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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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从长而静的夹道抬头看,是拘束而深邃的夜,是皇帝的眼底那样的墨色。

容舟走在领路的薛公公身后,拘谨而小心,却一点也不害怕。

他拼命想回忆起皇帝的脸,但那咫尺的面容在眼前模糊难辨,明明白日才见过……

宫里的冬夜似是愈加凛冽,掌中的手炉也暖不住被风吹得有些狂乱的心。

晃神中,他已走进皇帝的寝宫。

进宫之前,薛公公找嬷嬷替容舟换了一身衣服。他瞅见铜镜里的自己身着淡紫色的薄衫,前胸绣有竹状暗纹,端庄得像是另一个人。

薄衫做工精致,但却不耐寒,容舟站在宫殿屏风前,被冻得瑟瑟发抖。

屏风后壁是用松木支起的紫色绸缎,一方金丝绣的圆月静踞其上,前头栽着的金制针柏伸出枝桠,遮掩住明月的全貌。

[明月听松],好生有趣。

容舟在心里头赞叹,不愧是皇帝的情调。

“容卿。”

沙哑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容舟愣了一会儿,随即从屏风后走出。

皇帝坐在重重幔帐之后,周遭点着星星点点的烛火,照亮了幔帐的绣纹,唯独照不清那人的脸。

事已至此,就算容舟再傻,也得猜到皇帝诏他所为何事。

但他很好奇,为何是他。

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一招手,天下绝艳香玉都会拜倒在他脚边,他有更好的选择。

所以,为什么是他?

走得更近了些,他终是看清了软塌里的人。

他知道皇帝名叫鹤归华,而他本人也一如白鹤般孤高傲慢,长眸善睐,将你的心思都吸引而去。

“容舟?字是……”

皇帝的声音轻缓,似是咒语。

“字浩渺。”

鹤归华伸出手,将容舟牵了过去。松垮的玄色金纹薄衫随着动作滑落,露出他的肩头。

容舟别过眼,心底只响起几个大字:非礼勿视。

“你想朕叫你容舟,还是容浩渺。”

容舟忽觉双颊滚烫,话语吞吐,“看……看陛下的意思。”

“朕想叫你小舟。”

若不是鹤归华的双掌滚烫,若不是脚下石阶冰凉,若不是周遭香气太甚,若不是这些感知提醒着容舟,他会以为自己在做一场诞妄的梦。

鹤归华吻上他的时候,容舟没有为自己攀上高枝而庆幸。

他只是忖量:[皇帝的唇如一般人那样柔软,也如一般人那样炽热,他的人若也如一般人好琢磨就好了……]

容舟虽然是雏儿,但在那个对所有事物充满好奇的岁数也翻阅过大大小小的春宫图册,了解过春闺帐中事。

在他看过的画册话本里,天之骄子通常是主动的角色。所以看到鹤归华跨坐在他面前,玄色金纹衣下一览无余时,容舟慌了手脚。

鹤归华见他面露怯色,安慰道,

“不必担心,朕先前让太医扩张过了。”

他并不是在担心这些!他不安的是——亵渎天子,该当何罪?

可对方香吻甜腻,淡笑勾魂,容舟心底只略微挣扎几下,很快便缴械投降,任他摆布。

泄过几次,初开荤的容舟再是坚持不住,倒在龙床上呼呼大睡。一旁意犹未尽的鹤归华见叫不醒他,也只好作罢,在他身旁寻了个空位沉睡过去。

梦里,鹤归华又见到那心心念念的人,他在身边嬉笑,同公主打闹,鹤归华就这么看着,满是宠溺。可转眼间,那人却紧张起来,同他说道,“小面饼,我要走了!”

鹤归华慌忙拽住他的手腕,着急道:“若轻,不要去,留下来……留下来……”

那人没有听他的话,循着敞开的木门跑走了。

现实是这样,梦里也是这样,他从来没有听过自己的话……

凭什么?朕不是天子吗?

为什么要违抗朕?

身边的动静不大,但还是吵醒了浅眠的鹤归华。睁眼的一瞬间,面前那张与梦里吻合的脸让鹤归华有些恍惚。

“陛下……”

容舟一睁眼,发现自己身躯呈十字大开,把鹤归华挤在床边的角落,吓得连忙起身。

鹤归华睡眼惺忪,见是容舟,说道:

“等会儿同我一起用早膳吧……”

容舟点点头。

宫中用餐礼仪本繁复,但看在容舟从未入宫的份上,鹤归华还是让仕女将早膳端进寝宫,好让他随意一些。

端上来的菜式尽管简单,但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够企及的。若不是怕殿前失仪,容舟很希望能打包一些给杨叔尝尝。

鹤归华心不在焉地吃着早膳,浑身似是有不可言说的古怪劲儿,很是不自在。

在他的预想里,那位长相颇似若轻的男人,应当有似他一般刚烈的性子。可他却过分沉着,好似早就料到一切都会发生那般。

这并不能满足他的掌控欲。

他本想在激烈的反抗中毁坏那叶脆弱不堪的小舟,以病态的强势控制他。他想看他堕入深渊,如同看徐若轻堕入深渊那般。

可水面平静,那叶小舟安然漂泊;浪涛汹涌,他也只随波晃荡,似是没有能让他倾覆的风雨。

平静得让鹤归华心烦。

他看着乖巧地喝粥,不发出一点声响的容舟,忽然有股邪气在心底翻滚。

想起什么似的,他朝容舟说道:“薛公公一会儿呈几柄纸扇给你,喜欢哪柄就拿去玩。”

好不容易等来的玩物,不该如此早就毁坏,该玩久一些。

皇帝比昨晚清醒许多,对他的称呼也生份了一些。容舟想着,用一旁的丝绸擦拭嘴角,回道:“多谢陛下恩赐。”

******

送容舟的马车是官员标准,在天未大白之前,循着小路,避开人群,从宫里来到城内,停在了容府的后门。

杨叔等了容舟一夜,见他归来便迎了上去。容舟不等他开口,将手中所选的木柄纸扇递了过去,说道:“这是陛下的恩赐,杨叔帮我寻个木盒装起来罢。”

杨叔总觉得他是在避重就轻,于是追问:“那昨夜情况如何?”

容舟拿起官服随意往身上一套,敞开手让下人替他整理。

他盯着铜镜里面容普通的自己,又想起昨夜鹤归华动情的眼神。

“不必记着这事儿了,我想陛下很快也会忘记。”

见杨叔欲言又止,容舟又补充道:“杨叔,你说过的,咱康庄大道走下去,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哎,容哥儿,我是说过……但他是皇帝啊!”

但他是皇帝啊!

好像走在沙漠中的人忽然看到了绿洲,惊呼:那是绿洲啊!

别的人看见绿洲,觊觎绿洲里的清水,绿洲里的果实,绿洲里所有能为其所用的东西。

但容舟只觉得绿洲很美,在烈日下熠熠生辉。

“好了不说了,杨叔,我上工了。”

*****

今日又是一个雪天,容舟靠在窗台旁,长长的毛笔尾抵在下巴上,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容大人。”娇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随之出现的,还有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女。

那是杨叔的女儿娇娇,时常会来厅里给容舟送饭。国子监本不该有外人肆意穿梭,但娇娇撒的一手好娇,给守门的汉子唬得不知天南地北。

“今日是什么菜?”

“是容哥儿喜欢的三鲜笋炒鹌子~虽然不如宫里的好吃,但也是俺们嬷嬷的拿手好菜!”

“怎么你也知道了?”容舟有些不悦,但想到对方只是一个小女孩,便随意扯了个笑容,让她以为只是在开玩笑。

“那可不,咱容府可不就那几个人嘛,来只老鼠来串门人人都会知道的。何况是宫里的人。”

容舟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改日得找个学堂让你上上了……”

“我不去我不去!我要嫁人的!我可不想上学堂~”

容舟拿筷子尾敲了娇娇的脑瓜,陡然起了戏弄她的心思,“你想嫁个什么人,我帮你说说媒。”

娇娇眼睛一骨碌,随即笑得明媚可爱,“想嫁个像容哥儿这般的人~”

容舟被她逗乐,也同她一起笑了。

“容哥儿,听爹爹说,三月廿五是你的诞辰。”娇娇一双大眼扑闪着,满是期待,“咱要好好在容府举一场诞辰宴呀!说到举宴,哪能没有新衣呀,而且你都好久没有裁新衣了……要不等你下工后,我们去夜市瞧瞧。”

哪有提前一个多月为诞辰裁新衣的,不过是她自己贪玩想去夜市,又怕严厉的老爹责怪,遂找了容舟这个挡箭牌。

容舟点点头,又寻思娇娇嘴多怪恼人的,于是从一旁檀木食盒里拿出几个点心将她打发走了。

桥洲夜市是京中最有名的夜市,从玉壶桥直到小夜洲,浩浩荡荡几百丈,沿街皆是灯火通明、彻夜作业的茶坊食肆、勾栏瓦舍。

娇娇平日同嬷嬷上集市采买,也只去过东街的市集,那儿都是卖菜杀猪的污浊地方。像是桥洲这种夜市她少来,所以稀罕得不得了。

路过茶水摊贩子,她眨巴眼,拽着容舟的衣袖乱晃,央求他给买一盏雪泡桂花;途径走货郎那儿,她又想要一个木制簪子。

容舟向来不会拒绝她的要求。看着她东跑西跑,兴奋地四处乱窜,容舟也觉心头一阵释怀,一日的烦闷烟消云散。

“容大人。”

容舟转头,身后唤他的人在灯火阑珊处,昏暗的脸庞无法辨认。他只好靠着声音思索那人的姓名。

“是我,罗语堂。”

罗语堂?容舟似有些印象,但却未能把来人和脑中回忆连结起来。

“我们从前在一个书院读书,您还坐我隔壁,您记得吗?”他再次提示。

这下容舟记起来了。罗语堂算是他的同窗,在那一方小书院里本也算是个[鹤立鸡群]的厉害角色。但后来科举失利,就在喧嚣浮华中丢了联系。

犹记得罗语堂从前与他交情不深,甚至在书院遇见都不屑同他打招呼,如今怎么如此殷勤。

“罗兄,你也来逛夜市呀。”

罗语堂自作主张地走过容舟身边,搭上了他的肩头。

“是,替母上购置一些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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