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拌嘴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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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我的宿敌送了我一朵玫瑰。

我惊的下巴掉到了锁骨上……

要知道,我俩是朝堂上的水火不容,皇帝看到都要劝架的关系。

他是将军,威风凛凛征战塞外,最瞧不起拿笔杆子的。

在下不才,正好是个拿笔杆子的……丞相。

要放往常,我俩上朝吵架下朝冷战,倒也相安无事,可今日不一样……

我俩不仅上朝吵架,还打了一架。

扶额,叹气……

所以说,这人送我玫瑰花,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吗?

不要脸,真是太不要脸了。

“萧相,您就收下吧,您要是不收,主子回去得打断我的腿”,瑟瑟发抖的小厮举着玫瑰花,低眉顺眼的瞅着我。

“要送就让你家将军自己来”,我黑着脸就要关门。

从后边马车上迈下来一双颀长的腿,还穿着铠甲的抚远将军一把拉开小厮,接过玫瑰花,伸脚就挡住了门。

……行,你腿长了不起。

“萧相,可是你说的,我自己来送你便收”

一身铁马兵戈,举着朵玫瑰花,还带着一脸盈盈笑意。

反差太大了,我得缓缓。

“陈月将军,你想干嘛?要是为今早朝堂上那拳,大可不必,我还受得住。”

“自然不是,而且萧相,那不是一拳,那只是我轻轻把你推开了。”

呵,变相嘲讽我弱不禁风吗?我真信了他的邪,还以为他会诚心实意道歉。

“那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等等萧相”,他抬手摸了摸脸,手放下来又握了握拳,然后略微局促的咽了下口水,“这花,是谢谢你在北疆战事里主和。”

什么鬼?我怀疑自己聋了,要不就是陈月被穿了,要知道我俩今早刚因北疆战事在朝堂上打了一架。

北疆这个彪悍的民族,多年来不断进犯我朝,但只要和亲,定能相安无事几年,所以本着以和为贵休养生息的念头,我一直是坚定的主和派。

而陈月则认为,北疆如今靠着和亲庇佑,近些年又风调雨顺,已经积累大量兵力财力,如若再不出兵讨伐,必将养虎为患贻害无穷。

当然,结果也很明显,皇上这次终于同意出兵了,我也终于在朝堂上对陈月出手了。

有点丢人倒是真的。

“抚远将军,你是来看本相的笑话吗?”

“我次日出发,萧相。”

“这么快?”

显然没想到战事已经这么紧迫了,以后朝堂上没人和我拌嘴,想想还挺寂寞。

“萧相,此次山长水远敌众我寡,怕是凶多吉少,我知你主和不是因担忧我性命,但有些事情不做,我怕再也没机会了。”

他把玫瑰花往我怀里一塞,伸手揉了揉我头发,笑着道,“萧相日后可要多锻炼,不然轻轻一推就倒。”

什么凶多吉少……一推就倒……什么不好听专捡什么说。

“陈月”,我叫住了他。

“怎么了萧玉?”

我嗫嚅着,“你也知道我说话多损多刻薄,我树敌很多,而且活了这二十七八年了,再习武也不现实了……”

陈月转过身来,唇角擒笑好整以暇的瞧着我。

我我我……我到底想说什么啊……

“我……等你回来,平安归来。”

陈月笑了,特别开心,“好啊,等我回来,我们成亲。”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可他没等我说完就钻进马车了,敢情这人只听自己想听的。

嗯,他果然有种天生就能惹我生气的本事。

次日朝堂上。

熬了一宿没睡,当真没琢磨透陈月冒出来那个“成亲”是随性而为还是新的吵架导火索,我顶着一双黑眼圈,一头乱糟糟的发髻参见皇上,幸亏朝服是下人们穿的,不然估计也要系错几个衣带了。

“萧相你这……”皇上见到我仿佛见了鬼。

嗯?我有这么失魂落魄吗?

“萧相你今天还上朝啊?”御前一品侍卫林大人略显诧异的望着我。

我不上朝我去哪?没听说皇上今天给我放假啊……

“啧,看看萧相这个样子,平时就觉得他们关系不一般,没想到原来这么好。”

“欢喜冤家可不就是说的他和陈将军。”

下边官员七嘴八舌的吃着瓜。

……

这是在八卦我和陈月?你们是鱼的记忆吗?是谁昨天在朝堂上打了一架的……平时除了吵架就是互怼,从哪看出来关系好了……

“萧爱卿,你是否还怪朕下了出征令?”

“回皇上,臣不敢”,我理了理朝服下摆,跪下道“北疆战事吃紧,出兵无可厚非,只是臣认为端亲王叛乱虽已平定,但余党还在,朝内百废待兴……”

还没说完,就见皇上摆了摆手,“攘外必先安内,休养生息再做打算是么……萧爱卿,你天天说,朕都听烦了。”

……皇上今天啥意思,陈月不在,他打算代替陈月接着怼我么……

自动忽略我满脸的黑线,皇上继续道“可是攘外与安内就一定冲突吗?父皇在位时北疆就一直进犯我朝,朕并非没有动过出兵的念头,直到今天才下定决心,你可知为何?”

“臣不知”,难道是因为陈月游说能力特别强?

“因为陈将军认定,如果你为当朝丞相,是可以在讨伐北疆的同时完成安内的,换句话说,正因为大后方是你,他才能安心的带兵出征。”

这……还真没想到,这是陈月能说出来的话?皇上莫不是在哄我。

“臣定当尽心竭力,辅佐皇上完成雄图霸业”,不过事已至此,真也好假也罢,马屁得拍到位。

皇上好像还比较满意我的反应,微微笑了笑道“众位爱卿,稍后将近期要事和国库账本交于萧相过目,朕这几天要与林侍卫外出打猎,有事可先报予萧相。”

又被坑了啊!

还以为皇上要给我放假,闹了半天是皇上自己想放假!

等我从书山账海里爬出来,已经过去一月余了。

不得不说,陈月确实践行了自己所诺,他带了最少的兵马和辎重,尽力减轻朝廷的负担,好让我这边能新建驿站和马道,恢复属地被破坏的农田和村落。

不过……带这么少的兵马真的没关系吗?都一个来月了,不知道他们行军到哪了。

正想着,门外的家仆拿着个竹简飞奔进来,气都没喘匀道,“主子……有你的……信,陈……陈将军的!”

陈月的!

“快给我瞧瞧”,着急从他手里接过竹简,连自己什么时候打翻了茶杯都没注意,茶水顺着衣服渗到里面,觉得湿了才发现,我怕打湿竹简,赶忙站起来跑到一边了。

「小玉亲启」

第一句就让我想吐血,小玉……嗯……好像除了娘亲,没有别人这么叫过我了。

「我们已经攻下北疆外围的库苏古尔了。一切都好,除了北疆的雨,想来如果能躲到小玉伞下,什么阴冷潮湿都会化为温软虹霞,小玉何时来为我撑伞?」

撑伞……倒让我想起来多年以前的一件旧事,我好像确实为他撑过伞。

记不清是哪次又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的不可开交,皇上罚陈月在宫外跪了半天。

要说一个将军,跪半天倒也无足挂齿,可坏就坏在,那时候他刚打完端亲王,身上挂了彩,好死不死的老天爷又泼了雨,下朝以后,我站在宫门口,迟迟没走。

怎么走啊?

看看他那副样子,面色惨白,丹凤眼被雨水冲的半闭,细眉拧在一起,褪了铠甲整个一翩翩公子,还是弱柳扶风那种的。

我看的出神,正犹豫要不要过去,就见他身下雨水里隐约含了血色。

祖宗啊,这是还有伤呢,可折煞我了。

我举着伞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旁边,一撩朝服,扑通一声,也跪下了。

“你干什么?不必”,他闭着眼就要把伞推到我这边。

“别倔,你属牛吗?”,我又把伞往他身上倾斜了一下。

“萧玉,别以为这样我会苟同你”,他抬眼虚虚的瞪了我,却没再把伞推回来了。

“哦,原来你属狗啊”,我打着哈哈,缓解着气氛,要是让他看出来我愧疚,下次朝堂上指不定怎么怼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同时拧了拧衣服上的水。

“不是狗同吗,啊哈哈,啊哈哈哈”,伞都倾到他那边了,我也淋了雨,感觉有点冷。

他叹了口气,道“蛇”

“嗯?什么?湿了?”

“我说我属蛇”,答了我这句,他说什么都不肯再开口了。

久久的相顾无言,大写的尴尬,皇上啊,快来看看我们啊,跪了好久了!

……

就这,还值当的放在信里写?

“兰英,去库房给我找把伞吧,要最结实耐用的。”

“是,主子。”

接过兰英递来的伞,我抬笔在伞内侧提了“萧萧落月”四个字,落款“玉”。

“兰英,明儿一早帮我送去驿站吧,给陈将军回过去。”

“主子,你不写封信吗?”,兰英抱着伞,好像还等着别的。

我闻言一怔,顿了顿道“我不写信,有什么,等他回来再同他讲吧。”

战场捷报频传。

这场仗已经打了两年多了,最开始攻打外围城池还比较轻松,经常能在朝堂上听到传信儿的小兵诉说抚远大将军的英勇神武。

可慢慢的,进程就缓了,越接近北疆都城塞尔马,打的越是艰难,陈月的书信也从几月一封变为半年一封,再到杳无音信。

“没听说吗?陈将军迟迟打不下北疆都城,已经以死谢罪了。”

“是吗,我怎么听说北疆君主爱才,招了陈将军为婿啊?”

“嘘,没看见萧相吗?脸都黑了,少说两句。”

经过这群嚼舌根的小官,我恶狠狠的剜了他们几眼,这群小言官,天生八卦命,上到国家出兵打仗、帝王立后选妃,下至某大人家多了个私生子、某商贾爱好养男宠,全都要一一掰开论证,一个不留神,那点丑事可就写进史册了。

但今日我没空和他们逼逼,今天有件大事,南荒国进献的公主要来了。

这南荒国原是与北疆相同的货色,不管他吧,定期来戳戳你,但一打跑的比谁都快,属实无赖,想必这南荒国国主一看我们真出兵了,慌了,赶忙派了公主来和亲。

正想着呢,没注意撞到了一个人的后背上,我抬眼一看,嚯,是御前一品侍卫林玉锦,不过……他这脸色铁青铁青的,委实不好看啊。

难道我现在已经混到撞人一下就要挨揍的地步了?

“真是对不住啊,林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陪着笑脸,福了福身,想从他右边绕过去。

他长腿一迈,往右一挡,拦住了我的去路。

嘿,我这暴脾气。

“您这是干嘛呢?要不……您撞回来?”我转过身来,把后背朝着他拱了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佬你撞完就放了我吧。

“我能把陈月找回来。”

没头没尾的,林大佬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找陈月干嘛?他虽然杳无音信,但我丝毫不怀疑他只是战事忙,顾不上回信儿而已。

“今天刚到的捷报,北疆归顺了,但是陈将军失踪了”,见我没接话,林玉锦自顾自说下去了。

霎时间周遭一切声音都没有了,我感觉血液倒着从四肢流回了心脏,指尖冰凉,我搓了搓手,没有知觉,林玉锦的嘴还在一开一合,我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失踪了?谁?是失踪还是失聪?

“萧相你看怎样?”

“嗯?什么怎样?”摇了摇头,我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好像被我木然的样子吓到了,林玉锦的表情缓和了很多,语调也轻柔了,“皇上一向最听萧相的,今日朝堂上,还望萧相力劝皇上别纳南荒国公主为妃,作为回报,我会把陈月找回来。”

早就听说这林玉锦性情乖戾,凛冽阴暗,好像只要与皇上有关的,全都要暗中拿捏。

不过……这提的什么奇怪的要求?皇上纳妃也不让?

“林大人,前几年我在朝堂上极力游说皇上纳妃,皇上都没采纳,如今皇上已经二十五了,后宫空无一人,你觉得合适吗?”,顿了顿,我咬了下唇又道,“而且陈月一定会回来的,我信他。”

林玉锦显然猜到了我的回答,他脸色苍白,双拳紧握,不知是对我说还是喃喃自语道,“不合适啊……呵,确实,是我自私了,对不住萧相,你就直言进谏吧。”

我都走出去很远了,回头看林玉锦还站在原地,低着头,手里攥了块帕子,背影十分落寞。

朝堂上。

南荒国公主正站在殿中,楚腰盈盈一握,容貌秀丽异常,一双桃花目时而偷瞥一眼皇上,时而又娇羞的垂下,看的我心里都一颤。

不得了,这回皇上纳妃有戏了。

“来人,给凤桐公主赐座。”

这就心疼公主站着了,知道赐座了,皇上可算开窍了。

我抬头正想说点什么助个攻,但见皇上的眼根本没往公主身上瞟,四下张望,好像在找别的谁。

“众位爱卿,有谁见到林玉锦林大人了?”

嗯?这时候找林大人作甚,我福了福身道,“回皇上,林大人在殿外巡视,没在殿中。”

“呵,还吃醋”,皇上忽然笑了,心情看起来颇好。

隐隐约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以为今日这凤桐公主是主角,谁知赐完座,就再没她戏份了,皇上处理完政事,就要散朝。

我赶忙拦了一下,“皇上,这凤桐公主身份尊贵,姿色过人,您后宫一直空着,不如先册封公主为贵人?您要觉着合适,微臣这就去准备。”

“哦对,公主还在”,皇上都已经离开龙椅了,好像忽然才想起还有这么号人物在,扶了扶额,又坐了回来。

皇上认真的吗?这么个绝色美人,忘了?居然忘了??

我觉得自己这次直言进谏估计又要打水漂了。

“凤桐公主,你此次前来我朝,已经带来了贵国友好和平的意愿了,朕向你保证,只要贵国不再进犯,朕定不出兵”,皇上装模作样说完这几句,又要走。

恨铁不成钢啊!我在一旁悄悄提醒,“皇上,纳妃,纳妃啊”

“哈哈哈哈,萧相,别念叨了,朕都听见了,纳妃就算了,凤桐公主即日便启程回国吧。”

“皇上!”我还想坚持坚持。

“你想忤逆朕吗?如今朝堂上陈月不在,倒真也没人反驳你了。”

唉,想起以前几次每每动了让皇上纳妃的念头,都要跟陈月吵的不可开交。

不管我怎么辩驳,陈月总是用“两情相悦才可结合,强扭的瓜不甜,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人间最美好之事”来四两拨千斤,皇上还偏偏特别吃这套,每次都把我逼出内伤。

等我回过神来,早就散朝了。

罢了罢了,自己都没经验的,操心不了别人了。

不过陈月,你到底在哪?你说过的事还作不作数了?

恍恍惚惚回了府上,把自己扔在床榻上,今天感觉精疲力尽。

朝上,皇上只字未提北疆战事,我也不知林玉锦跟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算了,明天上朝再问问皇上吧,要真失踪了,我就告个假,去北疆找!

睡的正迷迷糊糊呢,忽然兰英猛拍门,“主子,快醒醒,不得了了,陈月大人叛变了,皇上让你去北疆拿人呐!”

什么?!

我腾地从床上坐起来,混混沌沌天旋地转,直接翻到了地上,哆嗦着套上衣服打开房门,却怎么也系不上带子。

“主子,兰英给您穿吧。”

“不必了,就这样吧”,顾不上了,顾不上了!我挡了兰英伸过来的手,直接夺门而出,“兰英,备车。”

“马车备好了,最快的脚程十日便可到赛尔马。”

“好,兰英,皇上可还说让谁同去了吗?”说着我就钻到马车里了。

“主子,皇上……让林大人带二十万兵马去,势必是不能留陈大人性命了。”

我咬紧了下唇,二十万兵马,这比陈月攻打北疆带的人还多啊……

“兰英,我们先出发,一定要赶在林大人前面见到陈月。”

“嗯嗯主子,兰英知道,所以半夜就叫您起来了。”

去北疆的路途,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好在我心急如焚,除了买干粮,几乎没停下过,一路紧赶慢赶,跑废了五匹马,七日半就赶到了赛尔马。

终于……见到了大帐中的陈月。

见到是我,他喜出望外,放下手里的竹简就要过来牵我。

我怒火中烧,抬腿就给了他一脚。

“陈月!你怎么回事?你……不仅不寄信了,怎么还叛变了,你,之前说过的都不做数了吗?我……”说着说着,脸上一凉,我抬手抹了一把,妈的,太丢人了,我居然哭了。

陈月没有还手,生生的受了我一脚,踉跄了几步,然后就要过来抱我。

“我可去你妈的吧”,我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萧玉,你听我说”,沉默半晌,陈月终于说话了。

他用胳膊使劲箍住我,把头埋在我颈窝处,蹭了蹭,道“我太想你了,我真的太想你了。”

“我也太想你了,我太想你死了”,我冷冰冰的回他。

真的,我什么都可以接受,谎言欺骗戏弄,对我怎么都可以。但是,怎么能叛变?

“萧玉,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他垂着眼看着我,道“北疆人使诈,给我下了蛊毒,逼我做他们驸马,我本想一死了之,可死了我就见不到你了,我想见你,至少见你一面再死。”

言罢,他就开始撕我衣服。

“陈月!你清醒点,跟我回去吧,我给圣上求情……”,没等我说完,他便吻上了我的嘴,侵城掠地般的吸吮着,舌头撬开我咬紧的牙关,肆意的在我嘴里舔舐。

“主子,这么早”,见我跨出门槛,兰英诧异的搁下扫帚,想去给我端早饭。

我理了理衣服,敛了窘迫的神情,正色道“兰英……咳……你怎么也这么早?”

“主子,昨夜听你叫来的,担心你不舒服,早起给你熬了粥和汤药,哎?主子你去哪?”

我捂着脸,逃也似的飞奔出大院,兰英伸手都没拦住我。太丢人了,陈月你这个罪魁祸首!

在宫门口,碰到了林玉锦,他叼着个烧饼,看上去心情颇好。

“林大人”,我福了福身,给他道安。

“啊,萧相,吃么?”,他摇了摇提着的一兜烧饼。

“怎么这么多?”他那兜烧饼可够四五个人的量了。

“昨夜子安,咳……皇上说想吃宫外的烧饼来的,我便早起给他买了,萧相怎么也这么早啊?”

想起昨晚的梦,我揉了揉眉心,道“林大人,你昨日说陈月将军失踪,可是属实?”

听到这个,林玉锦收了笑,正色道“据陈月亲信所言,北疆归顺后,陈月已经准备返朝了,可半路忽然失踪,皇上知道后也很着急,我派了探子前去,说是好像看到了刘侍同。”

刘侍同是端亲王的旧部,当年平叛端亲王的时候,刘侍同在塞外,逃过一命。这次陈月出征,我就觉得不妥,毕竟还有端亲王残留党羽没除。

“林大人,你可还会安排人前去北疆探查?”当初并没答应林玉锦的请求,我不好舔着脸让他帮忙,我自己跟着去总该可以。

“萧相,你有想要守护的人吗?”

“嗯?怎么这么问?”

林玉锦没看我,他盯着天,朝阳刚刚从云层后面露出,光把这云染上了胭脂红,“我的心上人就是这天,不管怎样我都必须守护好他”,他重新望向我的眼睛,道“陈月是个好将军,所以萧相,我会助你。”

我不知该说什么,双手交叠,朝着林玉锦鞠了一躬,道“那萧玉就谢过林大人了。”

起的太早了,到了太和殿就我自己,我正犹豫着什么时候给皇上告假合适,有人拍了拍我后背,我回过头去,是秦公公。

“萧大人,皇上诏您往乾清宫走一趟。”

“那便有劳秦公公了。”

到乾清宫的时候,皇上正在用膳。

说是用膳,其实就是林大人带回来的那兜烧饼,皇上穿着绣有金龙祥云的袍子,挽着一丝不苟的发髻,嘴角还沾着芝麻,林大人站在皇上身边,不时的递上豆浆和手帕,这画面……有点太接地气儿了。

我跪地叩拜,道“皇上万岁”

皇上搁下了烧饼,笑了笑道“萧爱卿不必多礼,朕此次诏你前来,是为了陈月将军的事。”

我抬头看了一眼林玉锦,他笑着冲我眨了眨眼。

……

“回皇上,臣请求前往北疆寻找陈将军”,既然皇上都发话了,我也乐得顺杆爬。

“朕正有此意,算起来陈将军已失踪两日了,事不宜迟,玉锦,你安排三十个暗卫一路护送萧大人,即刻出发吧。”

“是,臣遵旨。”

“谢皇上。”

待我走后,皇上抿了口豆浆,问林玉锦“你确定他能找回陈月吗?”

林玉锦把手搭在皇上肩头,把玩着皇上垂下来的一缕碎发,道“谁都不一定,但萧相一定能。”

“那你可跟朕说好了的,以后搬来我乾清宫”,皇上站起身来准备穿龙袍。

林玉锦看到皇上嘴角那粒芝麻,俯下身来舌头一舔便吃到自己嘴里了,然后歪头坏笑着道,“子安,我不平等条约都签好了,自然是答应了的,但我怕搬来以后,你天天上不了朝啊”

但见皇上脸一红,嗫嚅着,“谁下不来床还不一定呢。”

“哈哈哈,子安,我想欺负你”,说着,林玉锦从背后环抱住了皇上……

前往北疆的路确实比我梦中要艰难很多。

北疆的天气非常极端,时而狂风大作,时而骤雨交加,热起来恨不得皮肉都烤伤,冷起来又阴寒阵阵刺骨逼人,陈月在这种环境下连年征战,吃过的苦肯定是我无法想象的,但他信里却从来不提,只是絮絮叨叨一些小事旧事,或是发现一朵好看的花,或是看到一轮湛白的月,而且最后总能拐弯抹角的扯到“想我”上。

我心里刺痛一下,除了心疼,还有一种无力感,我倒是安稳的当着丞相,却让最想守护的人反过来守护我。

“肃公子,我们还有两日就与大军汇合了。”

“好,六一,你先带兄弟们下去歇歇吧,我们稍后继续赶路。”

在外边人多眼杂,更何况还有刘侍同等人,我取了化名肃玉,林玉锦的暗卫平时都遮着面罩,身份本就不明,就连姓名也都是按照顺序排的,六一、六二……一直到六三十。

没休整多久我们便重新启程了,陈月是在北疆都城赛尔马失踪的,如果跟大军对接后得不到有用的信息,我们还得继续前往赛尔马,时间越来越紧张,我内心也越来越不安。

万两黄金易得,知己一个难求。

琼浆玉露入喉,唯君万般罕有。

如果陈月这家伙就此人间蒸发,我还真不知道是少了个宿敌还是知己,亦或是少了个……心悦之人。

见到大军副将已是第二日中午了,副将郝景一见我,扑通一声便跪下了,声泪俱下道“微臣没有保护好将军,还请丞相责罚。”

我扶起他,抬手对六一他们招了招,道“六一六二,先给郝将军端碗酒来吧,郝将军我们坐下慢慢说。”

根据郝景所说,我大致理出了一个轮廓。

刘侍同在端亲王被剿灭后,就投奔了北疆,他对陈月带兵的习惯非常了解,设了圈套,把陈月他们围困在距离赛尔马不远处的荒原里,切断了一切联系,这才导致陈月有大半年时间杳无音信。

后来陈月诈降,带了少量精兵能将,想以少胜多直捣黄龙,激战中陈月和刘侍同双双坠崖,没有刘侍同出谋划策以后,北疆人节节溃败,最终郝景他们打赢了仗,逼得北疆归顺了。

“事后,我们有去崖底里找过,但一无所获,我们不敢耽搁,只能先把消息传回朝里。”

坠入悬崖吗……我心下一沉,不安感更强烈了。

没成想,宫里那些小言官捕风捉影的话,除了五分假竟有五分真。

“我都知道了,郝景,你赶紧带军返朝吧,现在形势还很紧张,皇上推了南荒国和亲,别再又出什么争端”。

言毕,我站起身来,握紧了佩剑,转头看着六一他们道,“即刻出发去崖底寻人,此行估计凶险万分,有不愿去的兄弟,现在可随郝将军走。”

“臣等的命早就是林大人的了,大人令我们追随丞相,我们必死生无惧”,六一他们纷纷跪下,言语铮铮道。

崖底确实有被好好翻找过的迹象,到处是被砍断的树木,被踩平的杂草,我们挨着一寸一寸的搜寻,找了一天,仍旧毫无所得。

怎么会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鱼沉雁杳算什么回事,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我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剑刃因劈杂草树木多了,已经布满豁口,挥了两下,自觉这把剑废了,我扔到一边,开始徒手拔,拔了一窝又一窝,这杂草怎么那么高那么密。

后边一人挡在我眼前,摁住我的手,道“肃公子……别这样了,没用的”。

“别哪样?哪样啊?怎么会没用!”

我没抬头,只是对着眼前的人吼,手上的动作没停,不断有血顺着荒草滴到地上,把地上的沙土浸润成铁锈般的红色,血?谁的?我的吗?

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尖上血肉模糊,估计是被草丛里的乱刺划的。

“艹,我该怎么办,陈月你说我该怎么办?艹了”,我蹲到地上,把头埋在胸前,手指垂着,任由血沥沥拉拉的淌。

六一他们没再说什么,默默地守在旁边。

“等下,六一,肃公子,这边好像有个人”,六二在较远的地方,扒拉着草丛。

我一下就站起来了,头有点晕,没站稳,六一已经跑过去了,看了一眼,冲我喊道,“肃公子,别慌,不是陈将军,穿着北疆的衣服,可能是刘侍同。”

片刻后,我站稳了,把手指上的血甩了甩,掏出了块绢布,匆匆一缠,道“崖底没有,我们去城里找,城里没有,再去周边村落找,生亦或是死,我都要见到他。”

“是,属下听令”

我们找画师摹了陈月的画像,满城张贴,这个举动着实冒险,毕竟一旦展开大范围搜索,就成了活靶子。

赛尔马城里都知道来了个敌国公子,带着三十个蒙面死士,翻天覆地的在找一个叫陈月的人。

这不是送上门的肥肉吗?

果不其然,张贴完画像的第二天,有人翻进了我们住的客栈。

来人只有五个,但武功高强,目标明确,直奔我住的房间来,干净利落的一剑刺中床铺,要不是六一早就说过让我睡床底,可能这会儿已经悬了。

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床下的我,要怪就怪家父当年只逼着我舞文弄墨,我是半点武功也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只能……

“救命啊!六一六二六三……来人啊!!”

这几个人交换了一下脸色,开始胡乱的用剑往床下戳,我使劲往墙边靠,腿上还是挨了一剑,妈的,真疼。

正犹豫着要不要冲出去负隅顽抗一下,房门嘭的一声被撞开了,六一他们立马冲了进来,一番激战后,这五人终于被制服了,然后六六伸手把我从床下够出来,一看我腿,脸色就变了。

“六六,快给肃公子扎住,这血再流下去,人怕是要废”,六一厉声道。

所幸没伤到骨头,我还能勉强走路,处理好伤口后,六一他们把那五名刺客押到我面前,我伸手揭了他们的面罩。

“呸,狗官,这天下应是我们端亲王的”,为首那人恶狠狠的道。

这五人……每个人我都面熟,但实在想不起来叫什么了。

“你们可曾见过陈月将军?”我抬眼问道。

“陈月已死,刘将军也献身大义,我们将追随他的脚步。”

邪教么这不是……

我泼了他一脸滚热的茶水,举剑指着他喉咙道,“我再问一遍,陈月在哪?”

“陈月死了哈哈哈哈”,为首那人丧心病狂的笑着。

我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慢慢站起身来,在他们五人前走了一遭,然后对着六一道“杀一个。”

六一果然武功高强,电光火石间刺出一剑,血都没溅出来多少,干净利落的就杀了最右边一个,那人死前连哼都没哼一声。

为首那人脸色巨变,瘫倒在地,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命数已尽,能拉个将军陪葬也值了,这天下留给狗玩吧”,言罢,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药丸吞了。

“拦住他们!”

可没等六一六二反应过来,其他几人也都纷纷吞了药丸,口吐鲜血,气绝身亡。

“公子,怎么办?”,六一看着地上的尸体问我。

“处理了,我们换个客栈,住到不起眼的地界去。”

收拾妥当抵达新客栈,天已经蒙蒙亮了,我们换了一家在水沟巷子里的小客栈,附近都是穷苦百姓,小孩们赤着脚在泥水里踩来踩去,上年纪的老人哆嗦着手管路人要口饭吃,生了重病的人被遗弃在巷尾呻吟,到处一片破败。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六一,我出去透透气,你们且歇着吧”,趁着人还少,我准备出去再贴几张画像。

“公子不行,你身上有伤,而且外边危险,让我们跟着你吧”,六一有些为难的看着我。

“不用,第一,这地儿我们刚来,不会有人这么快跟来的;第二,你们一群黑衣人,还蒙着脸,全身都散发着“看我看我”的气息,我不想被盯一路了,你们歇着哈,我去去便来。”

“那公子带着这哨儿吧,有事一定记得唤我们”,六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竹哨儿,交到我手上。

“行”,接过哨儿,我便转身推门出去了。

陈月已经失踪很多天了,具体几天我不敢仔细想,我只能不断的用各种事和借口麻痹自己。

但时至今日,我心里很是没谱,好像有一口淤血憋在嗓子里,守着六一他们不好表现,溜出来后,我就想找个僻静处嚎两嗓子。

“哒,哒”

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敲击声

紧接着,一个人摸摸索索的扯了我的衣襟

“行行好,赏口饭吃吧”

我还在思索什么东西会发出这种敲击声,回过头去,先看到了一把伞,破破烂烂的杵在地上,被那人用做了拐棍。

我呆了,手里的画像哗啦全都散在地上

“不好意思,我给你捡”,他俯下身,在地上摸索着。

那人眼窝空洞洞的,原本该在里边漆黑如星,一见我还会发亮的眼珠没有了。原先修长健硕,还能挡我家门的腿也跛了。

我咬着下唇,拼命不让自己哭出来,只是哆嗦的手和颤抖的身体控制不了,我只能使劲的箍住胳膊,尽量压抑自己的动作,想来他以前那么骄傲的人,如今不会乐意别人看到他这幅样子的。

察觉到我的不自然,他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我瞎的,是不是哪里冒犯到您了,我给您赔不是。”

我摇着头,忽然想到,他看不见,就牵了他的手,在掌心里写了“无事”。

他略迟疑的收回了手,转身拄着那把伞,跌跌撞撞的要走。

“公子,我腿也受伤了,这把伞卖我可好?”,我在后边唤他。

“不卖不卖”,他并没停下来,听到我的声音反而走的更卖力了,前边横着一个泥潭,我慌忙追上去,扶住他。

“为何不卖?因为……是我送的吗?”,我推开他想极力挣脱的手,更用力的握住他肩膀。

“你认错人了”,他不再挣扎,垂下头来,更小声的又说了一遍,“你认错了,让我走吧。”

“陈月,就是从万人中,我也一下能分辨出你的声音,你跟我说认错了?”

沉默很久,他苦笑着道,“以前的事,我已经翻篇了,结束了,你回去罢”,说完,他轻轻推开我,拄着那把伞一瘸一拐的走了。

“哎呀,哎呀哎呀,我的腿”,没想到我腿上的伤还能派点用场,我捏了捏伤口,有血渗出来。

陈月果然顿住了,趁他犹豫的时候,我单腿蹦着追上他,把手上的血举到他鼻子下边,“诺,我受伤了,没法走了。”

他一把攥住我,在我身上摸索,我趁机环抱住他,把头埋在他颈窝里道,“我们回家吧。”

他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好一会儿都没落下来。

我俩相互搀扶着回到客栈的时候,六一目瞪口呆,刚想张嘴,我一个眼色使过去,他便默不作声了,我冲着他装模作样的喊了“店小二,打缸水来吧”

六一心领神会,一个箭步就窜出去了。

“萧玉,你何必来。”

半晌,陈月终于幽幽开口了。

“不是你说的,等你回去成……成什么的,等不到了我不得来找啊”,我一瓢一瓢的舀水,探胳膊进去试了试水温。

“我就像你的一个伤疤,你之所以还不放弃,只是因为揭开伤疤很疼,但等伤口痊愈,伤疤自动就脱落了”,叹了口气,陈月摸索着自己的脸,接着道“而且我现在这样,就是个累赘。”

我伸手扯他的衣带,他惊呼一声,赶忙捂住道“我自己来”

“别倔,你属牛吗?”我调笑道。

他笑了,放开了紧抓着衣带的手,道“我都说过一遍了,你真是不长记性。”

眼睛看不到,身上反而更敏感了

脱到下边时,就觉得陈月身子忽然一僵,我顺势就摸到他双腿之间。

他按住我的手,哑声道“推开这扇门,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拨开他的手,我慢慢把玩着道,“其实这事我想了很久了。”

宫中。

“六一你说什么?萧相死了?”

距离萧玉出发去北疆寻陈月已经一个来月了,林玉锦怎么都想不到等来的会是这个消息。

“发生了什么?六一你确定他是死了吗?”

“回主子,其实……属下没见着丞相的尸身,但丞相曾带回来一个瞎跛子,那人用刀抵着丞相的脖子,和丞相一块跳江了,江水实在太急,属下无能”,六一挠挠头,绞尽脑汁的在想什么措辞更合适。

“瞎跛子?跳江?”,略一思索,林玉锦心下明了,道“这瞎跛子,就是陈月吧”

“这人容貌确实三分似陈将军,但丞相矢口否认,加之他脸上有伤又瞎眼,属下不敢确认。”

“六一你先带大家退下休息吧”,得令后,六一退出了大殿。

“萧玉你这个……王八羔子”,林玉锦心里愤愤的骂了句。

“阿嚏”,我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眼睛罩着一层黑缎带的陈月摸索过来,抚了抚我的额头道,“感冒了吗?”

“无事,大概是林大人得知我的「死讯」了”,我笑着捏了捏陈月的手心。

陈月推开我的手,叹了口气,一脸担忧道,“值得吗?这样。”

我用手勾了勾他衣带,戏谑的用舌舔了他的嘴唇,“值得啊,每晚都很值呢”

“别闹了,明天还得赶早集算卦起名卖字呢”,陈月嘴里说着,但呼吸却急促起来。

窗外,无边萧萧落月下,不尽隽隽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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