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松味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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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从洛市到南亚四个小时左右,才一下飞机,走在通道里,都能感受到窗外的热流。

飞机上不让抽烟,江跖给谢晚松算着,自从上了飞机开始他一共吃了四根糖,根根不带重样,现在讲话都有一股水果糖的甜味。

林风已经租好了车,这次谢晚松从一干外表浮夸的豪车中租了辆颇为低调的辉腾,一天三千。

江跖外表不近人情,冷漠像是打从娘胎里就抬出来的,随便抬抬眼就叫拽,随便抬抬下巴就叫鄙视———显然他刚刚不知不觉已经鄙视了很多人。

林风刚替他拉开车门,就听见背后有人碎碎念了一句:“不就是坐个破大众吗,有什么可得瑟的?”

紧接着是女人阴阳怪气地抱怨:“人家坐大众也比你帅。”

江跖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头,只觉得这话千万别给谢晚松听见,不然这男人又要调侃打趣半天。

林风一边开车一边说:“三少,今下午已经跟人家摄影师约好了拍结婚照,咱明天去了解一下游轮婚礼的细节。”

谢晚松刷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我姐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孟董应该是后天晚上过来,现在估摸着还在钓鱼呢。”

谢晚松翻了一下微信家族群,果不其然看见孟老又一连在群里发了好几张钓鱼的照片,配字:新鲜鲤鱼。

谢晚松想了想,打开回复框,在里头敲了几个大拇指进去。

结婚照约在下午三点半,除去吃午饭的时间,大概也就有空回个宾馆收拾一下东西。

这次定的酒店及其豪华,同时也是不少明星会选择的结婚场所,房间里设有巨大的落地窗,浴缸就隔空建立在玻璃的架空台上,一转头就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海面沙滩。

过了没多久,林风便打电话来说造型师化妆师已经到了。

造型师是一个年轻的女人,一身漂亮的红色长裙,踩着十厘米恨天跟。谢晚松一下子就想起了陈欣,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潮流,这年头做头发的都是烈焰红唇,高贵冷艳。

可惜陈欣烈焰红唇是真,高贵冷艳是假,卸掉那层妖艳贱货皮的她就是一个整日追各种狗血剧的女人。

像那种剧情通俗到看了上集就知道下集,人物关系混乱,连个感情线都理不清楚的七十集连续剧,谢晚松完全不明白看它的目的。可饱受荼毒的并非陈欣一人,还有他的姐姐谢依然。

谢晚松任凭化妆师在脸上涂涂抹抹,他皮肤白嫩细滑,天生的美人胚子,即便是不化妆也已经甩掉别人好几条街。

见惯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化妆师此刻险些感动到泪流满面,彩虹屁也是张口即来:“这位少爷长得是真漂亮,给您化妆我都觉得赏心悦目。”

谢晚松便张开眼睛,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江跖,此刻造型师正在给他做头发,把刘海全部往后梳了个干净利落的背头,这个角度能看到他侧脸的线条。

江跖的五官比常人要高挺,眉眼间极为深邃,如同一只危险的猎鹰,谢晚松不止一次的猜测过他究竟是不是混血儿。

江跖究竟是什么什么身份,谢晚松潜意识里觉得得知真相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二人结婚照准备了三套衣服,下午一套黑白西装再加一套全白西装,夜景给谢晚松换了一套十分亮丽的红色西服。

阳光下的沙滩上金黄一片,灿烂灼目,湛蓝碧空一贫如洗,不似洛市一年都是惨白的天空,顶多雨过天晴时才能看到些微的蓝色。

摄影师调好设备,冲着镜头里的二人招了招手:“再离得近点,动作自然放松,特别是新郎,姿势不要这样僵!”

镜头外的江跖薄唇紧抿,额间已经渗出了薄薄的细汗。

毕竟二人只是表面夫夫,江跖很难把自己投入到一个真正的恋人该有的身份之上,习惯于跟谢晚松保持一定的距离。

摄影师看不下去了,凑过来给两个人调整姿势:“您手就放在腰这儿,头低一下,脸往那边儿转转…唉对,咱们就要拍出那种难舍难分如胶似漆的甜蜜感,大家都是专业的,您别害羞啊!”

谢晚松却完全不在意,身体柔软而放松,无论让他做什么都是十足的配合,他毫无压力地做出一系列亲昵的动作。

“江先生,现在去亲吻你的新娘,表情柔和一点。”

江跖微微一怔,对摄影师的话语并未反应。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谢晚松的嘴唇上,涂了浅色唇蜜的双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是一颗鲜红欲滴的樱桃。

“江先生?”

随着摄影师再一次地呼唤,江跖这才如梦方醒,他对上谢晚松的视线,对方正在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从漆黑的瞳孔里能反射出江跖略显窘迫的神情。

“快亲我啊。”谢晚松笑着说。

他眉眼弯弯,活像是一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狡黠的猫。

江跖向他靠近,海风携来了海洋的气息,有些潮湿的腥咸的味道,与此同时还带来了谢晚松身上那抹清浅的夜合花香。

男人宽厚温暖的手掌拖住谢晚松的后颈,江跖的唇贴了上来,一如他本人一样清冽的味道,只是轻轻印在他的嘴唇上,没有任何轻浮深入的举动。

这一瞬间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很沉,很稳,几个镜头的时间在此刻无限拉长,时间漫长的有些令人焦虑。

终于摄影师一声令下:“很好,非常好看!下面我们来换一个姿势!”

江跖明显听见自己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就在江跖远离的时候,谢晚松耳畔那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声逐渐远去,直至听不见。

“新郎揽着妻子的腰,二位深情对视,我们来一个特写。哎等等,造型师去帮忙整理一下发型,有点儿被海风吹乱了!”

谢三公子身娇体弱,平日里都是豪车接送,这一次在大太阳下站这么久,早已经口干舌燥,接过助理手里未开封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江跖低着头让造型师为他整理头发,他接近190的身材过高,必须得努力压低脖子才能让小姑娘不那样吃力。

造型师替二人搭理完发型,又简单的补了补妆,就要投入到下一轮的拍摄当中。

江跖看向谢晚松的位置,对方在恰好转头看他。

海风吹拂过谢晚松柔软的黑发,阳光顺着眉宇间倾泻下来,流淌过高挺的鼻梁,微长的嘴唇,以及小巧的下颚。

眼眸里什么神情都没有,只有一束跳跃的暖阳,衬的整个人都灵动了起来。

江跖太阳穴一阵跳痛,好像有一股细小的电流钻过眉心,眼前飞快的闪现过几个零碎的画面。

年轻的男生站在教学楼的窗口,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背后殷红的夕阳从窗外扑撒进来,衬的整个人熠熠生辉。

然后男生就如同现在这般,转头看了一眼。

“江跖。”谢晚松喊了他一声。

江跖直愣愣地盯着他看,透露着些许陌生与探究的目光好似要将他穿透,其中包含着一些让他不懂的东西。

谢晚松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可以确定江跖视野里的仅仅有自己一个人而已。

眼看就入了夜,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亮起了各色的光,形成了一条烂漫的灯带,顺着海岸线一路延伸。

近海处的大楼所散发出的光线倒映在海平面上,随着海水的律动弥漫开一丝浅浅的光晕,在变幻莫测的灯光下美不胜收。

结婚照再拍外最后几张照片就可以收尾,谢晚松穿着最后那身红色西装,站在波澜的海面前,衬着周边的光,有一种旖旎的美感。

摄影师有几张照片的要求是站到海里去拍,此刻海水已经退潮不少,必须要走到很远才能勉强把裤脚浸到海水里头。

谢晚松那双皮鞋昂贵,在沙砾上磨了一天也就罢了,贴的鞋底都硬生生蹭掉一半,沾水是万万不可的,只能把鞋子脱掉。

南亚不似洛城秋高气爽,一旦入夜气温便降下来,不得不多加件衣服。这里却依旧燥热,周身的空气都是暖烘烘的,偶尔一阵凉爽海风拂面,极其爽快。

江跖刚站到摄影师指定的位置,突然就听见谢晚松叫了一声。

助理赶紧匆匆忙忙地跑过去:“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谢晚松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过了好久才轻轻地说:“好像被海胆刺到了。”

看他的表情大概是极其的疼痛,出了这么一出再继续拍摄下去肯定是不可能了。

“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还能走吗现在?”

林风听到人群的骚动凑过来,刚准备把谢晚松抱上车,一道身影就更快的跃过了他。

“我来吧。”江跖几乎是强硬地把林风推开,随后轻轻松松把谢晚松打横抱起。

路过林风的时候他扫了他一眼,林风神情似乎有些怔愣。

江跖的眼神说不上友善,更说不上什么感觉,如果硬要说的话,便是十足的挑衅与抵触。

“去医院。”他低声道。

林风这才如梦方醒:“哦对,我去开车!”

江跖看着对方跑远的背影,也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没有预料到自己刚刚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敌意。

可身体已经提前一步告诉他,他不想让别人碰谢晚松。

谢晚松是易过敏体质,也不知道海胆扎进去多少,更不知道有没有断在肉里,还是找专业人士清理比较安全。

“把腿抬高一点,脚放松,取出刺来的时候可能有些疼,忍耐一下。”

谢晚松坐在病床上,白着脸点了点头。

即便是医生已经尽量很小心地用镊子去拔脚上的刺,有一些仍然会折断在肉里,只能用针去挑出来,免不了会产生剧烈的痛感。

谢晚松还是由于疼痛而面容惨白,额角渗出冷汗。

他秀气的眉头紧锁,忍耐地咬着自己的下唇,抓着被褥的手微微发抖,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关节处由于用力而泛白。

只有在被针实在挑疼了,才会低低发出一声闷哼。

江跖看不下去他这副模样,便握住他的手,一根一根将指头掰开,露出了一张快被掐出血的掌心。

这些月下一样的红色印记,就像是狠狠在他心上掐了一把。

“疼就掐我吧。”他安抚道。

谢晚松原本想说不需要,这样的痛感他完全可以忍耐,可男人宽厚的掌心就如同携带着某种魔力,一时竟让他挣脱不开。

直到完全处理完了,江跖的手背上已经多出了无数月牙状的掐痕。

“行了,就先包扎着吧,一天记得上三次药,今晚睡觉前再涂一次,出了汗赶紧换纱布,发了炎可就麻烦了。唉你说现在你们这些来旅游的,下个海也不注意点,光这个月扎了海胆跑医院的就得是好几个了!你这还算好的,我上次见到一个小伙子半个脚都给扎烂了,哎哟,后面半个月都是蹦着走路……”

医生大概也是个爱说的话唠,对着两个人喋喋不休地吐了一肚子苦水,说到最后终于想起来看了一眼表,顿时喜形于色,将东西大概一收拾,毫不掩饰对二人的挥赶:“行了,没多大点事儿,你赶紧抱着你老婆走吧,我这儿也该下班了!”

看着一副影响了他下班的嫌弃之情,也不知道刚刚一直在说的是哪位。

江跖叹了口气,也不多言,一把把谢晚松给抱了起来。

谢晚松个子不算矮,体重却不沉,轻轻一抱就能飞起来似的,甚至能感受到他的肩部清晰的骨骼。

江跖脑海里闪过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他这么瘦的身子,怎么不多吃一些。

谢晚松突然大喊:“啊!”

江跖被喊的莫名其妙,低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想怎么离这么远还能扯到脚上的伤口。

只见谢三公子小鸟依人般埋头在他肩膀处,娇娇弱弱地嘤咛出声:“人家恐高。”

江跖:“……”

江跖把谢晚松抱上车,又抱回了宾馆,期间还抱着他吃了顿饭。

其实他认为谢晚松也完全可以蹦着走,没想到谢三公子闻此龙颜大怒:“我是个什么身份,蹦着走多丢人!”

谢晚松好不容易上了床上消停了,刚把衣服换下来,谢依然就打了电话过来。

谢依然焦虑担忧的声音从手机屏幕中炸出:“林风说你脚被海胆扎了,严不严重?”

“林风那嘴倒是一如既往的快。”谢晚松咯咯地笑,“没事姐,医生看过了,说没多大点事。你别担心了。”

“你这样行不行,婚礼能不能走路,要不要往后推迟些?”

谢晚松哭笑不得:“没事,只要不影响走路就行了。”

谢依然又不依不饶嘱咐了他一大堆注意事项,这才作罢。

谢晚松洗漱完了,又听着医生的话把药抹了一遍,这才慢慢的窝进了被子里。

洗手间里水流再响,透过毛玻璃可以清晰的看见江跖淋浴的身体轮廓。

这是他们从始至终第一次睡在同一个房间里。

谢晚松将床头灯调暗,只留下江跖那边的灯,然后翻身躺在了枕头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浴室里水流声停了,浴室门被打开,沐浴液清爽的香气涌入鼻腔。有人向他的方向走过来,然后微微掀起被子一角,另一半床铺微微陷下,有人躺在了自己的旁边。

随着床铺被压下,谢晚松的心脏突然也重重的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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