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甜学弟太治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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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学长,你没事吧?”

单珠在外面敲门,声线暖人,无辜地问着。

好像把学长灌成这样的不是他一样。

程航东强迫自己清醒了几分,忽然想起去年的联合年会上,他把魏磊灌得找不着北。

那人扬言必有一天,要让他尝到苦果。

再想起魏磊刚才走之前说的话,程航东忽然明白了过来。

国旗班根本就不想在场地上让步分毫,魏磊对单珠的交代就是灌翻程航东,报仇雪恨。

程航东拉开一角门,在对方担忧的目光里,猛地揪住了单珠的衣领。

他试探着,恶狠狠地问道:“说,你是不是魏磊派来整我的?!”

单珠掩饰不住眼神里面的慌乱,手也覆了上来。

他一点也不狡辩,只轻声说:“学长……对不起。”

刚才想起的事就像泡影一样散去,程航东不想问海子山,也不愿意和他相认。

他当对方是小白花,没想到这小子阴着坏,和魏磊合起伙来整他。

程航东逼视着单珠,把学弟抵在门框边上,沉着声说:

“考上大学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我再劝你一次,不要跟着魏磊那种老油条当混子。往后,少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虽然并不确定单珠是不是当初救过他的少年,但程航东知道他们那个地方教育资源落后,能上大学的孩子少之又少。

他这句话纯粹发自肺腑,校园社团里浑水一滩,就像一个小型社会,魏磊是在其中如鱼得水的那种。

把太多精力分散到人情世故上,其实会影响学习。

对单珠来说,那是不该付出的时间成本。

不知道是不是饮了酒的原因,单珠眼尾微红,显得有几分可怜。

分明是他灌的学长,却好像现在委屈得不行,就差没掉泪了。

单珠的手覆在程航东揪住他衣领的手上,低了头没有说话。

程航东惊觉到少年的手很温暖,却布满薄茧,好像历尽无数磨砺,在小小年纪就干了很多粗活。

他忽然又觉得自己话说绝了,便语重心长地劝:

“你不懂社团里的纷争,别被别人当了棋子。学习才是你的第一要务,听到没有,离魏磊远点!”

单珠却不听劝,执着地说:“学长,我这样做有我的理由。我说过,我不是小孩子了。”

他还挺倔。

程航东甩下手,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遂不再搭理对方,冷笑两声:“呵呵。”

他径直走过包厢,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把外套往身上一披,朝着门口踏去。

程航东是茶语酒吧的会员,不需要每次结账,只用从账户上扣款就行。

他听见单珠在前台说要买单,便也没有管。大步流星地走到后街,才发现天色已经很晚了。

霓虹闪烁,遥远钟楼敲响了十点的钟声,惊飞校园里停留的麻雀和鸽子。

后街人烟熙攘,单珠一出门就找到了他,从酒吧跑了过来。

程航东不是不想潇洒走掉,实在是酒劲还没过去。

逼出来的沉稳散了个干净,再次埋头想吐。

单珠不远不近地跟着,望着那个背影,方才觉得他离他极近,一瞬间又远了。

三年前。

“这里没有高中,我如果去县城读书,家里的牦牛就没有人放了……”

十五岁的单珠费力把本地话转换成汉语,再生涩地说出来,低落地拨弄速滑鞋上的轮子。

轴承发出“沙沙”的声响,程航东躺在火炉旁,半晌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选择放牛,余生都在草原。如果你选择知识,未来才能看见外面的世界,有无数种不同的可能。”

单珠似懂非懂地说:“嗯,这么大的轮子,我就没见过。”

“蓉城综合大学,如果你能走出大山,欢迎来这里找我玩。”程航东眯缝着眼睛,散漫地说,“我带你看更大的轮子。”

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十八岁的程航东和现在的程航东,一模一样,依然青春年少。

他自信傲慢的样子,意气风发的身影,还有说出口的那些话,无疑成了单珠心里的一束光。

“我没有来蓉城找你玩,而是考上了和你一样的大学。”

单珠默默地想,只敢自己想。

他明白对他而言了不得的那段相遇,打开世界之窗的一束阳光,对程航东而言只是失败的细碎过往。

“学长不仅不记得我,我好像还把事情搞得更砸了……”

……

程航东走走停停,缓解着不适,却感到身后的小尾巴始终没离开。

“跟着我做什么?”他扶着电线杆子问道,“魏磊没交代你,灌醉后把我晾街上出丑吗?”

单珠定了定神,在钟声散去的时候说:“快宵禁了,我得带你回学校。”

程航东站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中间看了下左右,凭借着多年的直觉说:“那叫门禁,回不去了。要翻墙,我跑不动了……”

话音未落,他发现单珠走了过来。

这小子一根筋,心想得罪都得罪了,总不能把他扔在这儿,蛮劲一下就上了头。

程航东在昏昏沉沉间,忽然感到身子一轻,脚尖离了地,被单珠一言不发地扛了起来。

他在唯剩下的那丝清醒里头皮发麻,心里暗自咋舌——我好歹一百二十多斤,说扛就扛的?

单珠把他放在肩头,像是猎人对待森林里打到的猎物。

他脚步轻快无比,健步如飞地说:“我背你跑!门卫大爷关门很慢的……”

程航东在不断的颠簸里想吐,听着清风吹拂耳畔,却又吐不出什么。

他看到单珠脚底下的沥青路面不断从眼前掠过,不多时就变成了水泥路面。

他们真的回到学校了……

程航东很想打起精神,可是马有失蹄,酒城的人在少数民族面前丢了脸。

今天的他实在清醒不起来,周围的场景熟悉,警惕性也逐渐降低。

程航东睡着了……

程航东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他梦见自己正在带着新生训练,明德楼前的场地越来越小、越来越窄。

校园像一个光球般极速收缩,水泥地面化为草原,远方的树木变成雪山,他却热得可怕。

随着梦境转换,时空全都扭曲。轮滑社和国旗班的同学不见了,整个狭窄的天地间唯独剩下了他和单珠。

他们裹在同一件羊羔绒袍子里,单珠的手臂紧紧锁着程航东,皮肤挨蹭着皮肤。

袍子外是冷冽高寒,羊绒里是落花暮春。两个人汲取着彼此的温度,对抗天地的寂寥。

闷热感受带来汗湿,遥远雪原反射出朦胧光辉,程航东感觉自己要被闷死了。

然后,他睁开了眼睛……

综合大学大一新生237宿舍里忽然爆发出一声惨叫!

程航东发现自己确实被挤着,一米宽的单人床上铺,挤着两个大男人,他竟然和才认识的单珠学弟面对面睡在一起!

程航东睡觉没有睡相,所以单珠尽量让着他。而此刻,东哥脑子里惊炸,在慌乱的推拒中,竟然让学弟越过低矮床栏,从上铺摔到了地上!

“咚!”

一米九的单珠同学砸在地面,整栋楼都惊醒了。

他迅速冷静下来,刚才是右肩膀着地的,于是赶紧用左手检查自己最痛地方的伤势。

室友们纷纷凑了过来,扶的扶、问的问。

程航东后背贴在墙根,人还在上铺,光影迅速回归,发现相拥的不过是一个梦境。

他完好无损地坐在大一新生宿舍里,另外三个学弟也都在。才想起昨晚喝得烂醉,还对单珠生气。

是单珠,把他从乱哄哄的后街带了回来。

他在路上睡着了,于是单珠把他扛回寝室,收留了他。

程航东脑子里飞速转动,先是觉得羞囧丢人,而后又暗叹梦境的荒谬。

他没空想魏磊的那点破事儿了。

程航东朝下一望,单珠捂着自己坐了起来。

他赶忙踩着楼梯下床,却听在别人关切的声音里,学弟淡定低沉的嗓音在说:“没事,只是脱臼了。”

没事,只是脱臼了?

没事?!

程航东差点没站稳,宿醉后的头疼让他难受。心里转瞬自责起来,拨开众人蹲下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背你去医务室!”

几个室友纷纷侧目,其中一人望着程航东说:“你,背得动吗?”

东哥有那个自信,当即就要把单珠往背上弄去。

“又不是脚脱臼了,只是肩膀。以前脱过。”单珠异常坚强地忍痛站了起来,扶着自己的手臂说,“学长还在生我气呢,我自己去接一下就行。”

程航东震惊。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生气不生气。

别说肩膀脱臼,他小时候手腕脱过臼,都痛得个死去活来,哭爹喊娘。

此时此刻的单珠,因为照顾他、被他误会而摔下了铺,然后肩膀脱了臼,还含忍不发。

“昨晚后来……谢谢你啊。”程航东不好意思地说着,脚步却迈不动了,“刚刚,我以为……”

“以为什么?”单珠一问,程航东又说不出口了。

堂堂东哥,怎么能姑娘家家地说,我以为你抱着我睡的呢,所以才推你一把。

室友们七嘴八舌地吵着要护送单珠,东哥最终还是站了出来。

“你们还有课,我没有。都收拾收拾上课去,我会把单珠好好带回来的。”

众人一想也是,学期才开始,不能缺课,便嘱咐了程航东几句。

单珠分明自己承受着痛楚,却垂下湿漉漉的眸子,轻声说道:“谢谢你,学长。”

程航东觉得酒劲儿真大,醉到了今天。

不然怎么会瞬间就原谅他昨天灌酒了呢?

他发现单珠此刻的样子有些脆弱感,痛苦仿佛削去了锐利的棱角,反而更加好看。

我应该“怜香惜玉”——东哥脑子里莫名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对,“香”、“玉”比喻美好的女子,怎么能形容单珠?

程航东下楼的时候,用强硬的语气强迫自己清醒一点。

“不用对我说谢谢,咱俩扯平了。昨天我喝了酒,说话重,但你一定要往心里去。”

单珠托着自己的右手臂,略点了头,低微地说:“你说的每句话,都住在我心里……”

程航东愣是没听清楚,只感觉身旁的人在微微发抖,才明白“没事”、“不痛”,都是单珠装的。

小男生爱面子……

他一边想一边引着单珠抄近路,都是校园小道,这样走会快一些。

“学……长,你不会把我卖了吧?”单珠颤抖着声音问道,甚至有点……娇弱?

程航东略微诧异地回头:“原来你会开玩笑啊?”

“汉语,不太好……”单珠勉力笑了下,转而就说,“听说学长是汉语言文学系的,你可以多教教我吗?”

程航东眼睛都瞪大了,这是对他做过身份背景调查?

为了转移学弟的注意力,他便接话道:“魏磊还告诉你我的专业啊?”

单珠忽略了那个问题,顾左右而言他:“那个,学长……这里是校医院后门吗?”

程航东玩轮滑常摔,对校医院无比熟悉。

挂号问诊一气呵成,他带着单珠来到了骨科。

医生见惯了运动损伤,身穿白大褂,冷淡望着面前两人。

“打篮球摔的?”他问起了原因。

单珠摇了摇头。

校医略微蹙眉,便听他磕磕巴巴,用带着口音的不标准普通话解释了一串,还是不太明白,决定亲自看看。

“上衣,脱掉。肩部露出来。”

单珠听了医生的话,略微动了下手,就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校医睨视着程航东说:“陪护是来玩儿的吗,不知道搭把手?”

程航东赶紧照做,竟看见学弟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根,还哼唧了两声。

“学长,别……”

“你能不能大方点?别再拽着了!”

就在两人和T恤作战的时候,校医又问道:“到底咋弄的,不是运动损伤?”

单珠已经露出了胳膊,另一只手害羞地挡着腹肌,幽幽地说:“睡觉弄的。”

校医:“……”

程航东直翻白眼,腹肌有什么好挡的?

不少男生打球的时候,只要有那东西,恨不得把衣服挂肩膀上显摆。

单珠却扭扭捏捏地一边遮挡,一边给校医词不达意地描述以前脱臼过,这一次又是怎么弄的。

程航东实在看不下去了,迅速用普通话字正腔圆地说:“他睡觉的时候从上铺掉到地上,就摔成这样了……”

校医依然满脸问号地说:“像这种身高的同学睡的都是加长加宽的床,怎么还会摔下来?”

“呃……”单珠老老实实地说,“是因为一张床睡了我们两个人,他动作太大……”

校医:“???”

程航东捂住他的嘴,恨不得把T恤打个结塞进学弟嘴里:“单珠你说话时而清楚时而模糊,伤害性不高,侮辱性倒是极强。闭嘴吧,别说了!”

单珠丝毫不觉得自己引起了别人的误会,眨巴着眼睛,略带痛色地瓮声说:“学长……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

程航东捂住脸:“医生您赶紧给他看看吧……”

一番检查以后,校医看着X光片说:

“判断准确,只是脱臼,伴随软组织损伤。可以手法复位。”

“接上以后,右臂需要三角巾悬吊,大概两周不能用了,具体多久能活动,得看个人恢复情况……”

他一边下着判断,一般准备缴费单据,说了很多关于伤处的话。

单珠听完以后抿嘴,低头失落地说:“那我不能参加风采展示,也不能护旗了……”

“你先把肩膀养好,以后还有机会。”程航东难得说了点安慰的话,一边自责一边承诺,“是我造成的,你放心。伤好之前打饭和照顾你,我全包了。”

“真的吗?”单珠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学长会对我负责吗?我真的可以受到你的照顾了?!”

程航东:“……”——他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单珠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军训受到表彰的那天一样,似乎能和程航东同桌吃饭是莫大的荣耀。

程航东在这注视里又摒弃了怀疑,权当他太单纯了。

“咳……那是自然。饭我打,你就负责干饭。”东哥义气地说道。

单珠驴唇不对马嘴地自己说:“嗯,魏队让我和学长干架,没想到我们能一起干饭了。我真是……因祸得福。是这么用的吗这个成语?”

程航东:“……”

单珠的一只肩膀还在医生手里,校医一边找寻方位,一边尝试复位。

他说完这话以后忽然面色一痛,抓紧了程航东的手臂。

医生正骨的时候,单珠没有丢开手,把程航东当成了救命稻草,用力猛握着。

东哥想抽手已经来不及了,小臂上留了四指淤青,看样子好几天都不会散去……

“你就是魏磊派来讨债的吧?”程航东龇着牙说道。

两人一起朝宿舍区走去,单珠连连道歉。

他一条胳膊挂在纱布上,可怜巴巴地说对不起、没忍住。程航东盯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指痕,把袖子拉了下来,也就没责怪他了。

“你对自己的伤情判断还挺准确,和医生说的差不多。以前是怎么脱臼的?”

单珠简短地回答:“骑马上学的路上。”

“骑马、上学?”程航东先是震惊,这都什么年代了,稍微一想又觉得合理,“我大一的时候喜欢踩着轮滑上学。”

“你是因为喜欢,我是因为没有路。”单珠用脚底搓了一下水泥路面。

“我高一的时候每周一四点起床,骑马到县城里的学校,把马交给当门卫的舅舅喂。”

“一周里我都可以住校,周五晚上下课后我又骑马回到家,差不多凌晨能到。”

“有时候会刮风,冬天下暴雪,还在冰面上摔过。但我的马像你的轮子一样听话,陪了我十年。”

教学楼前的社团宣传区有华丽的海报,程航东的身影印制在上面。他看了看海报中自己的轮滑鞋,低头微笑着说:

“你说得对,我对自己的轮滑鞋很有感情。它们于我而言不是物件,而是朋友……大概就像,你的小马。”

感慨之余,程航东又问道:“你为什么不长期住校呢?一直骑马来去,多辛苦。”

单珠顿住了,然后抬起脸,不卑不亢地说:“因为周末,还能帮家里干点活啊……”

“夏天最好了,虫草季可以挖虫草,七八月能够找松茸。”

“攒够自己的学费,对我来说有极大的成就感……大概就像东哥获得省赛第一一样,能上大学,是我努力获得的荣耀。”

程航东很惊奇,单珠说话会带些书面语的古典意味,少有网络用语。

医生听不懂,但他每字每句都能理解。

原来,他们是一样的追梦人。

只是对于程航东而言,唾手可得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是单珠拼命努力,才能实现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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