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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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十六岁那年我第一次遇见你。

我跟随老师身后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开始面无表情地说出那句在心里重复了无数次的自我介绍。所有人的目光抬起,聚焦在我身上,除了你。

我透过层层目光望向你,你的脑袋埋在臂弯,只留下一撮乌黑卷翘的发旋,洗得发白的校服外套胡乱地搭在肩上。我望眼欲穿,似能看见你轻浅的呼吸,微小浮动的脊背,与微风下摇曳的那撮离经叛道的发梢。

没有刻意去窥探你的名字,也没有人主动向我诉说,于是知道你叫尤念,在转学后的第二个星期。

你有着应该很受欢迎的长相,不止是单纯的帅,甚至有点漂亮。

我留到最后,佯装最晚离开教室的好学生,端坐在座位上,拿着笔写数学卷子的最后一道压轴题,目光却像轻舟流转,几经蜿蜒,最终还是停泊在你的眉湾。

你被隔壁班的女生堵在走廊,我的余光有限,却也不能太张扬,只看见那个女生漂亮的侧脸,是面容姣好的女孩子。我咬着笔杆,斟酌你是否会答应她的告白。

你收下她双手递上的情书,对她说:“抱歉,谢谢你的喜欢,但我想,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你拒绝了她,说实话,我不明白,学习好,漂亮,开朗,阳光,是几乎所有男生都会喜欢的类型,包括我。

你走进教室,将情书折叠成小小的一团,放进衣兜,犹豫两秒,突然看着我说:“徐朝。”

我抬起头直视你的眼眸,你却移开目光,不等我问出“什么事”,你转身,没有说一句话,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虽然不愿承认,但确是事实。

其实我很庆幸,你没有答应她,因为什么,你不知道,我也不明白。

后来念你的名字,成为了一种刺痛。

尤念。

尤念。

那天你又一如既往的迟到,听着老师日复一日连台词都没换过的谩骂,似乎是忍无可忍,他骂得很难听,说你是没人管的杂种,是没人疼爱的畜生。

你低着头,攥紧了拳没说话,一步一步地挪到我身旁坐下,困顿到仿佛停滞的时间一瞬活跃起来,全班因这难听又带着滑稽的骂词哄堂大笑,老师用力地拍着铁质的讲台,教棍在黑板上使劲地敲,终于笑声停止,一切都继续如常。

你面无表情地看面前摊开的崭新数学书,指尖掐着掌心,又一下下舒展开。没有人再把目光停留在你身上,我却看到你捂在胃上的手掌,犹豫了很久很久,一直到下课,我去食堂用玻璃杯接了热水,塞进你怀里,等待你给出回应。

我们不常说话,我想象过无数种可能,像你这样的男生,会如何对待素不相识我的好意?会说我多管闲事,还是把玻璃杯丢回我的怀里,扔给我一个让我滚的眼神。

可你没有,你握着杯子愣愣地看我,目光似乎涣散,却又全部聚集在我的侧脸,直到掌心快要被过热的温度烫穿,你终于回神,淡淡地对我说:“谢谢。”

你我渐渐熟络起来,其实你是很聪明的男孩子,再难的知识点只要听过一遍,就能掌握。只是因为不学,落下很多东西。可不知道为何,每次我说要与你讲题,你会同意,握着笔,像乖巧的小学生。

也许是你写题的样子太认真,也许是因为天刚好黑下来,明天又会照常亮起,又或许因为窗外的黄昏真好看,我瞧着你侧脸,认真对你说:“我喜欢你。”

你吓了一跳,笔掉下来,在白色的纸上留下一道线,我已经预料到你的拒绝,你是否会和拒绝那些女生一样拒绝我?我从未觉得自己会成为特殊的那一个,一百万种可能,我宁愿自己是最平常的那种结果。

想听到的回答没有响起,你没有拒绝,倒是沉默。

我也沉默,世界安静下来,剩下你我。

半晌,你终于开口:“徐朝,不要喜欢我。”

你总是那么神秘,让我看不懂的情绪,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我成了那一百万个可能中最特别的一个,不知是幸运,还是劫祸。

我亲吻你的唇角,在你不注意的时刻,你总会被吓到,不论多少次。我曾以为你是那种不学无术,目中无人的男孩子,你在努力扮演,于是所有人都被你欺骗,似乎只有我,知道你被偷亲后涨红的脸。

我耍赖:“我亲你了,你得跟我在一起。”

你拒绝几次,最终还是妥协,看我的眼神却多了几分深沉,那是你的爱,还是你的无奈与哀伤,我一直不是聪明的男生,从未做出过选择填空的最后一题,和大题的第二问,我不懂,却也不愿深究。

早恋不免被发现,更何况是两个男生,在这样一个年代,本就无法被接受。

你父亲将你关在房子里,我悄悄跟在你身后,躲进门边的阴影,我听见你父亲劈头盖脸的谩骂,无非是骂你“有病”“脏”“精神有问题”,我听见铁棍落下的声音,一下一下,力度重到作为看客的我也感到心悸。我听见你忍痛的声音,最后你没了力气,变成了濒死小动物一样的呻吟。我没有选择进去,我是个不聪明的男生,可我不傻,如果我救了你,那么后来半死不活躺在病床上的,也许会多出我一个。

后来你的手垂下来,搭在身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头,你看见了我,我看不清你眼眸,眯了眯眼,却看见你在对我笑,不好看的笑容,很牵强,透着门缝,一点点的微光,你的嘴角有血,却倔强地上扬。

我不忍看,于是转身离开,你的眼神将我推远,而我正好也无意靠近。

你躺在病床上,一只胳膊骨折,挂了石膏,我站在你病床前,认真问你:“念,要分手吗?”

你眼中是慌乱,艰难地摇头,我沉默,你嘴里喃喃地重复“不分手”,你见我不说话,以为我要走,伸出手揪着我的衣角,眼中是很少流露出的脆弱:“朝儿,不分手,我不会连累你的,你信我。”

我们没分手。

不能因为这点事就放弃尤念,我想。

至少,至少。

你我谈论起梦想,你说你想当一名小提琴手,即使没有任何人的支持。我们偷偷跑到学校的器乐室里,你站在台上为我拉琴,万物成为你的听众,我成为你生命万物中的唯一。

你很高兴,你鲜少高兴,我知道的,生活对你总是太不公平,你靠着我的肩膀,半阖着眸子,难掩激动:“有个音乐老师无意中听见我拉琴,他说他想教我。”

我为你高兴,扭头吻你的侧脸。

我说:“你会实现你的梦想,成为一个很优秀的小提琴家。”

不是夸大其词,你拉小提琴真的很好听。我想,你是生来如此的演奏家,命中注定,你就应该站在最大的舞台上演奏,做所有人仰望而追随的那颗星,弹琴时的你最闪烁,是光芒万丈的少年,是全世界最耀眼的尤念。

你回来很晚,全身湿透,大大小小的伤痕,被泥水沾湿肮脏的面孔,污浊的眼神,和发颤的嘴唇。

我来不及问发生什么,你倒在我怀里发抖,全身冷得厉害,我的心也一瞬间坠入冰窟。我拿来毛巾将你整个人裹住,又用尽全身力气将你搂进怀里,你的额头抵着我的肩,脆弱的脖颈由于颤抖而上下起伏,你很瘦,又高我小半个头,抱在怀里也硌人,我没有说一个字,只轻轻地抚着你的脊背。

我的肩膀渐渐湿润,双手捧着你的脸抬起,是你在哭,紧紧咬着嘴唇,唇齿间渗出血,混杂着溢出几声低低的呜咽。我亲你的额头,很久很久以后,你终于不再颤抖,蜷缩在我怀里不说话,却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我们静静的,哪怕世界不温柔。

半晌,你哭累,上气不接下气,压抑着声线,哑着嗓子,不正常的语调,像在乞求:“朝儿,我只有你了。”

“爱我,好不好?”

你一病不起,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周。第七天放学傍晚,我去看你,你突然叫我拿来你的琴。

“要弹吗?”那件事后我尽量变得很温柔,轻声问你。

你依旧不说话,看着我点头。

是我们手牵手逃到器乐室,你给我弹奏的那一首,本该烂熟于心的曲目,十个音节,你弹错了七八个,曲调变得奇怪,连我一个外人都听出。我望向你,你又开始发抖,拿着琴的手好像要抽搐,却依旧坚强地举着,你继续弹,穿透了我的耳膜,刺痛了我的心脏。

终于,你扔掉了那把琴,我看到你跌跌撞撞地摔下床,将自己关进卫生间里,来不及锁门,我便推门而入。你蜷成一团,手攥成拳,趴在洗手池边呕吐。

你什么都没吃,吐出来混杂着胃液的清水,明明什么都吐不出,你还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下下地狠狠捣着胃,撕心裂肺的干呕,好像要呕出五脏六腑,呕出灵魂才肯罢休。你浑身颤抖地更厉害,我抱住你,想温暖你冰凉的身体,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什么东西在你体内抽离,我看不清明,像一缕烟,它存在,你看不见,它消失,你亦看不真切。

我帮你洗了脸,你脱力地往下坠,我也放弃,抱着你坐在地上,你又蜷起身子,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点安全的感觉。

我叹一口气,揉你的脑袋,抱你的腰,亲你的耳垂,嘴唇,到侧脸,你依旧眼神涣散,唯一一秒钟聚焦,我在你的瞳孔里,看到我自己。

“我弄丢了。”你说,声音很小很小,我差点要听不清。

“什么丢了?”我让你靠在我的肩上,你便使劲地往我怀里蹭,我一下一下地顺着你的颈骨,搂你更紧。

你摇头,似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顺你的目光看去,是你曾经心爱,如今却亲手砸掉的那把琴,只剩下残骸,被丢在角落,病入膏肓,无法被拯救,只能亲眼看着自己慢慢腐化,被风蚀,被遗忘。

“我弄丢了。”你淡淡地说,我甚至听不出你的悲伤:“所有,一切,全世界。”

除了你。

你没有发出声音,我却看见你微张的唇形,你没有说出口,为什么,我依旧不懂。

第三十天,你告发了他,却也让所有人知道了这件事。

我问你原因,你依旧摇头。

你成了所有人八卦的饭后谈资,被扣上“勾引男老师”“变态”“神经病”“污蔑”的帽子。

即使在这之后,他罪名成立被逮捕,可无趣的、恶劣的、有思想的哺乳生物,每一个,即使相信那个可以用来嘲弄的谣言,也不愿相信真相。

因为他们不在乎,他们不在乎真相,更不在乎会不会因此毁掉一个人。他们只觉得有趣罢了,无聊的日子需要调剂,哪怕去喝别人的血,一个被男人侵.犯的男生,很新奇,足够众人谈论很久。

即使另外的受害者,也不愿站出,谁也不想变得和你一样,你救了他们,可他们只装作事不关己,甚至扭过头和身后高谈阔论的男生一起唏嘘几句,早已忘记是你拯救他们。他们会小声骂你傻逼,心中想,是你傻,错得又不是他们。

你蹲在角落发抖,自从那件事以后,你似乎像变了一个人,于是被人围观,不小心抬起头,被人看见你的脸,认出你是那个被男人侵.犯的少年。

围观的人群逐渐多了起来,每个人和身边人说上几句,自以为声音很小,传到你耳中却是震耳欲聋的碎裂。话题无非“男人被男人侵.犯,世上真是什么离谱的事都有”“我看他也不像个好人吧,也许自己就是个变态呢”稍微有点人性的,也无外乎“真可怜,一辈子都毁了吧”“造了什么孽啊,出了这种事,以后还怎么抬着头做人”。

你眼中是痛苦,然后化为迷茫,你在人群中寻找,终于看见躲在角落里的我,于是漫长的黑夜中,你看见一抹虚无的光亮,眼中晦暗的情绪逐渐变为乞求,和一点点信任着我的希望。

我知道,你想让我带你走,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闲言碎语之中。

所以尤念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会想很多,包括我走进人群中,将你拯救出来的结局。我也会成为饭后闲谈中的一员,台词我都想好“这男生还跟他玩啊,怕也是被强过吧”“你说这俩人是不是在一起搞,我怎么感觉,啧啧,不一般啊”,我知道后果,便不会尝试,哪怕是你,哪怕是尤念。

你的眼神化为湿漉漉的小动物,大雨侵盆之下,等待着我救你回家,我理智过头,可还是不忍注视你渐渐转换为绝望的眼眸,我转身,彻底远走,与你背道而驰。

换句不好听的,我丢下你,在你最绝望的时候,我选择了自己。

可人都是自私的。

尤念。

尤念。

恕我无法再说爱你。

所以,对不起。

我们没再说过话。

父母的工作又要调动,我快要成年,他们也难得询问了我的意见。

“跟爸爸妈妈走,还是留在这里?”

看似是可以随心选择的选项,可这道题对我来说,似乎无解。

你知道这件事,疯了一样地跑到我面前,弯着腰,似乎要低到尘埃里。

我记得那天晚上,你蜷缩在我怀里,脆弱的声线颤抖,爱我,好不好?

好不好,那天我没有回答,如今更无法得出答案。

你禁锢着我,将额头抵在我的肩,我感到湿润,滚烫的泪,属于你,你握着我的手轻轻摇,声音软得不像话:“留下来吧。”

“你也在怪我吗?你说要我怎么做,我做就是了,你别不要我。”

“朝儿,朝儿,别不要我。”

“朝儿,选我,好不好?”

你唤了很多声我的名字,我依旧呆立,像没有感情的木头人,却任由你抱,你的泪水越来越多,止不住,一摸,才发现那是我的。

那一瞬间,我好像明白,为什么那天,你说你丢掉了全世界,除了我时,你没有说出口,如今,我终于明白。

那天你紧紧地拽住我的手,好像放开,我就同风,再也不会回来。

你着急地对我说,清冽的声线沙哑,似乎在害怕我拒绝:“走也没关系,徐朝,那你等等我,好不好?等我把家里的事处理完,等我上完高中,我就考你们那边的大学,我就去你的城市找你。”

你说得真挚,我握着你的手,抚摸着你掌心山丘般蜿蜒,细细的纹路,你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应该是被人宠着长大的男生。

可你不是,你曾和我说你的人生中只有痛苦,遇到我以后,才透进来那一抹忽明忽灭,暗淡却又热烈的光,你的指尖有厚厚的茧,我低头,垂眸不敢看你眼中氤氲的水汽,却还是回答:“好。”

那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你问我:“朝儿,如果人不想活了,该怎么办?

你的肩骨瘦削,靠在长久梅雨季下生了锈的栏杆旁,垂眸望不远处那片寂静的湖,夕阳欲落进云层,勾勒你眉眼温柔。

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你将要变成一只飞鸟,拥有蔚蓝色的羽翼,展翅离港,在这个潮湿闷热的夏,去向属于你梦中的乌托邦。

我与你对视,你眼中是浓重到化不开的悲哀,我读不懂,我们之间像隔了一片灰蒙蒙的雾,你出不来,我也进不去。

可我年少,未曾想到你会这样结束自己还未开始的生命,只觉你跟我开玩笑,也庆幸在离别之时,你未怪我。

于是我逗你:“笨蛋,不想活了,就去死呗。”

我要走,于是你挥手,对我说再见,却像永别。

我们再没有见面,第二天我走得很急,机票改签,凌晨五点我便随着父母离开,我走在那条柏油路上,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你的方向,我没有告诉你我的提前离开和不告而别。

我也没有履行我们的承诺,我清楚的知道爱情在前途面前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可我会思念,最好的方式是忘记你。

我删掉了你的所有联系方式,换了手机和号码,转学去了一所管理严格的高中,从此我的生命中只剩下了学习。生活让我麻木,我想我忘记了你,又或许,是无法再思念你。

后来我再想起,却如何也回忆不起将那个手机放在了哪里。于是,罢了,罢了,人生不就如此,我浑浑噩噩地行走,浑浑噩噩地遇见,又浑浑噩噩地将所有人错过,包括你。

尤念这个名字,连同我的青春,一同被我遗忘在了十七岁的那年夏季。

后来我很少想起你,直到那天,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你已经去世。

在很早很早以前,我不知道的时间。

他说他叫陆桥,是你的心理医生,我离开后,你考上大学,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我的身影。

你开始失眠,身体情况急转直下,终于到了不得不看心理医生的地步。陆桥告诉我,你有很严重的抑郁症,但你从不配合,甚至根本就没想过治好。

你一直在谈论死亡,自由和爱,似乎很久以前,就已经决定了自己的归宿。

你无法再弹琴,听见那首歌会颤抖,会呕吐,你说你弄丢了所有,全世界。

包括我。

你最爱的朝儿,终于还是,不要你了。

“把他的遗书给我吧。”

我出乎意料的平静,似乎是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又似乎是浮沉在虚幻的梦中,什么都看不真切,透过层层的薄雾,一切还是从前的模样。

“我愿意承担一切的责任,我只是……”我突然哽住了嗓子,咽喉像被人禁锢住,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我努力下咽,却弥漫了一嘴的血腥气:“我只是想看看他的遗愿,我知道他一定会恨我,是我自私,选择了抛弃他。”

“所以,他要让我去死,我肯定不会活,他若是想让我赎罪,他想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很平静,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话。

但实际上,是痛苦阻塞了我的感官,我想,尤念恨我。

你该恨我的。

陆桥最终还是把那封遗书留给了我,再拨打他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展开那张遗书之前,一只候鸟停留在我的指尖,它通体雪白,羽毛却是淡淡的蓝色,生得漂亮又肆意。

我忽然想到很多年前站在蔚蓝色天际下的你,瘦削的肩脊像要长出羽翼,好似下一秒就要展翅飞翔,去到属于你梦中的乌托邦。

我想,你是尤念。

你是自由的鸟。

我恨你。

尤念写,却又用很重的笔墨拉掉,钢笔尖在薄薄的一层纸上划出无色的血痕,力度大到像要刻进我心里。

句号旁是被泪水润湿后又干涸的残骸,我继续向下看,你好像没了力气,写得很轻,似是飘扬在空中的绸缎。

我恨你。

……算了。

朝儿,徐朝儿,我就要离开啦。

你会难过吗?

请忘记我吧。

嗯……我爱你。

朝儿,你要好好的。

生活还要继续,你离开的第十年,我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庭,又过了两年,我甚至拥有了自己的女儿。

这意味着我要担负起更多家庭的责任,你变成了我逝去青春中一粒蒙上了灰的光尘。所以只有夜深人静时会想起你,仍会顿痛,好似扔进水里激不起涟漪的石子。

我不再常去你的墓前,甚至有一年忘记给你送花,再想起时,却已过了几个季度,于是迎春花,被私自换成秋菊。

女儿五岁那年,配合妻子的工作,我们决定搬家,我和妻子在一旁收拾行李,女儿坐在地上翻箱倒柜,没想到却在床头柜最隐秘的角落里翻到了当年那个被我丢掉的手机。

我以为它丢了,可插上卡,充上电,居然还能用,我想再看看当年我们一起拍的那些照片,就当作回忆自己的青春。

开机后却是一条未读的短信,时间在十年前,你离开的前一天。

你说:

朝儿,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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