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2-10 来源：书耽 分类：现代 作者：是阿司吖 主角：苏煜诚 季明扬
时至今日，当季明扬骑着摩托在江边疾驰，感受着破开空气带来的疼痛时，他还是会想起那天的光景，以及在小巷里遇见的那名少年。
彼时当季母从季明扬的书包夹层里摸出期末考试的成绩单时，季明扬就敏锐地察觉到大事不好。
看着纸上惨绝人寰的成绩，季母抄起鸡毛掸子就朝季明扬的身上招呼。
季父本想着帮儿子拦一拦，结果一对上季母的眼神就双腿一软直接“阵亡”。
没办法，老爸不靠谱，小命靠自保。
季明扬在老妈的“追杀”中屁滚尿流地冲出家门翻过围墙，却意外地在鲜少有人的巷子里看见一个少年。
不得不说，虽然苏煜诚本人的性格不怎么样，且苏煜诚和他这个混血儿不一样，是个真正土生土长的中国人。
但他的那张脸是真的具有迷惑性，初见他的第一眼，季明扬的脑中只有“精致”“优雅”两个词。
然而等后来发现的苏煜诚的性子到底有多恶劣，季明扬的心里就有种“良家妇女被恶霸骗身骗心”的淡淡忧伤。
先不谈后来怎么样，至少当他开着摩托将车停在江边时，看着一朵朵白云被夕阳渲染得黄澄澄的那一刻，他是真心想和苏煜诚做朋友的。
于是在假期结束后，他百般无赖地坐在教室里等着教导主任领着今年的转学生来分配插班。
当他看见教导主任领着转学生从窗外走过后，其中的一个人让他眼神一亮，沉寂了一个多月的灵魂开始沸腾。
他无视讲台上班主任“危险”的眼神，站起身推开窗子就探出大半身子朝那边叫道：“嘿，苏煜诚！看这看这！我是季明扬啊！你还记得我吗？！”
原本跟在教导主任身后的少年身子一怔，转过身定定地望了过来，脸上原本挂着的淡淡笑容缓缓僵住。
看着苏煜诚脸上堪称世界名画的精彩变化，季明扬朝他“嘿嘿”一笑。
真就记了一辈子。
苏煜诚抽了抽嘴角，用一种“这人不会是个傻子吧”的眼神看着傻笑的季明扬，然后看着看着，眼神缓缓移向季明扬身后。
季明扬有所察觉，下意识跟随苏煜诚的目光看去：
他亲爱的班主任正阴测测地现在身后看着他，见他终于转身看过来，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季明扬同学，你是觉得你完全不用上课了，是吗？”
季明扬脸上的傻笑一僵。
完，蛋。
季明扬同学不想回答。
季明扬同学觉得自己可能要完。
……
听着那边传来的季明扬撕心裂肺的求饶声，苏煜诚缓缓收回目光，忍了忍，到底是控制不住逐渐上扬的嘴角，干脆就直接放任了。
一直到走进教导主任给他安排的教室，苏煜诚的视网膜里仍残留着季明扬朝他挥手时傻笑中透露出来的开心--
以及，他那仿佛和整个春风拥抱了个彻底的生机活力。
啧。
好蠢。
真的，好蠢。
苏煜诚也不知道到底是在骂季明扬还是在骂自己。
说实话，季明扬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少年这么有好感，几乎没有一丝边界感。
明明物质上自己什么都不缺，身边也有那么多朋友，他图什么呢？
也许是那天从车上下来，少年眼里的光亮太过迷人。
又或许是当他提出要不要再兜一圈，少年眼中理智与欲望之间的纠结太过明显。
算了，管他什么理由呢？
按老爸说的，做事随心不就好了嘛。
于是，季明扬干脆就抱着这样奇怪的滤镜和老爸的教诲毫不在意地贴上去了。
“唉苏煜诚你知道吗？你可是我坐过我摩托车的第一个人！”
“……是吗？”
“对啊对啊！连跟我从小玩到大的好哥们想坐我都没让他们坐过呢！不过之前我有想过带我妹妹坐，可惜被我妈阻止了……”
“那她是对的，我很庆幸现在我还活着。”
“唉呀……你这样说好伤人啊……”
“那你就别跟我说话。”
“哼，那可不行！”
季明扬忽然刹车，苏煜诚还没来得及坐稳就被季明扬勾住了脖子，与他撞了个满怀。
季明扬咧嘴一笑，“你坐了我的车，那你现在就是我的朋友了！况且……我又那么喜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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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季明扬听着讲台上班主任枯燥无味的讲解，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
不是他不想去找苏煜诚，只是……
那天不欢而散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落日的霞光撒向大地，斑驳的光影之中，苏煜诚的脸在余晖的照耀下忽明忽暗。
听到这话，苏煜诚有些轻微的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后便用力甩开他的手，语气疏离冷淡，明明是二月春，却让人感觉浸在冰冷刺骨的冰水里一样冷。
“季明扬，你的喜欢，就这么廉价随便吗？”
……
啊啊啊自己那天是不是搞砸了啊？！自己为什么要脑子一抽嘴欠说什么喜欢啊！！说点别的不行吗？！季明扬你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而且光说就算了还说得那么自然是怎么回事！！他会不会理解成另外一种意思了！！会不会以为我是那种轻浮随便的人？！
救命啊上帝耶稣圣母玛利亚！！怎么办怎么办啊？！这样还怎么做朋友啊！！他绝对会把我当成奇怪的人吧！！
季明扬懊恼地伏在桌上，生无可恋地捂着自己的头。
说真的，虽然他并不知道当时苏煜诚是怎么想的，但他依稀能感觉到少年身上转瞬即逝的僵硬，也不知到底是尴尬还是“此人有病”。
不行！
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放弃！季明扬你怎么可以这么怂！这还是平常的你吗！大不了就跟他解释！解释清楚不就好了吗？！
说干就干，季明扬当即就用力地捶了一下桌子，站起身准备找苏煜诚解释，却忘记了自己还在上课中。
讲台上的班主任终于忍无可忍地将手中的粉笔狠狠往地上一摔，阴冷地看着季明扬，一字一顿地道：
“季，明，扬！”
刚准备开门出去的季明扬背后一凉，有些僵硬地转过身看向班主任。
哦豁，这下真玩--完了。
季明扬一走出教室后门，就看见门口靠墙站着的苏煜诚。
他愣了一下，也懒得细想苏煜诚站在这里干什么，只有些踌躇不安地走过去，愣了好几分钟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几乎是破罐子破摔地喊了一声。
“苏煜诚！”
苏煜诚闻声，缓缓抬头，光线透过窗口照进来恰好模糊了少年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垂下打出一片阴影。
于是从季明扬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少年如天鹅般优雅扬起的脖颈，以及长长的，一颤一颤的睫毛。
季明扬看着苏煜诚的睫毛，心底有些微痒，手也跟着蠢蠢欲动。
然后他就随着心意上前几步，想去摸苏煜诚的睫毛--
“啪！”
毫不意外地被苏煜诚打了手。
季明扬难免有几分委屈，自己都这么贴他了，这人却不领情，对他一拒再拒。
从小到大都是孩子王，向来只有别人贴他，没有他贴别人的季明扬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况且不过就是刚才上课的时候大声喊了他的名字嘛，这么小气干什么……
切，不理就不理，我也不稀罕！
季明扬一生气，气鼓鼓地抬步子就要走。
苏煜诚皱了皱眉，眼前人绿色的眸子湿漉漉的，看上去委屈又可怜。
像他小时候领居家养的那只狗狗，受了委屈就会从偷偷家里跑出去，来找他撒娇耍赖的大狗狗。
苏煜诚心里又好笑又心软，他好像也没怎么用力吧？季明扬这样搞得他都快怀疑是不是自己下手太重了。
要是别人他就懒得管了，从小到大他可没哄过人，但季明扬偏偏长了张合他胃口的脸。
按理说这样的行为过于幼稚，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眼里，季明扬做出来就--
可……爱得不行？
啧，麻烦。
苏煜诚上前一步，拉住季明扬的手腕不让他离开，有些不耐烦地开口：
“你这人，怎么这么娇气啊？”
春风轻拂过脸颊，裹挟着一丝暖意。
季明扬气极，他倒贴被人嫌弃就算了，现在不想理了，想走了，竟然还被人说娇气，这人怎么就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问题！
“你，你……”
“噗。”
苏煜诚突然笑出了声。
这一笑，那些嘲讽和尖锐的东西就通通从脸上隐去，露出些少年总是藏起的天真烂漫。
谁也想不到，总高傲抿起的唇边，于无意间沾染上的笑原来也是那么的有少年气。
春日阳光明媚，有人被晃了眼。
那双眸子里仿佛带着春风，扫过来眼里只是戏谑，却没有了之前的疏远冷漠。
“啧。”
苏煜诚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就突然想笑，只是看着季明扬刚才傻兮兮的模样，还憋红了脸，又气又委屈的样子，他就特别开心。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放任季明扬靠近他，甚至为了他自降身价去七班，连自小和他一起长大的玩伴都没跟他这么靠近过；为什么在季明扬的面前，他会无意识表现出一种“放松”的状态。
其实原因很简单。
由于家庭原因，自小跟苏煜诚走得近的几乎都是家世不菲教养良好的，苏煜诚更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成绩好教养好，更不用提礼仪等方面了。
喝酒，抽烟，早恋，纹身……这个年纪的少年最感兴趣的东西苏煜诚一样都没试过，人人看了都要称赞一句苏煜诚的懂事完美。
他被要求着戴着一张温和的面具，不能大喜不能大悲，即使对别人有意见也不能提出来，久而久之，他甚至快以为自己原本就是这样的人了。
但季明扬是不一样的，他是突然降临在苏煜诚生活中的。
季明扬不知道他的身世，不知道他的过去，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在季明扬的面前，他不用做苏家的儿子，他只是苏煜诚，仅仅只是他自己。
仅此而已。
把时间往前倒回一点，倒回到苏煜诚即将走入新教室的前一刻。
“苏煜诚你确定不去一班吗？你也知道以你的成绩想去哪个班都没问题，只是……七班的教学水平可没一班那么好。”
教导主任有点忧愁，毕竟苏煜诚的家长特意吩咐过他，要是他答应苏煜诚把他插进七班，万一苏煜诚成绩下降了，那他们怪他该怎么办。
可是拒绝苏煜诚也不行，如果这位少爷怪罪他，或者不认真学习，那他可真是有苦说不出了。
苏煜诚一眼便看出了教导主任在担忧什么，他眼神一暗，敛眸说道：
“请主任放心，我心里有数，成绩不会下降的。”
“唉……那行吧，要是成绩下降了，可别怪我。”
“嗯。”
我知道，只是……不想让这个春天跟以往那么无聊罢了。
苏煜诚有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既然最大的事情他不能掌控，那至少，别的，他能掌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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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季明扬傻宝宝，作为赔礼，我就勉为其难地当你的朋友吧。”
季明扬一时无语，并没有回复。
他觉得自己刚才可能是眼瞎了才会觉得这混蛋长得好看，当朋友算什么赔礼啊喂？！你还能再敷衍一点吗？！而且光这一会儿他就给我取了个绰号！！你才是傻宝宝！！
……这是被拒绝了？
苏煜诚心里有些不舒服，或许江晟说得对，他这种人，确实是不适合跟人交朋友的。
算了，他还是安心当他的少爷，何必自降身价跟这些低等人来往。
苏煜诚垂眸，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好吧，那……”
季明扬本不想搭理苏煜诚，但看着苏煜诚的眸子里明明盛满阳光，却莫名让人觉得空荡荡的，就突然有些不在意这究竟是不是这位少爷又一次一时兴起，想出来捉弄他的法子了。
“可以的！”
季明扬有些急切地打断他说道。
“我是说，可以的，我们，我们从今天开始，就是朋友了。”
少年的声音温暖而带有热度，像春日的太阳，温暖却不过于灿烂。
苏煜诚勾唇一笑，转身离开了。
但走之前却往背后摆了摆手，愉悦地回应了声：“好，一言为定。”
季明扬看着苏煜诚的背影，悄悄捏紧了手。
一言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