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3-11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浅草团子 主角：林晚秋 向阳
稍作休息，向阳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路过餐厅时看到餐桌上摆的小菜，犹豫片刻，还是去厨房盛了碗粥。
向阳舀了两勺，没见什么米粒，稀拉拉的全是米水。
是穷到连粥都喝不起了吗？
将就着对付了几口，向阳起身收拾碗筷，江宁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平时上学的时候总抱怨起太早，睡不醒的江宁同学，高考完了反而醒这么早，真是千载难逢，不过也可能是昨晚压根就没睡。
“阳哥阳哥，昨晚班群里说大家伙一起去毕业旅行，我圈了你好多次，怎么也没见你回复啊。”咋咋乎乎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向阳烦躁的心情少了一半。
班群向来只是向阳用来查看老师发布作业、通知的一个工具，他本就甚少在里面发言。但高考完后，一个班的人兴奋的如开闸泄洪，发的消息也如过江之鲫，连右上角的小红点都无法统计具体发了多少，无奈之下，向阳开了群聊消息免打扰。
“你们去吧，我就算了。”向阳果断拒绝。
江宁连忙问：“为什么？”
向阳失语，在班上，他从来都是一个不尴不尬的存在，有人说他装B，有人说他低调，有人说他平易近人，也有人说他目中无人……好像他在真实的样子怎样的，完全取决于对方把他想成什么样子。
这三年来，他从没主动融入过班集体，毕业旅行于他而言完全没有意义。
“阳哥，最后一次了，你平时不参加，我也都给你拒了，没纠缠过你，可这次真的不一样啊，这次不参加，肯定就没有下次了。”
江宁是班里的活跃分子，大朋小友总是一群群的往他身上凑，所以老师总爱让他来张罗这些事。但他和向阳的关系不仅仅是这样，他们光屁股一起长大，知道对方身上的所有秘密。
向阳明白江宁的心态，他从小就跟在自己屁股后边，从而帮他解决了不少事情，算得上是把他当亲哥哥对待，毕业旅行少了谁，都不能少了自己，他实话实说道：“真去不了，要找份兼职。”
“我去，不至于吧！”江宁短促的惊呼了一句，转瞬又想到了些什么，义愤填膺道：“你家那个老东西把你爷爷留的钱给私吞了？”
“没，我没让他知道那笔钱的存在，”向阳顿了顿，“以后的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趁现在还有时间，多存点钱吧。”
江宁要被向建军气死了，高中才堪堪毕业，能找到什么好活。他既心疼向阳，又恨自己没有能力帮他，短暂的停了几秒钟的时间，才又莫名委屈的开口，“凭什么啊？”
向阳张了张嘴，不知如何作答。他也想问，凭什么？
“凭什么啊——”
江宁的质问又一次传入了向阳耳中，比上一次的更为尖锐，也更加犀利。
向阳无奈的笑了，“凭他是我爸。”
“阳哥，我就是替你委屈。”
“别委屈了，没什么可委屈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坦然接受，解决眼下的问题才是正事。”向阳说。
江宁吸了下鼻子，“那聚餐呢，眼下的事情就是聚餐，聚餐你可一定要来啊，以后人还有没有这么齐都难说了。”
向阳真是没想到江宁的脑回路能跳得这么快，上一秒还在为他委屈，下一秒就又想着吃饭了。
好像每个人人生中都会经历这样的流程，上学、毕业、恋爱、结婚、生子，然后照顾孩子长大，循环往复。现在的流程正处于毕业阶段的一环——散伙饭。
这次向阳没有推拒，这么多年的同学，又是发小，吃顿饭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向阳住的小屋是个三居室，内里的陈设并不简陋，但由于年代久远，多了许多无用又舍不得扔的小玩意，便又显得拥挤。
挂了电话，向阳坐在沙发一角查看招聘信息。刚把APP下载完，江宁的微信消息又从屏幕顶端滑了出来，是条语音消息。
向阳不耐听语音，直接转为了文字：阳哥阳哥，我这有份工作很适合你！！！
连语音转换器都察觉出了江宁激动的心情，给搭配了三个感叹号。
向阳回了仅三个字的文字消息。
X：说说看
打字太慢，江宁这急性子又发了几条语音，向阳耐着性子都听完了。
神经患者：你也知道，我妈不是一直在别人家里做家政服务呢嘛
神经患者：前几天她忽然就被辞了
神经患者：哎哟你说说，都做了七八年了，说辞就辞
向阳耐着性子听完了几句语音消息，又回复了三个字。
X：说重点
这回江宁不再磨叽，直接一个微信电话打了过来，“重点就是，我妈前东家那个儿子前几个月出车祸被轧断了腿，在家歇了小半年了腿还一直不见好，可能是不顺心，最近说想出门旅游。”
向阳一听就大概猜到了是个什么样的工作，“然后呢？”
“然后你的机会就来了呀，你想想看，他那缺胳膊断腿的，一个人出去能方便嘛，我妈说了，他正找人呢！说是什么……生活助理。”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江宁饶有兴致的给他介绍着，然后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没有，挂了。”
向阳无法理解江宁是怎么看出这份工作合适自己的。
他退出微信界面准备继续填写简历，但江宁对这个工作似乎要比向阳自己还要热衷，他先是连着发了好几条微信消息，等了半天不见回音，又开始电话轰炸。
真是头疼。
向阳再次接通电话。
江宁这回换了策略， “阳哥，你考虑一下呗。我真觉得挺好的。你想啊，你现在才高中毕业，出去找兼职不就是服务员、收银员一类的，对着一堆人受气不说钱也没多少。我这个工作好啊，又可以旅游钱又多，还只用对着一个人。”
“我……”向阳其实想说他做不来那些，但转念一想，他和他爸现在的情况如果能避免一些接触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于是又改了口：“我考虑一下。”
江宁感觉自己开心到爆炸：“行，行行。那我把他微信推给你，你们先聊聊看。”电话挂断那会儿，向阳还能听见江宁在那头喊了声妈。
很快，微信名片推了过来，江宁给那个人的个人主页拍了张照片。照片中能看见，对方的微信头像是一片飘摇在半空中的枫叶，身后是一地落叶残骸，给人一种孤零零的感觉。
微信昵称：Anding.
安定？女的？
向阳以为江宁发错了名片，故而又确认了一遍信息，江宁说过对方是他妈妈前东家的儿子，微信昵称旁有个蓝色小人的标志，应该是没错的。
他记下微信号，点开添加朋友加上对方微信。
新消息提示音响起，林晚秋点开一看，是一条好友验证消息：你好，陈姨介绍兼职助理，向阳。
微信通过得并不顺利，对方在验证消息聊天框发来一个问号。
向阳坐直身体，又重复介绍了一遍自己，“你好，我是向阳，陈萍阿姨介绍的助理。”
过了很久，向阳也没能等来回复，他没再发更多的消息催促，只是手指不停轻轻敲击着手机屏幕，暴露了他的心急。
看到消息的林晚秋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不记得陈姨说过要介绍人给他。
林晚秋停下了浏览论坛回复的手，细细回想了下，确实没在脑海中检索到这件事的影子。本想当做这事没发生，但这几天的遭遇又让他没办法把这事随意揭过。
他没有企业营业执照，没办法在正规招聘网站上发布信息，在各大论坛上发布的招聘信息也被当做诈骗举报了好几个，没被清掉的帖子下面的评论看起来清一色都是来反嘲讽他的。如果真是陈姨介绍过来的，那就可以一见，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细想片刻，给陈姨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阵才接通，陈萍那边不知道在干嘛，林晚秋耳里全是厅里乓啷的敲打声，过了一会儿，电话里安静了下来，应该是陈萍走到了无人的地方。
“小秋啊，最近怎么样啦，身体好点没？没陈姨在还习惯吗？”
“嗯。嗯。一切都好。”林晚秋敷衍答应几句，直接切入话题：“这回打电话来，是有点事想问陈姨。”
陈姨把电话夹在耳边，用穿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唉，唉，你问。”
“我之前跟您说过，我这边要雇个人陪着去旅游您还记得吗？有个叫向阳的人，他来应聘，说是您给介绍的，您认识他吗。”
“认识，认识。你瞧瞧陈姨，老了老了记性都不好了，都忘了跟你提了，”陈萍先是感慨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他啊，是我儿子的好朋友，从小玩到大的，人品方面绝对没问题。而且，都是认识的人，知根知底的，用着放心。”
“好，我知道了，谢谢陈姨。”林晚秋说。
“跟陈姨就不用客气了，你照顾好自己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嗯。”
陈萍是林苑雇来照顾林晚秋生活的，从到杭城开始的全天候照顾饮食起居，到后来的一周两次卫生打扫、周末两天饭菜烧制，尽管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但她却依然是过去七八年间最关心他的。
林晚秋此刻最大的感受就是无力，他好像从来都没办法和别人处好关系。母亲不管他，父亲不要他，同学看不起他，连一度让他以为永远不会离开自己的前男友都那样对他，如果得到一定要付出代价，那他所付出的，已经足够惨烈。如果神仙有通讯录，那老天爷一定是把他拉进黑名单里忘了放出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