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非典型师尊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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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上大学有早八,来修真界上大学还是有早八,本以为现代大学的早八已是众所痛恨的顶点,却没想到芥子峰的早课有时候甚至天还没亮就要起来,以下简称早六,简直是非人过的学习生活。

深秋时节的早晨亮得晚,每次想起今天是祁子冽的早课,可以摸鱼也可以迟到,柳文殊便心安理得地继续在舍利轩的床上躺尸,再睡一刻钟也没事。

祁子冽对弟子的管理并不算严格,即使是迟到了那么一刻钟他也不会多说什么,简直是柳文殊这两辈子以来遇见过的最好的老师。

前几次刘澄澄爬起来上这个早六时迟到了整整半个时辰,偷偷摸摸地跑到习武场边上准备伺机混进来,没想到还是被祁子冽一把子叫住,他本以为平日里这般温和的祁仙君至少此刻也会因弟子的目无法纪而动怒,比如严肃认真地口头教育一下,然而最后却无事发生。

相反,祁子冽竟对抓到他准备从习武场外围偷偷混进来的事情只字未提。

他只是从腰间挂着的乾坤袋中拿出一个装满水的崭新水壶递给他,眉间那点朱砂衬得他眉眼舒缓,脸上常常挂着的笑容仍旧让他满面春风:“澄澄,上武学课不带水壶的只你一人,这个习惯不好,你先接着这个,下次莫要再忘了。”

祁仙君亲人得很,平易近人好说话,平日里对弟子们的称谓也是非常之亲近,和丧心病狂到实行连坐制度的裴仙君截然相反,凡事都能留下商量的余地。

刘澄澄本来大惊失色,以为自己要被痛批一顿,看见祁子冽的所作所为又瞬间受宠若惊,看他对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还惦记着他上武学课没水喝的事情,反倒是自己下次不好意思再迟到了。

当然,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在人类究极的赖床欲望下,他的羞耻心被打败,于是他下次还是迟到了。

不过,祁子冽怎么知道他没水喝?

刘澄澄心中虽有疑问,但想了想方圆几里内他看大家人手一个水壶,祁仙君如此细致入微又尽心尽责,一位优秀的人民教师能注意到此等细节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上次和他那徒弟大战三百回合累的半死的时候还是褚明佑给他蹭的两口。他没有带水壶的习惯,平时总是宅在家里或者宿舍里,还有在公司里,都有饮水间,他可以用杯子接现成的,热的冷的都有,熬夜加班还能冲杯咖啡精神一下。

看来修真界真的挺不方便的。

刘澄澄备受感动,觉得祁仙君绝对是芥子峰,不,乃至整个仙门百家中最懂得体贴弟子的良师益友。这么一想,他那亲传徒弟岑曦月倒还挺享福。

说起岑曦月,与他那便宜徒弟一同直接师从门中的仙君,是芥子峰上第二个能直接喊出师尊一称谓的弟子,柳仙君还是他师叔。

若不是“师尊”二字乃亲传限定称谓,柳文殊觉得这两个人都不会在门中受那么多排挤和欺压。

不错,岑曦月与他那徒弟一样,刚拜入师门便遭受同门的排挤,自入峰以来一直也是孤身一人。

可与在流亡路上被原主意外捡到的孤儿褚明佑不同的是,他的出身大不一样。

岑曦月来自凡间的富贵人家,家境优渥,从小养尊处优,出手豪气阔绰,家里人甚至资助了一把芥子峰的衣食住行,自打这孩子上山以后,岑家就成了芥子峰的最大股东,财力确实不容小觑。

因此,有人巴结也有人排挤,但岑曦月这孩子多半是有点贱嗖嗖的,前来巴结的他看都不看一眼,却努力地想要和疏远他的弟子搞好关系。

比如褚明佑。

当然,褚明佑纯粹只是懒得理任何人,并不是搞针对,虽然他确实打心底挺瞧不起从小就被家里人的爱养得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原书中提到,岑曦月初来乍到,跟个牛皮糖似的黏了褚明佑大半个月以后某一天忽觉自讨没趣,自然而然就放弃他这个目标去寻找下一个人了。

倒是挺识趣的。柳文殊思忖道,祁子冽那徒弟比褚明佑还要再小个两岁,按照现在这个时间线,入门不过也才一年左右,跟在褚明佑后边儿跑的剧情也早就过去了,真是替他那徒弟惋惜。

毕竟这孩子在符咒方面天赋异禀,祁子冽才收他当亲传弟子,以后还是名扬天下的符箓师呢。他那便宜徒弟作为一个爽文大男主,竟然就这么错过了一个得力的助手,啧啧啧,真是可惜。

柳文殊在当刘澄澄的时候还特意寻找过岑曦月的身影,而后发现一个虽然同是弟子服的衣着,却就是要比其他弟子雍容华贵的总角孩童,旁边站着一个祁子冽在亲身教导剑法,便一目了然。

嗯,倒也为时不晚,为了徒弟全方面的健康发展,大男主怎么可以没朋友。

柳文殊决定了,找个时机就撮合一下这两个同病相怜的峰内亲传弟子,让他们抱团取暖。

虽然他一个也没朋友的社恐好像没什么立场。

***

早晨定点的鸡鸣声是芥子峰上下的起床铃,现代大学的早八不是天天都有,可是修真界的早六却是弟子们每天的早课惯例。

大早上的,柳文殊每次听见那鸡的鸣叫声就按捺不住地想去偷鸡,不管蒸了煮了炒了炖了,什么白切鸡照烧鸡宫保鸡丁鸡汤红烧鸡翅烤鸡腿卤味鸡脚鸡脖都行,天天扰人清梦的坏鸡就应该得到被赶下油锅的惩罚。

好吧,还有一小部分原因是他自己想吃了。来芥子峰这么多天,每天就一道荤菜,他已经有好些天没吃过鸡肉料理了,甚是想念那一口。

柳文殊想起今日早六还是祁子冽的课,于是翻了个身,如往常一般继续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早课已经开始半个时辰了。

不急不急。他慢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麻利儿地换了身衣服,像女生每天起来化妆一样例行给自己上了个易容术,边打哈欠边朝着习武场走去,心里还在想今日午饭吃什么,等他重新变回柳仙君,一定要去膳食处问问有没有鸡吃。

话说回来倒也奇怪,每次他上祁子冽的课迟到老半天都相安无事,可是为什么每次他来的时候,该来的弟子们却到的比他还早,看他的眼神也怪怨怼的,也不知刘澄澄哪里招惹到他们了。

敢情芥子峰都是些根正苗红的好弟子?

本以为他那徒弟已经是芥子峰名副其实的卷王,没想到大家都在拼命地内卷,除了他以外竟然无一人迟到。

能迟到的课还不趁此机会多睡一会儿,又不是裴钩吻的早课,一个二个来得那么早,他徒弟来的早他倒是不奇怪,毕竟是芥子峰卷王,但他就不信这偌大的芥子峰就没有别的弟子跟他一样喜欢赖床。

如往常一样,既然祁子冽已经不管他迟到与否,那刘澄澄便正大光明地直接上了习武场,可是他一踏上这里的地砖便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

刘澄澄有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因为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

他看着往日喧哗吵闹的弟子今日却截然相反,个个都闭紧了嘴巴一言不发地扎着马步修行,面色凝重,周围一片死寂,只有飞鸟扑棱翅膀的声音。

而此时,刘澄澄不小心踩断的一根树枝在一片静谧之中,发出了尤其惊人的声响。

顿时,众人的目光皆往这瞟来。

刘澄澄:“……”

我了个大草。

霎时间,一阵猛烈的风吹起一地落叶,伴随着一个高大耸立的背影转过身来,刘澄澄差点就要被满地风沙给迷了眼睛。

他艰难地虚着眼睛看向前方那道陌生身影,心中不安被无限放大,在看清那个人的五官之前,他的余光瞥到了不远处的褚明佑,然后他发现他那徒弟垂下双眸,竟是一脸的沉重与无可奈何。

“姓名。”

那个人转过身来,发丝在呼啸而过的风中飘了起来,鬓边有些苍白,深色的长发中带了几缕白色的挑染,看着倒像是年少白头。

刘澄澄心脏骤停一瞬间,在这股强烈的威压下,他竟有些颤抖,“刘…刘澄澄。”

“何故迟到?”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低沉又清冷,微皱起来的眉头衬着那张俊冷的面孔,不怒而威的气质中透露着几分绝对的威严。

刘澄澄差点拔腿就跑,他见着眼前这位于他而言完全陌生的褐袍道人,社恐的本能驱使他逃跑,但是他又立刻明白如果跑了也一定会被抓回来。

等等……这个气质,褐袍道人,白色挑染,年少白头,他、他不会是,不会是……

弟子们虽不敢说话,却也还是在挨骂的边缘疯狂试探,于是刘澄澄听见离他最近的弟子跟隔壁说的悄悄话:“这个刘澄澄可真行。先前祁仙君的早课迟到就算了,闵掌门的课他也敢迟到。”

那弟子压低声音回道:“真是活该。真不知道祁仙君为什么要对他那般特殊照顾,他迟到就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迟到就要被课下加练至少半个时辰。哼,这回有好戏看了,闵掌门赏罚分明,可没那么偏心眼,该罚就得罚。”

刘澄澄忽然觉得天旋地转,两眼一黑,他又想晕过去的时候,那位褐袍道人站得笔直,冷淡地再次出声质问道:“何故迟到?”

刘澄澄登时泪流满面。

原来他徒弟刚刚那副沉重的表情是在告诉他这回就连我也救不了你了!?!?

原来褚明佑是在叫他好自为之啊!!!???

夜深人静时分,皎洁月色之下,一道人影从长阶上步入峰内,轻车熟路地找到回苦夜斋的路。

许久未曾有人在夜晚点过灯的苦夜斋舍内此刻却烛火通明,裴钩吻身在就近的枯草轩,通宵研究前两天刚采回来的无名草药时无意间注意到不远处久违的灯火烛光,连忙合上药理典籍后便随手扯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在深秋的夜风中出门。

他心下了然应当是那个人回来了,走之前还特意从枯草轩里拿了一壶刚烧开的热水和一盒茶叶。

裴钩吻靠近苦夜斋,透着一层模糊的白色窗户瞧见里面正整顿着行李的熟悉人影,倒是大方从容地敲了个门便不等回应就直接推门而入。

“师兄怎么悄悄摸摸地就回来了。”

见到阔别已久的故人,他倒是没什么心情波动,倒像是习以为常了那般用清洁术将许久没用过的茶壶洗干净,从乾坤袋中拿出那壶热水和茶叶,手法娴熟地主动为那人沏起了茶。

“路途遥远。”闵希言一路上风尘仆仆,刚回到峰内住处便见到了阔别三年的师弟,他拍拍身上的灰,对于裴钩吻的提问,只是简短地用四个字便概括了他晚归的主要原因。

裴钩吻眼皮也没抬一下,一直全神贯注地像从前那般给他泡茶,话里带刺地挖苦道:“师兄一路辛苦。想必掌门师兄在外游历三年定然收获不少,哪像师弟我,我这三年都未曾下过山,不知师兄所见人间景色可如从前那般好?”

闵希言平静地抬眼看了他一下,褪下染了夜里秋意寒气的外衣挂在衣架上,走过来坐下,察觉到他话里行间的埋怨也全然置之不理。

他垂眸看了眼裴钩吻主动递过来的热茶,想也没想便直接将那茶水泼向了窗台边摆着的一株绿草,音调平缓而冷静:“收获颇多。凡间山水如画,浑然天成,美不胜收。峰内如何?”

那颗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枯萎下去,原本充满活力的清新绿色刹那间便暗沉不已,根茎也变得皱巴巴的,闵希言气定神闲地将杯子扔回了裴钩吻手里,言简意赅道:“汝竟毫无长进。”

裴钩吻背对着那颗枯草,甚至连头也没回便知身后是怎样的景象,此刻他本性暴露后十分不屑地切了一声,反应迅速地接过对方扔过来的茶盏便猛地一声将其立在桌上,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闵希言,三年都快到头了,你要是再不回来当这个掌门,我可就要叛出师门了。从此以后你们谁都别想找到我,有病自己治,死了便死了。”

闵希言冷脸许久,难得微显出嘴边的笑意,他浅笑一声,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包捆好的还魂草丢给了他。裴钩吻此毒下在茶叶中,那壶来自枯草轩的热水倒是无毒,于是他重新拿起一个茶盏倒上了些纯净水,送至唇边浅呷一口。

“胡闹。”

裴钩吻眼前一亮,眼疾手快地将那包珍贵的还魂草收入自己的乾坤袋中,拿人手短后这才故作正经地清了清嗓子,“行了,开玩笑的,回来就行。”

“明天是你的早课,你上?”

“自然。”

“哦。那你记得和祁泓说一声,你不在的这几年基本上是他代授,柳去力前些天闭关刚出。”

“二位师弟近年可好?”

“还行,就是柳去力出关后变得疯疯癫癫的。”

闵希言冷静的神色中总算有了一丝波动。

***

刘澄澄无故迟到半个时辰一事在闵希言这里的下场便是被留堂后,课下加练两个时辰。

他欲哭无泪地朝他那徒弟抛去一个求救的眼神,褚明佑看了眼闵希言那道光是背影便颇有几分威慑力的身影,饶是他想开口求情也实在是没法自寻死路,犹豫之下,还是决定向闵希言主动申请与他一同留堂加练,却被掌门直接回绝。

闵希言简短地驳回道:“不必。”

褚明佑还想再说点什么,闵希言仅用一个眼神就打断了他,他抿着唇,看了一眼可怜巴巴的刘澄澄,最终还是行上一道浅礼,从习武场离开了。

此时此刻习武场上只剩下闵希言和刘澄澄。

闵希言似乎有话要与刘澄澄单独说,才特意遣走了褚明佑,甚至等所有弟子都从习武场上散去以后才将目光正式地放在他身上。

他双手背在身后,在刘澄澄面前站得笔直,略带打量地粗略扫了几眼面前这个面生的弟子,最后客观公正地如实点评道:“汝之易容有所退化。”

刘澄澄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大惊失色。

闵希言见他不作反应,还特意叫了一声中之人的名字,“文殊,三年未见,别来无恙。”

柳文殊:“……”

妈的,有高境界的修为傍身果真不是一身虚功夫,就连裴钩吻那个金丹后期都识破了他的易容术,祁子冽和闵希言又何尝看不出来。

闵希言目前虽然只是化神修为,但也很能打了。

几年后,他便能突破至炼虚中期,此等修为最接近于近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大乘修士。

然在大乘之前,纵观天下,即使是合体修为的修士也不过只有两三位,而芥子峰的闵掌门则是诸多仙门中极少数有望最早跨进合体境界的修士。

难怪祁子冽对他这么好,别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天天迟到的那点事儿,祁子冽是完全装瞎,敢情他一早就知道刘澄澄是他的文殊师弟。

逻辑通了,在一瞬间就通了起来。

柳文殊恍然大悟,合着第一天上课他就认出了自己,所以即使自己易容得再不起眼祁仙君都还是特意越过别的所有人,直接把自己拖出去公开处刑,这笔账,他狠狠地记在了祁子冽头上!

算了那都是后话了现在应该想想该如何应付大师兄啊啊啊闵希言可是最不好糊弄的那一个!

柳文殊面色淡然地解除了身上的易容术,褪去那张平平无奇的普通皮囊,重新呈现在闵希言面前的是那张寡淡清秀的端庄面容,眼睑下方的两颗对称黑痣独具特色,让人一看便知是他。

原主那副容颜是仙门百家中排得上号的好看,再加上那一身清冷寡淡的独特气质,修真界中仰慕这位不常面世的柳仙君的女修也不在少数。

柳文殊擦掉心里已经冒起来的汗,脑袋飞速运转出这俩人的相处模式,总之只要他足够冷淡,就没人能看出来他是个冒牌货。

从解除易容术到俯身向闵希言行礼,他的一套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柳文殊垂下眼眸,语调无甚起伏:“掌门师兄,许久不见。”

闵希言点点头,继续与他寒暄,“近年如何?”

柳文殊稍微抬起头来,淡然回话:“自大师兄离峰后,文殊便开始闭关,前段时间方才出关。文殊不才,闭关修炼时被心魔侵入,不慎受了点伤。”

“可有大恙?”

“幸得裴师兄回春之术,现已无碍。”

这还是柳文殊第一次见到传说中驰骋于辩论场上的闵希言,也是第一次和他交流。

看来书里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大师兄说话真就是按字数的……柳文殊要是能下注,他肯定会押大师兄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没超过十个字。

他刚想趁此机会多寒暄几句来转移别的什么话题,没想到闵希言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照例问完了安便直接切入正题:“师弟易容所为何事?”

可恶,闵希言不会有读心术吧。

柳文殊默然,他总不能说自己闭个关出来把以前的一身本领全都忘了所以来补课吧,要是真的被怀疑有人夺了原主的舍,是要被拖去天雷池让雷劈的。

明明裴钩吻那儿他都成功含糊过去了,祁子冽看穿了他的易容术却连他意欲何为问都没问,导致他现在面临闵希言的疑问时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柳文殊不敢沉默太久,只好硬着头皮随口一说:“文殊闭关三年未曾授课与峰内弟子,此番心血来潮,是想不动声色地勘察我门中弟子的修习近况。”

总的来说就是那什么的微服私访吧嗯嗯。

然而这话说出口其实连他自己都不信。

闵希言却出乎他意料地笑了一声,“甚好。”

接着,他又问道:“可有收获?”

柳文殊又差点没了声儿,怎么说,他其实收获还挺大的,学会了几本入门心法和基础法术,靠着原主强大的肌肉记忆捡回了大半修为和武力值,还记住了裴钩吻教的基础药理知识。

可是,这些“收获”,他到底要怎么跟闵希言报告啊?他还是会被闵希言拖去天雷池让雷劈的吧!

等等。

柳文殊灵光一闪,立刻找到了能禀报给上司的话题,他看了眼弟子寮,声色有些严肃。

“在两位师兄的威严之下,弟子们安分守己,潜心修习,此乃我门福音。”他玩了一套非常经典的先扬后抑,“可门中仍有同门离心的迹象存在,如若我峰内弟子不能上下一心,日后出了须弥山,怕只能是一盘散沙。”

芥子峰的弟子本是如此,恃强凌弱的现象代代皆有,特别是新入门的弟子,最是容易被门中老生欺凌打压,褚明佑当初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要不他那徒弟为什么后来成了原主的亲传呢?

对,柳文殊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褚明佑的悲惨人生》是他好早以前看过的网文了,因此有些被遗忘的细节总是慢慢才能记起。

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只记得褚明佑因其亲传身份与不受宠而遭同门嫉恨而欺压,却忘了他刚刚进入芥子峰时,曾经也是一个普通弟子。

褚明佑本是原作柳文殊在山下界碑处捡回来的孤儿,他原被收作门内普通弟子,与他人无异,后因同门欺压过甚,柳文殊才将他收作亲传弟子,却没想到此举竟加剧了这场欺凌。

其中的因果,一时间竟让人有些感慨。

闵希言倒是成功被吸引住了注意力,他微蹙眉,点头认可了他的总结,正色道:“有劳师弟。事关门中风气,非同小可,须得整改。”

柳文殊一边附和一边在风中凌乱,他还是头一次听见闵希言一口气说出那么多个字,适才一句话不过十个字的大师兄,刚刚竟然说了十八个字!

……这不是重点。

芥子峰内这股门中霸凌的歪风邪气,是时候该整改了,不然他那徒弟一直受欺负,他这个做师尊(兼罪魁祸首)的也实在是心难安定。

告别大师兄后,柳文殊便用着本身的样貌回到了舍利轩内,难得用回这副看着便讨喜的皮相,一路上都受着弟子们的礼,他心里还挺高兴的。

想起方才想与他一同留下面对闵希言的褚明佑,柳文殊多少都有点感动,掌门师兄如此威压之下,他那徒弟竟也没有抛下他。做的不错,该夸一夸,奖励一下这个乖巧懂事的听话小孩。

但他对刘师弟那般好,柳文殊这个当师尊的着实是看了有些眼红。他每每想起时,都总是忍不住吃自己的飞醋,合着自己养的小猪去拱别人家的白菜了,他心里实在是不爽。

虽然他事实上也没当几天他的师尊就是了。

于是柳文殊回去后第一时间便把褚明佑叫了过来,除了关心一下徒弟的修行近况以外,他还有别的事情要问,事关剧情发展,非常重要。

褚明佑被柳文殊叫到主院来,已经很是诧异。他久违地看见他师尊以原身示人时,眼神闪烁了一瞬,眼底的光再不像从前那般很快被他压下去,他反而带着眼里的光亮直勾勾地朝他师尊看去。

他不知为何显得有些高兴,嘴角藏不住的弧度将他的表情柔化了不少,褚明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柳文殊的本相,有些雀跃地喊了一声,“师尊。”

柳文殊茫然,这孩子遇上啥好事儿了咋这么高兴,以前那个在他面前总是一副冰块脸的小兔崽子上哪儿去了?

即使如此,褚明佑却依旧恭敬,分毫不敢失礼:“不知师尊找弟子所为何事?”

大男主高兴他也跟着高兴,反正只要把大男主哄高兴了剧情也能一帆风顺下去,何乐而不为。

柳文殊把他招呼到自己面前来,顺手帮他理了理有些卷起来的衣领,难得对他浅浅一笑,“多日未见,为师有些想念你。近日修行如何?”

褚明佑的神色却在一刹那变得紧张无措,他僵在柳文殊面前,感觉做什么都有些无所适从。他的目光直直地对上他师尊那双生得标致的凤眼,师尊方才那淡雅的莞尔一笑中竟带了几分独特的美艳。

与刘澄澄那副平平无奇的皮相截然不同,眼前此人出落得十分好看,五官端正俊冷,却眉目舒缓,略带笑意,孤冷中难得带了些人情味。

褚明佑看得出神,他想起前几日习武场上师尊往他身上靠过来,还有那个被师尊的唇触碰过的水壶,一时间心头奇痒无比,耳根也有些泛红。

而且师尊适才说他想自己。

兴许是最招架不住这般直接的挂念,这句话好似直接带走了他全部的心神,褚明佑再也不愿像从前那般深究,从此以后师尊说什么他便信什么。

这些天下来,褚明佑明显看得出他师尊的变化,刘澄澄在他面前所有的举动便是最直接有效的证据。

所以,他也不想再去细究这其中的缘由了,如若一切真的只是表象,他也宁愿被其蒙蔽。

表象又如何,只要师尊能永远对他像现在这样关怀照顾,他宁愿一生都活在表象中。

“弟子……一切安好,请师尊放心,弟子乃师尊座下亲传,定不会偷懒懈怠,辜负师尊的苦心栽培。”

柳文殊看孩子难得在自己面前这么懂事,一颗老父亲的心按捺不住地欣慰了一把,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摸摸他的脑袋,夸了夸他:“明佑,为师不在身边的这几天,你做得很不错。日夜修炼的刻苦为师也都看在眼里,此番努力,定会有所回报。”

不过这孩子怎么耳朵这么红?现在很热吗?

似乎是被触及到了内心深处的柔软之地,褚明佑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生怕眼前这一幕在他换过一道气后便会即刻泯灭。

他面颊也泛起了微红,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头一回露出少年时期应有的青涩表情,有些腼腆地低下头去乖乖让他师尊摸他的脑袋。

……好喜欢这样的师尊。而且,自师尊三年前闭关以后,师尊便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他的名字了。

他在内心默念着,却抿着唇一言不发。

“对了,明佑。”柳文殊看孩子被安抚得差不多了便准备切入正题。小朋友果然是小朋友,被夸两句就会不好意思到脸红,甚是可爱。

褚明佑轻轻应道:“师尊?”

“这三年来伍仁与冯和他们可有过找你麻烦?”

果不其然,他看见褚明佑的神色瞬间就变了。

伍仁与冯和,是多年来欺压褚明佑的为首势力,后来大男主功成名就杀回师门时,当着满门的面将两个人杀二儆百,以儆效尤。

他们也人如其名,一个如五仁月饼般万人嫌,一个如缝合怪般不要脸。

柳文殊有理由怀疑作者为了省掉给小喽喽们取名的功夫才随便乱取了两个名字,顺便顺着这俩名字给他们的恶人形象增添了许多特点。

书中写到,这两个人出身非富即贵,都是官家子弟,才敢这般在芥子峰内横着走。须弥山虽是修仙修道的清净之地,山头上的芥子峰一门也不像其他仙门那般争强好斗,行事作风向来很佛。

然而即使是这般佛系的门派,门中弟子却也并非全员和睦,芥子峰收弟子不挑出身,无论是名门权贵还是包衣百姓皆可入门,于是总有那么一两个心高气傲的坏小孩仗着家境出身自以为高人一等。

峰内上下,只有四位仙君之间关系最为融洽。弟子中有一股恃强凌弱的歪风邪气,为首者便是伍仁与冯和,两位官家的纨绔子弟,自褚明佑入门以来便将从前欺压其他新弟子的劲头全都加在了他一个人头上。

但闵希言在门中时,弟子们畏于掌门的威压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造次,因此峰内一直是表面和睦,背地则阴暗污浊。虽然弟子内务是众位长老在管理,可为非作歹者竟难得带了点脑子,专挑不会轻易败露的场合对他人下手。

不怕反派搞事,最怕反派带脑子。这也是为什么峰内诸位长辈长时间以来未曾重视过门中霸凌的问题,伍仁与冯和长时间以来拉拢势力,许多易随大流的弟子附属其中后与之同流合污,再加上二人出身显赫,敢发声反抗的弟子少之又少,一直隐忍。

主要是反派有智商,不会干光明正大去霸凌此等无脑的事情,毕竟这二人在各位仙君长老面前又是另一副面孔了,没点直接的证据还真治不了他们的罪。

然而褚明佑在门中纯粹是个不受重视的透明人,不受多方关注,还因他是没身份没背景的亲传弟子,倒成了峰内上下众矢之的。

柳仙君对其不闻不问,后又常年于百泽洞中闭关;祁仙君偶尔对他关照一下,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亲传弟子;闵掌门事务繁多,无暇顾及;裴仙君隔三差五就下山游历,不在峰内时间较长。

因此早年的褚明佑总是带着满身伤痕。

上次柳文殊偷看他徒弟洗澡时也看见了他那一身的淤青,看着还挺新的,应该是原主今年出关以前被那反派二人找的麻烦。

褚明佑拜入师门后的头两年,因遭同门欺凌被原主察觉以后,才被收作亲传弟子。原主念其初犯,也予以了始作俑者口头警告,罚抄门规施以惩戒以后,那二人暂且安分下来,却开始冷落排挤他,没有直接霸凌,却难免暗中使绊,因此褚明佑仍旧偶尔会受点小伤。

再后来原主闭关三年,正好让反派钻了空子,趁着柳仙君不在,估摸着褚明佑也不会吭声,才越发地变本加厉了起来。

这傻孩子,受尽欺辱竟一声不吭,也不告诉任何一位长辈,自己一个人尽数憋着委屈过了十年。

不过柳文殊倒是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

一来,褚明佑一直在自行修习如何自由控制体内的魔气,不与他人争斗、不还手、一直隐忍,是怕力量失控,身份败露,届时便再无他的容身之所。

二来,便是他以为他这师尊长期以来对他不闻不问,就算告诉原主又有何用。

……

唉,真是孽缘,原主到底为什么会把褚明佑捡回山上,又为什么对他那般冷淡。

越想越头大,柳文殊只觉得胃疼,真是狗血。

这股心术不正的风气,是时候该好好整改一番了。不知道大师兄那边会有什么动作,反正在掌门做出整顿之前,柳文殊自有办法抓他二人个现行。

因为,算算日子,那段剧情也该到了。

***

果然,褚明佑给出的回答十分模糊。

在听见柳文殊问他伍仁与冯和之事之后,他脸色微变,先前好不容易浮现在脸上的少年乖巧也在一瞬间重新化为面无表情的平静,颔首垂眸,似乎不愿与他师尊多提及此事。

“近年来我与两位师兄并无过多来往。”

他的回答不咸不淡,谈及霸凌之事,他不愿多说,欲要避开此话题才答非所问。

他这傻徒弟一定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避重就轻地想要含糊其辞地一笔带过。

也罢,柳文殊也只是问问,看他这反应,再加上自己对原书的记忆,多半是八九不离十了。

反正那段剧情也快到了,到时候来个反杀,把这两个助长校园欺凌歪风的坏小孩好好惩治一通,管他们家境如何,先不论门中风气如何,但就凭芥子峰门规刚正不阿,素来对门中弟子一视同仁,也能在弟子犯错时严惩不贷,且皆不看其出身。

言而总之就是只要有证据,就算拼爹也没用。此前他们正是因为一直未被人抓住实打实的把柄才一直横行至今,柳文殊可是看过原著的上帝视角玩家,届时定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人赃并获。

他忽然想起那日在汤池边上看见的一身淤青,难免有些心疼。柳文殊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瓶祛血化瘀的药油塞到褚明佑手中,叫他收好。

褚明佑有些意外,“师尊……?”

柳文殊没有正面回应他的惊讶,只是淡然应声,“你裴师伯的药,世间可不多得。”

褚明佑攥紧那瓶握在手中冰冰凉凉的药油,盯着它出神地看了两秒,瓶身底部还刻了个“裴”字。

他回过神来后,又即刻双手交叠后俯身向柳文殊行了个大礼,语气倒是真挚诚恳:“弟子多谢师尊。师尊待明佑的好,明佑定会一辈子铭记于心。”

柳文殊心想道,没错没错,为师现在已经对你很好了,所以以后长成三好青年不管你是开窍后要去开后宫还是要一统魔界,反正小黑屋剧情就不要再找为师了哦,顺便用你的主角光环帮为师治个病吧我的好徒儿!

“嗯。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修炼吧。”

走吧走吧,难道还想为师亲自帮你上药?

等等!亲自上药?那他岂不是就可以趁机查看上次没看成的那个咒文?

褚明佑行浅礼后正准备离开,却被柳文殊忽然叫住,“且慢!”

褚明佑十分茫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柳文殊意识到自己失态,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他示意褚明佑留下来,起身从他手中又把药油要了回来,顺便把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

褚明佑眼看着师尊刚给他的药油又被要了回去,一时间十分不解,师尊这是想要干什么?

“过来坐下。”屋内霎时变得光线昏暗,只剩下了几道不同方向的逆光,柳文殊的口吻冷淡却又颇为强硬,“有些部位你不便擦拭,为师不放心。”

褚明佑刚想说点什么,下一秒就听见他师尊面无表情地对他说出四个字:“衣服脱了。”

褚明佑:“……”

他的耳朵瞬间变得滚烫。

“师尊,这……”

不太好吧。褚明佑欲言又止,有些紧张。

“有何不妥。”柳文殊一心只想看他背后那个咒文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不等他反应就擅自把徒弟摁在凳子上坐下,“难道还要为师亲自帮你脱吗?”

褚明佑被他这句话吓到一瞬间不敢呼吸,赶紧慌乱地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索着,连最基本的宽衣解带的动作都变得笨拙起来。

他极其不自然地在他师尊面前脱去了所有的上衣,露出赤裸白皙的肉身后更加无所适从,就这样有些呆板地坐在木凳上,不敢抬眼看他师尊。

柳文殊挑眉,哟呵,这小孩还害羞了,真可爱。可惜了,这么纯情的一面也只有现在能看见了,以后变成大男主,可就成了另一副模样了。

趁此机会,他赶紧挪步到褚明佑身后,低头一看他背部,在上方正中央的位置果然有道黑色咒文,还真就是一条衔尾蛇的纹路模样。

虽然已经听祁子冽提过,但是亲眼见到的时候,柳文殊还是大受震撼。

那条衔尾蛇很长很长,头尾相接形成了四个闭环,柳文殊下意识地伸手轻抚那道咒文,指尖触碰到褚明佑的肌肤,指腹轻轻摩挲了两下。

“此咒,发作时,可疼?”柳文殊有些出神,情难自禁地对着褚明佑冒出两句呢喃,想起祁子冽说的那种“钻心蚀骨”的疼痛,一时间难以想象那究竟该是怎样的疼痛,才至于如此形容。

可谁知,正是这情不自禁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正中了褚明佑这些年来积蓄已久的情感敏感点。

他似乎没想到柳文殊会这样问他,这才蓦地想起先前他师尊刚出关便为了压制他这道咒文,不顾内伤也要为他输送一整夜的灵力,最后导致病情恶化。

此时,他竟然变得有些难以辨认,师尊究竟是变了个人,还是其实一直都在像这样关心着他。

褚明佑有些懊恼。他低下头去,拧紧眉头,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明明他已经认定了师尊定是换了个人,却又在此刻忽然回首想起那一夜时,瞬间变得茫然。

他沉默半晌,才小声地挤出一个字:“……疼。”

却又好像觉得自己的答案还不够充足,他忽地抓住柳文殊搭在他肩头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中,垂着脑袋,情绪有些低落,“……师尊。”

柳文殊见状虽疑惑,却也察觉出了他情绪中的不安,向来孤傲坚强的少年在此刻竟在微微颤抖,他只是任由他徒弟抓紧他的手,放轻声音询问道:“怎么了?”

褚明佑的力道分毫不减,攥得柳文殊的手生疼。见师尊并未挣开他的手,又作出如此温柔的回应,他随即便回过头去,眼中迫切地仰望着柳文殊,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此刻却带了点渴求,“师尊,那天为什么要救我?”

那天?哪天?

柳文殊茫然。

褚明佑接着说道:“从前师尊对我冷若冰霜,从不愿多看我一眼、多与我说一句话,我每次试图靠近师尊,却只能被师尊冷眼相待。可是有两次,师尊却又暗中给我送药。我本以为那只不过是师尊曾经留给弟子的一丝怜悯,却又在弟子前段时间咒文发作以后,听闻是师尊,不顾伤势地为我输送了一整夜的灵力,这才将咒文压制下来。”

他努力显得平稳的语气似乎反而变得越发悲怆,“师尊,我想要一个答案。那一天,我咒文发作时,师尊到底为什么要为我做到那般田地?”

“明明换做是谁都可以为我输送灵力进行压制,明明谁都可以……”褚明佑握着他师尊的手,力道竟愈发地重了起来,“为什么师尊没有让祁师伯来替我压制?为什么师尊明知自己受伤,却还是非得自己来救我?师尊为什么要救我?”

最后他垂下眸,轻声呢喃道:“……师尊分明在将我收作亲传弟子之后,便再也没爱过我。”

我怎么知道你师尊爱不爱你,你师尊的人物设定真的残缺不全诶,还要我来补全。柳文殊心道。

无情道修士本不该爱任何人,或许任何人对他来说都是杂念,他眼里只有他的道业突破,和他的修为。

但是原主确实为徒弟做了挺多的,心里肯定有徒弟。总之,他还是只有那两个字可以形容,孽缘。

看着他如此落寞的模样,柳文殊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脆弱的一面,想起原主的所作所为,一边在心里狂骂作者一边愤懑不平地心疼极了这半大点儿孩子。

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真的是无数次想要破口大骂原主的人设真特么是本书一大败笔,作者稀里糊涂的啥也没交代清楚,直接烂尾!

原主突如其来的漠然待之,被迫与来之不易的幸福剥离的偏执小孩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种现实。

一句无情道修士根本解释不了这么多。

柳文殊一直隐隐觉得,原主对他那徒弟的态度转变,似乎是另有隐情,只是作者本人都没写出来其中的前因后果,于是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但是,当时他作为读者,原主在他眼里就是个没活过三十章的炮灰,通常是领便当以后就会被人遗忘,毕竟谁会在意一个炮灰的矛盾之处?

后期爽文剧情中和他有关的剧情,也全都是在侧面烘托出褚明佑性格有多阴暗扭曲,和他本人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这样一个角色,又有谁会去细究?

看书的时候一心只想着大男主逆袭的爽感,对这种炮灰通常是转眼就忘,现在身在局中,他才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原主身上竟全是bug。

到底还能不能好好写文了!!

人设立一半就不填坑了是怎么回事!!

……

言归正传。

褚明佑的手心是滚烫的,他的体温本就比常人颇高,冬日里也是极其暖和的。柳文殊久久没有挣开他的手,只是一直让他握着,如果这样就能让他安心的话。

“明佑。”柳文殊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那只手被他握住,于是便单手打开药油帮他上药,动作轻柔,以适中的力道揉捏着他身上的淤青,“无论何时,师尊救徒弟,都是没有理由的。”

他其实还是挺要脸的,做不出来当场跟他说其实以前为师都是想让你独立成长才对你这般苛刻。

然而这句话说出口来鬼都不信。

而且事实上,他也确实不知道原主到底在想什么,毕竟救你的是原作那位啊不是他啊。

应当是不太满意他给出的答复,褚明佑并未接话,只是沉默地感受着柳文殊替他上药,对方冰冷的指腹在肌肤上摩挲游走的感觉是如此温柔。

“是吗。”片刻,他才沉沉地开口,见得不到那些问题的答案,话锋便转了一道,似乎是将很久以前已经问过一次的问题再问了一遍:“请恕明佑今日之无礼。但有些事情,我还是迫切地想要知道,哪怕只是一瞬间也好,师尊,在乎过我吗?”

柳文殊抬头仰望着房梁,兴许是对这师徒二人之间的孽缘颇为感慨,无奈叹道:“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为师都是一直心系于你的。”

褚明佑抓着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如果是在问原主爱不爱,柳文殊这话确实不假。

但如果是在问自己爱不爱,虽然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兔崽子,但自己还是挺在乎徒弟的。柳文殊心道。

所以他没有在骗人嘛。

“好了,把衣服穿上吧。”

药也上完了,这场情感对质也该结束了,再接着翻旧账下去,他怕是要圆不过去了。

褚明佑最终松开了他的手,穿上衣服以后,带着满脸的歉意向他请罪:“弟子失礼,方才没能控制住情绪,质问了师尊许多,请师尊责罚。”

柳文殊当没听见,把药油重新塞回了他手上,开始叮嘱了起来:“回去以后记得每天擦一遍,淤青去除得才会快些。为师适才替你看过,没有你擦不到的地方,切记按时上药。”

褚明佑怔怔地看着他,下意识地握紧了那瓶药油,又想起方才师尊对他说过的话,再次低下头去,握紧拳头,好像在努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

“我……可以相信师尊吗?”

他声音很轻,也很不安。

柳文殊干脆再次摸了摸他的脑袋,想着这样安抚他似乎更加直接有效,“我的傻徒儿。过去你受过的苦为师确实有责,是为师不好,只因有些事情太过复杂,不便解释与你,才让你受尽了委屈。但是明佑,你记住,你在为师的心里,永远都有独特的一席之地。以后也莫要再为此难过,不妨多加修炼,才不算辜负为师一片苦……”

心。

柳文殊还没说完,就感觉有个人猛地朝他扑了过来,他脸色微变,差点呼吸不上来。

再缓神一看,竟是褚明佑冲过来一把将他抱住,脑袋埋在他颈窝处,竟带了几分少年的撒娇意味,轻轻地蹭了两下,语气有些失而复得的庆幸:“师尊……师尊。”

柳文殊被吓一跳,漫不经心地嗯嗯两声表示敷衍,在想着这孩子抱人撒娇的力道怎么也这么大。

不过,果然孩子就是孩子啊。虽然刚开始给他几颗糖根本哄不好,可是多给几次还是能哄好。

而褚明佑久久沉浸于师尊的气息中难以自拔,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放肆地抱着他的师尊,做出这个大胆举动的底气,竟也是师尊给他的。

就像那日习武场上,师尊义无反顾地过来将他揽入怀中,帮他挡住了所有的流言蜚语,用这份独特的温暖,包围住了他早已尘封冰冷的心。

他在做梦吗?师尊的怀抱好舒服。

原来也真的如刘澄澄所说那般,师尊,并非是变了个人,而是真的是有苦衷。

好像这几年来他所受过的苦顷刻间全都变得无足轻重,无论眼前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他都更愿意相信眼下是真的已经苦尽甘来,因为师尊那日奋不顾身地去救他,醒来后又对他百般地关心,化身刘澄澄时也的确每天都相伴在他左右……褚明佑贪恋着现在每一分的温暖,失神道。

无论师尊适才所言是否为托词借口,现在对他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因为他现在看见的,全都是后来师尊予以他的关心与呵护,亦是师尊的爱。

等了这么多年,他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原来师尊,心里一直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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