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死对头突然成了新上司
小编推荐: 《花叶剑》 《不驯》 《茱丽叶塔》

精彩段落

焦流今天没能赶上早班的地铁,这都是隔壁新搬迁来的住户的缘故。

搬家公司的职工们将一部小小的电梯堵得水泄不通,结实的纸箱像俄罗斯方块般堆到了厢顶。心想着多等下一班就好,谁知一等就是十五分钟。

虽未曾谋面,但他已经在心里默默给对方记上了一笔。

难道是退休的老人吗,否则怎么会不避开周一的早高峰时间。大家都是打工人,何必相互为难?

焦流叼着半个包子冲进公司大门,在距离迟到还有四秒的危机瞬间打上了卡。遍体鳞伤地在工位瘫倒还没一会,对面的同事就敲了敲隔板,鼹鼠一样地探出了半个脑袋。

“听说了吗,新的总经理今天上任。”

“已经到办公室了。”

“是哦。”

包子还在胃里颠簸,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焦流向来对高层的迭代没有什么关心,反正换来换去都一样,别太难为他这个小员工就好。

“你不想知道是谁吗?听说和你是一个学校毕业的哦。”

他顿了一下,依然不愿意抬头。摸索着打开了电脑,开机的动静随着由远而近的躁动声,逐渐贴到了耳边。

“来了来了……”

同事立即换上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将身子站得笔挺。还不忘仗义地偷踹了一脚,把奄奄一息的家伙也拎了起来。

“司总好。”

“你们好。”

这声音有点耳熟,焦流揉揉眼睛,把搁在一旁的眼镜重新戴上。眼前赫然出现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

他戴眼镜的手停在半空。

“焦流,好久不见。”

说话的人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条纹领带一丝不苟,温和的嗓音带着厚重,眼神悠然又温和地盯着僵成一座雕像的男人。

“司……司……”

焦流“si”了半天,也没能把后面那个字说出来。还好仅存的理智扭转了不听话的舌头,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冒出一句:

“总经理……上午好。”

陪同的副总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这个以往总是老成持重的员工,今天为何这样?

一行人继续簇拥着新的经理离开了。焦流抱着头缩回工位,把自己深深地埋进臂弯里。

——怎么偏偏是他!

司容,x大同期校友。政法学院高材生,当届的学生会主席。成绩优异获奖无数,是出了名的十项全能选手。

焦流是网络工程院系的学生,按说两人井水不犯河水。而唯一的那次交集,却令他难忘终生。

学校照常举办一年一度的辩论赛。当期的主题是“如果财政和医疗资源有限,是否要继续拯救已经生命垂危的老人”。很不幸的,焦流一行人代表学院参与了这次决赛,甚至还抽到了反方。

那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吊打表演,正方几乎只出了一位选手,就将工程院的所有参赛者们驳得哑口无言。等到了下半场,焦流这边的队友们都已经丧失了信心,只剩他自己一个人还在顽强抵抗。可惜的是,对方的理论过于扎实,且人气过高,还未等发言完毕就能博得满堂掌声。

所以纵使心有不甘,最终也还是输掉了比赛。

比赛谢幕后,两方选手握手合影。焦流恨不能提前离开,但对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你很厉害啊。”

“说笑了。”焦流把这不明不白的恭维当成嘲讽,皮笑肉不笑地敷衍了一句。他被眼前过于耀眼的笑容晃得心烦。

当然,也牢牢地记住了对方的名字。

——司容。

——人生是没有什么突然转机的,更不会有奇迹。凭借一次从天而降的奇遇而改变命运这种事,只存在于妄想的小说里。

焦流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听说你和总经理是同学啊?”

小道消息总是流传得比光速还快,闻讯而来的小姑娘们围在桌前叽叽喳喳。焦流不愿意理会她们神采飞扬的表情 ,更不想回答所谓“总经理谈过几个女朋友”这种不着四六的问题。

这种事我才不关心……

耀眼的恒星周围自然是不缺行星,司容那家伙从读书时候起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他就像无时不刻散发着热量和引力的太阳,身边总围绕着形形色色各怀心事的同僚。或许有人以能和他亲近为荣,但也有人并非如此。

和那样的角色不同,焦流只想安安静静地念完书,找一份收入尚可的简单工作,清清淡淡地过自己的人生就好。

——那次最终输掉的辩论赛,也几乎成了他人生的谢幕仪式。

所以他再没想过,也实在不想,和那样的人扯上关系。

可总是事与愿违……

“焦流。”

有人轻轻敲了隔板,是司容。

“来我办公室一下。”

还是那么灿烂又碍眼的笑容。叫下属过去这种事在线上喊一声就行,为什么还非得亲自出来一趟?

焦流盯着万千炙热的目光 ,贴着墙根溜进了办公室。

“您找我……”

“请坐。”

司容点头示意,然后拿出一叠资料来。

“我看了这个项目的企划,但是有些地方还不太明白。”

“你有时间的话,在我画圈的地方再注解一下。”

焦流默默接过来,想也没想地应了一声好。翻了两页,果然有一些模棱两可的地方被加了下划线。看来确实是被认真研读过了。

他沉默了一会抬起头,却正对上司容凝视的眼神。忍不住心颤了一下。

“你变了好多呢。”

男人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焦流张了张嘴,有些口不择言地冒出一句:“可你没怎么变。”

“哦?”

这不是个合适的开场白——尤其是和新来的上级。无论他们曾经是不是同级或平辈。

“比如呢?”

“比如……”焦流努力照着合适的言辞来圆场,“比如气度。”

他原本是想说“气势”的,司容依然和过去一样,一副高傲,自我,志在必得的样子。好像从来未尝一败。

就连坐在现在的位置上也是如此的合适。

“哈哈?”男人被逗笑了,像个孩子一样拍了拍两边的扶手。身上过于犀利的气场也因此松懈了一些。

他像望着一个多年未见的好友似的,有一瞬竟然流露出了少年般的表情。

“没想过能再见到你。”

“我真的……很高兴。”

“您……说笑了。”焦流站起身,“如果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先回去了。”

他扯开椅子,逃跑一样溜出了门外。

夏季的阳光总是刺眼,照理说在这样的正午,树上应该挂满了吱哇乱嚷的蝉。可坐在高耸的写字楼里,空气中只剩冷气的声音。活像个监狱。

焦流长叹出一口气,盯着咖啡机缓缓下淌的褐色液体,直到最后几滴不偏不倚地砸进瓷杯里。

他坐到窗边的高脚椅上,刷着手机享受仅有的午休时间。午饭照例是简单的自制三明治,快手,又能填饱肚子。好省下更多的时间来享有清净。

屏幕上弹出一条最新消息,是“水星”发来的。

——“你是说……新来的经理,是你的大学同学?”

焦流放下咖啡,用两只手快速回复。

“不是同学,只是校友。”

“我和他不熟。”

“水星”是对方的网名,一个素不相识的网友。来自于这个匿名App。它最大的特点是可以完全隐藏个人信息,你完全不知道和你正在聊天的究竟是人是鬼。大家用这个软件做什么的都有,卖东西,相亲,求职,甚至那什么。但焦流只是把这儿当成树洞,用来记录日常生活点滴而已。

至于这个叫“水星”的网友,是大约一年多前认识的。忘了是从什么话题开始破冰,总之一见如故,从此相谈甚欢。

“有个认识的人做了上级是好事吧。”对方这么说。

“才不呢。”

“我觉得真是倒霉。”

焦流发过去一个叹气的表情,自己也跟着叹了口气。水星发来一个哭笑不得的猫猫表情,小小的爪子揉着脸,非常可爱。

如果说在这座城市中,还有什么是值得信任和依靠的话,大约就是这位素昧平生的网友。相较于身边只了解鸡毛蒜皮而横加干涉的旁人,还是对这样毫无交集的陌生人更能放下戒备。焦流会选择性地诉说一些心事,在主页上记录日记之后,对方也会来礼貌性地询问。两人每天分享一些日常,隐去容易暴露位置和身份的信息,不知不觉,已经变得像认识很多年的挚友异样。

连工作上的这种琐事也会下意识去找对方诉说。这是焦流原本没有料想到的。

但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生活还要继续。”——这是《乱世佳人》的名句,也是焦流的座右铭。他掸掸膝盖站起身,还没走进办公区就望见了被女孩子们拥在中心的司总经理大人。

他再次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这个家伙……刚才到底在说些什么呢?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班的时间点。虚脱了整日的人连一分钟都不想多待。抓起包就往外冲。傍晚时候下起了暴雨,整座城市的交通都陷入了瘫痪。等好不容易回到家,洗漱过后瘫倒在沙发上,才真正感觉活过来了一些。

——话说隔壁门口的纸箱都不见了。或许是下午的时候已经入住了。

焦流煮了碗拉面,一边打开Ipad看英剧。新建的公寓隔音一般,能听见隔壁依稀的碰撞声。大概是在整理,他猜想着。而在吃完后洗碗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笃笃笃,三下后便静等着,克制而有礼貌。

“来了。”

焦流擦干手,一边思忖着自己最近有没有快递。恍恍惚惚着打开门,猝不及防地“啊”了一声。

对方也楞了一会,但率先反应了过来。

“啊,是你啊。”

熟悉的,今天听过的声音。还穿着没来得及换下的白衬衫,领带也好好地贴在胸膛。

那个避之不及的……人气爆棚的……

“司……总经理。”

焦流嘴瓢了一下,不知道该叫什么。他的灵魂和肉体都吓麻了。

“我是隔壁的新住户,过来打声招呼。”

“没想到这么巧啊,我们是邻居了。”

司容的笑容更大了一些,把手里的纸袋举到面前。

“一点见面礼。”

“谢……谢谢。”

焦流机械地接过来,突然想起早上被堵在电梯门口的场景来。

“司容——”

隔壁半开的门内有人在喊,是好听的女性的声音。

“那我就不打扰了。”

司容微微欠身,轻轻把门掩上一半。不一会隔壁传来隐约交谈的声音。

焦流呆呆地站在玄关,盯着手上的纸袋不知所措。

——那纸袋里“白色恋人”的巧克力包装更像是一种嘲讽。

水星啊,我没说错。

我的倒霉日子是真的要开始了。

——古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

新来的司总和读书时候一样,总是意气风发无所畏惧的样子。在全公司大会上据理力争的姿态博得了不少高层的青睐。要不怎么说人也是容易受环境影响的动物,一个人的气场往往也能改变一片社会生态,自从司容来了之后,公司的风水都像是改善了不少,员工们被带动了情绪,工作气氛也积极了起来。营收蒸蒸日上,上市指日可待。

他天生就适合做领导者。焦流努力心平气和地想着。他没有什么好胜心,也不愿意和谁争抢,只想耕耘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但就连最后微薄的小小愿望,现在也被打破了。

休息日的早晨,隔壁传来关门声。焦流用吸尘器吸地板的动作停到一半,不由自主竖起耳朵倾听隔壁的动静。

是同一个女人,偶尔来司容家过夜。次日又很早就离开。曾经在猫眼处瞥见过一次两个人在门口拥抱的样子,女人温柔地抚摸着司容的脸,高跟鞋在地上踩出傲慢的声响。

两个人真般配啊。

焦流把家里打扫了一遍,提上帆布袋准备出门采购一周的蔬菜。开门的瞬间,司容也正好从家里出来。两个人面面相觑,彼此打量了一眼对方宽松得近乎有些邋遢的居家服。

“上……上午好。”

焦流恨不能立刻后退,假装忘带东西。但门在身后自觉地关上了。

“去超市啊。”

司容瞥了一眼他手里的袋子,焦流点点头。

“我也是。”

“一起去吗?我开车。”

“我不……”焦流下意识想拒绝,但对方已经锁上了门,转过头牢牢地盯着他。

——我厨房还炖着汤、我忘带钱包了、我突然肚子痛不想去了。

万千借口在腹中辗转,但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好。”

他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脚步迟缓。

两个大老爷们一起逛超市,这画面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焦流本来是打算在走进超市的瞬间就找借口往远处跑的,但司容推了个手推车,顺手把他的帆布包也丢了进去。这就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机会了。

难道一把夺过包袋就冲?这像什么样子?

有牵着小孙子购物的老婆婆投来好奇的眼光,小朋友张着嘴,棒棒糖都忘了吃。焦流只能假装没看见。司容的表情倒是坦坦荡荡,好像带着下属出来公办一样。两个人心思不同,各自看向身体外侧的一边。

“你一般在家吃什么?”

焦流猛回头,意识到是在和自己搭话。

“普通的焖菜之类的。”

“偶尔做炖肉吃。”

“哦……”司容抓起一盒牛肉自言自语,“怪不得这么瘦。”

像是佐证自己的观点一样,他又补充了一句。

“你读书时候就很瘦。”

——你倒是还记得我读书时候的样子。

焦流语塞,他不愿意回忆自己的大学时光,那时候又穷又自卑,缺乏社交又不愿敞开心扉,一切都是等工作了有些许结余后才好转起来。

而像你这样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是不会懂的。

“炖肉……怎么做?”司容把手里的牛肉举到面前,“这种肉对吗?”

“炖肉的话,牛腩更好一些。”

焦流拿起另一盒晃了晃,司容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像学到了有用的知识。

然后他顺手又捞了两盒一并放进购物车里。

焦流望着那一盒三位数的价格说不出话。

“走吧,看看蔬菜。”

司容看上去心情很好,不知道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盲目地每样蔬菜都拿了一样,不一会购物车就堆了个半满。

——只推一辆车出来实在是失策。

焦流盯着自己被堆在底下的帆布袋发愁,两个人的东西都被混在了一起,等下付账的时候可怎么办?

“你很会做菜吗?”

司容笑眯眯地闲聊着,结账的队伍有两米长。

“还可以。”

焦流又给了个模糊的回答,随着收银员的位置越来越近,他的焦虑也越来越重。

而终于到了眼前。

“您好,一起的吗?”

“对。”

司容简单地回答,然后轻巧地从钱包中掏出黑卡。

“那个……”

焦流慌忙地出声,而眼前堆成小山的食材却令他望而却步。这要是在当场整理起来,怕是后面的顾客都要投诉了。

——回去再分账吧。他这么安慰自己。

他看着司容明亮的表情,实在是说不出话。

——所以我这会究竟是在做什么。

勤勉的厨师望着浸在锅里的牛肉,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儿室内的格局和家具摆放正好与隔壁镜面对称,而焦流这会本应在墙的另一边,在自己家的厨房里,做着属于自己的午饭。

而不是在他上司的家里。

“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司容挽着袖子走进厨房,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焦流看了眼他细皮嫩肉的双手,婉拒了毛遂自荐。

“您去外边坐着吧。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事情发生在半小时前。

大款把车停到楼下后,突然转头露出了严肃的神情。

“焦流。”

被点了名的男人下意识哆嗦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就想喊一句“是。”

“今天买的东西都算我的,我们一人一半。”

“然后……你教我怎么做炖肉,好吗?”

他嘿嘿笑了一声,看上去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会做饭。”

大概是对方的语气过于诚恳,焦流一下没能反应过来,被对方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眼神给蛊惑了。

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厨房里冒着热烟,馥郁的香气像海浪一样在室内翻滚。

司容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前,像小学生一样等着妈妈把饭菜端上来。于是焦流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有些好笑的画面。

——在公司叱咤风云的总经理,这会穿着叮铃哐啷的旧T恤,眼巴巴盯着他手里的炖锅。

“炖牛肉里倒半瓶红酒会更好,但我没找到,加了橙汁也是一样的。”

“我家有红酒啊。”

司容噌地站起身,从不知何处提出来两瓶红酒,看上去都有些年份了。

“现在加还来得及吗?”

焦流哭笑不得地示意他放下,稍微踏实地坐到餐桌对面,这才有时间来环视一圈室内的环境。

和自己家纯原木的风格不同,司容的家里全是暗色的家具和家电。简单而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像是个暂住的洞窟一般。

“好空荡啊……”他不小心喃喃自语了出来,被对方听见了。

“是啊,我一个人住。要那么多东西干什么。”

“你一个人住吗?”焦流有些惊讶。

——那之前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对啊。”

司容喝了一口汤,露出大为震惊的表情。

“哇。你手艺真好。”

焦流的心思并不在自己的厨艺被夸赞了这件事上,他有些旁敲侧击地问道。

“你没有……女朋友吗?”

“没有。”

“你看我这屋子,像是常有女孩子来的样子吗?”

“不过我姐姐偶尔来看我。”

——原来是姐姐。

焦流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何时悄悄松了口气,而这一切都被对方捕捉到了眼里。

“怎么?”司容的声音里带着不明所以的玩味。

“没怎么。”

他赶紧回答,也舀了一碗慢慢食用。

——太放松了,怎么能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焦流。”他怎么老爱这样点别人的名字?

“我记得你以前……能言善辩。”

“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寡言?”

焦流自嘲地笑了笑,摇摇头。

“我以前也不爱说话。”

“只有那一次而已。”

“是吗。”司容放下汤勺,若有所思地回忆了一会。

“我很少遇到那么难缠的对手。”

“所以当时特别想认识你。”

焦流笑了笑,是下意识的。但在对方看来,这个笑容实在有些惨淡。

“我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个样子。”

“你并不了解我。”

“那要怎么样,才能了解你呢?”

——毫不犹豫的直球,朝着心脏而来。好像早已准备好这个问题,就等着一个必定的回答。

“我……我不知道。”焦流结结巴巴,他不是个强悍的人。只要对方稍稍一坚持,防御就败下阵来。

司容托着下巴,缓慢地眨着眼睛,好奇地盯着开始面红耳赤的新邻居。

不一会,他的目光慢慢缓和下来,开始变得温柔。

“下个月,部门有去海岛团建的活动。”

“你也会一起去的,对吧。”

焦流盯着碗盏,不知如何回答。

——他前天在公司内部的团建问卷调查里填写了“不参加”。

“你会和我一起去吗?”

司容的语气循循善诱,像密林里蛊惑小男孩的那条巨蟒。

“我……考虑一下。”

焦流面红耳赤,喝下去的仿佛不是浓汤,而是红酒。

“所以,你还是屈服了,是吗。”

焦流皱一皱眉,他觉得水星的措辞有些不妥。

“不算屈服,只是随波逐流。”

“但未免不是好事啊。”

窗外的海风肆意扑面,带着水汽和咸腥。船舱里的游人们高声谈笑着,写着“xx公司海岛团建”字样的横幅高悬在船舱正中央。

啊,太蠢了。焦流在心里哀叹。

——也不知太蠢的究竟是这件事本身,还是他自己。

是的。他屈服了。屈服在集体主义的哄闹之下,这不算《乌合之众》中所写的无意识行为,正好相反,这是为了在社会中合理生存下去所付出的必然代价。

更何况这个活动的组织着,就是司容。

这是座有些荒僻的小岛,远离城市,风清水秀。没有高耸的建筑,所有的居民房都是矮矮的小独栋。大家早已两两分配好同伴,提着行李入住了房间。焦流没有事先做功课,等到了最后,才发现自己落单了。

一个人也好,一个人清净。他正庆幸着,突然感觉有人站到了身后。

“看来,我们俩一个屋。”

司容晃了晃钥匙,调皮地眨眨眼。

焦流望着和自己手中一模一样的钥匙圈,内心哀鸿遍野。

还是古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在公司和家门口天天见面也就罢了,怎么出来旅行还得迫不得已住一个屋?焦流觉得司容就是上天派来整治他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而这份考验不明为何从大学起就持续到了现在。

“你喜欢靠窗边的床吗?”

司容正把自己的行李箱摊开,一件件往外掏。

“这儿晚上能听见海风的哨声。”

“你来过?”

焦流沿着床边坐下,看了看窗外。海岸一望无际,远处水天一色。

“恩。以前来过。”

“心情不好的时候,常来这里散心。”

他笑一笑,不再多做解释。

“你休息下吧,我出去看看大家。”

司容临走前把自己的东西整齐地堆在了床上一个角落,箱子也竖立起来靠在墙角。走廊上不一会响起他嘹亮的嗓音,和其他同事们的谈笑声。

——热闹都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焦流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窗外的景色发给水星。

“这儿风景很好。”

那头过了一会回过来一个微笑的表情。

“你喜欢吗?”

“恩。”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话,会更好。”

焦流仰头吐出一口气,他想起晚上注定的集体活动就头疼。听说还有篝火晚会。

水星发来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

“偶尔和大家一起出来玩,说不定也会有意思。”

“交流是很重要的。”

真讽刺呢。这个和我的名字同音的词眼。

焦流清醒地知道自己虽然叫这个名字,但实际上极为不爱交流。他总觉得人和人的对话有时候没有用,大家都在自说自话,或是希望能在言辞上压过对方一头。真正有效的沟通不是靠这样许多人聚集在一起七嘴八舌能实现的。

——大家也只是在宣泄自己的寂寞罢了。

“你有些悲观呢。”

水星总是能一针见血地点破焦流没有开口的内心。好像他从始至终就在望着一般。

“你对人没有信任吗?”

焦流好一阵没有说话,他有时甚至感觉水星就在身边。

门外的同事们聚在一起笑闹,而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房间内。没有人来拉他离开这个环境,他自己也不愿意主动迈出第一步。所有的事情成了一个死局,像莫比乌斯环一样找不到起点和尽头。

“也许吧。”

焦流盯着手机,他早就发觉了。自己无法与身边的人建立起健全的交往来,却能全身心的依赖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每每看到屏幕上水星的来信,他总感到安定。

——但是也不能这样一直躲下去。

群消息显示大家要在一楼集中。下午还有不少集体出行的活动。焦流深呼吸几次,换上机械的笑容,走出了房间。

骑车环岛行,参观博物馆,乘坐快艇兜风。短暂的下午被紧密的活动安排得满满当当。岛上的渔民说今晚或许会有暴风雨,所以篝火晚会也改成了室内的KTV。几个明显玩嗨了的年轻人抢着话筒,鬼哭狼嚎的唱着不成调的情歌。

“谁抽到鬼牌了?”这会正在玩国王游戏。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张卡牌。拿到鬼牌牌的人可随意给其他散牌玩家下指令。这是新的开始,大家都把自己的牌藏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检查。

焦流面如死灰地举起一只手。

“是我。”

“哦——”

同事们一并起哄,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兴奋。

“快下指令!”

被迫参与这种游戏,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折磨。还无巧不成书地成了游戏中心。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旁的同事附耳出馊主意,他只好学话一般,一字一句说了出来。

“拿到红桃A的玩家……给手机列表第一位的人……发过去……”

“我……想你了……”

“而且得把对方的回答念出来!”同事兴奋地撺掇着。

焦流越说越觉得自己大舌头,他还没反应过来大家激动来自哪里,就惊恐地看到对面的司容无奈地笑着,缓缓举起了手。

“哎呀,被抓到了。”

——这群人该不会是串通好的……

坐在旁边的同事们把脑袋凑到经理边上,看着他拿出手机,一字一句地输入。一行人等了好一会,看样子那头没有回复。

几个喝多了的同事还不愿就此放过,司容一副求饶的样子,把手机快速藏好,摆手打着哈哈。

“是我混得不行呀。”

“给大家唱首歌吧,就当我输了。”

他坐到点歌机旁边,点点戳戳了几下。

——屏幕上播放的歌曲是,《水星记》。

焦流感觉自己的脑子嗡了一下。

“着迷于你眼睛 银河有迹可循

穿过时间的缝隙 它依然真实地

吸引我轨迹

这瞬眼的光景 最亲密的距离

沿着你皮肤纹理 走过曲折手臂

做个梦给你

做个梦给你

……”

平时听惯了在公司里会议上沉稳冷静的声音,谁也没发觉原来司容唱歌的时候是这样温柔的嗓音。一时间,所有的喧闹都静了下来。大家都默默地倾听着这首歌曲。

焦流盯着歌词,慢慢从靠墙的姿势坐正了起来。

这是没有听过的歌。但他有一瞬间对原作者产生了极大的共鸣。好像跟着环游了浩瀚空旷的银河,远远地望着那遥不可及的蔚蓝星球。

——那美丽的,永不能靠近的星球。

“献丑了。”司容轻轻把话筒放下。

“这是我最喜欢的歌。”

不少女孩子都捂着嘴说不出话。焦流也有一瞬晃了神,他刚才也喝了点酒,神志有些不清,下意识掏出手机看一眼,发现几分钟前水星发来了一条消息。

——“我想你了。”

一开始还没能立刻反应过来,等突然想明白后,一股极端的寒意从脊椎直冲上头顶。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发现相隔几米处的司容也正在望着自己。

——整间屋子里的时空突然变慢了,旁人的喧哗嬉闹,头顶的斑斓灯光,一切都不真实起来。

焦流张了张口,才发觉嗓子痛得像被割裂了一样。

“我……出去透透气。”

他顾不上旁人疑惑的目光,推开门径直冲了出去。

夜晚的海洋,藏着无声的汹涌。海风左右撕扯着,周围有野兽般的低吼声。

焦流一口气冲到了海边,今夜无月,只能依靠远处依稀的灯火来辨别。海浪追逐着沙滩,海水有愈加上涨的趋势——对了,谁说过今晚会涨潮来着,千万要避开海边。

——但我现在更希望能被大海湮没。

他被暗礁绊倒,躯体扑倒在地。或许有什么磕上了膝盖,剧痛传遍了全身。但他再次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奔向一个不知名的方向。

——太荒唐了。太可笑了。太……

焦流不知道该用什么语句来表达此刻的心情,他感觉到欺骗,或者是背叛。甚至是……侮辱。

——那个人在用自以为是的方式,用施舍,怜悯,居高临下的姿态,侮辱我!

——买单也好,假装亲近也好。组织这种无关痛痒的活动也好,都是侮辱!!

他想不出什么理由,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价值,值得那个人如此大费周章地戏弄!难道从那场辩论赛起,就成了那个人嘲讽的对象?

而我竟然对着另一个世界的他说了那么多推心置腹的话……

焦流慢慢跪坐下来,捂住脸。

——“他竟然不会做饭哦。在公司那么意气风发的样子,在家就是个生活能力九级伤残选手。”

——“他老给我送东西,是不是可怜我?我是不是应该回赠点什么给他?”

——“今天隔壁部门的经理来和他辩论,天哪,哪来的勇气。他吵架绝对不会输的好吗?”

——“……”

过去的种种走马灯一样浮现在眼前,彼时的信任,于此刻都成了一出闹剧。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羞愧与懊悔涌上头顶,以至于甚至没注意到海水已经没过了膝盖。

而潮水正以一种疯狂的速度涌来。

——我现在在哪?

他左右环顾,刚才只顾着跑,完全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这儿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连哪边是岸都分不清。

——怎么办?

手机突然震了起来,来电人是司容。

“你在哪?”声音很焦急,似乎还有风声。

“大家都说没有见过你,你也没有回民宿。”

“村民说已经涨潮了,如果你在外面的话,赶紧回来。”

“我……”

焦流动了动膝盖。脚踝已经陷进了泥沙里。

“我的事,我们的事,等你回来以后,我都会解释。”

“你先回来,好不好?”

一声雷鸣在头顶炸裂,夜空被闪电劈成两半,短暂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四下水波粼粼。

“我……我不知道自己在哪……”

“这儿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见。”

海水已经超过了他的腰线。现在并不是纠缠不清的时候。

——而手机在这时也弹出了电量警告。

“别怕……我过去找你……”

风声更大了,还有司容剧烈呼吸和奔跑在沙滩上的声音。

“我想到了!”

“把手机电筒打开!”

焦流哆哆嗦嗦地打开了手电筒,微弱的光在漆黑的夜中像一粒小小的萤火。只能局促地照亮自己周围一米左右的范围。

那呼啸的风大概是穿过了暗礁,带来深海中最隐晦的秘密。黑夜中或许有什么巨大的海兽攀着海岸踱上了沙滩,空气中有难言的腥臭的气味。

——而不远处,终于出现了另一粒小小的萤火,左右晃动着。然后,越来越近。

他用力朝光点的方向淌水而去,期间摔倒无数次,海水慢慢上涌,逼近胸膛,脖颈,最后湮没鼻腔。不会游泳的人像一枚失衡的砝码,在滚滚波涛中缓缓下沉。他挣扎着,却被海浪卷着朝反方向后退。寒冷席卷走过多的体力,在即将失去意识前,终于落入了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

“没事了……没事了……”

司容揽着他的肩膀,竭力朝岸边游去,像拖着一条濒死的鱼,好不容易才呼吸到新鲜空气。

焦流的视野模糊,在恍惚中望见一片近在咫尺的光明。

——原来在远处望见的那小小亮点,在近处竟然像灯塔一样。

在指引着生命的方向。

就像,生了一场大病。

劫后余生的梦中有无数恶兽在背后追逐,好不容易才翻越过围栏,抵达到一个安全的屋子。

但那屋子的门不能上锁,恶兽照样冲破了虚掩,朝着他狠狠扑来……

“醒了吗?”

司容坐在自己的床边,双手反反复复拧在一起,黑眼圈重得吓人。

焦流揉着额头,艰难地睁开眼,转过头看见床头的水杯和白色药片。

他扶着床榻慢慢坐起来。

“你整晚都在发烧,还不断尖叫。”

“一会醒,一会昏厥过去。好像在和谁斗争。”

“现在好点了吗?”

小心翼翼的,生怕惊动什么的语气。一点都不像那个永远胜券在握的司容。

“谢谢。”病痛的人不愿多说,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昨晚那种刺痛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们已经赶早班的渡船回城了。”

“现在这里,只有我和你。”

“大家都吓着了吧。”

焦流淡淡地提了一句,其实他能猜到昨晚的场景。一个平日墨守成规的人突然爆发,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大概就像个疯子一样。

——而且在依稀的记忆中,他在上岸不久后就失去了知觉,应该是司容把他背回来的。

“谁都有一些属于自己的心事。”

“大家都会理解的。”

没有人接话,交流断在了半空。像当空没有对接成功的桥梁。

“对不起。”

焦流转过头,露出意料之中,又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是说,对不起。”

“我并不是有意瞒着你……”

“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什么?”司容愣了一下,开口愈加犹豫。

“大约……一年前……”

“呵。”

焦流忍不住冷笑,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嘲讽。

“你觉得我很好笑,是吧。”

“我没有……这样想过。”

总是出口成章的人竟然结巴起来,像在说一门外文。

“请你相信我……我并不是有意为之。”

焦流转过头望向窗外,一副不愿意再听的样子。

司容深吸一口气,舔了舔嘴唇,像做最后陈述一般,平静地开始讲述。

“我知道我现在说的一切,都很难令你相信。”

“但是,我从大学的时候,就开始注意你了。”

“那场辩论赛,原本只是我的生涯中一场普通的博弈。而且我们队也拿到了有利的选项。我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

“大家都做好了在三轮中就结束战斗,大获全胜的准备。可没想到对方阵营出现了一个不认输的三辩,死死纠缠着我们不放。”

“说真的,那天我都快要放弃了。我从来没有陷入过那么胶着的境地。”

“虽然最后我们赢了,但我知道,赢得并不彻底。我们队伍是胜利了,但我永远输给了一个叫做焦流的人。”

“换个立场来说,假如是我陷入了不利的境地,我可能很早就缴械投降了。”

“比赛结束后,我想和这个人交个朋友,但他拒绝了我。而毕业后,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再联系到他。”

“直到一年前。”

焦流动了动肩膀,缓缓地转了过来。

“我是无意中下载了这个App,准备玩两天就卸载的。可大数据算法给我推送了一个可能认识的人。我翻了一遍主页,发现这个人,可能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你。”

“但是我不敢暴露身份,我怕一坦诚姓名,你就会立刻把我删掉,从此彻底老死不相往来。”

“你和当初一样,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好像对谁都没有兴趣。但唯独在网络上,对着毫不相识的陌生人,竟然还能多说一些话。”

“所以……”

“所以你就像耍猴一样,看着我团团转?”

“并不是这样。”司容有些焦急 ,握紧了拳头又松开。

“公司的事,住房的事。都是偶然。并不是我有意安排。”

“我所付出的努力,只有组织了这一次活动而已。”

“你相信吗,这一切都是巧合。”

“命运就是这样荒诞,在我辗转反侧的时候令我求而不得,而当我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就出现在了我的身边。”

“但是既然又让我遇见你,那么这次我不会再放开了。”

“只是我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和你摊牌。”

“所以 ,软弱的人是我。”

焦流静静地望着他,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我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做的?”

“我不过是个普通人,做着普通的工作,过着普通的生活。和你这样的人相去甚远。”

“从读书时候开始到如今,你一直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大家都在仰望你,像追逐太阳一般……”

“我也没有什么值得仰望的。我和你一样,也是普通人。”

司容突然慢慢放松下来,好像最难的时候过去了一般。

“我也度过过一段艰难的时候。只是人都习惯于表现自己光鲜的一面罢了。”

“只是,你知道吗,人和人之间也是有引力的。”

“我并没有满世界去找寻你的踪迹,但就像小行星会被大质量的恒星吸引一般,自觉地靠近到身边。”

“而你,有这种引力。”

他停顿了一下,给对方一点消化的时间。

“入职公司的时候,得知我们在同一个部门。我真的很高兴。”

“只是我没想到,曾经那么英勇无畏的一个人,现在竟然变得连话都很少说。”

“所以我也有一些不成器的想法……妄图凭一己之力,来改善你现在的处境。”

“当然……改善这种话太过傲慢了。我也并不是这个意思……”

司容语无伦次起来,焦流望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反倒笑了出声。

他盯着自己的手指尖,感觉身体在一点点回温。

“但一码归一码。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回事,还是不值得原谅。”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司容迭声应诺。他起身,换坐到了焦流的床边,谨慎地握了握他的手,轻声说道。

“你还记得,我们那时候辩论赛的结局吗?”

焦流摇摇头,他是真的不太记得了。只记得以几票之差输给了对方。相当不甘心。

“我最后的陈述是,‘尽管资源有限,但人依然会倾向于自己偏袒的一方。因为这就是人类。’”

“人有别于机械的最重要部分是:人会有私情。”

“就算不够光明,不够体面,不够高功颂德,也依然会选择天平失衡的一方。就因为人的私情。”

“而人为了私情,是值得付出所有的。”

司容看出来他的疑惑,笑着缓缓呼出一口气。

“我是说。”

“假如你昨晚真的已经被淹没在海里,我就算开着船也会冲进去救你。”

焦流这次听明白了,他顿了一下,热度从脖子直烧到了头顶。

——窗外,一群白鸥正无声飞过。

“你还没说,什么时候去过海岛呢。”

焦流坐在餐桌边,望着围着围裙在水池边洗碗的司大经理。

“刚毕业那会,仕途不顺。所以常一个人散心。”

“也是随便买了船票就出行的,误打误撞到了那个地方。”

“就是你说的……艰难的时候?”

“是。”“洗完了。还有什么吩咐?”

司容把围裙解下来挂到墙上,拉开椅子坐到餐桌边,左顾右盼地环视周围。

“你家也没什么东西嘛。”

“我不喜欢拥挤的地方。”

“那这点我们还挺像。”

“别套近乎。我还没有原谅你。”

焦流站起身去拿手机,换了个地方坐下。司容立刻跟上去坐到旁边。

“下午有最新的怪兽电影呢,猩猩打蜥蜴,去不去?”

——凑过头去看一眼手机,上面赫然写着《金刚大战哥斯拉》。

“什么猩猩……你才是猩猩。”

“我是啊,只不过我是星星,不是猩猩。”

焦流无语地瞪他一眼,说不过说不过。以前说不过,现在也说不过。

“我写完报告再去。”

“好。那我帮你改。”

“您歇着吧经理大人。这点小事我还是能自己做的。”

“好嘛。”

司容笑眯眯的,一点都不生气。

最后,在外环游的行星终于回归了轨道,绕着恒星开始规律的飞行周期。

——它不会再去往别的领域。

热门章节

相关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