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4-14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睡荒 主角：秦淮 白慕晓
白慕晓正盘算着，年级主任突然出现在数学组办公室门口，“白慕晓，你给我出来！”
白慕晓抿了抿唇，抓起手机跟着他走了出去。一到门外，年级主任就气急败坏地指着手机骂道：“白老师你怎么回事？刚来就出这样的事儿？十三班是不好管，这个你接手前我也给你交代过，没有那个金刚钻，你就别揽这个瓷器活啊！现在闹成这样，对我们学校的声誉影响非常恶劣！你知道吗？你……”
“陈主任，”白慕晓打断他，平静道，“如果这件事没被学生发出来，没被学生捅到校长那边，是不是就没事？”
年级主任愣了愣，语气不善，“你什么意思？”
“我跟学生打架这事儿您不是当天就知道了吗？当时怎么不管，当时怎么不罚？”白慕晓笑得讥诮，“所以，您在意的不是我跟学生打架了，而是这件事被爆出来了。”
“白老师，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待会儿跟校长当面谈吧。”
德英二中的学习氛围很板正，除了十三班和白慕晓，上至老师下至学生，全都规规矩矩，一板一眼，学校说什么是什么，鲜少质疑，更不会故意挑衅。在这样的大环境里，十三班和白慕晓显得尤其另类，陈建民有多看不上十三班，就有多看不上白慕晓。
十三班他是没有办法堂而皇之地扔掉，但是这个白慕晓，他是真的想让他卷铺盖滚蛋。二中的老师都规规矩矩，根本不是这种吊儿郎当的小青年该待的地方。
陈建民平时就没少在校长那边添油加醋，这回事情闹大，正好给了他这个机会。
白慕晓走进校长办公室的时候，步子滞了滞。想想自己还是个关系户呢，钱校长是父亲好友，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会怎么看他。他根本不在意学校会怎么处罚他，罚钱降薪，抑或是开除，这些后果他都没所谓。但是他在意钱校长会怎么看他，会怎么看他的父亲。
见二人进来，钱校长脸上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淡淡冲两人点了点头，“坐吧，正好趁这个机会，我们聊一下十三班。”
不等二人开口，钱校长开门见山道：“十三班的问题是个历史遗留问题呀，是时候解决一下了，我打算专门针对十三班开个家长会。”
陈建民没讲话，眉宇间却颇不以为然。
反之，白慕晓眼睛亮了亮，开口说了句：“十三班资质其实不差，就是学生太有个性了点。”
钱校长的目光从二人脸上划过，落到了小白脸上，“小白，我觉得你是有想法的，就是做事的方式冲了点。你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不投入，而是你自己的角色定位出了问题。我问你，你真的有把自己当成一个班主任吗？”
白慕晓下意识想反驳一句“我有”，嘴唇动了动，那两个字还是卡在了嗓子眼。
如果真的把自己放到班主任的位置上，他怎么会带班第一天就跟学生互殴；
如果真的有拿自己当班主任，他又怎么会雇人抢学生手机；
如果真的把自己当班主任，出了事儿他第一反应怎么可能会是，自己会不会被请家长；
……
白慕晓越想越汗颜，他离“班主任”三个字，还差得远呢。
钱校长也没再难为他，继续道：“小白，家长会上能不能让家长给你机会，看你了。”
白慕晓垂着脑袋，许久，才怏怏回了声，“哦。”
这跟判了他死刑没什么区别，顶多就是让他死之前多担惊受怕两天。
学生他都没哄明白，家长会给他机会才怪。
想法很丧，但他还是不眠不休地忙活了好几天。他从级部把十三班学生档案都调了出来，挨个写分析，家长会开始前四十分钟，他才写完了最后一个孩子的针对性分析。
家长会上只来了七成的家长，没来的那些家长有的是觉得反正打的不是自己家小孩，跟他们没什么关系，有的是根本不关心不在意，反正十三班的班主任又不是换了一个两个了。来的这些家长，则都是冲着讨个说法来的，他们群情激愤，他们义愤填膺，好像下一秒就能冲到讲台上把白慕晓撕了。
几天不眠不休的战斗，白慕晓已经有些麻木了。那点麻木歪打正着的，让他身上第一次有了沉稳的影子。
白慕晓一言不发，挨个将自己写的针对性分析发到了各位家长手里。那份分析显然是下了大功夫的，他整理了高中入学以来他们每个人的成绩，还对他们每个人受过的处分作了一个详细的统计，并且根据常犯处分类型，简单分析了一下原因。
学生时代学生向家长“报喜不报忧”，是一个约定俗成的默契。这种“爆料式”的分析很快分走了家长们一半的愤怒，原本瞄准白慕晓的枪口不自觉朝他们自己的孩子偏了几分。白慕晓站在台上，甚至已经听到了台下家长恨铁不成钢的低声咒骂。
还好学生们不在场，白慕晓暗暗叹了口气。
白慕晓看他们看得差不多了，终于清了清嗓了，开口说道：“各位家长，很抱歉咱们以这样的方式第一次见面。我是十三班的班主任，我叫白慕晓。针对前几天发生的事，我先在这里跟大家说一声抱歉，让各位家长担心了。”
一边说着，白慕晓认认真真冲台下鞠了躬。
台下家长不依不饶，一时间议论纷纷：
“现在道歉有什么用？小孩都被打成那样了。”
“来之前我本来还想着是不是又是那帮兔崽子瞎胡闹，一见到这个老师，我就觉得可能不是，这老师看着就不靠谱。”
“是呀是呀，这哪里像个老师啊？一看就没经验。”
“我们家长工作也都挺忙的，别的也不要多说了，希望学校尊重一下我们的诉求，给十三班换一个班主任。”
“真的不合适，这哪管得住十三班？”
他们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看的是一旁的校长和年级主任。年级主任脸色阴沉，没好气地瞥了白慕晓一眼。校长脸上倒是没有其他表情，只淡淡递了一个眼神过去，让白慕晓继续说。
已经成这样了，还能糟糕到哪里去？大不了老子不伺候了。
白慕晓破罐子破摔，用板擦敲了敲桌子，继续道：“各位家长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在这里我还是要跟大家汇报一下十三班的情况。高一文理分班后，十三班已经换过四个班主任了，我是第五个，这一点各位家长都了解吧？我给大家统计了一下，前面几个班主任的任职情况，大家一起听一下。”
“第一位，林国祥。被学生投诉上课唱戏，带不到了两个月。”
“第二位，廖容。相个亲被人拍视频发网上，谣言满天飞，中间还自杀过一次，现在已经不当老师了。”
“第三位，庞志武。被班上一女生指控性骚扰，是真是假我们谁也不清楚，现在已经不在二中了。”
“第四位，周磊。从楼梯上踩空摔成了骨折，现在还在养伤。”
“第五位，白慕晓，也就是本人，跟学生互殴……也许下场是会被学校开除。”
白慕晓说着顿了下，继续道：“怎么样？各位是不是像我一样被惊到了？怎么十三班历届班主任的下场都这么惨呢？是咱们十三班的风水不好吗？”
台下的家长面面相觑，实打实的数据跟前，他们的气焰不自觉低调了几分。
“也许是的，”白慕晓自问自答，脸上挂上了点莫名的笑意，“你们的顾虑我能理解，我也觉得自己有点不着调不靠谱，但是现状是，除了我这个不着调不靠谱的，没人愿意接手十三班这块风水宝地。”
听他这么说，钱校长终于坐不住了，“小白！”
白慕晓没有回头，冲钱校长摆了摆手，自顾自说道：“这么着吧，各位家长，咱们在这边打个赌。给我一点时间，给彼此一个机会，高三第一次期中考试之前，我会带领十三班冲到年级前十二。如果做不到，我自愿滚蛋。怎么样？”
此话一出，堂内鸦雀无声。
陈主任一口矿泉水差点吐出来——他疯了吗？还带领十三班冲到前十二？他到底知不知道十三班和其他班的差距有多大？十三班作为倒数第一平均分比倒数第二差十几分，他到底知不知道？？
钱校长也被白慕晓夸下的海口惊了一惊——到底是年轻人，“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么？他真想告诉眼前这位年轻人，大跃/进那套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你清醒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