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2-22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找个鱼塘 主角：隋牧 纪寻安
隋牧身上又是灰又是汗，他没坐在沙发里，而是搬了把餐桌的椅子坐下。
到现在他也没想通自己为什么会没有拒绝纪寻安的邀请，真的跟着他到了公寓里。但他向来不是个纠结的人，纪寻安让他坐在客厅等一会，他就坐了。
厨房没有关门，他看到纪寻安从冰箱里拿出了一条鱼，两面刷上某种调料，又切了一些青椒、红椒堆在上面，用锡纸包住后放进烤箱。
做好这些，电磁炉上的汤锅也烧开了，纪寻安把温度调到最低，继续煨着，又把中午剩的半盆茄汁虾从冰箱里拿出来起锅热一热。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隋牧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在他28年的时光里，有过家徒四壁，有过争吵打斗，有过疯狂拼命，唯独没有饭菜温馨。
这么说也不对，至少在他每年生日的时候，还是能勉强吃上一顿他最爱的鱼，即使如那个女人所说，是饭店里处理掉不要的次品。
“喂，吃饭了，发什么呆呢？”纪寻安打断了他的思绪，桌上已经摆好了两菜一汤。
紧紧包着的锡纸一打开，就冒出一股海鱼的鲜香，混合着彩椒的气味，引得人胃口大开。旁边还有半盆虾和一盆撇过油的鸡汤，里面缀着一些枸杞和几颗红枣。
“饭来不及煮了，这儿也没有电饭锅，吃点面包将就一下。”
纪寻安扔来一袋吐司，隋牧接过，看着一桌菜，顿觉饥肠辘辘，实在没有拒绝的勇气，难得不好意思地说了句谢谢，埋头吃了起来。
才吃了一口鱼，他就猛地抬头看着纪寻安。
纪寻安不明所以：“怎么了？不好吃？这种做法我第一次尝试，材料有限，照理说应该不会难吃啊……”
他离桌要去拿筷子也来尝尝味道。手却被抓住了，他低头，隋牧从相识以来第一次认真看着他的眼睛说：“很好吃。谢谢。”说完又继续低头就着菜配面包。
半袋吐司和两盆菜很快就被扫荡完，纪寻安还没从隋牧认真的眼神里走出来。
这只豹子……刚刚藏起了所有的锋利和暴戾，收起了爪子，对着他道谢的时候，深蓝色的眼眸像汹涌的海水一般把他卷了起来。
“你是厨师吗？”豹子喝着汤，神色又柔和了许多，还有心情和他聊天。
“对，我是一名厨师，”说到这个身份，纪寻安挺直了脊背，带着丝骄傲，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叫纪寻安。”
说完之后，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看着对面的豹子放下碗筷，用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又重新看向了自己。
好像只过了两秒，又好像过去了好几分钟，纪寻安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愿意接他递出来的枝儿。
“我叫隋牧。隋朝的隋，牧羊人的牧。”
纪寻安松了口气，可他马上发现这回隋牧说的是标准的中文。
“你……你会说中文？！”
“嗯。”
“我就猜Joseph不是你的真名，你们在那儿工作的，怎么可能会用真名！”纪寻安有点小得意，“我的名字是寻找的寻，安心的安。”
“我本来就不是Joseph。”隋牧终于说出了这个误会。
“那……那你那天还……”纪寻安瞪大眼睛，老天……他不是Joseph怎么会接他的生意？怎么还服务这么周到？甚至他至今都念念不忘……
隋牧眼睛沉沉地看着他不说话。纪寻安心怦怦跳，又问：“那你……是性工作者吗？”
答案其实已经不言而喻，但他仍是摒着呼吸直到看到隋牧摇了摇头，才放下心来。
所以他们真的是炮友，成年男人之间互相看对眼就打一炮的那种关系。
想通了这点，随之而来的是隐隐约约的庆幸。至于庆幸什么，纪寻安现在还没时间细想。
“你是游客？”隋牧反问。
“嗯，来探亲，顺便旅游。”
“游到红灯区去了？”
“啊。这不是……世界著名景点嘛……”纪寻安胡扯个理由，惊奇地发现对面的隋牧居然笑了。
虽然只是低低地快速地笑了一声，但还是被纪寻安捕捉到了，隋牧眼中深蓝色的海水仿佛突然有了生命，整张脸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喂，笑我可就不厚道了啊，我还没跟你算你骗人的账呢……”纪寻安不是很有底气地给自己找补。
“你说怎么算？连着今天这顿饭一起算吧。”
提到红灯区那晚和算账，屋里的气氛一下子暧昧起来。
两人毕竟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此刻汤足饭饱，又解开误会，不做点什么都是浪费。
屋里暖气很热，他们都只穿着贴身的短袖T恤，纪寻安隐约还能闻到隋牧先前打斗时沾染的血腥味。
纪寻安快被这头豹子身上浓浓的荷尔蒙迷得晕头转向，隐约还记得欧美大猛1喜欢的是清纯小0，于是忍了忍直接扑上去的想法，清了清嗓子说：“要不要……去洗个澡？”
隋牧盯着纪寻安，刚要开口，一阵手机震动声打断了对话，是徐锋的电话，隋牧按了接听。
“牧哥，货搬完了吗？要不要帮忙？”徐锋的声音在安静中隔着手机传了出来。
“完事儿了，你那边呢？”
“我代班你还不放心？准备下班了，要出来吃夜宵吗？还是云姐的馆子？”徐锋说的云姐，是附近一家地道的川菜馆老板娘，两个大男人又不太会做饭，几乎把那里当成了自家厨房，有空就去。
“我……”隋牧才说了一个字，就看到面前他喝了一半的鸡汤被端走，放到对面那人自己面前。
紧接着纪寻安用隋牧用过的勺子，舀起一勺汤送到嘴边，又软又粉的舌头伸出来抵着勺口，一点一点地把汤汁舔进了嘴里。
隋牧顿时觉得刚刚的汤都白喝了，依然口干舌燥得厉害。
“喂？怎么话说一半没声音了？那我先过去点菜？”
但好像做得有些激烈，隋牧没有第一次那么“服务周到”.
这次纪寻安可不像之前那么傻白甜了，他在两人贤者时间的时候捞过隋牧的手机用他的脸解锁。
当时他红着脸，软着腿，利用了身份的便利性强行留下了联系方式。
被“滋润”彻底的纪寻安连着几天都保持着好心情，抽空去了好几次尹蓝心的学校，陪她逛公园、吃饭，周末还去周边玩了两天，非常符合好哥哥的身份。
其余空闲的时间，他会花点心思给隋牧发信息，虽然对方很明显并不想跟他保持亲密的关系，但他也摸索出了对付对方的套路。
【今晚有空？】
【没有。】
【哦，那我晚上去window碰碰运气，你有认识的top推荐一下吗？】
然后隋牧就不回话了。
纪寻安去楼下超市买好食材，在家里开足了暖气，听着音乐哼着歌做了一桌好菜，特地做了道清蒸鱼。
晚上7点多，安静的小巷里传来机车的轰鸣声，纪寻安翘了翘嘴角，站在家门口对着从楼梯口走上来的隋牧挥挥手，道：“晚上好啊，帅哥。”
隋牧脚步一顿，有一瞬间被拆穿的尴尬，甚至想要转身下楼梯。可纪寻安身后的灯光实在有些温暖，他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被纪寻安带进了屋里。
隋牧换好拖鞋，脱下外套，看着一桌菜，站着没动。
纪寻安把他推着坐下，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侧过头，在隋牧耳边说：“人齐啦，开饭！”
一股热气进入耳朵，隋牧有点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
“纪寻安。”
“嗯？”纪寻安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隋牧叫他名字的时候，把“寻安”两个字尾音念得有些长，格外好听。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我不知道啊，”纪寻安单手撑着下巴欣赏帅哥，越看越觉得隋牧长在他的审美上，“我只是赌一把。”
“看来我运气不错，还是厨艺不错？”纪寻安眨眨眼。
隋牧有些受不了纪寻安这样直白的目光，就像他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和纪寻安多接触，却还是忍不住一次次靠近。
可理智怎么能敌得过本能呢？一个在寒冷中行走了多年的人，没有办法拒绝向他独独吹来的暖风。
“你会在这里玩多久？”
“至少过完圣诞节吧，我答应妹妹要陪她过的。”
“你妹妹在这儿读书？还是工作？”
“在念书呢，一个人跑得怪远的，现在的小姑娘心都野得很。”隋牧注意到纪寻安提起妹妹，眼角总是带着笑。
有这样的哥哥，应该是很幸福的事吧。
被他的好情绪感染，隋牧开起了玩笑：“心野的看来不止是妹妹，毕竟有哥哥做‘榜样’。”
“喂喂，做人要讲道理，我哪儿野了？”
纪寻安没注意到自己这句话竟然带着丝撒娇的味道，隋牧也没注意到，他只是挑了挑眉：“都找到34号了，还不野？”
“操。”纪寻安一秒破功，把自己骂笑了。隋牧也被他逗笑，俩人一时间像是被点了笑穴，一看见对方就忍不住笑。
好不容易才停下来，屋里的气氛轻松了很多。
“纪寻安，你真的不怕我？”借着这层气氛，隋牧终于问出了口。
他以为上次之后，他和纪寻安不可能会有交集，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纪寻安收了笑。他知道隋牧指的是什么。
“隋牧，我是个成年男性，我可以为自己做的决定负责。”
“我不想交浅言深，但我觉得你跟那天……那些人不是一类人。”
一顿饭吃得很愉快，饭后隋牧坚持要洗碗，纪寻安就让他洗了，两人一起站在厨房里，一个洗碗一个擦干放橱柜，配合得十分默契。
“这个厨房装修得不太好。”纪寻安扯下一张厨房纸擦水渍。
“嗯？”
“连个洗碗机都没有，桌面的配色也不好看，灰灰的看起来心情就不好，应该用白色大理石，配菜区和装盘区留的空间也不够，我备菜的时候还得让来让去。”
听着一通抱怨，隋牧倒也不觉得烦，反而顺着问：“那纪大厨觉得要怎么装修呢？”
“如果是我啊，肯定得弄个大大的电器柜，烤箱微波炉这些不说，面包机、咖啡机也要有，下面橱柜的储物空间要大，各种炒锅汤锅都能放，还要一个超-级-大的冰箱，”纪寻安双手在身前打开，比了个大小，“得这么大，现在这个冰箱里我随便买点东西就塞满了。”
纪寻安又抬起头：“墙上还得弄一排的挂钩，可以放各种厨具，大汤勺、锅铲、剪刀、压蒜器、打蛋器都齐活儿了。”
“虽然我喜欢开放式的厨房设计，可要做中餐的话，那味儿真的太大了，得用个超强力的油烟机才行，否则这墙没两天就黄了。”
隋牧看着纪寻安说到厨房就神采奕奕的样子，觉得这一刻的时光当真是温暖无比，庆幸自己顺从心意过来了。
“这么喜欢做菜？”
纪寻安把最后两个碗放好，看着隋牧弯腰收拾垃圾桶里的垃圾袋，熟练地收口打结。
“啊，挺喜欢的。这样就不用担心饿的时候没东西吃。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
隋牧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其他的意思。
“怎么？以前饿过肚子？”
“小时候爸妈忙，老把我丢给阿姨照顾，有几次阿姨请假了他们也不知道，就忘了呗。”纪寻安说得轻描淡写，但隋牧知道，小朋友的记忆有时候清晰得吓人，童年某一刻留下的阴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就像他自己一样。
纪寻安学厨师，肯定跟以前的经历也脱不了关系。
温馨的气氛被手机铃声打断了，隋牧接起来，对面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隋牧看了一眼手表：“来的，几点？好，11点见。”
纪寻安问：“怎么了？”
“等会得去上班，”
“这么晚了还上班？”
“嗯。”隋牧很明显不愿多说，拎着垃圾袋下楼了。
过了几分钟他又走上来，纪寻安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不说话。
隋牧在他身边坐下，纪寻安也不理。隋牧知道他有点不开心了，可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你走吧，”纪寻安撇过头看着窗外，“人家下个馆子还知道跟老板培养培养感情，有些人真没良心，吃完就走。”
隋牧想到之前纪寻安说过完圣诞节就要走，一时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从来不放任自己做没有后果的事，可纪寻安却一再让他打破自己的原则。
反正后天就要圣诞了，以后两人也不可能再见面，即使注定了无疾而终，他也想碰一碰这稍纵即逝的温暖。
“纪寻安。”
“干嘛。”
隋牧偏过头，吻了上来。
纪寻安顺着隋牧棕色的短发往窗外看，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在圣诞来临前阿姆斯特丹的初雪中，他们接了第一次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