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5-10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李不火 主角：黎昭 林言
“11月已经参加4场婚礼以前同学都陆陆续续结婚了所有人都问我和黎昭怎么样了我不好意思跟他们说他不要我了”
“他不要我了，不是一次两次，是三次。”
高中的班长结婚了，打心眼里祝福他，记得刚上高中那会，我是个外地人，说话还带着口音，一出口他们根本不知道我说的什么，那时候班长来接的我，他很有耐心，一遍一遍地问我去哪，在哪个寝室，他还帮我买了不少生活用品，当时我就想着，能不能嫁给班长的姑娘，那该多幸福。
记忆中的班长总是带着圆框眼镜，手里搬着一沓作业本，在教室忙东跑西要作业，他脾气好，有些不喜欢念书的调皮蛋会故意不交作业，班长就缠着他们要，搞得他们不耐烦了久而久之他们就算是敷衍也是会交了作业。
班长的新娘没有我想象中的漂亮，听他们说是班长工作后认识的一个客户的女儿，两个聊得来一起相处了半年多便决定结婚了，听起来是有些敷衍，但班长说，家里催得紧，还是早结婚好。
婚宴上，周围都基本是高中同学，不少我都忘记了名字，但看见脸还是能想起高中他们的样子，我旁边坐的是个姑娘，依稀记得她姓白，好像是个班委，那时候她还戴眼镜，现在倒是卸了眼镜，看起来漂亮多了，她和旁边人聊了一会儿回头看见我闲着，像是叙旧一样，问我，黎昭现在怎么样了，其他人也附和问我，当时我们这一对可最特殊了。
我忽然就哽住了。
黎昭，黎昭。
他们还记得我和黎昭当初在一起。
也是，当初我们的事情在全校传的轰轰烈烈，是不少腐女看好的爱情，可惜，他们要失望了。
黎昭已经不要我了，在很久之前。
晚上从婚宴回来，我拖着一身疲惫卧在了床上，屋里一片黑暗，我也没开灯，我翻过身，身体呈大字地躺在床上看着夜里的天花板，卧室是落地窗，窗棂透过夜色偷到一丝月光渡进屋里，我偏头看着星星。
当初买房子的时候和黎昭一起设计的这扇落地窗，说是晚上可以相拥着看星星，可现在黎昭不在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看星星。
星星不亮，我也没有黎昭可以拥抱。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第一次见黎昭的时候。
黎昭是那种很高很瘦的男孩，喜欢穿一身黑，自以为很酷但也同样容易让人觉得不近人情，他是我们班的新转生，和我一样也是外市的，班主任可能觉得我们有共同话题所以把他安排在我这里，但和我黎昭做同桌一个月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上课的时候他不是睡觉就是打游戏，我甚至连他正脸都没看过，还是后来有一天黎昭忽然流鼻血我给他拿纸才看到他的脸。
他很好看，额间飘着碎发，眼尾还有一颗朱砂痣，偏头看我的时候那颗痣特别明显，我从没见过红色的痣，所以看起来会很稀奇，黎昭拿纸塞着鼻子的血，看我一直看他的痣只是皱了皱眉，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看他鼻血越流越多，问他要不要去校医室看看，他摇摇头，说，一会儿就没事了。
我“哦”了一声，但总是还有些担心，好在没多会儿黎昭的鼻血就止住了。
我把自己杯子给他，说，“你这是天气太干燥了，多喝些水就好了。”
黎昭看了看我的杯子，又看了看我，点点头，拧开杯盖喝了一口。
我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杯口溢出来的水顺着他的喉结滑落，不自觉的我忽然也咽了口唾沫。
黎昭喝完手后拧上了杯盖，回头看我一眼，有些迟疑地问我，“你的脸怎么红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我起身去卫生间洗漱，拿起我的蓝色牙刷刷牙时我看见了放在一旁粉色牙刷，忽然又想起了黎昭，这是我和黎昭刚同居的时候一起买的，原本我的是粉色的那个，但我先抢到了蓝色，后来也就变成了黎昭用粉色的，而现在，粉色再也没有人用了。
我把蓝色牙刷塞进去，拿起粉色的牙刷刷牙，薄荷清新的味道回溯在口腔，漱口水冰凉，刺激得我口腔酸麻，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止不住红了眼眶。
牙刷被我扔在了洗手池里，我锤着墙壁，痛麻感从手间席卷全身，我捂着头，“黎昭，你凭什么不要我啊？你凭什么啊？你不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吗？你明明说要和我一直在一起的啊。”
从洗手间出来后我热了牛奶和面包，我其实很讨厌吃早餐，但是和黎昭在一起后他总是叫我起来吃早餐，时间久了我不吃早餐倒是感觉难受了。
往嘴里塞了口面包，我拿起手机开机，才发现昨天婚宴上加的不少同学给我发了消息，班委的消息大概是昨天我刚回家那会发的，只不过当时我没开手机就没有留意到。
她问我和黎昭到底怎么了？
我把嘴里的面包咽下去，又喝了口牛奶顺着喉咙，才慢吞吞地敲着屏幕，发过去一句话。
『已经分开了。』
末了，怕她又追问细节，直接说。
『他不要我了。』
我没想过我喜欢男生的，不过黎昭改变了我这个想法，因为我们在开学的第三个月就接吻了。
还是我主动的。
事情起因源于一场乌龙，班里同学玩真心话大冒险，原本我不想参加的，但是班长说好不容易一场娱乐活动，大家一起参加嘛，于是我便跟着玩，没想到黎昭看我也玩后主动加了进来。
我运气不好，开局就输了，我抽真心话，损友问有没有喜欢的人。
我摇摇头，说没有。
我当时没注意黎昭的眼神，还是后来学委告诉我，黎昭听我回答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看，我回答没有的时候他还咬了咬下唇。
第二局是黎昭输了，他说他选大冒险，卡片上显示的是和左边的人接吻十秒钟。
我愣了愣，他左边的人不就是我？
所有人都在起哄，说亲一个亲一个。
黎昭看了我一眼，顿了顿，大概是觉得我难为情，说，“算了，你们惩罚我。”
“没事。”我说，我看了他一眼，主动吻了上去，他的唇有些软，还有些冰凉，我忽然想起他之前喝我的水的样子，忍不住舔了舔他的唇，我感觉到他身体忽然的僵硬，然后我就退开了。
黎昭脸已经红了，我的也红了。
旁边一群笑的女孩拍手鼓着掌叫好，我别过脸，不敢看黎昭，倒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我刚刚吻黎昭的时候，心跳的速度快到我怕被他听见。
当时的我和黎昭接吻就像是玩笑话，谁也没想到，我们最后会一起，然后心意互通的接吻。
黎昭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没几周后向我表白的，他是真的很直男，表白的时候连束花都没有，我们两当时被分到一个寝室，那天正好是情人节，班里的同学基本有对象的都翘课出去过情人节了，黎昭那天躺在上铺问我，“你觉得有对象好吗？”
我想了一会儿，说，“还好吧，不过单身已经习惯了。”
黎昭又说，“那你想试一试有对象吗？”
我一愣，说，“你给我找对象啊？”
黎昭“嗯”了一声，说，“不过是男朋友，不知道你嫌弃不。”
我还没回答，就看见黎昭从上铺翻下来，然后站在我的床前蹲下身，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你想要男朋友吗？”
黎昭说他喜欢我，很奇怪的感觉，想到我就开心，见到我就想亲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喜欢我，我说，亲你的时候我心跳好快啊，我感觉也是喜欢你。
黎昭躺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说，“你不用迟疑，这就是喜欢我。”
我和黎昭稀里糊涂的谈起来恋爱，稀里糊涂地脱了单。
不过好景不长，我和黎昭接吻的照片不知道被谁拍到发到了学校论坛，一时间风起云涌，不少不认识的同学下课都会围到教室门口看我们，我和黎昭不止一次地被叫到办公室。
遇到这种事学校的决策基本都是让分手或者退学一个，我当时是想自己退学的，因为我成绩本来就不好，也就是打游戏好点，刷刷单子赚点钱也够自己花，但我没想到当时黎昭拉着我的手对着所有老师说，“老师，我不觉得我们有错，我们爱的不过是同性别的人，我们不是没有未来，我可以和林言过一辈子，因为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喜欢到我想和他结婚。”
我记得当时听到这话我眼泪就刷地留下来了，抱着黎昭一顿痛哭，哭得老师最后都不知道怎么办了，那时候是真的很感动啊，居然会有人想和我过一辈子，还想和我结婚，虽然他是个男人。
不过最后的一辈子也只是五年，而结婚更是说的空头话。
最后学校把帖子删除了，让我们一人做了份检讨说是被人恶搞这事情就算过去了。
高中毕业后我和黎昭一起上了一个二本，学的同一个专业，我们在校外租的房子，算是一起同居，黎昭爱流鼻血的毛病越来越严重，尤其是晚上的时候，有时候枕头上都会晕染到血，有天我洗枕巾的时候和他提了一嘴，说，“要不你去医院看看吧？一直流鼻血总归不是事。”
黎昭愣了愣，“嗯”了一声，说，“抽时间就去。”
抽时间也不知道抽哪里去了，入冬了后黎昭又开始流鼻血，有回我靠在他身上睡觉的时候感觉脸上一热，睁眼一看才发现他的鼻血流在我脸上了，我擦了擦脸，问他你还没去医院吗？
黎昭扯了张纸擦鼻子，说，“医生说让我多喝热水，给我开了药，没什么大毛病。”
“那行吧。”我当时没有注意到黎昭面上一瞬间的心慌，帮他端来热水让他洗干净。
黎昭塞着鼻子仰起头，说，谢谢了。
我拍了他一下说，“谢什么谢。”
黎昭一笑，说，“谢老婆。”
我忍不住乐了。
大学毕业那天，我俩搬进了现在的房子里，大学期间我们兼职打零工奖金赚了不少钱，付了房子的首付，那天正好是情人节，是我和黎昭在一起的第五年，黎昭亲手做了不少菜，吃饭的时候我从自己碗里咬出来一枚戒指，我直接愣住了，然后就看见黎昭走过来在我面前跪下，说，“结婚是我和你刚开始就想实现的梦想，现在戒指有了，我也向你求婚了，等以后我们去国外领证，然后我们正式结婚，好不好。”
我那天又高兴又激动，戴着黎昭给的戒指都不愿意拿下来。
也因为那天太高兴激动了，所以后来黎昭离开后的失落感愈发严重，让我一时接受不了，越想越难过。
一切就是那么的突然，有天我收拾家里的时候发现了压在床下的几张白纸，我以为是文件，拿起来一看，只记得当时我脑子一片空白，站在床边空滞很久，久到黎昭回来问我怎么了我才回过神来，然后就像疯了一样地扑向他，“你这个混蛋，你到底要瞒我多久？”
黎昭看到那几张纸也明白了，垂下手，说，“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你担心。”
“不想我担心，那你不想想你要是真的死了，我怎么办？白血病啊，你就这样瞒着我？”
黎昭看着我，说，“对不起，我只是害怕……”
“多长时间了？”我问黎昭。
黎昭说，“家族遗传的血液病，最近才查出来的。”
我捂着脸蹲在地上哭，“你怎么不告诉我啊，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当天晚上，黎昭就住进了医院，我托以前的客户朋友找的医生，那医生是专门治疗血液病的，说先得观察观察，必要时候的化疗。
黎昭一听化疗就不依了，说，没头发很丑的。
我乜他一眼，说，“你丑我又不是不要你啊？”
黎昭的病比我们想得还要不乐观，没几个礼拜医生就说必须化疗。
化疗的时候听说很痛，我在外面等着黎昭出来，等到焦急万分，后来他终于出来了，我看见他眼泪就涌出来了，他脸色有些苍白，看见我的时候别开眼睛，推开了我抱上他的手，我寻思是闹啥别扭的，直到晚上的时候他跟我说，“林言，要不，我们分手吧？”
我愣了愣，站起来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黎昭说，“化疗太疼了，我在里面的时候快疼死了，可我一想，还要很多次化疗，可是没有骨髓，我还是陪不了你以后。”
“林言，我们分开吧？我觉得你应该还有更好的人的。”
真可笑，我当时就傻掉了，我和黎昭被学校发现谈恋爱没分开，在一起这么多年因为矛盾摩擦没分开，最后因为这个病黎昭要和我分手，他想都不要想。
骨髓不好匹配，黎昭只能一次次地化疗，到最后头发快掉完了，他整个人气色也不太好了，最后一回化疗的时候黎昭的父亲来了。
他爸看着我说，“小昭这么些年给你添麻烦了。”
我垂着头，这些天被折腾的脸色也不太好，说，“叔叔，没关系。”
“我这次来是想说……”他爸顿了顿，“我想带小昭走。”
“不行。”我说，“我不行！”
我看着黎爸，又想不出什么借口，只能眼眶红着：“我……我……”
黎爸态度坚决，“你看小昭都已经这样了，我给他找更好的医疗条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带你一起。”
原本我以为这样就可以一直陪着黎昭，可我没想到最后是黎昭不让我去的。
“林言，我不想再让你看到我这副样子了，你别来了，好吗？”黎昭说，他抱着我，“我太丑了，太难看了，我想以一个很好的形象留在你的心里，所以……你别来了，行吗？”
这是黎昭的第二次想与我分开，我忽然有些累了，也不想在纠缠这么多了，我“嗯”了一声，说，“我答应你。”
“我就不跟你去了。”
黎昭快手术了，黎爸说已经找到了骨髓，做完手术后如果没有排斥反应他就可以继续活下来。
我说，“辛苦叔叔了。”
黎昭手术安排得很早，黎爸和我视频着，我看着屏幕里的黎昭，他气色好多了，他笑着跟我说，等他好了就来娶我，如果不好，他就不要我了。
我红着眼说，“好，我等着嫁你。”
黎爸让我等消息，如果他没来消息那就是排斥反应，让我不要等了，我说，不会的，他一定会好好的。
我呆在家里有些坐立难安，手机充满电一直守着，就怕漏掉哪条消息，手机响过好几次我急忙拿起来看结果却只是垃圾广告，直到那天晚上又有一条消息进来，我才看见，那是黎昭给我发的定时邮件。
『吾妻林言亲启：
吾未能陪妻余生，甚是遗憾，愿下生再续前缘』
我忽然就止不住哭了起来，我与黎昭的一生只得到了短短五年，真是不公平。可我们没有办法，生老病死，皆是定数，可我就是不服，凭什么我的爱情会如此短暂？
“明明，明明黎昭说要娶我的呀？”
“你怎么？真的不要我了？”
距离黎昭离开已经半年了，我一个人在我们的屋子里浑浑噩噩地过了半年，生活中他的气息早已经不复存在，可我依然眷恋他，并相信他还在。
今天是情人节，是我和黎昭在一起的七周年纪念日，过去我们纪念日常去小区外的一个绿木公园，我收拾好自己，去了公园。
还是白天，公园的人就已经不少了，这里的确是小情侣的聚集地，有山有湖，还可以玩闹，我和黎昭就当时还在这里玩船，还差点掉水里，想想那时候的日子，还真是有趣。
我坐在长椅上，一旁卖鲜花的婆婆送了我两支玫瑰花，我笑着接过，说给婆婆钱，婆婆摇摇头，说，不要了。我掏钱的功夫，一抬头婆婆就不见了。
玫瑰花香，余香十里。
日暮黄昏，公园人渐稀少，我仍旧坐在长椅上，手里的玫瑰依旧好闻，落日余晖为它镀上一层金光，我听见有人喊我一声林言。
我回过头。
那人走到我面前，手里拿着一颗带钻的戒指。
他半跪下，握着我的手，将戒指戴进去，然后抬头看我，说，“我来娶你了。”
我看着他，眼睛微弯，我“嗯”了一声，说，“我嫁你。”
黎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