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4-13 来源:废文 分类:现代 作者:易炸 主角:贺峥 许迟归
何迹和罗素素离开了,防盗门被重新关上。
没有外人在,许迟归再也强撑不住,双腿一软,眼看着就要跌落在地,被一旁的贺峥拦腰抱住。
贺峥感受到贴在自己颈间的肌肤异常冰凉,他双臂用力,把许迟归悬空抱到沙发上坐下。
许迟归缩到沙发角落,胳膊环住小腿,下巴搁在膝盖上,看上去和上次出门回来时一样无助,贺峥再次陷入束手无策的境地中。
贺峥本想像之前那样安慰许迟归,抬了抬手,却停在半空,最后紧握成拳收回。
许迟归余光扫到贺峥的动作,以为对方得知他父母的死因后,也像小时候那些人一样,讨厌他,嫌他脏。
许迟归的心脏像有万千根针扎,疼得他喘不过气,眼圈瞬间红了,他不想在贺峥面前失态,把脸藏进腿间,纤细的手臂更紧的抱住自己。
自从发觉许迟归的异常后,贺峥曾无数次猜想过他的家庭,但怎么也没想到事实竟是如此,仅从何迹妈妈三两句话中,就能感受到身处其中的压抑与绝望。
那许迟归身为他们的儿子,当时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和处境,他那个时候才多大,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生病的?
贺峥眼看着许迟归难过的样子,不知从何安慰,只能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们先吃早饭好不好?”
贺峥没有得到回应,这才发现许迟归的身体在微微发颤,抱住小腿的手也用力到泛白。
“许迟归?”贺峥察觉异样,皱眉道,“说话。”
“嗯……”许迟归一开口,便是无法隐藏的哽咽。
贺峥再顾不上别的,伸手按住许迟归后颈,微微用力,“抬头。”
许迟归摇头,瑟缩着想要躲开贺峥的手,贺峥手上加了力道,没让他如愿。
“听话,”贺峥压低声音,听上去异常温柔,话语里却隐藏命令,“别让我说第二次。”
许迟归肩膀颤了颤,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狼狈不堪的脸,眼泪珍珠一样接连往下掉,压不住的抽噎从唇缝泄出。
贺峥还没见过许迟归哭得这么凶的样子,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你……别伤心,不哭。”
许迟归仰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贺峥,泣不成声道:“贺峥……你别讨厌我,我、我不脏。”
贺峥没反应过来许迟归在说什么,就听许迟归继续道:“我妈妈很爱我爸爸,可是我爸出轨了,不止一个,后来感染了艾滋。他、他简直坏透了,隐瞒自己的病情,回家故意和我妈亲热……
我妈妈也不想杀人的,我爸……他明明知道自己生病,还要出去祸害别人,我妈看不下去,才……”
最后的结局就是何永梅和许志钧同归于尽,只剩下刚升初一的许迟归,一夜之间变成了孤儿,所幸被舅舅何永岩接回家。
可是舅妈和表弟都嫌弃他、讨厌他,他父母的事传到了学校,本来友好亲密的同学摇身一变成恶魔,都觉得他是恶心的脏东西,是杀人犯的儿子,恶魔自以为主张正义,开始随意辱骂、欺凌。
许迟归失去了父母,舅舅工作很忙,舅妈当他是透明人,他找不到能够求助的人,于是默默承受了长达一年的霸凌,他越来越害怕出门,越来越害怕人群。
当承受不住想放弃时,贺峥就像天神一样降临,自此他有了继续生存的勇气和动力。
年少时那段地狱般的记忆,是许迟归到现在都没过去的坎儿,他下意识寻求贺峥的安慰,手指动了动,想要抓住贺峥的衣角,却又想起对方已经不愿意再碰他了。
许迟归用力收紧手指,自厌地低下头。
“许迟归。”
贺峥有些冷漠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许迟归头一次抗拒贺峥的声音,他害怕面对贺峥接下来要说的话。
贺峥心里压着气,话音难掩失望,“在你心里,我贺峥就是这样的人?”
“不是!不是……”许迟归抬起头,知道是他自己想岔了,误会贺峥了,他眼里满是惊慌。
“贺峥,我是怕,怕你讨厌我……我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只、只有你……如果连你也讨厌我,我……”许迟归哭得太厉害,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
贺峥面无表情,从茶几上抽出几张纸,给许迟归擦脸上的泪痕。
贺峥一直不说话,许迟归心里慌,大着胆子握住他的手腕,哀哀地唤:“贺峥,贺峥……”
擦干净后,贺峥把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看着许迟归怯怯的样子,在心底叹了口气,屈起食指用力敲了敲他的额头。
贺峥手上用了劲儿,被碰到的那块肌肤瞬间变红,许迟归痛呼一声,捂住额头可怜兮兮望着他。
“长长记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
贺峥的表情不再冷漠,声音也恢复到平常的样子,许迟归悬着的心安稳落地。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许迟归使劲儿摇头,为表诚意,主动把脑袋往前凑,“还生气吗,要不再打两下?”
贺峥成功被许迟归逗笑,大掌贴上他脑门,动作轻柔地把人推开。
“原谅你了,去洗把脸,吃早饭。”
许迟归已经在洗手池站了五分钟,他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眼睛肿成核桃的人,不愿相信自己以这样丑陋的面貌出现在贺峥面前。
卫生间的门被敲响,贺峥的声音传进来,“还没洗好?”
“我、我肚子疼……”许迟归撒谎,“你先吃吧。”
贺峥没再多言,门外的身影离开了。
许迟归在卫生间呆了半小时,一直试图用冷水消肿,但没什么用,要用冰块才行。他估摸着贺峥应该吃完了,悄悄打开一条缝,这个角度看不见饭厅,但外面很安静,贺峥多半回房间了。
许迟归放下心,从卫生间出来,小跑着奔向冰箱,和坐在饭桌前的贺峥四目相对。
“妈呀——”
许迟归停住脚步,伸手捂住脸转身背对贺峥,欲哭无泪。
贺峥走到许迟归面前,莫名其妙地问:“你干嘛呢?”
“丑,”许迟归别别扭扭开口,“太丑了……”
贺峥闷笑出声,“原来我们小许这么注意形象呢。”
许迟归臊得满脸通红,在别人面前不至于如此,但在喜欢的人面前,总希望自己能以最好的面貌面对他。
知道许迟归脸皮薄,贺峥收了笑,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拿了下来,手劲儿悬殊过大,许迟归挣扎无效,自欺欺人地闭上眼睛。
“让我看看,”贺峥仔细端详许迟归的脸,不赞同道,“哪里丑了,你眼睛哭瞎了?”
“真的?”许迟归睁开一只眼睛,试探地问。
贺峥点头:“真的。”
许迟归开心了,只要贺峥觉得不丑就行。
十月底,榕城早已入秋。
这个周末贺峥没有出门,窝在家里看电影、处理工作,有许迟归在一日三餐都很规律。那两天贺峥过得非常舒心,唯一不满意的是莫悠女士又催他约应竹暄见面。
周一是爷爷的忌日,中午吃完饭,挂断视频前,贺峥告诉许迟归他晚上不回去吃饭。
许迟归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没多问,只是叮嘱他晚上开车小心。
收拾完,许迟归回到书房,拿起放在角落的台式日记,上面写着一些标记,最近有两个特别的日子。
今天是贺峥爷爷的忌日,下周五则是他的生日。
父母去世后,除了许迟归自己,没人记得他的生日,他不想麻烦舅舅他们,自然就没庆祝过。
十六岁那年,贺爷爷因病去世,贺峥请了长假为爷爷处理后事,他不知道的是——许迟归也没去上课,一直陪在他身边。
贺爷爷火化那天,许迟归第一次见贺峥哭,他也跟着哭了,特别特别心疼。他失去过至亲,知道有多难受。
许迟归好想不顾一切冲上去抱抱他啊。
从这天起,许迟归再也压抑不住靠近贺峥的欲望,他想在十六岁生日这一天,送自己一件生日礼物,可惜事与愿违。
今年,有贺峥在,许迟归想和他一起过生日,也很可能是唯一一次,他会永久珍藏。
转眼就到了生日那天,许迟归还没鼓起勇气发出邀请。
中午吃饭,贺峥发现许迟归有些心不在焉,夹的菜掉碗里,吃的是空气都没发现,不由出声问道:“想什么呢,吃饭要专心。”
许迟归紧张地咬住筷子,拐弯抹角问:“贺峥,晚上会加班吗?”
贺峥回道:“不会。”
许迟归眼睛一亮,不会加班就意味着能按时回家,可惜他没能开心多久,就听贺峥继续道:“不过晚上约了人,不回来吃饭。”
许迟归瞬间蔫了,有应酬的话,还不确定十二点之前能不能结束。
“怎么了?”贺峥问。
许迟归摇头,说没事。
门外又有人找他,贺峥匆匆挂断视频,没有察觉许迟归低落的情绪。
贺峥扬声叫人进来,关掉手机前回了几条微信,其中就有应竹暄发来的信息,最后跟着一个定位,是一家适合约会的餐厅地址。
贺峥打字回复:收到,晚上见。
计划赶不上变化,临近五点,公司最重要的一个项目出了点问题,贺峥召集所有负责人到会议室开会,商量解决办法。
问题比较棘手,贺峥估计一时半会处理不完,让女孩儿等也不是那么回事,就给应竹暄发微信道歉,说明了情况。
时间紧迫,贺峥没有得到回复就拿起笔记本进了会议室,手机正好落在了办公桌上。
会议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夜幕挂空,室外掀起一阵阵阴风,是要下雨的样子。
贺峥回到办公室,神色疲倦地坐下,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仰头按了按僵硬的后颈。
中午说了晚上不回去吃饭,许迟归肯定只做了一个人的份量,那他只能在公司楼下凑合一顿。
手机响了一声,贺峥倾身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发现是应竹暄发来的消息:
应竹暄:忙完了吗?
名字头上显示两条未读,贺峥皱了皱眉,点开和应竹暄的聊天界面,这才看到两条半小时前的回复:
应竹暄:没关系,我等你,不见不散。
贺峥起身,拿上西装外套和车钥匙就往外走,等电梯时回了一条语音。
贺峥:“抱歉让你久等了,我现在马上过来。”
应竹暄:OK,友情提示别开车,这个点只能停在山脚停车场,还得走路上山,打车吧。
应竹暄定的餐厅在城郊的南山上,那上面有很多网红餐厅和民宿,一到周末、节假日便门庭若市。
贺峥考虑片刻,最后决定打车过去。
那家餐厅距公司不算远,正常情况下驱车过去只需要一刻钟,不过在周五的夜晚,即使现在天色不好,而且已经过了饭点,还是有很多车上山。贺峥在路上堵了一会儿,到地方时已经接近九点。
贺峥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来到了应竹暄所在的位置。
她容貌秀丽精致,墨色长发用发簪盘起,额前散落着恰到好处的几缕头发,身着一身黑色刺绣旗袍,长及小腿,勾勒出曼妙身姿,整个人散发出低调、大气、华贵的气质。饶是贺峥不太关注长相的人,看见的第一眼都觉得惊艳。
还不等贺峥自我介绍,应竹暄起身,笑着打趣了一句:“贺总,可算把您等来了。”
贺峥有些诧异,“你认识我?”
“见过一次,”应竹暄承认得很干脆,“至今记忆犹新。”
说出来有些俗套,但应竹暄确实是对贺峥一见钟情,那次酒会结识贺峥的母亲,也是她刻意为之。
贺峥搜寻记忆无果,对应竹暄完全没有印象。
“好了,想破脑袋都想不起来,你没见过我。”
应竹暄对此无所谓,率先坐下,给贺峥倒了一杯茶,“饿了吧?我看时间不早了,就没等你,擅作主张点了菜,应该快上菜了。”
贺峥跟着坐下,道谢后喝了一口茶。
应竹暄支棱起下巴观察贺峥,五官端正硬朗,身型挺拔,深色系西装西裤,衬衫系到最上面一颗,领带也打得规规矩矩。
片刻后,应竹暄得出一个结论:“你也太正经了。”
贺峥没有否认,回视她有些侵略性的目光。
应竹暄食指拨了拨额前的碎发,直白地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贺峥意外地挑挑眉,回道:“挺好的。”
应竹暄又问:“那作为你的结婚对象合格吗?”
贺峥之前没相过亲,还没见识过这样的阵仗,一时有些错愕。
“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贺峥委婉拒绝。
“那更好,”应竹暄说,“先谈恋爱,多磨合磨合。”
贺峥:“……”
应竹暄对他不动声色又显然吓得不轻的样子感到好笑,“不好意思啊,我这人就这样,碰到看得上眼的,就想以最快的速度攥到手里。你想慢慢来也可以。”
贺峥确实是第一次认识应竹暄这样率性利落的女孩儿,有欣赏,但没有心动。
“抱歉,”贺峥直接拒绝道,“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应竹暄收了笑,沉默了一会儿,盯着贺峥说:“懂了,是没看上我呢?”
贺峥不知如何回答,正好服务生开始上菜,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服务生离开,气氛又沉重下来,应竹暄耸耸肩,酷酷地说了一句:“眼光真差。”
贺峥笑了,深觉应竹暄是一个人很有意思的人。
话说开了,应竹暄也不是扭捏的人,既然贺峥完全没有要跟她接触的意思,她自然不会死缠烂打,不过还是有些可惜,她真挺喜欢贺峥的。
俩人气氛还算融洽的吃完饭,走出餐厅时,外面已经淅淅沥沥下起雨,服务生撑伞把他们送到停车场。
应竹暄来得早,自己开的车,打算送贺峥回去。
贺峥本就对应竹暄等他这么久而感到抱歉,哪儿好意思再让她送。
“啧,”应竹暄打开副驾车门,一脸不耐烦地推了贺峥一把,“让你上车就上车,废什么话。”
周末了,山上本就不好打车,更别说是下雨天。
贺峥不好再推迟,依言上车。
手机响了两声,贺峥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意外发现是许迟归发来的信息:
——贺峥,结束了吗?
——下雨了,带伞了吗?
除了提醒他吃饭,许迟归几乎没有主动给他发过信息。贺峥观察过,许迟归很抗拒收到任何消息,尤其是电话或者语音,就算听到了也基本不会接,他算一个例外。
贺峥回复:回来路上,没带伞,不碍事。
南山距和润家园有点远,下山时堵了半小时车,再加上进入市区后雨越来越密,应竹暄为了安全开得比较慢,到小区时已经十一点过了。
因为和润家园是老小区,里面没有地下停车库,住户大部分都是中老年人,有车的人少,只有进门不远处有一个小型停车场,平时贺峥也是把车停在这里。
贺峥没让应竹暄开到楼下,到了停车场就让她停车。
看了眼窗外的细细密密的雨,应竹暄在车上翻找片刻,“我车上没伞。”
“没事儿,”贺峥解开安全带,“我跑回去,没几步。”
贺峥下了车,绕过车头时被应竹暄叫住,他回头,驾驶座的车窗完全摇了下来,应竹暄漂亮的一张脸在路灯的照射下清晰可见。
“真不考虑考虑我?”应竹暄不死心地问。
贺峥笑着摇头:“你看看别人。”
“没劲。”应竹暄无趣地收回目光,毫不留恋驱车离开。
贺峥转身,往前跑了几步,快到他租的停车位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贺峥惊讶出声:“……许迟归?”
许迟归撑着伞,另一只手也拿着一把伞,他站在阴暗的角落,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方才应竹暄所在位置,整个人似乎冻僵了,脸色煞白,嘴唇青紫,身体止不住地颤。
贺峥跑过去,双手按住他的肩膀,眉心紧蹙,“你怎么出来了?”
许迟归回神,看到眼前被淋湿的贺峥,垫起脚,把他严严实实罩在雨伞下,往前递了递手里的伞,仰头望着他,眼里暗淡无光。
“下雨了,想给你送伞。”
听着许迟归发颤的声音,贺峥脸色不太好看,没有接伞,而是轻车熟路背起他,快步冲进单元楼。
走到门口,贺峥让许迟归把伞放在门外,开门进屋,他一眼就看到了餐桌上孤零零的生日蛋糕,上面插着两个没有点燃的数字蜡烛。
贺峥愕然,弯腰放下许迟归,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还没过十二点,他松了口气,转身问道:“今天是你生日?”
“嗯……”
许迟归有些难受,给贺峥发完信息后,他就逼迫自己出门,到贺峥回来,他已经在停车场等了好久好久。
外面世界的黑夜永远是那么可怕,冷风斜雨捶打在许迟归身上,但他心里念着不能让贺峥淋雨生病,即使害怕也一直坚持。
他迫切期盼着贺峥快点回来,可是最后等来的不止贺峥,还有一个陌生的、漂亮的、和贺峥极其般配的女人。
她是谁呢?贺峥今天晚上就是和她待在一起?他们是在约会吗?
这明明是很正常的事,以前贺峥也谈过恋爱,可是为什么这一次会这么难过?许迟归整颗心像是碎掉了,他右手用力按住心脏的位置,慢慢蹲下身缩在墙角,忍着泪把脸埋进腿间。
贺峥跟着他蹲下,他想起中午许迟归罕见地主动问他会不会加班,那时候他就该有所察觉,但是他却忽略了。让许迟归一个人孤孤单单吃晚饭,因为担心他淋雨强忍不适出门送伞,然而他还差点错过了许迟归的生日。
贺峥自责道:“中午你问我的时候,我就该猜到今天是特别的日子,没能陪你,还回来得这么晚,对不起。”
许迟归摇头,没有说话。
面对这样的许迟归,贺峥觉得比下午项目出现的纰漏还要棘手,“先别生气,快到点了,我们先吃蛋糕好不好?”
许迟归抬头望着贺峥,眼里沁着泪,眉眼间都是难过,带着哭腔说:“我没有生气。”
贺峥伸手抚去他睫毛上的泪珠,轻声问:“那为什么哭呢,伤心了是不是?”
泪花在眼眶中翻涌,可是许迟归不敢承认,在别人看来,不过就是一个生日,而且贺峥晚上是有约会,才回来晚了,又没有错过,有什么好伤心的。
可是许迟归一想到贺峥和那个漂亮女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就难受得喘不过气,他缓了缓,小声确认道:“我、我可以伤心吗?”
贺峥心底塌了一块,怎么会有人连生气和伤心都不会。
“可以啊,”贺峥耐心引导,“还可以生气,可以骂我,罚我不能吃蛋糕,不给我做饭,或者其他什么都可以。”
得到应允,许迟归才敢放肆哭出来,没一会儿脸上就全湿了。
“我不生气,不想骂你,也不想罚你。”许迟归伸手紧紧抓住贺峥的西装一角,泣不成声地说:“贺峥,我想……我想邀请你陪我过生日,帮我点蜡烛,唱生日歌,和我一起吃蛋糕,可、可以吗?”
贺峥拉着平静下来许迟归起身,俩人身上的衣物都有些湿,分别回房间换了干爽的衣服,默契地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餐厅。
许迟归手里拿着一根干毛巾,看了一眼贺峥还在滴水的头发,把毛巾往他的方向递了递,“干净的,你擦擦头发。”
贺峥愣了愣,道谢后,伸手接过,放在头上仔细擦拭。
俩人面对面坐下,贺峥这才看清数字蜡烛是十六,而不是二十六。
贺峥停下动作,把毛巾搭在后颈上,揶揄道:“原来今天是小许同学十六岁生日。”
许迟归还没完全缓过来,时不时抽泣两声,鼻尖眼睛都泛着红,听到贺峥逗他,脸上就更红了。
他今天订蛋糕动了点小心思,买了三个数字蜡烛,想在同一天过两个生日,以此弥补当年的遗憾。
“现在是十六岁,”许迟归忍着臊说,“待会是二十六岁。”
“嗯?”贺峥不解。
“贺峥……”贺峥刚才说了,他可以提要求,许迟归眼巴巴地望着他,“我今天过两个生日好不好呀?”
这些天相处下来,贺峥发现许迟归的胆子真的很小,几乎不会主动争取什么,除非是很重要的事情。
十六岁,许迟归应该上高二,如果贺峥没记错,他就是在许迟归生日这天离开的榕城。
“好是好,”贺峥身子往前探了探,胸口抵住桌沿,看着他说,“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因为……”许迟归露出难过的神情,眼里似乎又有水波荡漾,“没有人陪我过生日。”
贺峥还是不明白,许迟归辍学后,困在家里这么多年,没有家人朋友,按理说每年生日他都是一个人,为什么偏偏如此在意十六岁的生日?
“好,”贺峥闭了闭眼,藏好眼里的疑惑,“现在我陪你。”
许迟归又开心起来,迫不及待把提前准备好的打火机递给贺峥。
贺峥接过,如他所愿点燃蜡烛,然后起身关掉屋里的灯,只留下两盏微弱的烛光在黑暗中摇曳。
贺峥看着许迟归忽明忽暗的脸,眼里含着笑意:“十六岁的许迟归,生日快乐。”
迟来十年的生日祝福,许迟归最终还是如愿以偿收到了,他咧着嘴开心地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眶又不受控制地变得湿润。
贺峥对他眼泪说来就来的技能感到无奈,“过生日要开心,不可以哭鼻子。”
许迟归小声为自己辩驳:“我、我是喜极而泣。”
贺峥服气,从旁边的纸盒里抽了两张纸给他,继续满足他的愿望,“我给你唱歌,你负责许愿。”
“等一下!”许迟归没有立马接过纸巾,拿起手机神神秘秘捣鼓了一阵,放下后才接过,敷衍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急不可待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贺峥狐疑地瞄了一眼他的手机,清清嗓子唱了起来。
许迟归还是第一次听贺峥唱歌,他的声线又低又沉,在夜色中尤显温柔,把许迟归听得脸红心跳,差点忘了许愿。
希望贺峥能看看我,认识我,叫一声我的名字。
这是十六岁的许迟归的生日愿望,从贺峥回来的第一天就已经实现了。
许迟归睁开眼睛,透过摇曳的烛光望向贺峥,澎湃的爱意藏不住地往外冒,他也不想藏了,想借着夜色偷偷放肆一回。
贺峥被许迟归的眼神看得一愣,下一秒,许迟归就吹灭了蜡烛,屋里彻底陷入黑暗,贺峥打开手机手电筒,再次对上许迟归毫无攻击性的眼神,刚才那一瞬间仿佛是他的错觉。
贺峥让许迟归帮他拿着手机,把蛋糕上的数字“1”换成了数字“2”,再次用打火机点燃。
贺峥配合道:“现在是二十六岁的许迟归,生日快乐,许愿吧。”
这次许迟归却摇了摇头,垂下眼皮,不停扣弄自己的手指,“不许了。”
贺峥:“……为什么?”
许迟归沉默片刻,趴在了桌上,闷闷地说:“因为不会实现。”
“那刚才怎么许了?”贺峥问。
许迟归看了贺峥一眼,脸上有了点笑意,“因为已经实现了呀。”
贺峥点头,鼓励他:“你看,之前的愿望都能实现,也许这次也可以。”
许迟归踌躇着,不确定道:“真的吗?”
“试试,”贺峥说,“万一实现了呢。”
许迟归心道:贺峥,这可是你让我许的啊,万一……万一要是实现了,你可千万不能怪我。
许迟归坐起来,在贺峥鼓励的目光中阖上眼,握住双手放在嘴边,开始虔诚的许愿。
贺峥,能不能不要喜欢别人?看看我吧,许迟归已经爱了你好多好多年,以后也会继续爱你。你对我太好了,好到让我忍不住开始奢望……奢望你来爱我。
良久后,许迟归才睁开眼睛,眼底泛着红吹灭蜡烛,贺峥起身开灯。
“什么复杂的愿望啊?要许这么久。”贺峥有些好奇。
“秘密。”许迟归低着头,小心取下蜡烛,撕开袋子拿出刀叉纸盘。
许迟归今晚的情绪波动太大,现在还不太冷静,对贺峥的爱意铺天盖地,有些压不住的架势,他压根儿不敢直视贺峥的眼睛,害怕他这份见不得人的心事无所遁形。
既然是秘密,贺峥便不再多问,接过许迟归递过来的蛋糕和叉子,尝了一口,味道不错,甜度适中。
“想要什么礼物?”贺峥问。
许迟归刚放了一块蛋糕在嘴里,闻言摆摆手,含糊道:“你能陪我过生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不要礼物。”
贺峥不赞同道:“那怎么行,过生日都是要收礼物的。”
许迟归犯了愁,他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贺峥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单方面拍板,“那我自己看着送吧,到时候不喜欢,再换别的。”
许迟归想,他不会不喜欢的,只要是贺峥送的,他都会好好珍藏起来。
贺峥送礼物的机会不多,问了一些人,答案五花八门,他最后敲定了实用性强的——按摩椅。
贺峥上网查了查,文字工作者会长时间坐在电脑前,时间长了,大多数人腰和颈椎都不太好。他暂时没发现许迟归有这样的困扰,但买个按摩椅时常按摩着,总能放松舒服一下。
正好助理小陈家里就是卖这个的,贺峥直接让她推荐了一款,周日下午就送货上门了。
因为许迟归抗拒家里出现外人,贺峥没让师傅送进屋,等人走了才自己费劲搬进来。
许迟归还是头一次收到这么大件的礼物,登时新奇极了,蹲在地上兴冲冲和贺峥一起研究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
贺峥见他似乎挺满意的样子,放下心。
当天晚上,许迟归就按耐不住想要炫耀的心,给按摩椅拍了一张照片,分享到微博上:
——嘻嘻,这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
小陈当时刷到这条微博的时候,正悠闲地窝在懒人椅上喝奶茶,点开图片看清之后,惊得差点喷出来。
什么情况???
下午刚给贺总送过去,晚上就在珍珠这里看到一模一样的款式,这也太巧了!
小陈盯着珍珠的id——加贝山争,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