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旧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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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为了能好好过年,罗邵阳在年前将自己所剩的工作全部完成,是以,他才是真真正正的退了圈,

蔡医生依旧在催着他赶紧住院治疗,罗邵阳犹豫许久,给她回了过去。

-等过完元宵节,我马上就住院。

如果可以,他还想和程邑一起出去玩一趟。

就是不知道程邑会不会同意。

-蔡医生:你还拖?你自己身体你一点儿也不担心吗?

这条消息让罗邵阳无奈笑了笑,其实不是他拖,不是他不惜命,而是他的病已经治不好了。

从上半年差到这个病的时候,他已经是晚期了,来不及了。

治疗无非就是让他多活几日而已。

比起这些,他更想和程邑一起过个年,他不想死了也有遗憾。

一早他就去了超市买菜,他打算晚上和程邑一起包饺子。

过年吃饺子才算是真正过年。

年三十在其他公司都是放假的时候,娱乐行业却忙得很,元硕三百六十五天没有放假,但是他相信程邑,答应过他的事情,就会做得到。

果然,下午六点,程邑回来了。

罗邵阳从沙发上一蹦而起,“快快快,和面剁馅儿!这样我们在八点的时候赶得上看春晚。”

“来得及,”程邑系上围裙,洗了洗手,“你别慌。”

程邑身材是标准的倒三角,围裙将他宽广的胸膛彰显的淋漓尽致,罗邵阳就差没扑上去。

程邑是会包饺子的,以往和程茉两个人过年时,他们两都会包饺子,比起罗邵阳...

罗邵阳是什么也不会,和面擀皮,剁馅儿、甚至是包,他哪道工序都不懂。

他只会坐在一边看着程邑包。

看着看着似乎是觉得不够,掏出手机将这程邑低头包饺子拍了下来。

拍了半天没见罗邵阳拿走手机,程邑偏头看了眼,“还没拍好?”

“啊?”罗邵阳愣了愣,然后摇头,“没呢,我在拍视频,你包你的。”

“你洗两个硬币,”程邑说,“放里头包起来,图个好运。”

罗邵阳下意识脱口而出,“能保命吗?”

“嗯?”程邑没听清。

“没事!”罗邵阳放下手机去拿硬币,很快洗干净又拿了过来递给程邑,“你能分得清是哪个吗?”

“不能,”程邑将硬币包在饺子里,“这样才能凭着运气,傻不傻。”

是吗?罗邵阳没说话。

那他大概是运气不好吧,不过,他也不想要这样的运气,他宁愿将所有的好运气都给程邑。

罗邵阳的胃口不好,吃了五个饺子就饱了,但是一想到这是程邑亲手包的,以后都没有机会再吃到了,他又逼着自己吃了好几个。

最后撑到嗓子眼了才放下筷子,有些失望又有些开心。

他果然一个硬币也没吃到,但这样程邑就可以吃到啦。

“你饱了?”程邑有些惊讶,“你十个饺子都没吃下去吧?你知道你最近瘦成什么样子了吗?”

“我真的饱了,”罗邵阳摸着肚子,假装苦恼道,“有瘦吗?我怎么不觉得?”

程邑摇摇头没去管他。

吃完饺子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着春晚,罗邵阳细细想来,他有很多年都没看过春晚了,当了艺人后他太忙,每年年三十他故意让自己更忙,就更没时间看。

“现在的春晚这么没意思了啊?”说是这么说,他还是笑的很开心,窝在程邑怀里,脸颊都有些泛红。

程邑没看,他工作很忙,一只腿上放着电脑,双手在键盘上啪啪敲打,闻言嗯了一声。

罗邵阳对于他这样敷衍的态度有些不满意,脑袋在他肩膀上拱了拱,“今天就不能不忙工作吗?专心陪我嘛。”

“为了陪你吃年夜饭,我今天推了很多会议,”程邑眼睛盯着电脑屏幕,说,“我不像你,当了元硕的股东每年只用等着分红就行。”

“那我把我的股份都给你吧?”罗邵阳这话是真心也是下意识,说完就反应了过来,还好程邑太忙没注意听,他撇撇嘴,说,“那以往呢,你和程茉一起过年的时候也是这样忙吗?”

其实很多时候,罗邵阳都控制不住地去吃程茉的醋,只因为程邑从来没有向对待程茉那样温柔地对待过他,他羡慕、嫉妒,吃醋。

他知道自己满目不堪,连程邑亲妹妹的醋也要吃。

“她也没有你这样缠着我,”程邑说,“你先看会儿春晚,我把这个邮件回完。”

罗邵阳不敢再说话,他太懂程邑了,再打扰下去,程邑就会发火,他不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罗邵阳望着墙上的挂钟从八点、到九点、再到十点、十一点。

程邑似乎有忙不完的工作,而再过一个小时,这个年就结束了。

他这辈子最后一个年三十。

忽然,身边的程邑站起身,罗邵阳以为他忙结束了,跟着站起来。

“有个重要的文件在公司,”程邑说,“我要去拿。”

“程邑!”罗邵阳抱住他,“能不能明天再去?今晚别走好不好。”

程邑皱眉,“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儿?我这是工作。”

“工作明天做也是一样的,公司不会倒,股票不会跌,明天一切都好好的,程邑,你别走。”

“邵阳,”程邑的声音有些冷,“我和你不一样,你可以任性说退圈就退圈,可以说工作明天做也一样,我不行,我的责任不允许。”

任性...成熟一点儿。

罗邵阳忽然有些无力,他在程邑眼里原来是这样的。

他松开手,跌坐在沙发里。

程邑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不知道,等他反应过来时,电视机里的春晚主持人正在倒计时

“5、4、3、2、1,新年快乐!”

窗外,烟花绽放。

屋内,只有他独自一人。

结束了,这个年,结束了。

玄关处有动静时罗邵阳动了动僵硬的头,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四十。

程邑看到他还坐在客厅沙发里有些吃惊,却也没说话,脱下外套进了浴室。

等他洗完澡出来,罗邵阳还是以同样的姿势坐在同样的位置上。

程邑到底有些过意不去,走过去蹲在他身边,说,“抱歉,工作真的太忙了,先睡觉吧。”

罗邵阳眼神移到程邑脸上,突然问道,“程邑,如果没有我,你会不会和女人结婚?”

“嗯?”程邑没想到他的问题这么突然,愣了片刻,说,“也许吧。”

也许吧,但毕竟万事没有如果。

“那...”罗邵阳伸手摸了摸他好看的眉毛,颤抖道,“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程邑没有说话,深邃的眼眸让罗邵阳不懂几个意思。

“一点点也没有吗?”他又问道,忽然低头笑了笑,“肯定没有吧,要是有,你怎么会跟谢和做呢?”

“你怎么了?”程邑站起身,有些不悦,“因为我没有陪你过完年,所以你想和我翻旧账?”

罗邵阳摇了摇头,“我累了,程邑,我们分手吧。”

好半天,罗邵阳没有听到程邑的动静,他不敢抬头去看程邑的表情,他怕看到程邑愤怒的样子,更怕看到程邑太过冷淡的样子。

他想,只要程邑不同意,或者只需要问一句为什么,他就什么都告诉程邑,告诉他自己生病了,绝症,再也治不好了。

只要程邑...

“好。”他听见程邑平静地说道。

然后听见程邑转身进了卧室,轻轻带上了门。

费律师赶到别墅时是下午三点钟,大过年的原本他在老家,罗邵阳给了他十倍的加班工资他才开了六个小时的车赶回B市。

“真是对不住,”罗邵阳给费律师倒了杯茶,坐在他对面,“实在是太急了,不然怎么也会让费律师过好年。”

费律师段过茶喝了一口,十倍的价钱让他心里那点不快早就驱散了,他客气笑笑,“罗总哪里的话,不知道罗总需我做什么?”

“不耽误费律师的时间,”罗邵阳拿出一个文件递给他,“这是元硕的股权转让书,您看一下。”

“嗯?”费律师双手接过文件,“您要转让股权?转给...”

看见被转让人费律师顿住了,他是元硕的首席法律顾问,进元硕十年,对程邑和罗邵阳的关系自然是明白的。

被转让人居然是程邑。

“您...怎么”费律师话说一半没说下去,毕竟这两人是他的老板,他很快转移话题,“文件是没问题的。”

罗邵阳倒不怕他知道,反正,迟早元硕的人都会知道。

他笑了笑,笑容里有着淡淡的失落,“我们分手了。”

费律师惊了,又觉得自己的表情有些失礼,他清了清嗓子,“那您,怎么不找程总?”

股权转让书这个东西并不需要律师在场,只需要转让人和被转让人同意签字即可。

“他去新西兰出差了,”罗邵阳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想等他。”

他们分手后第二天程邑就不见了,罗邵阳直接找过他,电话关机,公司里没人在,程邑的助理告诉他程邑去了新西兰出差,回来时间未定。

分手后二话不说直接出了国,程邑是真的狠。

是怕他反悔所以赶紧走吗?

罗邵阳轻笑,他倒是想反悔,也没时间反悔。

正好,趁着程邑出国这段时间,他解决掉自己与他之间的关联。

股权转让书让费律师拿走了,到时候程邑在文件上签上字,那属于罗邵阳的21%的股份就属于程邑了。

罗邵阳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才发现他这个艺人真不是白当的,衣服鞋子首饰包一大堆。

他身上疼的难受,叫了个卖废品的将这些全都拉走。

卖废品的大叔看着这些近乎全新的东西半天不敢下手。

罗邵阳恹恹道,“都拿走吧,随便怎么处理,也不收你钱。”

他坐在客厅里,看着大叔一趟趟将他那些高定、奢侈品、限量款、定制品装在灰扑扑的蛇皮袋里,忽然笑了。

谁能做得到向他这样大方?

隔天早上九点,三位穿着西装制服的工作人员坐在程邑的书房里。

罗邵阳特意花了妆,涂了带有颜色的唇膏,整个人看起来有精神多了。

他端坐在程邑经常做的皮椅里,笑着面对眼前的镜头。

镜头后的人对他比了个OK,“好了。”

罗邵阳清了清嗓子,微微调整坐姿,他笑的眉眼弯弯的,他最知道自己什么样上镜。

“我是罗邵阳,身份证号是XXXXXXXXXXXXXXXXXX,本人精神正常,逻辑清晰。我自愿将我名下所有的财产,包括动产、不动产,证券、黄金珠宝等一切财产无偿捐献给社会......”

他对着稿子宣读,内心毫无波澜,就像以往读剧本一般,他不过是这个世上的一个小角色。

如今角色该杀青了,仅此而已。

一切都弄完后,罗邵阳问着公证处的人,“会保密的吧?”

三位工作人员显然是认出了罗邵阳的身份,不免有些遗憾,如此年轻的生命。

“会的。”

“那就好。”罗邵阳笑了笑。

将三位送走后,罗邵阳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抓着门把手滑到了地上。

头埋在膝盖里微微抽泣。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扶着门起了身,沉默穿上挂在门口架子上的羽绒服,戴好口罩围巾和帽子

拎着墙边的黑色提包,打开门出去,又轻轻带上了门。

开车去了月子中心,程茉已经从医院移到了月子中心,他提前和程茉约了时间。

到房间时,里面只有程茉和睡着的孩子。

他摘下帽子和围巾,唯独没有摘口罩,他从包里掏出两个东西递给程茉,“这个是打的长命锁,希望宝宝可以长命百岁,还有这个平安福,是前两月,我在五台山附近拍戏,顺便上了寺庙求的,不值钱,就图个心意,希望宝宝健康平安。”

两个心意简单却又戳心窝,是为人父母最希望见到的。

程茉也没像以往那样和他对着来,接过了他的礼物,“谢谢。”

罗邵阳看了眼睡着的宝宝,尽管很想抱一抱,但到底是不敢,如今他病入膏肓,害怕将病气传给了孩子。

他只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脸,柔软的手感让他差点红了眼眶。

太像程邑了。

罗邵阳低着声音,说,“我和程邑分手了。”

程茉就站在他身边,闻言将眼光落到他身上,没说话。

罗邵阳和程邑在一起十一年,这些年两人经常吵吵闹闹,偶尔也会有分手的冷战,但没过多久就又和好了。

罗邵阳笑笑,以往他和程邑闹分手都是两人气极了,程邑忍无可忍会说一句,‘你再这样我们就分手吧。’

罗邵阳会立马偃旗息鼓,软着态度巴巴的贴上程邑。

“以往都是打打闹闹,这次是真的。”他说。

程茉愣了,不知道该怎么说,打从一开始她就不喜欢罗邵阳,自己家哥哥明明是个喜欢女生的直男,偏偏被罗邵阳掰弯。

她一直盼着两人分手,一开始是想着罗邵阳好歹帮了元硕,她不好说,后来见元硕越来越好,地位越来越稳,她就动了心思。

私下里也跟程邑提过,毕竟两个男人在一起又结不了婚,算怎么回事?

当时程邑怎么说的来着?程邑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愿意提,说,“元硕如今这么好,他功不可没,这事儿不要再说了。”

程茉有些不懂,这两件事分明不用混为一谈,那时候她以为程邑也是不好提分手。

后来程茉就再没提过,程邑虽然对她好,但她还是有些怕程邑的,他说不要提的事情,她就不敢再说。

如今罗邵阳告诉她,两人是真的分手了。

她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我准备出国,环游世界去,”罗邵阳替宝宝盖好小被子,转头看着程茉,“以后不回国了,你放心吧,我和程邑是真的断了。”

他站起身,戴好围巾和帽子,拿上他的提包,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到医院看见蔡医生等在大门口,他走上前揽了一下蔡医生的胳膊,”新年快乐呀。”

“嗯,”蔡医生回了一声,“知道住院治疗我就快乐。”

“知道知道,我这不是来了么。”

病房他早就让蔡医生安排好了,VIP独立病房。

“环境还挺好啊,”罗邵阳放下包,碰了碰桌子上的绿植,“蔡医生你买的吗?”

“作为你的主治医生,你要先做一个全身检查,”蔡医生说,“我好给你安排治疗方案。”

“唉,”罗邵阳摘下戴了好几个小时的口罩,委屈巴巴道,“我痛苦的日子是不是要来了?”

其实也不算,从现在开始,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他都不会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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