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4-09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红衣锦鲤 主角：萧迪尔 知行
午饭并没有在医院的食堂吃，雅洛米拉着萧迪尔来到旁边的一家小餐吧。虽然肉菜依旧是人造品，但对于味蕾享受的追寻，使得厨师们不得不绞尽脑汁将有限的食材做出无数新奇的花样。
两人在餐厅等了一会儿，那个自然基金会的男人匆匆走了进来。
从外表上，他着装朴素干净，身材挺拔，皮肤偏黑。眉弓偏高，鼻翼略宽，有些南方人的特征。“抱歉，让你久等了！”他在雅洛米对面坐下，目光落在了萧迪尔身上，“这位是？”
雅洛米笑着介绍，“这是我学弟，萧迪尔，就是我之前跟你说到过的那个。”
男人眼中亮晶晶地，笑容也十分亲和，立刻起身向萧迪尔伸手，“你好，我叫杜一。”
萧迪尔短暂地愣了一秒，伸出手和他相握，发现他的手中非常粗糙，似乎是因为常年劳作，而留下的茧子。“你好，可以叫我萧。”
杜一是一个很爱笑的人，给人一种热情爽朗的感觉，“之前听雅洛米说你们是好朋友，幸会幸会。听说你是讫光大学的老师？你以前来过第三城吗？”
萧迪尔很少遇见这么热情的人，一时有些应接不来，干巴巴地回道：“没有。”
杜一略有意外，“是吗，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看着有些面善。”
萧迪尔的脊背微微绷紧，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雅洛米一眼看出他的情绪变化，于是转移话题，点开桌上的电子屏开始点菜，“看看吃什么吧？这里我常来，吃鱼吗？”
杜一笑呵呵地说：“点你喜欢吃的，我都行。萧老师喜欢吃什么？”
“我随意。”萧迪尔对食物没什么太强烈的追求。
于是雅洛米点了三个热炒，一碟凉菜，其中还有一道酸汤口味的鱼肉。“也不知道这里做的味道和你家那边的像不像。”
雅洛米和萧迪尔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都没有去过第三城，雅洛米稍微好点，还去过接驳港，萧迪尔长这么大，连第一城的门都没出过。
杜一却不是第一次来第一城，他身为自然基金会的管理人员之一，经常会来这里出差。
“你最近都在第一城吗？”雅洛米问。
杜一点头，“是啊，新移民刚过来，我需要帮忙安排，要给他们办临时ID卡，协调工作，怎么也得待上一个月。”
“那你也算是公务员。”
“不不，我可没那么高级，”杜一憨憨地笑着，“我以前在第三城做杂工，赶上了新移民法的好政策，才有这份工作。”
萧迪尔明白了过来，由于第一城多年来出生率低迷，导致人口出现严重的负增长，于是第一城的执行官丁凡在今年上半年主导推行了新的移民法案。通过从第三城引入一部分优质的人口，缓解第一城的用工问题，而这个月正好是新法案试点的第一个月。
雅洛米向萧迪尔解释道：“我们是在琉璃城认识的，当时他是我的导游。他对第三城的风土人情很了解，可惜我上次去的时间太短，如果以后有时间，还想去第三城内部看看。到时候还让你来做导游，好不好？”
杜一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雅洛米，特地绅士地低下头：“愿意为您效劳。”
雅洛米开心的笑着，坐在一旁的萧迪尔对杜一的第一感觉也很不错，他身上那股沉稳的气质，必定是经过长期的社会阅历积攒下来的，而且热情的同时又不会显得冒犯，说明本质上是一个懂得尊重他人的人。
“可以说说你故乡的事情吗？”萧迪尔忍不住好奇地问，“我还从没去过。”
于是杜一大致介绍起第三城的情况，整个第三城按照方向被分成东南西北中五个区域，琉璃城接驳的是中部区域，那里是商业区和学校，往四方分散的，则是不同的工业生产区。第三城的经济发展落后于第一城很多，但民风却相对自由，对于人类躯体的管制也很少。又由于不同生产区域的环境不同，人们的生活方式也多有差异，于是会形成千奇百怪的风俗。
比如重工业地区的人们喜欢给自己加装外骨骼，藏在脊椎或盆骨里；轻工业地区的人们喜欢改造自己的上半身，用于更多密集型的劳动；甚至还有的人并不从事生产，只是通过疯狂改造身体来哗众取宠，在网络平台获得关注流量，来换取生活物资……
说话间，菜也送了上来。三人便这样边吃边聊，一顿午饭过后，杜一要了萧迪尔的联系方式，三人回到医院该干嘛干嘛。
萧迪尔拿着药单去开药，站在自助机器前刷ID卡的时候，身后忽然走过来一个女人，“先生，请问这里能取药吗？”
萧迪尔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看上去年纪轻轻，却一头白发的女人站在自己身后。她穿着朴素的外衣，一双露在外面的手臂呈现出冰冷金属色泽——是一个第三城的赛博人。
“先生，我想买一些药，但这个东西我没用过。”女人上前一步，胆怯地看着萧迪尔。
“你有医生开得药单吗？”萧迪尔问。
女人茫然地摇摇头，“只是想买点普通的止疼药，不用开药单吧？我们刚来这里，还没有身份卡，也、也没什么钱看病。”
萧迪尔又问：“可是这里没有药单，是买不了药的。”
女人失望地张了张嘴，“啊……”
她在原地犹豫地走了两步，小声嘟囔着，“怎么一定要药单啊，我们那里止痛药都是随便买的……”
萧迪尔看她的样子十分可怜，“是给家人买的吗？什么症状呢？”
“是神经痛，我弟弟的义肢是二手货，和他神经连接的地方总是会痛，没有什么办法治疗，一直靠止疼药。”女人叹了口气，“但我们现在被安排在第一城来工作，至少一两个月也回不了家，这医院又不让买药……”
“姐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一个沙哑的男声插了进来，萧迪尔扭头看去，只见一个下半身装有近一米八的外骨骼的男人走过来。那庞大的下半身像是一个小型机甲，而上半身却非常瘦弱，看上去比例极为不协调。
“走吧，别买了，这些人不会给我们卖药的。”那个男人愤愤地拉过女人的手，催促着他离去。
但女人似乎并没有死心，频频看着萧迪尔身后的售药机器。
“等等。”萧迪尔忽然开口叫道。
男人疑惑地回头，警惕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如果只是止疼药的话，我这里有一点，”萧迪尔从自己包里拿出一盒刚买的药，递过去，“这个药的剂量比较大，一粒能管7天，这一盒能吃两个月，你先拿去吧。”
女人感激地深吸一口气，“这、这太好了，先生，多少钱，我付给你。”
而她的弟弟却一脸警惕地盯着萧迪尔，伸手按住女人接药的手，“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萧迪尔愣了一下，男人又问：“你们第一城的人，不是很讨厌我们吗？”
这话一说，萧迪尔心里便明了，长期以往的隔离和歧视，在两城的人民之间形成了深深的隔阂。很多高高在上的第一城人以纯粹生物体为傲，所以看不起安装了机械义躯的第三城人，私下里会将他们叫做工具人。虽然政府倡导着众人平等，但在人们的内心中，对于与自己不同的群体，总是包含着敌意。
再加上八年前的赛博之灾……
“我只是想帮帮你们，没有别的意思。”萧迪尔温和地说，“如果不需要的话，也没关系。”
说罢，他正要收回手，却被女人一把抓住，“等等，我们需要！”
男人气恼又无奈，“姐，他是在施舍我们！”
女人把弟弟往后推了推，从自己身上掏出一张储值卡，“我弟弟乱说的，你不要在意，这里的钱你看看买药够不够？不够的话我还有。”
萧迪尔拿出电子钱包靠了一下，象征性地收了十块钱，然后说：“够的。”
看到萧迪尔收了钱，女人的表情明显缓和下来，她收好药，拉着弟弟匆匆离开。其实萧迪尔并不在意这盒药的钱，但他知道，自己如果不收，在这对姐弟心中，或许就坐实了“施舍”的名头。而萧迪尔并不是想施舍什么，无论他们是不是第三城的人，这种小忙被他碰上，他都会相帮。
虽然他不喜欢和人接触，但他也并不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
悄无声息地站在一旁的杜一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待到姐弟两人离开后，他走到萧迪尔身边，“萧老师！”
杜一和知行的身高差不多，萧迪尔要微微抬起头，“又见面了。”
“谢谢你帮助他们。”杜一道。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杜一吐出一口气，“这里很多人从来没来过第一城，我有时候一个人顾不过来，又怕他们和当地居民起冲突。”
“辛苦你了。”萧迪尔认真地说。
杜一摆摆手，“应该的，萧老师今天晚上还有事吗？”
萧迪尔摇摇头。
“太好了，那我能请你一起吃个晚饭吗？”杜一眼中一亮。
萧迪尔疑惑地看着他，明明中午刚刚一起吃过饭，“叫上雅洛米吗？”
“不不，就我们俩，我和你。”杜一说。
萧迪尔眼中的疑惑更强烈了，“有什么事吗？”
杜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呃……你是雅洛米的好朋友，她快过生日了，我、我想给她送个礼物。”
萧迪尔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什么。看来不仅雅洛米对他有意思，杜一对雅洛米，可能也有那么些意思，只是两人可能还没有互相表白，隔着一层暧昧的轻纱。
而身为雅洛米的好友，萧迪尔也是知道，这些年来她在感情方面受到的压力。所以当他知道雅洛米有了喜欢的人时，真心期望她能获得幸福。杜一这个人虽然来自第三城，但为人处世给人的感觉都不太差，于是死宅萧迪尔破天荒地在和这人认识的第一天，就接受了他的晚餐邀请。
他们约好晚餐在四季商业区后，无所事事的萧迪尔决定回去先睡个午觉，收拾一下院子里的植物，等杜一下班后再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