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养了个什么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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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王爷。”屋内焦灼的气氛被希风的敲门声打断。

两人完全是不一样的反应。

亓远之憋的一口气稍稍松了一些,却发现挣扎的人停下了,纯欲的眼中带着浓重的算计。

敲门声再次响起。

“进。”

可能事有些急,亓远之的话音刚落就传来推门声。

以亓远之的身手,完全能在屋外的人拐进这屋之前从他身上翻下去。

顾祉远双手将亓远之的脖子搂住,借着劲去吻亓远之的唇……

这个吻特别简单,就是简单的皮肤对皮肤,亓远之知道这人的小心思……营造暧昧的关系。

顾祉远此刻心烦这人是个木头,一动不动的没有反应,于是……

像是尝味道的尝了尝亓远之的唇。

亓远之呼吸重了许多,话音中带着浓浓的警告,“顾祉远。”

希风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这一幕,万年不变的死人脸,短暂的愣怔。

顾祉远当站着的希风不存在,挑衅的轻咬亓远之的下唇,鼻息之间发出一些让人遐想的声音。

“玩够了就放手。”

亓远之眼中全是警告。

“王爷有事就去忙吧。”顾祉远脸上挂着大方得体的笑意,却没放手。

希风没走,只是低着头,看来要报的事很重要。

亓远之沉默片刻,将威胁之意挥发得淋漓尽致。

顾祉远被吓得忘记呼吸,亓远之……

不用亓远之威胁,顾祉远像碰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急忙撒开手,惊慌得浑身僵硬。

“还玩吗?”

亓远之很尊重顾祉远的询问,可吓到顾祉远的行为却没有丝毫收敛。

人在害怕的情况下各种感官都会更为敏感。

害怕的感觉越来越明显,顾祉远尽量维持脸上的笑意,干巴巴的笑道,“王爷,还是正事要紧。”

“嗯。”

亓远之应了一声,卸下身上所有的力道,头落在顾祉远的颈侧,“希风,出去。”

沙哑低沉的声音落在顾祉远耳边……

刚刚松懈的神经再一次紧绷,“……王爷?”

“本王有些沉。”

顾祉远看不见亓远之的脸,只觉得落在耳边的话夹着重重的笑音。

这个时候,装死是唯一的出路,他若再有任何动作真的是不知死活……

亓远之又接着道,“还很烫。”

是很沉。

是很烫。

顾祗远识趣的闭嘴,不敢张口说一个字。

“顾太子,本王会给你足够的尊荣,你又何必呢?嗯?”

无奈之意很浅,顾祉远却很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亓远之是什么意思?

“……王爷,”顾祉远试探的开口,“孤快喘不过气了。”

“娇一点。”

顾祉远不敢开口了,这个时候……娇一点……

“本王有的是时间耗,”亓远之直接闭目养神,“毕竟被压死的又不是本王,到时候本王会让史册给顾太子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顾祉远:……

那孤还得谢谢你……

“死于床榻之上,兴许……顾太子的风流之姿能传世千年而不朽。”

“王爷,孤……真的喘不过气了。”

身上这人真的沉,那里死死抵着,胸腔本就有着一股气,现如今胸腔被压住,呼吸都不畅。

亓远之伸手去够顾祉远僵在两侧的手,十指相扣。

顾祉远急忙道,“王爷!”

随后觉得自己语气不对,软着声,“王爷,求求了,放过孤吧。”

真要命!

亓远之手上的力气有些大,手背之上有经脉微鼓……

亓远之翻身下床,背对顾祉远而立,“顾太子以后行事还是稳重一些。”

顾祉远:…?

稳重?

你稳重你转一下身啊!

顾祉远现在都觉得浑身难受得慌,亓远之挨过的地方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像是有毒似的,透过衣服往皮肤里爬。

“本王想要你是本王的事,顾太子还是注重一下自身威严。”

顾祉远:…?

顾祉远默不作声的将自己裹了个严实,就留了一个脑袋,扑闪着桃花眼。

顾祉远内心琢磨着这话,合着这意思就是说,本王能主动,你不行……

你以为孤想……

孤生了这张脸,是用来伺候你这张狐狸脸的?

等人出了屋,顾祉远忽的松了下来,刚刚这么一折腾,浑身都泛了一层汗,汗唧唧的,有些难受。

一脚将身上的被子踢开,脑子不合时宜的又想起刚刚的那一幕,混蛋王爷……没见过美色似的,压着他一个男人,也能……起来。

看着也不像好色的人……

也没有听过什么风流韵事……

好像也没有什么王妃……

……

什么都没有,那他不就完了吗。

就拧着他一个人折腾,别看长了一张人模狗样的脸,指不定花样多着呢……

“太子。”

门毫无防备的被推开,小五兴高采烈的跑进来。

顾祉远在小五看见之前盖住被子,云淡风轻的撵人,“孤只想睡觉,不想听。”

这人这般欢愉,想必在王府没被为难,要不然现在就是哭哭啼啼的喊了。

小五不在乎,噼里啪啦的一股脑说完。

顾祉远起身,坐在床上,这是亓远之的卧房!

天色将黑……亓远之回来不是接着……

小五看见顾祉远身上的红痕,好奇的凑脑袋去看,“太子,这是怎么回事?”

顾祉远正烦,想一劳永逸的将人赶出去,“凑耳过来,孤说与你。”

小五太单纯了,一双眼睛咕噜咕噜的转。

顾祉远压低声音,用气音说道,“吻痕。”

“吻痕?”小五疑惑,使劲凑着看,“什么吻痕?”

顾祉远躺下身,任小五打量,温润的声音带着火星,“你家太子遇见合胃口的菜,就吃了。不懂?就是芙蓉帐……”

小五一张脸通红,眼神飘忽,忙往外跑,“太子,小五给你准备水……”

真贴心,弄得孤都当真了。

担心晚上面对亓远之,顾祉远出了卧房之后就没再进去,直到夜深,顾祉远都没见到人。

美其名曰陪小五睡,实际……

接下来的三日,亓远之都没有回来,顾祉远也没有见过那个希风的侍卫,王府一切如常,但顾祉远还是有一些不安。

这种不安始终萦绕在心头,所以在夜深的时候噩梦连连……

可不就是噩梦吗,他竟然梦见亓远之。

顾祉远伸手摸了摸额头,上面全是薄汗,他怎么会梦见……亓远之腰上的疤在他身上?还有一地的血。

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他现在都觉得后腰一阵一阵的疼。

小五睡得迷迷糊糊,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顾祉远给小五捏了捏被角,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月辉落在院子中央,格外的落寂,顾祉远觉得腰部的刺痛感越发浓烈。

当初战场上的那一刀,他很确定,亓远之明明能躲的……可为何不躲?

现如今将他圈养在身边,是为了报复吗?不可能,亓远之想弄死他……或者想让他生不如死有的是办法,没必要赔上自己……

大渊皇上能将他当礼物一样送与大臣,这便说明——大渊对天元根本不屑一顾,或者,大渊认定天元掀不起什么风浪。

所以也就不在乎天元的太子在谁的手上,拥有他的那个人会不会对大渊有二心、和天元勾结……

大渊不怕,不是君主贤明,而是……稳操胜券。

那当初,为什么要提成质子条件?免除一切赔偿?

他可不认为他能和那些真金白银相比,当然,他的这张脸真金白银换不来。

年幼时便靠这容貌受尽优待,此时年少,丢了身份庇佑,这容貌是利刃也是毒药。

大渊夜寒,这月光落在身上像霜一般,有些寒凉,月圆月缺……国师怎么说的来着,亓远之是他的贵人……

顾祉远觉得有些好笑……

异国他乡的月亮,再圆,也是寒凉的……

脑海中再一次出现一个名字!

司祭!

为什么他每次望着圆月,脑海里都会出现这个名字。

司祭,司祭……

顾祉远望着圆月有些出神,以至于后面站着一人也没有及时发现。

待鼻息间嗅到一丝气息之时,身后的人快他一步从身后点了他的穴。

顾祉远望着地上的影子,同他一样,身着中衣,身量微宽于他,散着发……

“是孤太美了,深夜招了采花贼?”顾祉远丝毫没有一点慌乱,语气里调笑味十足。

地上的影子一动不动,顾祉远觉得身后的威压有些重……

影子动了,朝着他逼近,他感受到那人贴着他的后背,不紧,就是轻轻的靠着,落在他脖颈处的呼吸是冰凉的……

有些诡异,顾祉远身上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阁下再不出声,孤可叫出声了。”

他竟然冲不破这个穴道,短暂懊恼之后随即谄笑,“孤的这张脸可漂亮了,阁下看看?”

身后的人还是不说话,直接伸手从后面将顾祉远的嘴捂住。

练武的手,大、硬、茧子。

还有身上的香气……

顾祉远心里有些怀疑,是他?

腰间突然搭上一只手,没有什么感情的掀开衣摆,将手伸了进去,将他的后腰仔仔细细的摸了一遍。

像是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那只手又移到前面,很仔细的细细检查。

手上的茧子落在细嫩的皮肉上,磨的顾祉远有些疼,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混账玩意……

当腰上的手撤离的时候,他好像感觉身后的威压轻了不少,落在颈间的呼吸也没那么冰凉了。

捂住他的那只手还没有撤离,顾祉远觉得后颈的呼吸越来越近,影子也重叠在一块,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他在吻他,这个吻落在他的后颈中央,唇是冰凉的,顾祗远却觉得格外的烫人……

顾祉远想逃离,却没有机会……

后颈湿漉漉的,风吹来的时候难受得他脖子发痒,人走了,他连是谁都没看见。

像狗一样啃他的脖子,还有一堆口水,顾祉远蹙着眉,向来温润的桃花眼闪动着危险……

点穴的手法着实有些怪异,现在强行突破必然会有所损伤。

……喉咙之处一股腥甜,顾祗远身形微晃,穴道突破了。

身后有一股极弱的力量向着他靠近,想给他解穴?

顾祗远望着手中的树叶,这人有些奇怪。

刚刚的举动就像是完成任务……

任务就是摸他的腰?

不应该是这样,有些荒唐了。

虽然没有会面,但通过影子能轻易的看出,来人也是身着中衣……

顾祗远眉眼半弯,眼中带着不知喜怒的笑意,深更半夜,能轻而易举的到这里,还能有谁?

真够恶心的,他现在脖子还是凉凉的,这是有多少口水……

顾祗远嫌弃的蹙了蹙眉,将手中的叶子丢在地上,脚步匆忙的往浴房走去。

翌日。

“太子,你昨晚去偷人了吗?现在还睡?”

小五一本正经的站在床边,神色正经的询问赖床的顾祗远。

顾祗远将手臂横在眼上,挡住有些刺眼的光,声线懒懒,“孤被人偷了。”

顾祗远翻了个身,“这大中午的……”

“你也知道大中午,”小五胆子可大了,“午膳时间都过了,我……你脖子怎么了?”

小五凑近看,震惊的说道,“怎么有些青紫?”

顾祗远从床上坐起,用头发将后颈上的痕迹遮住,岔开话题,“对了,今日你可看见王爷?”

“没有。”

“噢。”顾祗远再次躺下,闭上双眼,“你可以出去了。”

昨晚沐浴的时候,他总感觉有人在偷窥他。

没有任何的证据,就是感觉。

为了确定这种感觉,他硬生生的泡了一个时辰,泡到天色微亮。

会是谁呢?

真是变态……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顾祗远听见有脚步声靠近。

“小五,”顾祗远有气无力的开口,眼都没睁,“去拿一些风寒药。”

明明是练武的身子,怎么有些娇滴滴的……

唉,大渊皇室这般溺养着他,若是心智不坚定一些,他就毁了……

床边的人没有离去,顾祉远有些疲乏的翻身,“小五,孤太可怜了,再准备些粥。”

身后的人还是没有动静,顾祉远察觉不对,正欲转身,一只粗糙的手落在他眼睛上。

昨晚那人!

手上的茧子,还有手的硬度!

顾祉远没有挣扎,他不是他的对手,挣扎只是徒劳无功。

“阁下这是觊觎孤多久了?”

顾祉远呼吸有些烫,烫得捂住他双眼的手有些僵硬……

“唉!”

察觉另一只手的意图,顾祉远急忙出声,“孤睡着了多没意思!”

点他的睡穴?

意识渐渐消逝的时候,顾祗远觉得身上有些凉。

迷迷糊糊中,整个人好像被翻了一个面。

……

顾祗远再次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浑身乏力再加上饥肠辘辘,整个人状态极差,嘴唇有些发白。

“小五……”

顾祗远觉得自己浑身热得有些厉害。

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不是自找的吗……

前日刚刚好转,昨晚他就这么糟蹋……现在这个样子,估计也是长久的。

小五没来,进来的是一个有些面生的小厮,“顾太子,王爷让您去大堂找他。”

顾祗远闷闷的应了一声,心中的猜忌进一步确认,“王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厮摇头,“小的不知。”

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有些奇怪,王爷怎么知道顾太子会问这个问题。

顾祗远躺了好一会,直到身上粘腻得受不了才软绵绵的起身。

中衣的结被动过,这种系法和他的不一样……

在他的身上找什么?

从昨晚那人的动作和呼吸,明显能察觉那人有些急,急到不在乎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顾祗远沉思了好一会,一个荒唐的想法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连他自己,都将手放在后腰。

那个疤,他自己都感觉在他的腰上真实存在过。

可这个想法就只在顾祗远的大脑中出现一瞬,毕竟格外的荒唐。

那个人怎么会莫名其妙的验证他的身上有没有疤痕呢……

顾祗远甩了甩头,真是荒唐,他的腰明明没有受过伤,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既然在大堂等着,那就多等一会吧……顾祗远动作那叫一个慢。慢慢的洗漱,慢慢的换上便衣,没有找到小五,便随便束了一个低低的发。

真是奇怪,他怎么觉得王府尤其冷清,连咋咋呼呼的小五都不见了踪影。

大堂里坐着的人好像是有心事,直到他靠近才抬头,“病了?”

顾祗远双眼泛红,流转间含着说不出的风情和虚弱,“王爷这话,孤不是一直都病着的吗!”

亓远之听了这话,只是定定的看了顾祗远片刻,淡然一笑。

这明眸皓齿,双目绯红,说话微喘……真是让人挪不开眼。

“坐吧,吃了饭,随本王出宫。”

出宫?

顾祗远没什么劲,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恹恹的坐在桌旁,望着桌上的菜。颜色有些深,不知道热了几次了,亓远之一直在等他?

亓远之手指扣了扣桌,“发什么愣。”

“药膳?”顾祗远吃了一口,味道有些淡,却还是很难下咽。

看出顾祗远欲放下碗筷的动作,亓远之轻飘飘的威胁,“顾太子若是不吃,本王亲口喂。”

亲口……

顾祗远瞬间想起昨夜,湿漉漉的后颈,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亓远之的威胁很有效,顾祗远埋着头吃个不停,对于亓远之夹过来的菜全部收入腹中,吃完之后浑身都起了一层薄汗……

唉……吃顿饭都这么累,吃完之后还犯困。

“困了?”亓远之的目光望向顾祗远有些迷离的双眼,“到马车上再睡。”

望见王府门口的马车,顾祗远回望亓远之,玩笑道,“王爷不会把孤卖了吧?”

亓远之扬了扬眉,“顾太子这般容貌,一颦一笑皆是黄金,谁买得起?”

说完,亓远之率先上了马车。

顾祗远也没有指望亓远之回答,只是想着要和这人呆在小小的马车里,心里又叹了一口气。

顾祗远真的很疲累,这破身子……

对于亓远之这个人,他的挣扎似乎不怎么管用。

这么一想,索性就不挣扎了,靠在马车的一角,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就放弃挣扎了?

亓远之望着顾祗远,眸光有些深沉,此时此刻的亓远之才是所有人面前的亓远之,那个对着顾祗远笑眼盈盈的人,终归只是顾祗远的专属。

真正的亓远之,身居高位良久,周身都是疏离的姿态。

这和顾祗远截然相反,顾祗远长得就很讨人亲近,不管顾祗远的友好是真是假,这张皮囊就很讨人喜欢,这样的五官没有亓远之的锋利和棱角……

亓远之的目光慢慢移到顾祗远的腰间,昨晚的他有些冒进了。

因为一个莫须有的梦境,从皇宫去往王府,就为了探寻梦境的真假,他总感觉,他和顾祗远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要不然……四年前他不可能任由顾祗远砍他一刀,也不会因为昨晚的一个梦境乱了分寸。

天元还在,他昨晚的梦境便不可能为真,可他在梦境里闻见的血腥味,浓烈到他醒来之后都想呕吐。

好在,都是一场梦……

他对顾祗远的这种喜欢来得莫名其妙,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最不能接受的……是梦里断断续续的残忍,他灭了天元国,伤了顾钦礼,最后还将人囚禁在自己身边。

但顾祗远的这个性子啊……

亓远之心里都叹了一口气,姒桀的诓骗都没能逼迫到一星半点的主动,若他再没有行动,顾祗远都忘了自己来大渊的目的了。

倾世容貌杨柳腰,亓远之望着笑了一声,哑声道,“真是要命。”

出了皇宫,周遭的街道传来嘈杂的声响。

顾祗远伴随着这些声响陷入了噩梦……

顾祗远额头冒了不少汗,两鬓沾了一些细发,亓远之伸手理了理,昨晚他跟这人较什么劲,好好的被他弄出了病。

血!

天元的皇宫变成了一片血池!

那些士兵,穿的是大渊的兵服,他的父皇、他的母后、他的兄弟姐妹……还有一众宗亲,都死了。

全部倒在地上,他们在自己的宫殿中,成为了战俘……

他作为一个旁观者,无论怎样努力都没有用,那些士兵的脸上没有情绪,杀戮的惨烈笼罩皇宫……那些绝望的惨叫险些让他双耳发聋,那些刺目的鲜红如同寒冰刺入身躯,这些恶臭的鲜血,发烂的伤口……

那是血淋淋的尸窟,一个浑身被血湿透的少年杵着一柄剑摇摇欲坠,顾祗远无比的恐慌,这个少年太眼熟……少年抬起头,眼里全是绝望。

是他!

这个少年是他自己!

高位上的将军眼中全是不屑,尖刀落在他皇兄的脖颈,一刀接着一刀……最终,砍掉整个头颅。

不要——

这一幕,怎么会发生,大渊为什么要灭天元?

为什么?

为什么?

不对,不对……他的那张脸,比现如今要稚嫩得多,他的皇兄,还是他从天元启程时的模样……就连他身上的盔甲,也是四年前的那一件。

大渊的将士不止是杀戮,更是虐杀。

浑身是血的顾祗远犹如困兽,发了疯的向高位之上的将领冲去,不要命的打法压制住那满身煞气的将领,他的利剑悬在那将士脖颈之上。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顾祗远的腰际一痛,浑身瘫软。

手中的剑被身下的人夺走,顾祗远来不及思考,使出浑身的劲,握住刺向他的刀,然后张口咬住那人的脖颈,没有松口。

这一场噩梦将顾祗远惊吓到险些窒息,因为,那个从身后扔他一刀,匆忙赶来的人,是亓远之,那个伤口,所在的位置跟昨晚的梦境一模一样。

顾祗远从梦中惊醒,向来温润的桃花眼此刻全是恐慌与茫然,双唇不受控制的颤抖。

“做噩梦了?”亓远之宽慰道,“这青天白日的,有什么噩梦能将你吓成这般?”

刚刚这人梦中呓语,阴寒的喊着亓远之。

顾祉远仓惶的拽着车帘,目光有些散,颤声问,“王爷介不介意孤拉开,这马车有些闷,孤……有些喘不过气。”

亓远之没说话,究竟是什么样的噩梦,能将顾祉远吓成这样,脸上的血色全部褪尽,指尖都在颤。

“有什么事本王都在呢,没什么怕的……”

亓远之说着说着就停下了,他发现顾祉远根本没有听他说话,双目无神,拉着车帘的手紧握成拳。

“顾祉远?”亓远之将人揽在怀中,轻轻拍打着后背,“是不是本王的行事吓到你了?嗯?你在大渊的这四年,不可能让你有噩梦之端,你梦中呓语,其中狠意是要将本王嚼碎入腹,你在怕什么?”

“昨晚,王爷在找什么?”顾祉远良久之后才开口,声音很轻,风一吹就能散了似的,“王爷,孤知道是你。昨晚,今日,王爷想在孤的身上找什么?啊?”

顾祉远将亓远之推开,正色的望面前这人,面上全是清冷,双目尽力的掩去恐慌,“手上的茧子,身上的熏香,自由出入王府,王爷,孤不蠢,孤只想知道,是什么值得你深更半夜来找孤?别说什么情啊爱啊,你想要孤马上能和你睡,孤只想听一句实话。”

血腥的梦境让顾祉远的精神有些分崩离析,他现在的脑海中,全是他皇兄被割离的头颅……太真实了,他甚至都觉得那是真实发生过的。

“是本王,深夜难眠,想着顾太子的曼妙之躯,便一时慌乱了神,但本王与顾太子之间不……”

“林冠是谁?”

亓远之的眼中有些怪异,林冠这人,顾祉远不应该认识的,“一个……”

亓远之斟酌之后,语气冷道,“屠夫,丧心病狂的人罢了。四年前就死了的人,怎么突然问起?你在担心什么?”

顾祉远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情绪,真的有这个人,刚刚在梦境中,亓远之对着那个浑身戾气的将领喊的那一声,就是林冠。

太巧了,太邪乎了……

顾祉远将车帘拉开,望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眼前总是闪过梦境中的血迹,“王爷……孤,如你所愿。”

当年,国师能救天元于危难之中,说的话必然不会有假,亓远之是他的贵人,他要抓住,也许,刚刚的这个梦,就是警告……警告他的不作为……

顾祉远的目光落在马车外,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孤年轻,又习武,身体好得不能再好,王爷想怎么玩都可以,只是孤想跟王爷确认的是,大渊不向天元开战。”

“是梦见了两国战争吗?”亓远之望着顾祉远的侧脸,仅两刻钟的时间,眼前的人便满身哀寂,“顾祉远,你应该明白,大渊犯不着伸这么长的手,劳民伤财的去攻打天元,四年前大渊出兵的原因你心知肚明。”

亓远之想起四年前的事,声音中难掩的悔意,“本王不知你从何处知晓林冠,造成你噩梦惊醒,导致你现在猜忌恒生……林冠死了,本王亲自动的手,本王也不会再养出第二个林冠,那些残忍的虐杀也不会出现,四年前日照国的悲剧也不会在天元发生,顾祉远,别胡思乱想。”

虐杀?

日照?

当年日照联合天元妄图占领大渊边境,后来亓远之带兵镇守,他所知晓的,是日照被灭,天元无恙。

日照被灭一事没有更多的细节,像是被人刻意抹去,若真是虐杀,大渊这样的泱泱大国怎么会让其传出?

只是,发生在日照的事,为何会这般真实的出现在自己梦中。

他不知道林冠的,绝对不知……

马车晃晃悠悠的穿过街道,带着一马车的沉重,行得非常缓慢。

“命格交汇了。”福裕酒楼二楼窗户站着两人,皆望着刚刚驶过去的马车,久戈秀眉紧蹙,眉眼间的担忧溺得人心慌,“第三世了,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机会,也是巫族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们都不行,我……”

“不会的,”羽谪目光灼灼的盯着马车,“这一世被灭的不是天元,从四年前开始,他们的境遇便同前世千差万别,他们必能相爱,也必能打破巫族的诅咒。”

“如果第二世的记忆先醒,星辰的恨意……”

“久戈,也许他们是个例外,若是圣地的记忆先醒,若是他们想起巫族的一切,那个诅咒不会这么残忍,不会……”羽谪言之凿凿,却握紧双拳。

“这么多年,妄图打破诅咒的人,要么三世未相遇,要么三世为仇敌,”久戈低下头,不忍心望着那驾渐行渐远的马车,“没有轮回,临走前还……”

久戈说不下去了,每说一字都锥心的痛……

“万一呢……”

羽谪这一句万一,从来没有成真过,也至于现在说起,都失了出声的勇气,只是细声呢喃。

这个万一,这一次……也没出现。

顾祉远和亓远之,两人率先苏醒的,是第二世的记忆……

亓远之始终想不明白的梦境,断断续续的记忆,都是他们上一世真真实实的遭遇。

他的那一份感情不是莫名其妙,是爱得太深,所以这一世一见面,就从灵魂深处得以觉醒,不忍心伤顾祗远分毫。

大渊皇帝病危,太子又尚且年幼,全部的重任都压在亓远之一人身上,将顾祗远送到王府之后,亓远之脚步未歇的返回皇宫。

“太子,”小五听说人来王府之后,屁颠屁颠的去寻,“我可找着你了。”

顾祗远望着兰园中的摆设,觉得莫名的熟悉,一时间有些愣神,“小五,这些场景,你有没有觉得很眼熟,在天元、或者在大渊皇宫内有这样的场景?”

“没有啊。”

顾祗远望着庭院,恍神之中,他总觉得他和亓远之在这个院子发生过争吵、打架……还有缠绵……

顾祗远心中一紧,是在哪?

进门的石阶、紧闭的大门、西边的柴房……顾祗远的脑海、眼前不断的出现让人惊骇的一幕。

小五喊了好几声,最后一巴掌拍在顾祗远的后背,“太子,你在发什么呆,我有事跟你说。”

“这院子不干净。”

“啊?”小五反应过来之后,死死的拽住顾祗远的衣袖,说话都抖了,“不不不干净,太子你看见什么了!”

“色鬼。”顾祗远吐出一口气,“两个色鬼。”

自从到亓远之身边之后,面没见过几次,他倒是将亓远之……翻来覆去的都折腾个遍,被接到王府,也能想出这些脸红心跳的东西。

“色鬼?”小五咽了咽口水,“什么色鬼?”

“当然是……大人的游戏。”顾祗远心里烦闷,转身进了屋。

留下这句话让庭院中的丫鬟小厮面面相觑,小五反应片刻之后,面色爆红,“真的吗?”

小五一溜烟的跑进房间,时不时的回头张望,“太子,我们要不要找个道士来驱驱邪,太子这么好看,要是那色鬼起了什么坏心,太子的清白,太子……”

小五说着说着都要哭了,他最怕鬼这种玩意了,“太子,我们去寺庙祈福,去求王爷换院子,总之,我们不要呆在这儿了,或者……或者或者我们把那些鬼都消灭了。”

顾祗远听着小五碎碎叨叨念的这些,笑了一声,“你家太子吃不了亏。”

院子中看见的那些虚影,亓远之舍不得伤他,反倒是他,不知道哪里来的狠劲,将亓远之弄得一身狼狈。

唯一吃亏的……顾祗远有些悲伤,他是下面那个。

小五心里发毛,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些符,将顾祗远的寝屋前前后后的贴了个遍。

顾祗远望见之后,将这些东西全都撕了,面色微沉,“这些东西是皇家的禁忌,你哪来的?”

“管家给的。”

顾祗远没有表情,就这么定定的望着小五。

小五心虚,“我找管家要的……管家说,太子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跟我进来。”顾祗远转身进了屋。

小五被狠狠的训了一顿,顾祗远严肃起来的模样将小五吓住了,说到最后,顾祗远都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小五也是为他好,只是近来的这些噩梦,让他不敢再行差踏错一步,他的身后,是天元……

小五恹恹的出门,走至门口时,想起自己没有说的事,四处张望,确认安全之后跑到顾祗远的耳边,“太子,大渊皇帝病危了。”

顾祗远大骇,“你从哪听说的?”

听了小五的讲述,顾祗远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大渊对这个消息瞒得滴水不漏,常年生病,却没有传出一丝一毫的消息……怪不得要亓远之住在皇宫。

太子尚且年幼,又是独子……亓远之会是下一任皇帝吗?

亓远之将他从皇宫搬出来,想必也是为了让他避开这个消息,若大渊皇室都断不清自己的家务事,他在那时攀上亓远之这颗大树又有什么用。

对天元虎视眈眈的人依旧无所畏惧。

他要在大渊皇帝去世之前将他和亓远之的关系散得人尽皆知,毕竟,王爷的身份比皇上的身份有更多的自由。

有龙阳之好的王爷和有龙阳之好的皇帝,前者没有后者的江山社稷之重任,爱一个人也更能无所畏惧。

也更能豁的出去!

“顾太子在做什么?”亓远之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顾祗远。

“在北楼,说是等王爷一起用膳。”

“北楼?”亓远之望着管家,“不是兰园?”

“傍晚的时候,顾太子的小厮冒冒失失的要了一些符纸,说是兰园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当时打扫的小厮也说,听见顾太子说兰园的庭院有……”

“嗯?”

“色鬼。”

亓远之压抑的情绪一下子松了不少,色鬼?呵……

“符纸贴上了吗?”

管家摇了摇头,“顾太子给撕了,那小厮也被顾太子训了一顿,后来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顾太子整个人便有些不同,容光焕发的,又是沐浴又是打扮……”

管家就差说顾祗远被色鬼附身了……

“把符纸贴上,就说,本王的意思。”若能让顾祗远心安,就贴上吧。

亓远之到北楼的时候,门口的希风欲言又止。

亓远之将人挥退,自己推门进去,一眼便望见顾祗远撑着头,眼中带着算计。

“呀,王爷回来了?”顾祗远听见声音,从容起身,“孤好想王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亓远之顿下脚步,这么热情……不禁让他想起马车上,顾祗远的那一句,孤可以马上和你睡。

顾祗远移步到亓远之身旁,轻轻的吻了一下亓远之的唇角,“临安?”

亓远之听出顾祗远话中的试探之意,声音含笑,“叫了本王的字,便是本王的人了,顾太子,你可想好了?”

顾祗远拉过亓远之的手放在腰间,眼睛灿若星辰,“孤想和王爷睡,兰园闹鬼,孤怕。”

“呵~”亓远之压住顾祗远乱动的双手,喉结滚动,“卿安。”

顾祗远被这低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头皮发麻,硬是装作深情款款的回望,“孤在,临安。”

四目相对,空气中尤为的安静。

顾祗远瞬间被恶心到了,叹了一口气,“孤装不下去了,这深情的戏码,王爷到底上不上道……”

亓远之的手落在顾祗远的腰带上,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下午的噩梦真这么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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