心扉,微凉的触感,是来自寒黔衣袍的布料,因谢星落长时间枕睡染上了一丝温度。

谢星落毛茸茸的白色耳朵动了动,神识还有些迷糊,半响后才反应过来,他是窝在师尊的怀中,被抱着睡了一天!

谢星落心情涌上喜悦,黑豆眼亮晶晶的抬起来,就看见师尊轮廓流畅的下巴,尾巴因开心而不自觉的晃动起来。

寒黔低头看了谢星落一眼,从乾坤戒指取出了水果跟鱼肉,摆放在台面,说:“吃吧。”

谢星落有些不舍的从师尊怀中跳上桌面,毛茸茸的小爪子抱着鱼肉吃了起来,还别说,他还真的饿了。

寒黔目光从书上游移到谢星落身上,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擦过谢星落嘴角沾到的红色果汁,这才又低头继续看书。

这动作做的非常自然,反倒让谢星落呆了呆,如果不是雪貂皮够厚,应该能看见他脸颊跟耳朵浮现了红晕,因寒黔这亲昵的举动而心神大乱。

别看谢星落大大咧咧的,其实他对谈恋爱一窍不通,对师尊动了心,却从不奢望从师尊身上得到回报,除了满嘴炮,他其实很纯情的……

这不,还害羞了,两只毛茸茸耳朵抖的飞快,两只小爪子三口两下把果子吃完,问:“师尊,你在看什么?”

很好,他神识说话还算冷静,就是小心脏跳的砰砰声,像是在他耳边回荡。

一卷卷刻着绝密两字的玉简飘到台面,寒黔极快看了一眼,便放回了原位,说:“你身体情况特殊,或许密宗的玉简里会有记载。”

谢星落惊讶,这才察觉他和师尊所在的地方,竟然是天衍宗的藏书阁。

天衍宗历任宗主,都会继承藏书阁的禁制钥匙,若没有此钥匙是无法破解禁制的,若是强行破坏,还会引发禁制启动自毁模式。

谢星落也十分好奇,只是一些有关过去历史的密宗,为何要如此谨慎?甚至不惜自毁也不允许外人潜入查看。

“师尊,我可以看吗?”谢星落一直想要进入藏书阁,但没有藏书阁的钥匙,他至今未能踏进一步。

其实他很好奇这个世界的历史。

寒黔颔首:“看吧。”

藏书阁的书柜,是以弧形围绕四周,而谢星落和寒黔所在的位置,正是这琳琅满目的书柜中央,一些悬浮在空中的玉简,自行飞到寒黔手中,又被回归原处。

谢星落瞧得头晕眼花,求助:“师尊,我想看看修真界的过去。”

一卷散发着浅绿色光泽的玉简,飘到谢星落面前,浮在空中自行展开,一行行字体浮现眼前。

谢星落双脚站着,两只小爪爪放在胸前,黑豆眼认真看着,小模样说不出的可爱,毛茸茸的耳朵偶尔轻轻抖动。

寒黔收回落在谢星落身上的目光,继续从这些玉简与一些竹简里面寻找有关人与动物魂魄融合的记载。

“师尊,原来修真界以前是不分三界的?”谢星落惊讶。

寒黔翻阅玉简的手一顿,嗯了声,说:“鸿蒙之初,混沌时期天地合一,共有五大种族开启了先天灵智。”

谢星落晃动着尾巴,说:“这卷宗记载着,五大种族为了争夺谁才是天下第一族,导致了天地崩塌,天道才因此将修真界一分为三?”

“不对呀,按照现在我对修真界的理解,渡劫之后才能飞升去到虚神界,那我们所在的上仙界就属于中等阶级,下凡界那就是普通的凡人居住,这么说来,那次五族混战,是神族赢了。”

寒黔:“或许。”

谢星落见师尊一点都不好奇向往虚神界,心底那隐约的不安化作了喜悦,却很快又担忧。

他想,师尊渡劫肯定成功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直接去到虚神界,会对师尊带来不好的影响吗?

谢星落内心很纠结,他想问师尊渡劫后,为什么没虚神界?又怕问了,师尊离开后,他怎么办?

他不能这么自私,可又自私的想师尊一直陪着自己。

一颗心纠结苦闷,趴在桌面,神色恹恹。

又忽然,两只爪子扒拉着师尊的手臂,紧张说:“师尊……你、你能等等我吗?”

话音未完,谢星落又不说了。

人修炼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能渡劫飞升到虚神界吗?他怎么能因为自己而阻挠师尊成神……

“好。”

谢星落震惊抬头,寒黔的手掌罩在了他脑门,抚摸了下,说:“别想太多。”

谢星落眼眶一下子红了,撒娇的用脑袋蹭了蹭寒黔的手心,像只受伤被安抚的小兽,哼唧了声。

有了寒黔应承,谢星落满心欢喜,满身冲劲在书架处寻找玉简,因体型娇小,能轻松在书架一些缝隙穿梭。

忽然,谢星落尾巴扫落了一卷竹简,滚落到了墙角处,一卷散发着红光的玉简,静静的躺在隐秘的角落,标注着赤红色绝密字迹。

谢星落想了想,滚雪球似的把红色玉简滚到了寒黔身旁,说:“师尊,这个我打不开。”

藏书阁里的书,密密麻麻的,很多都设了法术不允许查看,但寒黔手上有钥匙,能解开所有的密宗。

像谢星落找到的这份红色玉简,却是绝密中的绝密,藏在非常隐秘的角落,就连进过藏书阁数次的寒黔,也是第一次见。

“师尊,这是一份修炼功法。”谢星落在寒黔打开玉简后,跟着探头查看,吃惊:“这是妖族的修炼秘诀,还是仙品阶级?”

天衍宗怎么会有妖族的东西……等等,谢星落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些年来,妖族一直不懈努力的想要混入天衍宗了,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修炼秘诀吧?

谢星落能想到,寒黔又何曾想不到?

“斩三尸……”寒黔目光停留在修炼此功法的苛刻条件上,其中一条,便是妖族必须吞噬人族魂魄,与之融合。

谢星落:……

哦豁,好像不修炼这秘诀,都对不起他这契合的条件了。

“噗——”岑紫烟一口灵茶喷了出来,“咳咳咳……寒师弟,你说这只雪貂……啊,不对,是你和谢师侄在藏书阁里找到一卷密宗,是妖族修炼功法,还是仙品的?!”

岑紫烟眼神恍惚,呢喃:“所以这才是妖族频频潜入我宗门的真正原因吗?”

看来知道这本仙品阶级功法后,所有人的想法都如出一辙。

谢星落蹲坐在师尊肩膀,心情很复杂:“师伯……居然成了掌门?”

岑紫烟叹息,瞟了寒黔一眼,语重心长说:“此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

“师伯。”谢星落非常熟络的截断岑紫烟后面的长篇大论,没有追根到底询问这三百年来所发生的事情,反而转移话题说:“我现在的身体情况,比较特殊,按照这本妖族功法记载,我现在算是……半妖?”

岑紫烟皱眉:“那本妖族功法,我看一下。”

寒黔将红色玉简递过去。

岑紫烟虽然看上去没个正经,还特别不靠谱,却是天衍宗数一数二的炼药大宗师,对一些功法修炼灵脉运行走向,也颇有研究。

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神色凝重说:“这妖族修炼功法……没看懂。”

谢星落:……

寒黔睨了她一眼。

岑紫烟咳嗽了下,正色道:“那什么,其实我看这修炼功法,确实有些晦涩难懂,比如这引气入体后,灵脉运行走向,要比常人艰难的多。”

“你应该知道,人族体内拥有灵根,灵根是凝聚灵气的根本,还有属性区分,可妖族这本修炼功法,首先第一个条件就十分苛刻还存在缺陷。”

“人魂与妖魂融合,不能产生排斥,可最终没说清楚这融合后的魂魄,到底是人魂主正,还是妖魂主正?”

谢星落沉思,果然修炼功法这些,还是要找专业人士才更加稳妥。

寒黔问:“如果是妖魂为主呢?”

“我观这套修炼功法,有三条走向。”岑紫烟伸出三根手指:“第一,主人魂,人魂如何修炼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第二,主妖魂,妖族修炼灵脉走势颇为霸道强悍,并且灵脉走势与人族相反,是逆行。”

谢星落若有所思,修妖的阶级跟人族不同,但等级阶段是一样的,分别是:聚灵、通智、锻体、炼骨、妖丹、化形、凝魄、神游、淬体、练虚、大乘、渡劫。

但逆行走向最容易走火入魔,陷入混沌。

“第三点,也是最为重要的。”岑紫烟顿了顿:“就是修炼双魂。”

寒黔眉头蹙起:“不行。”

谢星落愣住了,第一次听见师尊这么果断的否决,还没征求自己的意见,以往不管做什么事情,师尊都会询问自己的意见。

岑紫烟瞟了眼谢星落,说:“看来师弟你也知道,修炼双魂虽说困难重重,却是目前最适合谢师侄的。”

寒黔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再说。”

谢星落想追问清楚,但寒黔已经带着他,离开了岑紫烟居住的云烟阁。

一路无言,微风轻轻拂过脸颊。

到了寒黔这个修为,御风而行就跟踩着空气走路那么轻松。

谢星落注意到,宗门内御剑飞行的弟子,似乎看不见他跟师尊,应该是师尊利用法术将行踪隐匿了起来。

忽然,一阵洪亮又熟悉的钟声,从远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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