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逆之交

精彩段落

何斯明的车停在咖啡厅外,他邀谭亦莫上车,谭亦莫拉开车门坐进副驾,倘若何斯明的朋友在场会要求他下车,因为坐何斯明的车简直要命!

当然,那时的谭亦莫不知道。

只见何斯明发动汽车,说了一声“坐好了”,一脚油门,车子就蹿出去。

何斯明动作娴熟地换挡,转向,加速,踩着油门将车开得飞起,还能诡异的遵守交通规则不闯红灯绿灯行,也不乱走道,公德心好的一塌糊涂。

即便如此……

坐他的车,还是让人胆战心惊。

工作室离咖啡厅远,以何斯明的车速还是半小时飙到目的地,他一个漂移入库,停稳,下车关上车门。

见谭亦莫坐车里没有动,不禁弯身看着他,好心提醒:“我们到了。”

“嗯。”谭亦莫抬眸瞟了他一眼,面色有点沉,要不是见何斯明态度端正,他会以为这小子故意开快车整人,他解开安全带,下车尾随他走向电梯。

何斯明说:“我们工作室在这栋写字楼的八楼,这栋楼建了好几年,商户还没入满,八楼那层只有我们工作室,以后你来只要坐电梯上去就行。”

谭亦莫问:“平时几个人在?”

“七个人。”

说是工作室其实也是正式注册的公司,里面的摄影师周霖跟化妆师林思,是何斯明工作之后认识的志同道合的朋友,有他们的鼎力相助,他才有底气干别人叨的会亏损的服装生意(虽然现在生意淡得快应验了我x)

除此之外还有五个职员,一个技术宅维护网站,一个会计管理账目,三个手脚勤快的妹子负责打包,发货,客服,她们是林思的学妹。几个妹子很崇拜林思,在工作室林思的人气也非常高,因为林思既能教她们穿衣打扮,还能温柔体贴的帮她们分析男人,真是堪比好闺蜜。

工作室分工明确,平时由林思跟周霖管理,推广活动。何斯明除了微信微博帮忙宣传,招人之外,他的核心价值是设计,不用常留在工作室,所以后面回鉴定中心上班也没事。

工作室的落脚地是周霖朋友提供的写字楼,地段不好,但租金实惠,又离大学城近,周边就设施齐全,很适合他们这种创业期的公司。

电梯到了八楼,何斯明带着谭亦莫走进工作室,一进去谭亦莫看到清水墙上的品牌名Fantasy,白底蓝字,风格简约,顺着玄关过去,有办公室,摄影棚跟仓库,最里面是休息间,每一片区域的空间都合理。

何斯明走进办公室时,林思正坐在电脑前工作,他穿着一件白毛衣,毛绒绒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小脸又粉白粉白的,大概女人擦的粉都没有他厚,见何斯明来一惊,拍着胸口嚷嚷:“吓我一跳,你来怎么——”话没说完就差点闪了舌头,因为看到站在何斯明身边的美男子,他立即从奔放的小麻雀变成低调的大提琴,一本正经地跟何斯明说:“boss,今天下班这么早吗?”又用眼角余光偷瞟了一眼容貌出众的谭亦莫,“这位先生是?”

何斯明大方地说:“他是我找的模特谭亦莫,以后我们的男装由他拍。”

模特!?林思的眼睛闪闪发光。

何斯明又跟谭亦莫介绍,“他是林思,我们工作室的首席化妆师,化妆技术一流,什么妆容都能搞,我亲眼见到他把一个普通人化成美女~”

林思脸一热,没想到何斯明会这么夸自己,还当着一个大帅哥的面,他开口说:“我只会化妆,别的不懂唉。”

谭亦莫也相当客气:“我在拍摄上是新人,之后有不好的地方,请指正。”

“客气了,你不用上妆都能拍。”这句不是拍马屁,而是实话实话。

三人简单聊了一会。

林思问何斯明:“今天要安排拍摄吗?周霖刚好在工作室。”

何斯明没有马上答复,转头问谭亦莫的意见,本来带谭亦莫来工作室是来看看,没想过要马上拍摄。

谭亦莫知道何斯明在工作室的地位之后,发现他也没老板的样子,不像有的会趾高气扬的安排下属做事,他开口说:“我待会没什么事,可以拍。”

“那太好了。”何斯明心里一喜,说实话男装积压了一堆货没有拍,一想起他就脑壳疼,现在带谭亦莫来了,让他拍摄一下,早进入状态比较好。于是他叫来摄影师周霖。

周霖正在工作间给男装写文案,得知何斯明找了新模特就跑来,一见谭亦莫也惊艳,但得知他没有拍摄经验就为难,担心今晚要加班很久。

结果……

谭亦莫似乎在拍摄上有天分,应该说他的镜头感强,最初换好衣服站在镜头前他不自在,眼神漂移,但在他的执导下就沉静下来,魅力四射。

“左肩前倾一些。”

“对……就是这样!”

“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

摄影棚里灯光大亮,周霖手拿相机,一副旁若无人的架势,他只要开始拍摄就很投入,有时模特表现不好,还会生气,不少模特都怕他,但看他目前的状态似乎好嗨哟,咔咔拍不停。

谭亦莫身上穿的是春装,墨绿色针织衫搭配深蓝色长裤,时尚中透着一股绅士气息。换上亮眼的格子衬衫,那么嫩的颜色他也能hold住,换其他人,就是大地的芬芳气息——土。但谭亦莫不管穿什么都迷人,给人的感觉很自然,既可塑性强,气场又强大,足够驾驭各种风格迥异的服装。

“你哪找的小鲜肉,怎么看都帅啊,挖箱底翻出的直男色他都穿得高级。”

何斯明→_→:……

林思意识到说错话,改口:“这么特别的设计,只有气场强的模特能驾驭。”

何斯明:“……”夸了等于没夸,靠!

林思看着拍摄中的谭亦莫,由衷说:“他真的很适合做一个模特。”

何斯明笑:“我知道。”要不然怎么会没脸没皮地找他做模特,现在得到朋友的认可,他有种老姨夫般的欣慰。

林思又问:“他做什么工作的?”

何斯明回:“酒吧服务生。”

林思一愣:“真看不出来。”

何斯明早有这种感觉,发现别人也有这样的想法,不禁问:“这话怎么说?”

“他太精细了,是那种马卡龙boy。”

“马卡龙?”什么鬼?!变食物能吃吗!

“就是很精致的味道。”林思摸着下巴说,“第六感告诉我是同道中人。”应该是一个同,他们对同伴气息敏锐。

“那得让他离你远一点。”

林思急得跺脚:“为什么?”

何斯明道:“避免娘气传染。”

“讨厌,那么容易你早传染了。”林思瞪了他一眼,又看着谭亦莫,过了一会,发出一声感叹,“啧,不知他用什么护肤品,肤色比我都白一号啊。”

“……”

拍摄到中途,谭亦莫又换了一套服装,这件衬衣在仓库压得久,皱巴巴的,纽扣还掉了三颗,频繁换衣服拍摄的关系,他出了汗,脸上染了一点红,也没有狼狈,反而恰如三春之桃,慵懒又性感得让人移不开眼。

周霖跟林思都被击中了……

两人目光一致的往谭亦莫松开的领口瞄了一眼,瞬间血压飙升,这身材,看着瘦还肌肉扎实!着实让人好心动想要摸啊怎么办!在线等,急!

唯独何斯明颇为镇定,率先反应过来说:“我帮你把纽扣缝上去。”

林思下巴都要掉了……深感直男果然不懂男色是什么。

只有谭亦莫淡笑:“好。”

何斯明迅速翻出针线跟纽扣走过来,说:“大概需要五分钟,你等一下。”

谭亦莫:“好,不着急。”他觉得何斯明八成随便缝一下,应付了事,没想到他看着玩世不恭的样子,也能专注的做一件事。他低着头,缝纽扣的时候手法娴熟,一针一线,没有马虎,倒显得初次见面时他那么冲动,随性。以至于他说自己是设计师……也觉得八成开玩笑,没有说服力。

现在来了工作室,看到他的团队跟仓库里的货,他相信这人在认真做事,工作室也不是皮包公司,以招模特的名义坑蒙拐骗做一些皮肉生意。

他低头看着何斯明。何斯明的注意力在白色贝扣上,好像再没有比缝这一颗纽扣更重要的事,他的脸在灯光里像镀了一层光泽,俊挺动人,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萦绕在谭亦莫的鼻端,不知是什么品牌的香水,说不上来的好闻,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谭亦莫莫名有点热了,不着痕迹地转开视线,须臾,又望向他,不巧何斯明缝好纽扣抬起头,四目相对里,他黑亮的眼眸清晰的倒映出他的样子。

谭亦莫愣了两秒,下意识往后退,脖子突然一紧,是何斯明将他扯过来剪了线头,笑道:“跑什么,我都缝好了。”

“嗯。”谭亦莫似乎笑了一下。

何斯明看了一眼手表,发现八点半了,已经拍了接近两小时,便问:“需要休息一会吗?你也拍半天了。”

谭亦莫:“没关系,还有几件?”

“还有两件。”何斯明直言道,“要不别浪费时间,拍完再休息,如何?”

谭亦莫默了一瞬,说:“可以。”

何斯明觉得他挺爽快,不像以前的模特会来事,拍半小时就要休息,看到不适合自己的服装就叨我穿不了,尺码不对,其实就是不喜欢不想穿,搞得他很火大。

他认为模特需要展示的是服装,有的模特自身的形体条件非常好,拍照也自然,但他们往往忘记应该表现的是服装,而不是表现自己的造型姿态。

如果需要造型姿态……他会请明星来拍,只是明星的要价相当昂贵。目前的阶段找到合适的模特拍摄就行,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找到了。

当晚拍完部分积压的男装,已经十点半,何斯明大方的邀他们去吃饭。

周霖:“我要赶最后一班地铁回家,回去还得整理照片,我就不去了。”

工作狂周霖婉拒之后走了。

林思:“我跟朋友有约,吃完饭赶不上,你们去吃就行……”

何斯明说:“我送你过去不会迟到。”

林思闻言,立马拒绝,不是开玩笑,他跟周霖都不敢坐何斯明的车,平时工作室收工不会超过九点,但在六点前何斯明会让妹子们先走,他们几个男人自行解决回家问题,偶尔坐何斯明的车回去,他就吓得花容失色。

最后只有谭亦莫跟他去吃饭。

何斯明提议:“我知道有家餐厅的菜好吃,一起去吧。”

“好。”

大学城有一条美食街,白天是逛街的聚集地,来来往往,悠闲自在,到了晚上就变成琳琅满目的烧烤摊,不爱烧烤的,周边也有各地的特色餐厅。

何斯明提前预定了一家私房菜,餐厅坐落在一条巷子中,店面看着不起眼,谭亦莫跟着进去发现别有洞天,里面空间大,一路绿植遍布,空气清新,餐厅坐落其中。即便没有来过谭亦莫也知道这地方消费水平不低,来这里吃饭会不会有点大张旗鼓。

他开口跟何斯明说:“这个点了,我们只有两个人,在外面吃快餐就行。”

何斯明微愣,意外他想替自己省钱,完全跟他冷淡的外表不一样啊,让人无端端的心生好感,他不免看着谭亦莫夸道:“没想到你这么善解人意,真该让林思那小子过来看看,他每次出来都吃好的,我只用付账。”

谭亦莫:“你跟林思关系很好。”

“我们认识六七年了。”

“这么久。”

“嗯,我以前做导购卖东西,没有他隔三差五的买买买,我就要喝西北风。”

导购?卖东西?服务员。谭亦莫对他三言两语说完过往的工作经验有点蒙,问:“什么店的导购?”

何斯明:“GC。”

谭亦莫震惊:“好工作。”

何斯明淡定:“好什么,我只是打工的,丢货赔不起,工资不够买个包。”

谭亦莫被他逗乐了。

两人走进餐厅,餐厅布置优美,生意很好,大厅都坐满了,没有位置,但服务生一看到何斯明就过来热情招待,“何先生,包厢给您准备好了。”

显然是熟客,进来就被安排在二楼包厢。服务生给两人点餐,过程里不停往谭亦莫身上瞄,只觉他很吸引人,至于何斯明也不逊色,两人一静一动,坐在一起的画面奇妙的和谐,很养眼。

谭亦莫简单地点了菜。

何斯明拿过来一看,点的都是素,没有肉怎么吃,他齐刷刷地要了荤。

窗外月影团团,包厢里灯光柔亮,餐厅的上菜速度快,来回两次上好,饭菜可口,两人坐在包厢里边吃边聊。

见谭亦莫胃口好,喜欢吃牛肉,一盘泰式牛肉沙律很快要见底,何斯明拿起手机戳了几下,没多久服务生又送来一盘,谭亦莫看着他,斯文有礼道:“不用点了,这些够吃了。”

何斯明笑:“慢慢吃,我也没吃晚餐,本来饿过去了,现在越吃胃口越好。”

谭亦莫说:“是我的拍摄耽搁了。”

“没有,你表现得好,不然这个点我们还在工作室。”又抬起头看着他,打消他的顾虑,“当然平时没这么晚,今天是将以前的一部分货翻出来了。”

谭亦莫安静地点头,表示明白。

何斯明喝了一口汤,眼一转,直击要点:“今天的拍摄你能适应吗?我觉得你没问题,如果你也觉得OK,之后我发一份模特约给你,填一下好吗?”

谭亦莫:“好。”

何斯明又问:“你有其他要求吗?”

谭亦莫面瘫:“没有。”

何斯明夸张地喊:“你没意见?”

“我需要工作。”

“这么好说话,我会想占你便宜。”

谭亦莫像被电了一下,终于有了反应,扭头轻咳了一声:“什么便宜?”

“当然是哄你签合约。”何斯明拍拍他的肩,笑得贼贼的,“反悔无效。”

谭亦莫:“……”

吃完饭时间不早了,何斯明飙着车送谭亦莫回去,晚上道路通畅,谭亦莫住在三坏外的一个小区,过了一个路口,他在谭亦莫的要求里停在路边。

谭亦莫下车。何斯明左右观察之后,看了一眼谭亦莫:“这里行吗?”没有看到小区啊,“我送你进去吧。”

“你进去要绕路,我走过去快。”说着,谭亦莫抬手向他指了一个方向,“我从巷子里进去很方便。”

何斯明探出车外,往左一看,见街道办事处后是小区,视线又回谭亦莫身上,“那你小心一点,有事电话联系。”

“嗯,你开车注意安全。”

何斯明摆摆手,表示知道,随后打了灯驶入主路,没一会就消失不见。

谭亦莫在原地站了一会,转身离去,十分钟后到了家,给何斯明发了一条微信,何斯明没有回,他就去洗澡。

洗好澡出来,他靠在窗边抽着一根烟,四层高的老小区房,从窗外望去也是对面的红砖老房,再远一点是新开发的楼盘,天空被挡得严严实实。楼道里响起脚步声,伴着轻笑,是两个年轻女人结伴去上班,这栋楼里上夜班的人多,主要附近的酒吧跟会所多,里面上班的就在周边租房。

他们酒吧的老板,同样租了周边的小区给职员,一开始他住小区里的混合宿舍,六个人,有同事也有他们的女朋友,又吵又乱,有天晚上回家发现有人在客厅里胡搞……后面他自己找了房,果断搬到老房子的单间。

房子不大,租金却不低,不租房不知道房价这么高。小小一间,没有单独的厨房,卫生间也不大,房间里放了床,衣柜,书桌,就没有多余的空间。刚住进来他不习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失眠,想着不知何时能住进公寓,又觉得痴人说梦……他已经没有出路,只是活着罢了。

谭亦莫抽完一根烟,微信响起信息提示音,他拿起来一看,是何斯明发的信息:我到了,你到家了吧。

谭亦莫:嗯,到了。

何斯明:我发合约给你,你填好发给我,之后打印出来,你签字就行。

谭亦莫:我可以填好,打印。

何斯明:不必麻烦,下次拍摄你也要到工作室,到时顺便签了就行。

谭亦莫:好。

随后收到何斯明发的合约。他接了之后,又看到他发的红包。

谭亦莫一愣:?

何斯明:今天的酬劳,赶快收。

谭亦莫:谢谢。

何斯明:客气什么,这是你应得的。

谭亦莫的目光柔和下来,发现他不是一般的爽快,做事又不拖泥带水。

何斯明说:你已经过了试用期,之后工资按月结算,我会让林思记账。

谭亦莫怔了一下:这就过了试用期吗?

他知道有的服装公司招模特程序多,面试,试镜,二轮复试的折腾。

对话框里显示正在输入,没多久何斯明回道:周霖刚才发信息给我,说今天拍的照片很漂亮,他都没怎么修,你已经具备一个模特的专业条件。你别看周霖吊儿郎当的,他对拍摄要求高,以前专给时装杂志拍大片。

谭亦莫:你们怎么认识的?

何斯明倒也健谈,没有隐瞒:他跟林思是朋友,我们一起吃饭认识的。他以前工作挺好,在一家知名杂志做摄影师,但大公司人际关系复杂,你懂的,艺术家什么的追求自由,他没多久就辞职了,成天在家好吃懒做,刚好我那时在创业就请他帮忙了。

谭亦莫:你很喜欢服装?

何斯明:做服装是我的梦想啊~

谭亦莫不禁一笑,有点明白为何听到他说要做服装就动容了,因为跟他在一块就离梦想近一点,可以像他一样为了梦想去拼搏一次。

他填好合约内容,发给何斯明。

何斯明正坐书桌前画设计图,收到谭亦莫发的文档,随手打开一看,合约他已经填好,个人信息一览无余,目前的公司跟家庭住址都有。

一看年纪,二十八,以年纪来说,做模特晚了,但谭亦莫颜值高,他只要保持目前的状态就行,至于他过去的经历,他不会追究……因为过往工作经历谭亦莫没有写(不像他,给他一张纸就能唰唰唰写满)

尽管见面次数不多,也不够深入了解,却能感觉得到他身上的迷茫跟压抑,而对小年轻来说,这气质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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