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太子他白切黑

精彩段落

平原府的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有人偷偷从宫里送了消息出来说九皇子已被释放,将于平原君府上照料,众人心中欢喜,满怀期待得等着,见宫里的马车出来,便齐齐跪下,高呼着:

“九皇子平安千岁!”

萧景渊先下了轿子,等沈骋潜出来时,伸手把他牵了下来。

寒风吹过,沈骋潜鬓边的须发轻盈飞舞,点过他眼角的泪珠。他重新振作起来,用力朝着众人说道:

“严冬料峭,各位在此候我,感激涕零,可大局已定,固国一去不复返,大家莫要再意气用事!若有官职在身的还请以苍生为大,国家政事离不开诸君!”

见沈骋潜拭着泪,大家也都哭了起来,本就是这个理,但谁不想再挣扎一下呢。可世子无心,臣子又哪能有力。

沈骋潜陪着他们哀恸了好一会,才劝地学生、百姓们勉强地离开了。

***

出了王宫的萧景渊郁郁不爽,免不了想去酒楼里买醉。寻姻楼就在平原君府的对街,萧景渊“顺路”走过,却只看到沈骋潜进门的背影。

“扫兴。”

萧景渊憋着嘴,到了寻姻楼门前。几位女子漏着香肩正在揽客,衣着松松垮垮的,就算男人们不进去,也能在外边揩到些油。

老鸨见萧景渊一身锦袍,又生的英俊,立马清了清嗓子,扭着身子迎了上来。

“公子~进来坐坐嘛~里边姑娘多,总有您的姻缘!”

她的脸浓妆艳抹,想通过脂粉来掩饰自己逝去的岁月,到底还是有些牵强了。萧景渊抬头望了望匾额,烟花之地,谈什么姻缘,全都是逢场作戏,酒池肉林里寻欢作乐而已。

萧景渊不屑地一笑,由着女子们搀着请了进去。

就那沈骋潜,碰着他就觉得有一股子坏狐狸的骚气,还是得用美人的沁香来覆一覆。

***

萧景理深呼一口气,干了一整杯温酒。奔波了一夜,早上还呆在王宫里周旋了半天,接着回来陪着沈骋潜在家门口吹了好一会寒风,又冷又累又饿,幸好小妾们贴心,已经准备好了美酒佳肴,不然定要大发雷霆。

沈骋潜也是没料到家里的夫人们会这么多,还有好些个年轻稚嫩的男子。他们在萧景理牵着他进来的时候,就开始议论纷纷了。现在,他坐在萧景理旁边的桌子,场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昨晚大夫人就见过沈骋潜,还让下人安排了大夫问诊,今日看他不怎么动筷子,便自觉地站了起来,举了酒杯,亲切地说道:

“公子,妾身乃西姜国渭城城主的三女儿闵氏,已经服侍了平原君八年了,妾身身旁这位是东临国的魏氏,魏氏旁边的是南晋国的楚氏,再旁边的是渠州大商贾杜风的千金……”

闵氏为沈骋潜介绍着,小妾们也都规矩地朝他作了礼。沈骋潜回着礼,只觉得匪夷所思,这萧景理的家里竟然藏着这么些有背景的女子,还都能这般其乐融融。

“公子,我敬你。”说完,闵氏拂了宽袖,呡了些酒,沈骋潜也恭敬地喝了一口。

席间萧景理已经喝了好些酒,刚开始没什么赶紧,可人在虚时喝酒,后劲便慢慢上来了,顿时觉得脑子昏昏涨涨,脸也通红,他一手撑着头,盯着沈骋潜看,接着笑出了声,举着杯子,摇摇晃晃地爬到了沈骋潜身边,一把搂住了他的腰,捏个不停。

沈骋潜痒得撒了酒,溅地萧景理衣裳都湿了。众人都看了过来,神色微妙。

“平原君,是我笨拙,洒湿了您的衣裳,冬日凉,还请赶紧换身衣裳,别惹了风寒。”

沈骋潜趁机逃开了他的手掌,跪趴在地上不起来,萧景理却又在他酒杯里倒上了酒,干了下去,朝着夫人们笑着说道:

“真是多亏了有骋潜,本君才能一下子,嗝,一下子在幽国树下威严,父王也对我刮目相看,他日,他日我借着池君的身份,还能让有才的大臣和学生们都拥护我,萧景渊,他算什么东西,还想跟我争,就算是他想到的法子逼那些郡守就范,暗度陈仓,父王还是没有多待见他!骋潜,骋潜——”

沈骋潜一直怀疑固国所谓的天象吉星等诸多歪门邪道是有人故意设下的圈套,让他父皇一步一步自取灭亡,萧平海能悄无声息地易了国,想必这圈套就是他或者手下的谋士设计的。可听到萧景理说是萧景渊想到的法子挟制郡守,不禁心一沉,疑心是不是萧景渊的谋算,顿时寒意悚然。

萧景理把跪着的沈骋潜扶了起来,迷离着眼睛,说道:

“本君哪会怪罪你!本君感激你!可是,可是本君不放心,你的武功,嗝,比我厉害,嗝,必须,必须废了……”

萧景理让人在沈骋潜的酒里下了蒙汗药,刚刚喝兴了,不小心给忘记,自己也糊里糊涂喝了一杯,和沈骋潜一起睡晕过去了。

一片漆黑中醒来,沈骋潜只觉得周围异常冰凉,他被绑在一张铁床上,根本无法动弹,眼皮又沉得睁不开,气压低地让他胸口起伏,紧张地喘不过气。他回想起萧景理的话,虽说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但真的要来到时,心中还是产生了极度的恐慌。

十年剑术功亏一篑,从此便会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再不能驰骋沙海。骋潜骋潜,他终是潜入湖底,成为了池中之鱼。

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被宰割。只要能留下这一命,就还有希望。

陌生的身影慢慢接近,那人的手中攥着刚磨好的银钩,蛮横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沈骋潜咬紧了牙。

那人发现沈骋潜醒了,反而变得更加兴奋,他把利刃划破了他雪白的肌肤,在赤红的鲜血喷涌中钩住了结实的肌腱,不紧不慢地将它拉扯断。撕碎美玉的感觉,让刽子手着迷。

坠落,碾碎,油尽,灯枯,钻心的疼痛侵蚀了他的全身,血液不断冷却,沈骋潜眼前浮现出那夜万籁星空下在大火中挣扎的父兄,肆虐的火苗迸溅到了他的战甲上,化成了无数的烬浪。

他从来没这么痛过。

屋里又进来了一个人,看到眼前恶心疯狂的场景,不禁有些作呕,轻声说道:“平原君说脚筋也要断,但是就断一根,你动作利落点,磨磨蹭蹭,别把人弄死了,还有用呢。”

再来一次。

这一刀,快得很。或许已经丧失了感觉,沈骋潜并没感到有多疼,可还是昏死了过去。

***

“东方之日升兮,将士拼休;东方之月明兮,尽君寻欢。问予所兴何?颠倒裳衣。”

罗帐中弹琴的佳人纤手拨弄着琵琶,清甜的嗓音跟着缶乐悠扬起伏,整个寻姻楼里弥漫着莺歌燕舞,红脂粉黛,让人流连忘返。

萧景渊半躺在雅室里,蒙头喝着酒,身边左拥右抱着两位美人,一个为他剥着橘子,一个哄着他喝酒,见他酒意微醺,便主动地将微凉的玉手伸进了他的里衣。

“酸。”

萧景渊皱了皱眉头,身体挺直了些,做势要吐出嘴里的酸橘,姑娘被他吓到了,伸了手等着他吐,另一位也把手拿了出来。

见美人花容失色,萧景渊笑了笑,又把她们搂进了怀里,叹着口中的热气,在他们劲间撕咬,弄得美人们浑身骚痒。

“阿嚏!”突然,萧景渊打了个喷嚏,“阿嚏,阿嚏……”

萧景渊捂着鼻子,难受地退到了一边,美人们也吓了一跳,看到他满脸通红,似乎是起了疹子,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挠着,萧景渊忙问道:

“你们涂了什么?”

应该是过敏了,姑娘们羞愧地跪了下来,梨花带雨地说道:

“只是平常用的香粉啊……里边,里边有什么我们也不清楚,大底是玫瑰花粉这些……”

萧景渊擦了擦鼻子起身,把钱袋子扔在了桌上,拔腿就跑。自从成年以后,他也不是没和女子接触过,花楼酒馆也去了不少,可每每女子们试图与他亲近时,萧景渊便会“无能”,喷嚏打个不停,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香粉作怪还是他心理作怪,女人就是碰不得。也就是这个隐疾,让萧平海觉得他没法传宗接代继承他的事业。

下楼时,正巧看到唐鲁带着一群人欲进客房,里边不乏有原来寨里荣升的朋友,甚至还有原固国的一些官宦。应该是来为唐鲁擢升做的欢庆宴。

唐鲁一边引着人上楼,一边笑着说:

“平原君府上送消息来,说是午间喝多了起不来,房间的美酒佳肴都已经付过了,大家尽情享用便是!”

客人们心中雀跃,便敞开了说话,马屁污言胡乱地说着:

“哎!这平原君也是能耐,能让咱这中原四公子里为首的九皇子俯首称臣,那什么,还能帐中秘嗅,羡煞人也……”

“哈哈哈!”

萧景渊听着觉得这群人流氓恶心,可又觉得沈骋潜是自作自受。偏偏联想到洁白的美玉从此将有瑕疵后,又产生了些怜悯之心。

虎落平阳被犬欺,亡国之子,众人可欺。

何况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门“吱吖”一声被推开,月光洒进了漆黑的屋子,惊醒了昏睡中的沈骋潜,他顿时张大了瞳孔。全身的骨肉因为这人带来的寒风而刺得如千万只蚊虫叮咬,他这虚空之躯,已经失去了抵抗风雪的能力,只能呆在厚褥下,一动不动,佯装着睡觉。

“主子,李侩说是失血过多,加上之前一个月受了风寒,身子挺不住昏死过去了。”季然小声得说着。

萧景理走到了沈骋潜的床边,抓起棉被瞧了瞧他的手腕,伤口上渗出的血浸湿了纱布,在这朦胧的夜色里看得人心惶惶。

“嘶——”

萧景理咋舌,又覆上了被子,伸手摸了摸沈骋潜的脸。

“季然,这么烫,应该不会死吧?文玉先生说让我好生照顾着,还有用呢,你找大夫来看看啊!”

季然拱手道:“找太医看过了,说死不了,好好养着就能好,虽说废了武功,但用好药补着,再加平时多锻炼,也能做个正常人。”

萧景理盯着沈骋潜微红的脸蛋,听着他虚弱的呼吸声,越发觉得诱人,听季然说到“正常人”三个字,便猥琐得说道:

“要不是先生叮嘱,真想立刻尝尝滋味……”

沈骋潜刚还因为萧景理不会趁火打劫而有所宽慰,闻此言心陡然一紧,无力得攥紧了床单。

季然一愣,复又答道:

“主子还是再等等,休养一阵,便无碍。”

萧景理好似很满意,点了点头,扫了这瘪瘪的被褥又说:

“太瘦了,多喂些,摸起来才能舒服。”

***

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沈骋潜任由下人伺候着沐浴、更衣、换药、吃饭。萧景理每日都来见他,殷勤地喂他汤药,时不时地还跟他说些朝廷招安的事情。

这一日晌午,萧景理下了朝,撇下妻妾们候着的餐食,直接就去了沈骋潜的屋子。

事实上,沈骋潜三天前已经能起身了,可为了拒绝萧景理的亲热,大冬天夜里敞衣不盖被子让自己发了几天高烧。今天睡了一早晨才有了些力气,半靠着床栏想事情,听到脚步声,伸手把衣领扯紧了些。

“池君,池君!”还未见到人,就听到萧景理慌乱的声音。

为了让沈骋潜出来的体面些,方文玉跟萧平海提议封了他池君的名号,寓意心灵如池水般澄澈,却只能固守一方,为海掌控。有了这个名头,世家子弟和老臣们才能老实做事。

萧景理着急得闯进了屋子,在沈骋潜的床沿上坐了又起,起了又坐,焦虑得来回走动。

“池君,虽说那些老臣们看在了你的面子上肯招安了,也有不少能归顺本君,可还有一些人不知道安了什么心思,成天跟我作对,竟然结了党,拥护萧景渊,天天在朝上请父王给他个官位。尤其是你那个张太师!”

太师张甫为沈骋潜的老师,从小就把他当未来的君主培养,原本固诚王就属意他为太子,奈何沈骋潜祭天时,出现了荧惑守心的天象,司天监便称九皇子命数大凶,不利江山,褫夺了他太子之位。

沈骋潜挑眉,这几日高烧嗓子疼,说出的话带着些沙哑:

“老师平时淡泊名利,绝对不会结党营私,平原君可有误会?”

萧景理又坐回了床上,双手抓住沈骋潜的手,睁大了眼睛满脸苦楚得说道:

“唉!本君哪里能乱说,你是不知道,那张甫本来孤立无援,谁想到傅易竟然冒出来,说两位王子出身草野,必须多加教学,尽早适应朝纲,也好为幽国选择最贤能的储君。父王一直都是更宠爱我,难道他们看不出么!这不是存心让父王为难!”

老臣服从招安后,张甫仍旧出任太师,原丞相芈光久卧病榻,萧平海却给了他右相之位,比方文玉的地位还高,太尉傅寅被夺了位子,由寨子里的二当家潘作林担任总督,原都尉首领冯超任副总督。

至于吏、户、礼、兵、刑、工六部的尚书全部降为了侍郎,没有了实权。

此等局面下,张甫能在朝堂上“结党”,要么是萧景理构陷,要么,就是萧平海的意思。老爷子明白权力制衡的关系,担心大儿子过度太嚣张坏了大局,十余城未定,绝不能让他胡闹坏事,萧景渊正是可以与之平衡的棋子。

沈骋潜暗赞先生能够暂时地蛰伏,利用二子之争来给他一个喘息的机会,还能在这场斗争中让他明白谁才是可利用之人。

萧景理叹了口气,又说道:

“池君,你知道的,为了让你出狱,为了让大家安心,只能让你废了武功,你受苦了。张太师一直想来见你,本君担心你的身子起不来便一直回绝了他,今日看你好了些,本君便同意了他晚上来看你,你好生帮他说说,让他跟着本君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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