宕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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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我死了。

被我死对头误杀的。

他那个人真的非常讨厌,我活着的时候他永远跟我唱反调,每次开议会,我提议什么,他就一定反对什么,耀武扬威站在人群另一头,生怕我看不见他能有多恶心人一样。

还时不时来挑衅我,走廊相遇时故意撞我肩膀,巴不得我跟他打一架似的,也就亏我涵养好,不跟他一般见识。

总之我烦透了这个人。

某天,一场外界制造的袭击中,死对头开枪误杀了我。

死前时间拉得无限长,我第一反应是“你他妈故意的吧”,但当我隔着枪声炮火看见他的脸时,我又觉得可能只是个意外。

没想到头回从这个烦人的家伙脸上看见这么脆弱的表情,居然是这种时候。

算了,尘归尘土归土,恩怨两消,前尘尽散。

总之我就这么死了。

但出了点问题。

我没死透。

不是说诈尸之类的玩意儿,我的意思是……我还有意识。

我的意识覆到了一个物体上。

我最开始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不见天日的,周围有布把我裹得严严实实,我还纳闷了很久,直到一阵窸窸窣窣响动后,光芒乍现,我欣喜地想要确认环境,却正对上了……

一个便池。

我:“……”

一双手扶住了我,让我更精准地对住便池,然后我就开始放水了……放水??wtf!!!!!

我往上一看。

看见了我死对头。

就算我再讨厌他,我也必须承认,他长得挺漂亮,如果不当议员跟我吵架,去做个明星多半可以火爆娱乐圈。

但现在这张脸,写满了四个字。

了无生趣。

他跟死了老婆一样扶着我,放水放得神游天外,外面有人在问“议员大人去哪里了”“那位走后现在只能靠他下决断了”……

听到那位两个字,他才回过神,拿纸擦擦我,又把我收回布里裹好,大步走出去。

“什么事。”我听见他用低沉到发哑的嗓音说。

我再也没心思听他们的聊天内容。

老天开眼,保我灵魂。

让我重生到了死对头的几把上。

我很绝望。

当什么不好,当几把。

当谁的几把不好,当我死对头的几把。

难道是因为上辈子他杀了我,所以要对我负责?代价就是让渡出了自己宝贵的弟弟,作为我的栖身之地???

这个没法细想。

想多了我容易吐。

现在我吐也只能吐那啥。

……妈的更恶心了。

最开始几天我真的很想再死一次,每天都琢磨着怎么让我死对头自宫,而我死对头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简直比我还绝望,除了工作就是发呆,除了发呆就是工作。

我记得他以前可没这么勤劳,寻欢作乐第一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联邦的形象都被他败完了。

他自己祸祸人不算,还隔三差五嘲笑我是机器人工作狂。

“你这么努力,以为会有谁感谢你吗?”他过去经常这么讽刺我。

现在好了,我这个深受他鄙视的人死了,他反而变成自己最看不起的人。

不但变成自己最看不起的人,还要被正主,也就是本人,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围观他的绝望。

嗯,这么一想,我才勉强气顺了一点。

很快也就是我的葬礼……我的确是死了,尸体被封入冰棺,这种防腐程度极强的下葬方式很少见,多是在亲人不死心,希望未来科技发达可以救回逝者时才使用。

我出身孤儿院,无父无母,活下去也无人惦记,我一时间猜不到是谁选用了这种手段来葬我。

葬礼上,我呆在死对头裤裆里,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可以听见周围的絮语。

他们居然说,是我死对头下令将我冰封的。

不是,他都杀了我一次了,这是打算把我救活再杀一次吗。

多大仇啊!

轮到我死对头给逝者献花时,他迟迟未动,我能感觉到他其实在微微发抖,半晌,他才走到冰棺面前,单膝跪下来。

这就是和逝者最后的道别了。

不知为何,我有点紧张。

我很想知道,他究竟要再跟我说什么。

“你一定很得意吧……”他压着嗓子,每一个字都仿佛含着沙揉着血,充满戾气,“你倒轻松,看着活着的人替你忙碌,围着你团团转,你就只负责闭着眼睛躺在这儿,什么也不管……你一定很得意吧?”

我差点没被这混球气吐血。

是,我跟他是针尖对麦芒,但我自认为人处世没有诟病之处,对他也绝无半点亏欠,甚至当初他刚入政界,是我在虎狼环伺下,保住了他那点近乎天真的信仰。

临到头,得的就是这番话。

行,行,你不仁,我不义。

当天头条新闻。

在某党派领导人的葬礼上,某对立党派议员做最后道别时,对着逝者的脸,当众勃起了。

网络舆情和媒体采访都没怎么影响到我死对头,我不得不佩服他这定力,换成是我,在众目睽睽之下boki……简直是社会性死亡。

他倒好,只是愣了一秒,盯着我,又看了看冰棺,伸手拢了拢大衣遮住尴尬的凸起,便淡定地站一边去了。

虽然站姿还是有些奇怪吧。

我让他硬撑完了葬礼。

字面意义上的,硬着撑完。

本来我不该在葬礼上这么乱搞,太不尊重人,但里头躺着的那个朋友就是我本人,把我搞成这幅样子的罪魁祸首就是我死对头,我让他难堪难堪又怎么了。

这半个月网上关于他究竟是恋尸癖还是单纯暗恋隔壁首席这件事,吵得沸沸扬扬,最后两派勉强统一答案:他至少是个变态。

括号,长得帅的那种。

长得不帅他们就报警了。

葬礼一结束我就软了,与世无争呆在他裤裆里,装作自己是一根没有感情的几把。

他拍拍裤子上的皱褶,用比我更莫得感情的一张死人脸面对四面八方的惊恐目光,然后钻进车子回了家。

车上,我能感觉到他一直在注视我。

呃,糟了,他多半起疑心了。

我死对头就和他的几把大眼瞪……哦我没有眼睛,就这样瞪到回家。

下车的时候,我忽然听见了一道声音。

“已经来不及了。”

我琢磨了一下,这好像是我死对头的声音。

还是心声。

只见他保持着霸道高冷的表情往屋里走,心里却在想:“永远没有机会了。”

难道我附体到他几把,和我死对头一体两魂,从此他对我也敞开了心灵吗。

靠,我一定要知道这混球一天到晚在想什么,老大不小了,以前怎么就那么爱和我作对。

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把我冰封。

为什么在我死后,像变了一个人。

结果我发现,只有在他情绪波动特别大的时候,我才可以和他共情,明白他的心思。

那么问题就来了。

当众勃起这件事,果然给了他很大伤害吧。

要不然回到家里,他为什么开始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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