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3-30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橘猫大壮 主角：王小为 赵睿
把短信发过去一分钟之后，王小为就开始后悔了。他失望地发现时针和秒针走得更慢了，相比于失眠时候的煎熬，等人回消息的煎熬要乘以十，乘以一百。
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手机关了又开，开了又关，怎么也睡不着，两个眼睛死死的盯着天花板，就好似能把它看穿似的。
他开始帮赵睿找理由：
“凌晨三点了，他应该是休息了吧。”
“就算看到短信，也不会回复吧，毕竟只是上下级关系，而且我又是个小喽喽，他为什么要回复我？”
“可能是睡觉的时候，把手机关机了？嗯，肯定是这样，这样才能睡得好。”
……
就这样，王小为差不多给赵睿找了一千多个理由，合理化对方为什么没有回自己消息这件事。
想着想着，这些理由就像跳过栅栏的绵羊一样，催化起他的睡意。
在窗帘的缝隙里慢慢露出鱼肚白的天空的时候，王小为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王小为抱着赵睿，深深地闻了闻他衬衫上的味道。
“叔叔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啊，喜欢叔叔身上的味道。”
他又坐在赵睿的腿上，使出浑身解数去引诱。
“叔叔不想要吗？”
“叔叔，小为胀得难受。”
“叔叔，叔叔……”
在梦里，他无所畏惧、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欲望完全展示在赵睿的面前。
可是梦里赵睿的脸，却始终看不清。
——
第二天闹铃照常响起，王小为挣扎着爬起床，半闭着眼睛走到洗手间。
他拧开水龙头，刷着牙，脑袋里跟浆糊似的，想试图回忆起昨晚的一切。
“我昨晚到底干了什么啊？”
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模糊的记忆碎片，比如，他坐在副驾驶上贪恋地看着赵睿的侧脸，在家门口扯了赵睿的衣角，在赵睿耳边撒娇，然后半夜又给赵睿发短信，做梦说些胡话……
“苍天啊！”他嘴巴里含着白色的牙膏泡沫，大叫起来，懊恼不已。太羞耻了，真恨不得在洗手间里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小为在白天的时候是不能够理解晚上的自己的。被压抑的欲望总是在半夜的时候，跨过理智的栅栏，在白天被理智控制的疆土上肆意妄为。
“我到底都做了什么啊？赵睿没报警吧。”王小为懊恼着，赶紧跑到床头柜那里去看手机。
一条绿色的弹窗引入眼帘：“还不睡吗？”赵睿在凌晨五点回了他的短信。
只不过四个字而已，王小为觉得一阵暖意从脚底直窜上心房，整个房间立刻笼罩在一层粉色的泡泡里。
他开心了好一会儿，意识到自己这副花痴的样子和恋爱脑真没什么差别了，于是赶紧把自己早已飞出去的魂魄从半空中拽了回来，努力地压制住了内心的雀跃，清了清喉咙，仿佛对方能听见似的，给赵睿回了一句：“赵总监，早安！”
——
早上十点，召开了第一次路演的会议，各个穿着精致的白领鱼贯而入，大家都很守时，尊重别人的时间，也希望别人尊重自己的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王小为觉得自己与在座的各位格格不入。他偷偷用余光扫了一圈，发现其他人都稍稍上了年纪，他们一个个拿着笔记本，穿着精致，精神百倍，这些职场老油条们早就把喜形不于色这件事练得炉火纯青。
而他王小为呢，挂着两个黑眼圈，有点自然卷的短发微微翘起，笔记本电脑上还贴着比卡丘的贴纸。
他坐着这些人中间，活像个模仿大人过家家的小屁孩儿。
赵睿进来了，大家都调了调自己的坐姿。
赵睿先和大家打了个招呼，然后有条不紊，不急不慢地主导着会议。他说的那些既官方又职业的开场白，让王小为恨不得拿笔记本记下来，就像学渣在抄学霸的卷子。
赵睿把创始公司准备的标准化的11页路演PPT在七分钟之内讲完了，但是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把发表观点的机会直接抛向了在座的各位：“大家对这份路演PPT的初稿有什么看法？请大家毫无保留地各抒己见。”
组员A举起手：“我先来吧。我觉得，乍一看上去，整个团队成员需要重新包装，我看了一下他们的资料，履历都不错，但是需要把这些更加直观地表现给投资者。像第十页PPT上，这种站在一起，穿着西装，抱着胳膊的照片需要全部换掉，太过俗套了。我知道他们大部分的钱都烧在了研发的方向，但是公关和营销显然没有投入足够的资源。”
大家点点头。
组员B：“我的第一感觉是，他们的财务状况给的太直白了，当前企业还在烧钱的阶段，这样一五一十地展示出来，大大削减了这个项目的吸引力，也不是投资人想听到的。我给出的建议是重做财务预期，毕竟披露财务信息的目的是要告诉投资者，他们的投资会拿到收益，而且是非常可观的收益。还有就是，融资方案太谨慎了，反而显得整个团队底气不足。”
组员C打断他：“你是没见过他们请的那个财务主管，戴着一副老花眼镜，镜片比啤酒瓶底还厚。他的简历长到能绕地球三圈，你想让他接受你的这些新颖的建议，恐怕比登天还难吧。”
说完大家一阵发笑。
赵睿拿着马克笔，环视了一圈，忽然把目光在王小为的位置上停下，问道：“王小为，我还没有听到你的发言，你有什么看法？”
紧接着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像王小为投来，形成一股强大的压迫感，那情形好似千军万马朝着王小为奔袭而来。
王小为内心一瞬间慌乱不已，但是他很努力地掩饰住了。毕竟他是赵睿加塞进来的，他不想让赵睿失望，更不想因为自己让赵睿被人质疑。
他想起来美国那句俚语，Fake it until you make it。就算没有自信，那就假装自信，直到骗过自己，骗过所有人。
他稳住阵脚，假装冷静地分析道：“不知道大家看完之后有什么感觉，但是就我个人的角度而言，整套PPT太学术了，让人很难集中注意力。我觉得需要把它变成一个故事。因为每个人都喜欢听故事，我相信投资人也不例外。而一个故事需要人设，剧情，起承转合，要足够精彩，足够吸引人。投资人每天看几百个PPT，我们的故事需要让他们记住我们。”
他说完，大家都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继续着讨论。
王小为觉得自己暂时蒙混过关了，悄悄把手心出的汗，在裤腿上擦了擦。
他悄悄瞄了一眼赵睿，发现对方依旧专注在会议的讨论里，嘴里时不时蹦出来一些他没听过的专业名词，只可惜这些词汇仿佛飘散在空气中，王小为无论如何也无法集中精力。
他又在脑海里心猿意马地开起了小差：
昨晚自己都那么狼狈了，赵睿为什么不留下来？
以及，既然有了赵睿的号码，那么今晚该给赵睿发些什么呢？是该发些小作文，还是该发些照片呢？
坐在地铁上，王小为百无聊赖地翻看着自己的相册。
一打开相册，满满全是各种沙雕表情包，和对着盘子里的各种食物的大特写，自己的照片少之又少，而且好不容易找到一两张，也是出去玩的集体合照，还是脸被挡了一半的那种。
总而言之，就是一张能发出去的照片都没有。
他怎么都想不通，自己每天洗漱完，都忍不住要在镜子里欣赏这张帅脸至少五分钟，怎么会一张照片也没有呢？
大概是因为自己一直是一只单身狗吧，都没人给自己拍特写。
他叹了一口气，又是被打击的一天。
地铁到站，他双手插在兜里往家里走，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又开了一家奶茶店，这家连锁以芋泥出名，正好是自己的最爱。
但是当他刚跨进右腿，想进去奶茶店补充点糖分的那一刻，又犹豫了。
喝了这个，可就再也别想有腹肌了。假如赵睿就是喜欢腹肌可咋办……
不行，打咩，忍住！
他只好狠心和芋泥挥了挥手，快步往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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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为到家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窗帘全部拉上，遮得严严实实，连一个缝都没留。
他在家里巡视了一圈，觉得沙发和后面的墙很适合当照片的背景。
于是他把穿衣镜搬过来，又上下左右比划了一下角度。
他翻起上衣，刚想把衬衣脱掉，结果一阵凉意袭来，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心想：怎么这么冷？！发照片这件事原来是个体力活！
他只好去把空调的暖风打开，又在镜子前酝酿了一下，之后用各种姿势和表情给自己拍了几十张自拍。
可是等他打开相册，却发现这镜子好像很多年没擦了，强迫症发作，逼着他把几十张照片又删了，再好好把镜子擦了擦，再保证没有指纹之后，又对着镜子夸夸夸一顿拍。
等他把照片拍完，从一百多张里选出两张，又用美图秀秀精修了之后，发现已经晚上十点了。
啊，发照片果然是个体力活！
他在最后的两张照片里，挑出了张360度完全没有死角的，不停放大又放大，检查各种细节，保证墙壁没被P歪，皮肤也没有瑕疵之后，对照片里这个跟自己关系不大的人表示出了满意。
王小为深吸一口气，打开对话框，把千挑万选的这张照片附上。
但是他在要发送的那一刻，又犹豫了。
万一赵睿没那个意思呢？
万一他有另一半了呢？再说他那么优秀，不是单身的概率很大吧！
万一他不喜欢男的呢？想起他上次跟悠悠腻腻歪歪聊天的样子，王小为就来气。
他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到目前为止，赵睿确实没有给他发来过任何明确的信号。
让他朗读小作文也许只是为了教育员工呢？
送他回家可能只是看不下去他流落街头呢？
给他回短信或许只是出于礼貌呢？
嗯……要是自己真的这么冒冒失失把照片给他发了过去，估计就真的算是职场骚扰了。
发一次小作文没把他开除，算是他走运。这次又发一张裸半身的照片，赵睿要是真的不再心慈手软，手下留情了，可怎么办？
不行，发照片之前，王小为决定再试探试探。
孙子兵法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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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半了，还不走？”老张对平常到点准时下班的王小为，今天主动留下来加班这件事，充满了疑惑。
“我再啃啃资料，嘿嘿。”王小为解释道，“跟路演小组的差距有点大，我这不是给自己补补课嘛。”
“行吧，但是你也要早点回去。别等到最后一班地铁都没了。记住，工作不是生活的全部。”老张叮嘱道。
“好嘞好嘞。”王小为满口答应。
其实王小为今天之所以主动留下来加班，除了恶补知识之外，真正的目的，是想刺探一下赵睿那边的军情。
公司的人都知道，赵睿是个“永远不下班”的人，每天早上第一个来公司，晚上又是最后一个走。好多人都开玩笑，说赵睿恐怕是住在公司，晚上估计要在办公室里搭个帐篷，睡在睡袋里。
王小为今天留得这么晚，就只是好奇，会不会晚上有个“赵太太”什么的，过来给赵睿送爱心便当。
晚上八点，这层的同事基本上走光了，王小为用手机随便点了一份外卖，边看资料，边吃了起来。
清洁阿姨把这层打扫完毕后，顺手关了大灯。
现在整片工位的区域，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只有王小为桌子上的灯还亮着。
他心里有点发毛，脑海里不自觉地开始浮现出以前看过的关于办公室的灵异电影的画面。
找替死鬼的厉鬼、踩着高跟鞋还是垫着脚走路的女子、厕所最后一个隔间里伸出的手指……
王小为越想心里越发毛，这时候头顶的冷气不知不觉启动了，发出了轰隆隆的噪音。平时周围全是同事，打字声和聊天声盖过了空调的噪音，因此王小为从来没发觉冷气的声音能有这么大。
万籁俱寂，王小为觉得身上涌现一股凉意，他把西装外套从椅背上摘下来，披在了身上。
还好，赵睿办公室里的灯也亮着，所以王小为觉得自己不是孤单一人。
他看了看表，8点44分，赵睿那里还是完全没什么动静。九点半地铁就停了，王小为开始犹豫，要不然，今天就先回去吧……
突然，他的身后隐约闪现了一道绿光，随即又消失，王小为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结果过了两秒钟，这道绿光又闪了一下。
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瞪大了眼睛，心跳加速，僵着脑袋，不敢往后看。
绿光应该是从打印机那里传出来的，可是这片区域就只有他一个人，打印机怎么会无缘无故开始打印呢？
又一道绿光闪过，纸张从打印机里吐出来，发出的嘶嘶嘶声音，令人头皮发麻。王小为像个炸毛的猫一样，从座位上弹跳起来，拔腿就往赵睿的办公室跑。
地板太滑，他跑过来的时候差点没刹住，对着办公室的门就是一顿猛敲。
“开门啊！开门啊！办公室闹鬼啊！！！”
门锁从内部被打开，王小为立刻冲了进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紧紧抱着赵睿，颤抖着说：“有鬼，有鬼……”
赵睿表现得有些吃惊，询问道：“小为，发生了什么？”
王小为挂着两条海带泪，哭丧着脸大叫道：“咱们办公室闹鬼！打印机无缘无故自己开了！太吓人了，吓死我了！”
“没事的。”赵睿一下一下拍着王小为的后脑勺，“是我连了无线，准备打印一些资料。”
听完解释之后，王小为在赵睿的怀里慢慢冷静了下来，他不清楚现在心跳这么快，是被“灵异打印机”吓到了，还是因为赵睿。
他意识到自己这副样子滑稽又冒失，于是试图轻轻推开赵睿，连忙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
赵睿用双手轻轻抓住他的肩膀，低下身去，歪着头观察着失魂落魄的王小为，关切地问道：“好点了吗？”
王小为和他四目相对，赵睿身上那股熟悉的淡淡的干净的味道又钻进了他的鼻子里。他像受到了无法抗拒的万有引力一样，任凭自己沉溺在赵睿的眼神里。他再也无法移开目光，一失神，吻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