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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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我在哪儿?

我干了什么?

再醒来的时候,阮棠脑海里率先浮现出三个直击灵魂的问题,然后才发现自己湿得好似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手软脚软且浑身无力,又酸又疲,简直像被人架在烤炉上,翻来覆去的煎了五六百遍。

身体里的躁动也好像还未完全平息,巨大的空洞感像猫爪似的,一下一下撩拨着心脏,稍微动一下都让身体敏感到不行。

他认命的放任自己继续躺着,无声地数着数,一直快数到了五六百,才勉强恢复一点精神。

混乱的脑子清醒的第一刻,阮棠立马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

刚才好像......???

一座火山“腾”一下在阮棠脑袋顶上爆发!尴尬的他脚指头都跟着蜷了起来!!!

但......

还好,主人不在家。

还好,没人看见。

还好,只有他自己。

自欺欺人般舒了一口气,阮棠随手摸了一下脑袋,然后扯下来一个东西。

阮棠:???

瞬间整个人又不好了!!!

阮棠一个激灵把手里的东西抛了出去,然后又手脚并用的接住......

这......

是条内裤。

是条傅知砚的内裤。

又或许......

是条他刚才放在鼻子上恨不得揉进鼻腔里的内裤???

啊啊啊!!!

阮棠诈尸般的又一把把内裤丢回地上,然后瞬间爬离那玩意五米远,扒在马桶上喘着粗气。

扫眼一周。

他的脚边躺着两件T恤,同款不同色,是他之前买的;盥洗池下方的置物架上,白色的浴巾混着一条黑色运动裤,乱成一团;而他刚刚抛出去的那玩意儿此刻安静的躺在水迹里,水渍顺着边沿慢慢爬上去,直到吸饱,浅灰变成了深灰......

脑子里的某根弦倏地就“嘎嘣”一下断了,眼前的一切伴着裂痕白了几秒,然后阮棠用尽全身力气,一拳锤向地面。

操。

操。

操!!!

一拳不够,两拳、三拳、四拳......但这动静看着所向披靡,实则不过隔靴搔痒——他全身的力气早已被抽完,所以心里即使用了十二分力,手指关节最后也不过多了一层薄红。

锤完他又懵了。

厌恶、嫌弃、不知所措,各种情绪混着恐惧,在脑子里毒蛇一般黏糊糊的爬过。

他想吐。

但是又不想动。

于是接着懵。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阮棠才如梦初醒似的手脚并用爬出卫生间,从客厅的沙发上摸到手机,迅速接通。

“宝宝,你到哪了?”宋晓晴的声音传出。

阮棠:“???”

他疑惑着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

竟然五点半了?!

他竟然在这里待了快三个小时!?

……

挂了电话,阮棠继续懵。直到晚霞都被月色赶走,屋内只剩下蒙蒙的灰色,阮棠才挪着身子开灯,洗澡。

那几件衣服和浴巾被他干巴巴的丢进了阳台的脏衣篮里,但盯了一秒后,他又发疯似的一股脑全塞进了洗衣机。

——他只希望傅知砚记忆不太好使,忘记这些衣服到底洗没洗了。

怔怔地看着洗衣机出水、翻搅,回过神后,阮棠又找来拖把抹布,把卫生间全面清洁了一遍,接着泼了差不多大半瓶香水在里面,直到感觉彻底没什么他的痕迹后,才吊着一颗心、拖着累成狗的身体摊在沙发上。

他长这么大其实都没做过家务,家里一直有阿姨。但刚搬过来的时候傅知砚就说过他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为了保持自己的人设,让自己看起来是个值得“娶”的人,阮棠每天逼自己收拾屋子做家务,还偷偷找李素学了几招——虽然也没什么区别。

结婚的这半个月一定是阮棠这辈子最勤快的日子了,后来晚上做完,他还能爬起来给傅知砚做个宵夜。

虽然阮棠做的饭味道不怎么样,但傅知砚每次都很给面子的吃完,然后主动承包后续收拾洗碗的活计。他家务活做的吧,也是马马虎虎,但傅知砚也从来没挑剔过,反而一点小改变就大肆夸奖。

阮棠偶尔还挺有成就感的。但到底是装的,或多或少还是有那么些许别扭。他饭来伸手的日子过惯了,空隙时还在想自己的新鲜劲过了怎么办,是让李阿姨偷偷过来帮忙还是劝傅知砚再找个阿姨。没想到这里、这个人、这些事,忽然和他就没关了。

现在唯一一件不让他烦心的事,大概就是傅知砚这么刚好的去外地出差了吧。

自己这副丑态,被他看见真的还不如去死。

掐着眉头又待了片刻,阮棠换了身衣服,把打包好的东西推进储物间,便打算出门。

开门的那刻,他犹豫了一瞬,还是老实的回屋专门贴上了气味阻隔贴——虽然林医生说别的alpha闻不到他信息素的味道,但这该死的发热期太他妈操/蛋了,没征兆没预警没规律,万一出个门还出出了意外,那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华灯初上,整个城市蒙着一层薄薄的光晕,裹挟着即将到来的亟待沸腾的夜生活。

阮棠不敢自己开车,便出门打了车。此刻他正坐在出租车上,百无聊赖的看着车窗外缓慢流动的车海,之前刻意压抑的羞耻又从心底涌上来,翻滚成一片浓稠不堪的厌恶后,又漠然的化成实质化的恐惧。

这恐惧甚至比知道自己刚分化时候还强烈,剜骨灼心般,阮棠支在窗户上的手禁不住抖了一下。

以前作为beta的时候,阮棠对在公众场合发情的alpha和omega都嗤之以鼻――不管任何原因――而现在,他离这件他嗤之以鼻的事,好像也没多远了。

被信息素控制时候的人,和他妈的动物有什么区别。他想起自己以前说过的话,那感觉简直像被人直接往嘴里堵了一坨翔。

但越是如此,便越坚定了决心。

不再见傅知砚的决心。

带着复杂的心情,车稳稳停在了霁月楼门口。阮棠下来,看了下手表,已经快七点,离约定时间已经过了20多分钟。

霁月楼是一家创意私房菜馆,隐在高楼矗立的闹市,外观是两层复古小楼,内里是假山流水的中式装修,味道好新菜多气氛佳,不是熟人都很难预约到。阮棠之前和宋晓晴约过挺多次,每次都吃得淋漓喝得酣畅。

但今天,他闻着从楼里飘荡出来的香味,竟然觉得有些反胃,丝毫食欲都没有。

联想到这几天他的饭量,一个刻意忽视的问题又涌上心头。他表情便秘似的跟着服务员上了二楼的风花雪夜包厢,刚准备跟好友吐槽,进来后发现宋晓晴竟然还没来?

“宋小姐还没到吗?”阮棠落座,问服务员。

服务员是个beta妹子,闻言忙道:“宋小姐6点半左右就到了,刚才才出去。”具体去哪了他们服务员肯定是不知道的。

“哦,好的。还按之前的菜上就行。”估计去洗手间了吧,阮棠想着,又道,“葡萄酿今天有了吗?”

服务员答:“有了,需要帮你加上吗?”

阮棠:“先来两瓶吧。”

服务员:“这次的度数比之前一批更高,两瓶的话......”

阮棠:“没关系,你上吧。”

服务员没再多说,点头:“好的,有需要您在叫我。”

点好菜,阮棠打开手机,无聊的玩着消消乐。

等生命都没了,宋晓晴还没回来。他打开微信,没有她消息,傅知砚也没再回他,只有周子安那家伙,孜孜不倦的又发了十几条信息。

他懒得看,继续忽视,因为即使很无聊,这家伙发得东西会更无聊,不是莫名其妙的冷段子,就是各种角度他的自拍,自己吹自己彩虹屁那劲儿,简直活脱脱劝人办卡的理发小哥上身,让人又气又好笑。

菜不一会儿就铺了满桌,阮棠给宋晓晴拨了个电话,对方也没接。正疑惑的时候,包厢的门再次被敲响了。

“请进。”

“阮先生,你好。”进来的是另一个服务员,一个眼睛大大的omega男孩,衣领上挂着铭牌,「林天」。

他似乎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表情喏喏的。

阮棠担心宋晓晴,正打算出门找一下,便起身问:“有事吗?”

林天抿了抿嘴唇,先对阮棠鞠了个躬,说声“对不起打扰了”,才开口:“阮先生,宇彬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能麻烦您劝一下宋小姐吗?”

他们经理本来就不太喜欢陈宇彬,这会儿要是看到他上班时间跟客人争执,肯定又会扣他工资。林天跟他是同学,见陈宇彬跟宋晓晴出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不由为他担心,实在没办法才壮着胆子上来找宋晓晴的同伴。

宇彬?阮棠知道最近宋晓晴有情况,但她跟这个“情况”貌似还没怎么发展出什么情况,所以阮棠连人还没见过。

他疑惑着跟着林天出了包厢下楼。

林天带他来的是小楼后门,从这里出去就是停车场。门外整整齐齐的停了几排车,其中一辆骚粉色超跑特别明显――骚包宋晓晴的车。此刻她人正抱着胳膊倚在车门上,一脸不耐烦。

她对面是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男生,背对着阮棠,个子不太高,低着头缩着肩。虽然看不见脸,但身体语言却明明白白写着抗拒。

宋晓晴长相佳性格好家境也是顶呱呱,但跟难兄难弟阮棠一样,桃花运莫名为负,看这情况又得是一桩孽缘。

他刚朝前走了两步,宋晓晴也抬眼看见了阮棠,她对他挥手示意了下,表示没事,让他先进去,接着咬着牙打开车门,拽着那个男生上了车。

旁边的林天紧张的“啊”了一声,迟疑地抬眼看了阮棠一眼。

“没事,我朋友有分寸。”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宋晓晴的性子他了解,阮棠对他笑笑,转身回楼里。

刚走到楼梯转角,一股熟悉的奶香味信息素传来,阮棠抬头,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笑意卡在脸上,变成一瞬间的懵逼。

上面的人也看见了阮棠。

四目相对,空气好像有一瞬的停滞。

很尴尬。

――刚在人家屋里发了情冲了澡罪证还躺在洗衣机里的阮棠,心很虚。

――骗某人说要去外地出差一周却立马被抓包的傅知砚,心也很虚。

两人一人站在楼梯上面,一人站在楼梯口,半天都没有人先开口。

倒是跟在傅知砚身后的人忍不住先开了口:“怎么停了?”

阮棠逃似的,立马转了视线看向傅知砚身后。

傅知砚身后是个年轻男孩,身高应该比他低一点,五官清秀隽逸,带着一股子书生气,但目光往下,穿着却很酷,V领黑T搭配一条从膝盖破到大腿根的破洞牛仔裤,脖子上还戴着一个带铆钉的颈环。

阮棠觉得自己应该不认识这种酷盖,但莫名有些眼熟?

阮棠打量酷盖的同时,对面的人也越过傅知砚看见了阮棠。

他俩站的位置刚好呈45°角,两人一照面,视线一眼就触到对方后颈的腺体贴。

酷盖的表情先是一喜,然后是一惊,嘴巴张得简直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阮棠:???

林倾然:???

――傅知砚和omega一起?

――嫂子是omega?

两人惧是愣了几秒。

“好巧。”傅知砚下来最后一个台阶,看着阮棠,问,“来吃饭吗?”

“嫂子?!”

阮棠刚要开口,酷盖忽然整个五官上扬,越过傅知砚三步并做两步跑下来冲他喊。

“嫂子好,我是林倾然,傅知砚的表弟。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哥说的果然没错,你真人比照片简直还要好看一百倍呀!”

阮棠:“......”

阮棠客气回道:“你好,我是阮棠。”但嫂子就不必了......

“别理他,人来疯。”傅知砚把林倾然拽他身后,问阮棠:“跟朋友一起来的?”

阮棠点头:“嗯。”

“嫂子刚来吗?我们刚吃完。”林倾然从傅知砚身后冒出一颗头,“嫂子你什么时候跟我哥回去啊,我大姨整天心心念念着你呢。”

“你闭嘴。”傅知砚一手把林倾然的脑袋摁回去。

“你哥跟你提过我呀?”

虽然两人复婚无望,但阮棠对是否曾经进入对方的生活过还是有些在意的,闻言有些诧异。

他饶有兴致的看了傅知砚一眼,楼梯口顶上的炽白射灯恰巧照在傅知砚脸上,阮棠意外发现这人耳尖竟然红了一瞬,便歪着头问他身后的林倾然。

――不过话音刚落,阮棠立马在心底鄙视了自己一下,呀什么呀,怎么一见到傅知砚就条件反射似的,说话嗲里嗲气的。

“岂止提过,每天都在家族群里秀呢,狗粮我都吃了一大堆了。”林倾然顶着他哥的死亡视线继续说,“外婆大姨天天催着哥把你带回去呢。我回去要是跟他们说今天见到你,他们得要羡慕我了!”

林倾然看着刺头小青年一个,说话倒是好听。阮棠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一笑光风霁月般,连灯光都跟着荡漾了一下。傅知砚虽然看过很多次,但这会儿心脏还是砰砰多跳了几下。

而林倾然感触更深,脑袋空了一瞬后只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明显――我哥赚了!

阮棠笑完全然忘记了之前的尴尬,喜滋滋的看了一眼傅知砚:“你怎么没跟我提过呀?”

阮棠和傅知砚结婚结得突然,两人又都觉得办婚礼过于麻烦,所以直接就去登了记。

阮棠这边是家里宠惯了,找的人只要人品没问题就行,更别说傅知砚还这么优秀,当时一门心思想着等老哥回国给他一个惊喜,所以没跟阮霖提――当然现在估计么,肯定是只有惊没有喜了。

傅知砚那边也从来没说过见家里人。他俩虽然结婚了,但对对方的了解其实挺浅薄,本想着未来时间长且久,不急着这一时半会。所以阮棠见对方没提,也没问。

所有的感情都需要空间和时间。阮棠不是刨根问底的人,连傅知砚说他讨厌omega,阮棠只说自己知道了,便干脆利落的离了婚,原因都没问。

――因为有时候原因根本不重要,结果已经在了,那就尊重结果。

“不是什么大事。”傅知砚摸摸鼻子,开口。

“我哥害羞呢。”林倾然眼里的笑意加深,又冒出头来,“在群里可秀出天际了,天天夸你人美心善又贴心,连你帮他买了几条内裤我们都知道,见缝插针的秀!”

阮棠:“......”我现在不想听见“内裤”俩字......

傅知砚:“......”我不要脸的吗......

面前的两个人因为各种原因都忍不住有点脸红,林倾然刚准备再开口,被傅知砚回瞪的一眼吓得噤了声。林倾然顺从的做了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眼睛倒没闲着,还对阮棠俏皮的眨了眨眼。

不知是被对面两人的情绪传染,还是因为被好闻的alpha信息素包裹,阮棠绷了半天的神经在这会儿蓦地松弛下来,立马感觉胃里空空,饥饿感蔓延四肢百骸。

他忍着饿意,笑着问傅知砚:“你真这样觉得啊?”

面前的人眼睫弯似弦月,鸦羽似的睫毛打下参差的阴影,明暗交汇,犹如丹青妙手勾勒出的一幅绝美画作,傅知砚忍不住跟着弯了下嘴角,但立马又敛了表情,语气轻飘淡定:“这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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