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4-06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喃酒 主角:周雁行 陶暮远
家……
陶暮远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家了。
八岁那年,他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场浩劫,那场意外的车祸带走了父母的生命,还有他的爷爷奶奶,他们躺在纯白的急救室里,身上盖着纯白的布,一动不动,像睡着了。
大多数八岁的孩子对死亡的概念都很模糊,父母会刻意避免在孩子面前提到这个词,而陶暮远不是,他父母生前是急诊科医生,每天面对的都是各种各样因为意外而生命垂危的病患,丝毫不在他面前避讳谈论死亡。
陶暮远从小就知道死亡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是十分自然的事情,是所有人都会经历的,但他却并不动死亡意味着什么。
直到那场车祸的发生。
他成了孤儿。
福利院不是他的家,工作后租的房子也不是家,它们只是一个临时可以睡觉的地方。而周雁行现在却给了他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这里有周雁行的温度,也有周雁行的味道。
像一个温暖的茧,将他从头到脚轻柔地包裹住。
陶暮远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抹掉眼中溢出的泪水,然后脱下鞋子光着脚走了进去。
他背对着周雁行,努力稳住声线:“我住哪?”
周雁行走过来,握住他的手腕,轻轻往身边带了一下。
“我带你去,这边。”
周雁行之前买房子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家里会有第二个人,而客房的布置和所有家具都是上一任主人留下的。
又小又窄,为了给衣柜腾出空间,只能放一张单人床,还是靠着墙的,看起来有些憋屈。
之前没觉得,现在真是哪哪儿都看不顺眼
周雁行把陶暮远拉到床边坐下:“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陶暮远抬起头,难得笑了笑:“不会,挺好的。”
周雁行盯着他舒展开的眉眼,心里像开盖的汽水一样直冒泡,又甜又上头。
直白的眼神让陶暮远羞赧地移开视线,他垂眼看着自己穿着白袜的脚,因为没穿鞋,所以脚底有点凉。
周雁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再回来时,他手里多了一双白色的毛绒拖鞋。
“把鞋穿上,地暖才刚打开,还要过几个小时才暖和。”
陶暮远“哦”了一声,伸手要去拿他手里的脱鞋,周雁行却轻轻一让,在陶暮远疑惑的表情中蹲了下去。
一条腿的膝盖还跪在地上。
“你……”陶暮远整个人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人想做什么。
直到脚腕被对方握住他才惊得差点跳起来。
周雁行的手好热,即使隔着棉袜,温度也分毫不减。
他动了动腿想挣开,奈何力量悬殊太大,陶暮远只能揪着身下的床单,忍着内心的悸动,生怕他擂鼓般的心跳声被周雁行听了去。
陶暮远的脚腕太细了,周雁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用手指丈量着。
虽然都是男人,但周雁行活了三十多年,只在陶暮远身上体会过想要疼爱一个人的感觉,他说不好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他想要爱护陶暮远,从头到脚,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能放过。
拖鞋套在陶暮远的脚上,大小刚刚好,这是他昨晚回来时特意买的。
“好了,你快起来。”陶暮远催促道。
周雁行不为所动还握着他的脚踝。
他踢了踢周雁行跪在地上的膝盖,突然玩笑道:“你这样搞得像求婚。”
周雁行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眼里闪动着光:“那你会答应吗?”
陶暮远“啧”了一声,突然后悔问出这样的问题,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避开周雁行的视线,佯装不耐烦道:“你烦不烦,快起来。”
周雁行笑着起身,还伸手揉了揉陶暮远的头发。
大概是这一天太累,陶暮远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周雁行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来,见陶暮远眼神都开始有些涣散了,还水光粼粼的,他情不自禁地低头在他眼尾吻了吻,声音很低很温柔地问:“困了吗?”
陶暮远后知后觉地躲了一下,又摸了摸被吻过的地方,羞赧的“嗯”了一声,又没话找话掩饰自己的羞意:“你、你都不困的吗?”
一大早就出门看房子,晚上又帮忙收拾行李,反正他自己是累得不行了,加上最近的工作强度,他现在已经到了只要一躺下就能睡着的程度。
周雁行却神色轻松地摇摇头:“这算什么,以前在部队从早到晚训练,晚上偶尔还会失眠。”
陶暮远有点好奇:“失眠?为什么会失眠?”
周雁行低头看着他,眼神可谓温柔到了极致,陶暮远感觉自己呼吸急促起来,心跳声再次充盈在他耳朵里。
他目光扫过周雁行的眉毛,双眼,鼻梁,最后停留在嘴唇上,两瓣薄厚适中的嘴唇轻轻开阖,吐出了四个字——
“因为想你。”
陶暮远泡在温暖的热水里时还在不断回味,他能感受到那份迟到的爱意,还有深深的懊悔,它堵在陶暮远的心口,像一团海绵一样,越来越膨胀,几乎要将他的整颗心都塞满了。
他仰头靠在浴缸上,不知是因为感慨,还是因为太舒服,深深叹了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周雁行趁着陶暮远泡澡的时间,正在帮忙整理衣服,那些衣服在箱子里整整齐齐地叠着,周雁行拿出一件挂在衣柜里,挂着挂着突然就停住了。
他和陶暮远之间的窗户纸早就破了,即使陶暮远什么都不说,他也能感觉到对方的态度正在逐渐软化,指不定哪天就把关系给坐实了,那到时候还用住客房吗?
那当然是住他的房间,睡他的床啊。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是陶暮远自己走进去,还是被他抱进去。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周雁行都已经把东西规整好了也没见人从浴室里出来,他在浴室门口徘徊了将近五分钟,最后还是怕陶暮远泡太久了会感冒,抬手敲了敲门。
然而里面一点回应都没有。
周雁行喊了一声:“暮暮?”
依旧没人回应,甚至连一点水声都没有。
他贴着门听了片刻,手放在门把手上往下一按,门被打开一条缝。周雁行探头进去,发现陶暮远躺在浴缸里,闭着眼睛已经睡熟了。
浴室内还氤氲着雾气,连带着浴缸里的人也是一样,像蒙着一层白莹莹的光,柔和而安宁。
周雁行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黏在陶暮远的身体上,他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
“暮暮。”他嗓音有些哑了,有种说不清的压抑感。
陶暮远还是那么瘦,但是比小时候要好了很多,瘦而不弱,肌肉虽然不多,却很匀称,总体来说,看起来还算健康。
泡在水里的两条腿曲着,冒出两个微微泛着粉红的膝盖,而重点部位则掩藏在水里,只能模模糊糊看个轮廓。
周雁行的心脏狂跳,像是要从他胸膛里蹦出来似的,额头上也冒出了汗。
他闭了闭眼,伸手把陶暮远从水里捞出来,动作又轻又缓,生怕这时候把人给弄醒了,到时候尴尬的就是两个人了,而且按照陶暮远的个性,只怕是连着好几天都不会拿正眼看他。
他又看了眼陶暮远睡着的侧脸,喉咙越来越干渴,周雁行只得回到浴室。
一个小时后,周雁行从浴室出来,他悄悄打开陶暮远的房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均匀沉稳的呼吸声,他放下心来,终于回自己的房间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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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暮远一夜无梦,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伸到一半发现有哪里不太对劲,他昨天泡澡,泡着泡着好像就睡着了,他没有梦游的毛病,所以只可能是周雁行把他抱回床上的,身上的衣服也只可能是周雁行给他穿的。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被看光了。
陶暮远揪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感觉头顶正在冒烟。
但再不好意思也是要出门的,而且他肚子也饿了。陶暮远从卧室里出来,正好和从洗手间里出来的周雁行打了照面。
陶暮远不敢看他眼睛,只能盯着喉结看。
“早啊。”
周雁行心情很好地回道:“早,暮暮,先去洗漱了吃早饭吧。”
洗漱完后,陶暮远看着满桌子的早餐,默默坐下,刚准备舀一勺皮蛋瘦肉粥,面前就递过来一颗白煮蛋,还是扒了壳的。
要说最不喜欢的食物,鸡蛋永远排在第一位,不管是白煮蛋还是茶叶蛋,甚至是煎蛋,陶暮远都无法接受,嫌太腥。
陶暮远很是嫌弃:“你知道我不吃鸡蛋的。”
周雁行挑了挑眉:“行,咱们折中一下,你吃一半,剩下的我吃。”
“我——唔——”
陶暮远还想拒绝,却被鸡蛋塞了一嘴,他不满地瞪着周雁行,终于勉为其难咬下一半,另外一半被周雁行塞进了自己嘴里,毫不介意是被人吃过的。
这人真是……
陶暮远慢吞吞地嚼着鸡蛋,心不在焉地想,周雁行以前不是这样的,从来不会逼他吃不想吃的东西,现在怎么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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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陶暮远打算自己去见房东的,但周雁行不肯,说要送他去,办完事了顺便再一起逛一逛,陶暮远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下午三点,某商业中心一楼的咖啡厅里,陶暮远刚一进去就看见房东已经到了,那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脾气倒是很好,她先是跟陶暮远道了歉,说需要钱有急用,然后还多退了一个月的房租,陶暮远婉拒也没用,因为钱直接微信转过来了,他只能收下。
两个人出咖啡厅之后,陶暮转手就把钱给周雁行了。
陶暮远把手机收会衣服包里,面无表情地警告:“不准退给我,否则明天我就搬走。”
“好好好。”周雁行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大手揉了一把陶暮元柔软的头发,越发觉得这人根本没长大,还跟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的陶暮远自尊心就已经很重了,从来不愿意欠别人什么,更讨厌别人的施舍。
算了,周雁行想,这笔钱就先帮陶暮远收着吧,将来他们在一起了,总有还回去的时候。
陶暮远不太喜欢逛商场,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总感觉空气不流通还很拥挤,就像现在,虽然算不上拥挤,但还是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周雁行看出他的不自在,本来想牵他手的,但碍于场所不合适,只好揽着陶暮远的肩膀把人护着,以免被人不小心擦碰到。
“刚刚那个人是故意的吧?”周雁行在陶暮远耳旁问。
陶暮远不解:“什么故意的?”
“就刚刚那个女孩儿,我看她本来撞不到你的,半道上改了方向,还碰了一下你的手。”
“你看见了?”
“我一直看着呢,她就是故意的。”
陶暮远:“……”
这都要醋一下?幼不幼稚。
他扭头想去看周雁行,却因为距离太近,即使仰头也只能看见对方的喉结。
“不想逛了。”他说。
周雁行也低头看向陶暮远:“那不逛了,看电影去吗?”
陶暮远想了想,好像回家也没事做,他便点头同意了。
电影院大厅里,两个人买了二十分钟后的一场电影,大概是电影太火,检票处排起了队,他门排在队伍的末端,周雁行两手都拿着奶茶,陶暮远站在他前面低头看着电影票。
突然陶暮远听到有人在喊他,声音逐渐靠近,陶暮远抬头看过去,露出疑惑的表情。
“学长,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来人是两个女孩儿,其中一个是他前段时间才见过的郑蕾,另一个不认识,看起来年纪也差不多。
郑蕾一脸兴奋地拉着女伴走到他们面前,笑着说:“这么巧,你们也来看电影?”
陶暮远没说话,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郑蕾看他这么冷漠的样子,似乎也觉得自己太兴奋了,于是敛了几分笑容,变为得体的微笑。
周雁行对这个不速之客很不欢迎,也没了上次见面的客气,他很短暂地皱了一下眉,冷眼看着人的时候很有压迫感。
郑蕾身旁的女伴拉了拉她的袖子,悄悄凑到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个人同一时间看向周雁行,不过一秒,又默契地收回目光。
郑蕾不懂为什么上次见面还客客气气的周老板为什么看起来有些生气,也没打断跟他打交道,只把注意力都放在陶暮远身上。
“学长,你们看什么电影啊?”
陶暮远给郑蕾看了眼电影票,对方惊喜地说:“我们也看这部电影,而且座位是挨着的。”
“……”周雁行脸更黑了,现在去改签还来得及吗?
陶暮远听了却没什么多余的表示,他侧头去看周雁行,说:“我有点渴。”
周雁行把其中一杯饮料递过去,陶暮远没接,而是握着他的手腕让他把手抬高,然后低头叼住吸管。
周雁行脸色缓和了一些。
只喝了一口陶暮远就皱着眉把吸管吐出来了,他砸吧砸吧嘴,说:“不甜。”
“是吗?”周雁行看了看吸管上的水痕,把奶茶凑到自己嘴边,含住吸管舔了一圈,然后才吸了一大口进去。
吸管是甜的,奶茶却没什么味道。
他抬起杯子看了眼上面的标签,毫无歉意地说:“这杯是我的,没加糖。”
不仅没有歉意,还有些得意。
郑蕾和女伴惊呆了,这两个人要不是性别一样,她们都要以为是情侣了。
陶暮远只是想让周雁行心情好一点,没想到对方能做出这样的举动,他抿着唇把另一杯饮料接过来,说道:“差不多该进场了,我们走吧。”
他看了眼愣在当场的郑蕾和女伴,问她们:“走吗?”
她们这才回过神,对视一眼,跟在两人身后去检票。
这场电影太火爆,买票的时候中间的座位已经卖光了,所以干脆就买了最后一排最里面的两个位子,周雁行让陶暮远走在前面,打算让他坐在最里面。
陶暮远坐下后,周雁行也准备坐下,这时候跟在后面过来的郑蕾突然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周雁行挑挑眉,无声地询问她想做什么。
郑蕾心里不舒服,越看周雁行越觉得不对劲,她偏头看了眼已经坐下的陶暮远,试探地问:“可以跟你换个位子吗?我想跟学长聊聊。”
周雁行坐下来,他没有回答郑蕾,反而问陶暮远:“暮暮,郑小姐想跟我换个位子,你同意吗?”
陶暮远看了眼郑蕾,无视掉女孩子眼巴巴的眼神,对周雁行说:“不了,又不熟。”
周雁行笑了,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捏了捏陶暮远的手指。
郑蕾很失望,女伴围观全程,她凑过去小声说:“上次你跟我说这个学长有多好,我看也就是长得好看,性格也太冷淡了吧,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我看还是算了吧,你又不差,何必上赶着讨好他。”
郑蕾没说话,只是苦笑一声。
电影是一部文艺片,讲的是一个关于校园时期男生暗恋女生的故事,最后是开放式结局,剧情一般,不过演员选的倒是很好。
陶暮远全程都没看进去,因为旁边的周雁行时不时就会看他一眼,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电影散场后郑蕾拦着陶暮远,鼓起勇气邀请对方:“学长,一起吃个晚饭吧,这附近有一家火锅还不错。”
然而她不知道陶暮远从不吃辣。
“抱歉,郑小姐。”陶暮远毫不犹豫地谢绝了邀请。
郑蕾还想说点什么,陶暮远却礼貌地道了别,让她没办法再开口挽留。
周雁行带着陶暮远去了一家私房菜馆,他给陶暮远舀了碗鸡汤,又夹了一个鸡腿在碗里。
陶暮远喝得津津有味,眼睛都亮了。
味道虽然清淡,但鸡肉却很入味,而且火候掌握得不错,软而不烂,很合陶暮远的口味。
周雁行也喝了一口汤,这家菜馆是陈生推荐的,他偶尔应酬会来这里吃饭,说招牌鸡汤不错,来了一定要尝尝,看到陶暮远喝挺香的样子,看来以后可以常来。
“下周生日,你想怎么过?”
一周后的十二月一日,是陶暮远的二十八岁生日,但他本人并不在意这些,在福利院的时候也只是每年多给他发一些零食而已,失去父母之后,生日对他来说没有庆祝的必要。
“你忘了我是不过生日的吗?”陶暮远把碗里最后一块鸡肉吃完,觉得有点饱了,于是放下筷子。
周雁行没忘,就连他自己的生日,也不过就是个标在日历上的数字罢了,但现在,他想给陶暮远过一次像样的生日。
不,不止一次,而是以后所有的生日。
周雁行想了想,说:“但我想给你过。”
陶暮远笑了笑,不置可否。
吃完饭后,周雁行先送陶暮远回到家,然后开车前往酒吧,陈生难得在周末出现了,正在跟经理说着什么。
周雁行走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陈生点点头,让经理去忙了。
看他脸色不太好,周雁行问道:“难得你周末来一次,又跟嫂子吵架了?”
陈生拉着好兄弟吐苦水:“可不嘛,真是越来越过不到一起去了。”
周雁行给他一个眼神,让他继续说。
陈生灌了一口冰水,又长叹一声:“果果才三岁,他妈就非要给他什么报兴趣班,我说孩子还小,现在正是玩儿的时候,她说别的孩子都开始学了,不能输在起跑线上,我就争辩了几句,这不,把我赶出来了。”
周雁行不懂跟女人过日子是怎样的生活,但是他感觉陈生挺辛苦的,不是日子过的有多艰辛,而是来自于婚姻当中的另一半。陈生虽然脾气好,但骨子里很强势,而他老婆显然也个强势的女人,不是说不允许女人强势,而是在婚姻里两个强势的人很难和平共处,这一点或许他们婚前都没有考虑到,也或许是考虑到了,但那时候矛盾并没有爆发。
他不知道该怎么劝,毕竟怎么劝都不合适,这是人家夫妻俩的事,他和陈生关系再好也是个外人。
周雁行分了根烟给陈生:“那果果自己愿意吗?”
陈生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接过烟没好气地说:“他小孩子懂个屁!”
周雁行给他点上火,说:“你回去问下果果,或许可以让他自己做决定。”
陈生他深吸一口烟:“我小时候哪上过什么兴趣班啊,都是到高中了才在外面补过几节课。”
周雁行笑起来:“所以你才没考上大学,也没什么才艺。”
听完这话陈生也没生气,反而跟着笑了,他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算了不说这个了,”陈生一秒切换成打听八卦的状态,他冲周雁行挤挤眼,“你跟那个小医生怎么样了?”
“挺好的。”想到陶暮远,周雁行微微垂下眼,硬朗的五官也变得柔和了。
陈生急死了,他催促道:“啧,再多说点啊,追上了?”
周雁行摇摇头:“没有,但是人已经住进我家了。”
“靠……”陈生瞪大眼睛,捶了一下周雁行的胸口,“你动作够快的啊,那他都住你家了,怎么还没追上?”
周雁行沉默了,他很想知道为什么陶暮远明明喜欢他,也接受了他的追求,却不肯跟他确认关系,是在报复他当年一声不响的离开,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陈生见周雁行不说话,唉声叹气道:“老周,哥不是不想帮你,我也没追过男人……只能靠你自己了。”
“或者你把他带来大家一起喝个酒,男人嘛,酒后吐真言,我帮你探探。”
“算了,”周雁行自己开酒吧的当然知道这种地方有多少人是来猎艳的,他受不了别人觊觎陶暮远,“他不喝酒。”
陈生心想还有男人是不喝酒的?
但他面上还是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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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是一周。
陶暮远已经逐渐适应了在新家的生活,周雁行以往每天从酒吧回到家都是夜里十二点左右,第二天早上八点起床,之后出门晨跑一小时,自从陶暮远住进来后,他的作息时间也相应地做出了调整,晚上十点左右回家,早上六点起床,出门晨跑一小时,刚好陶暮远起床能吃上他带回来的早饭,七点半再送去上班,时间卡得刚刚好。一开始陶暮远拒绝让他送,不过周雁行很坚持,说地铁还要转一趟不方便,虽然陶暮远也不知道不方便在哪,但最后还是拗不过周雁行。
十二月一日当天,陶暮远在医院里劳心劳力的工作,而周雁行则出入在商场里,他先是在珠宝首饰区待了近半小时,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小纸袋,然后又转到手工烘焙店里,两个小时后开车去了附近最大的超市,最后终于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家。
下班时间,周雁行准时出现在医院门口,天气越来越冷,陶暮远已经穿上了羽绒服,白色羽绒服让他看起来像一团软糯的米糕,周雁行忍不住想把人揉进怀里。
陶暮远系好安全带后车却半天没有启动,他奇怪地看了眼周雁行,正好对上那人直白的眼神,其中还带着几分侵略性,陶暮远有种错觉,周雁行像狼,而自己就像一只等着被扑的小绵羊。
他不受控制地吞咽了一下,偏过头躲避周雁行的视线,“我、我们不走吗?”
周雁行像是丝毫不在意般,他慢悠悠地收回视线,左手握上方向盘,右手换挡,“嗯,走了,回家。”
一路上陶暮远都莫名的有些紧张感,他手指蜷缩,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到了家门口,陶暮远站在周雁行身后等着开门,他见周雁行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没把钥匙摸出来,于是问他:“没带钥匙?”
周雁行看着他,颇有些无奈地说:“好像是,你来开吧。”
说完就侧身让陶暮远到他身前去。
陶暮远没有怀疑,从自己身上摸出钥匙插到门锁上,他转了一圈,两圈,心里开始起疑,没带钥匙这门是怎么反锁的?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周雁行,那人却表情坦然。
锁已经打开,门被拉开一条缝,陶暮远刚把钥匙取下来就被身后的人蒙住了眼睛,大手几乎盖住他整张脸,他把惊呼咽下去,人僵在原地。
这是要做什么?
周雁行一手盖在陶暮远眼睛上,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两个人胸膛贴着后背,布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周雁行把人轻轻推着往前走,在某一处时停了下来,陶暮远感觉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松开了,随后他听到打火机的声音,几秒后盖在他眼睛的手也离开了。
他茫然地眨眨眼,屋里窗帘被拉着,四周漆黑一片,只余下眼前一小片光亮,他视线下移,一个奶油蛋糕摆在餐桌中间,上面插了一根蜡烛,顶上燃着小小的火苗。
耳畔有温热的吐息,以及低沉的声音,很轻,像是生怕惊动了这簇火苗和这个人。
“暮暮,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