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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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可以啊老维,没想到你还有这种事儿瞒着我!”徐弋兴奋地摆弄着老维床上这几张他再熟悉不过的专辑,老维冲他翻了个白眼:“我非得什么事都告诉你吗?”

“再说你可真有意思,你听了那么多年我们乐队的歌,一点都没认出来那是我吗?”老维表情看起来十分嫌弃,语气里可是充满了自豪,还从柜子里翻了 一对鼓槌出来递给徐弋:“看看,见过吗?当年演出用的。”

徐弋接过来摩挲着鼓槌,心里不知道该是什么滋味。

SOLITARY是个挺小众的摇滚乐队,粉丝给起了个顺口的名字叫独狼,徐弋初中的时候开始狂热喜欢他们的歌,在那时是他的精神食粮,当时他为了看演出没少逃学。后来这乐队闹了些不愉快的事就解散了。

而老维,这就说来话长了。

徐弋刚读大一的时候根本没心思学习,成天社交玩乐,有天在操场上和别人侃大山的时候,来了一帮从来没见过的家伙带着吉他话筒音箱,领头的那个身材精壮的小平头长相还不错,而那时候的徐弋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搭讪的机会的。

那小平头刚把话筒架支好,徐弋就把手搭了上去,自认为没有人能比他更自来熟:“晚上好啊学长,你们谁主唱啊?算我一个呗。”

他没想到他还是太稚嫩了。

小平头抬眼只打量了徐弋一秒,就明白了这就是他要找的人,穿着打扮张扬,长相人畜无害,说话自来熟,而且还有些不要脸。小平头满意地笑了,一把搂过徐弋的肩膀,向自己的伙计们做出一个胜利的手势:“弟兄们,主唱找到了,煮熟的鸭子自己飞到嘴边了!”

这小平头就是老维。

后来徐弋成了老维的小跟班,搞了不少事情,也惹了不少祸。

后来徐弋发现老维根本不是想组什么乐队,只是接了个乐器辅导班的活,找个噱头拉了不少学员,徐弋也分到不少钱。

后来徐弋发现老维什么活都干,只要给他钱他什么都愿意。

再后来徐弋发现老维压根不是他们学校的学长,他已经快三十岁了,只不过是长了一张过于年轻的脸。

然后就是现在......

和老维认识了四年,徐弋才发现他就是自己当年最喜欢的乐队的鼓手。

为什么一直都没认出来?徐弋瞥了一眼陷入回忆的老维,他记得当年乐队的鼓手名字叫Vivian,想当然认为是个女性,再加上鼓手的位置在乐队最后面,每次演出都笼罩在阴影里看不真切,所以徐弋一直以为打鼓的是个身材壮硕的妞。

这话他可不敢告诉老维,被老维锤上一拳可不是闹着玩的。

“嘿,Vivian。”徐弋拿鼓槌戳戳老维问道:“你为什么叫Vivian?”

“这你管不着。”老维也不知道是不想告诉他,还是真的在专心翻东西。

“来,你来看看。”老维举着好不容易翻出来的合照指给徐弋看:“看到没,这是我,当年也不知道什么审美,这发型......”

“这是主唱Paker

吉他手Kerr

还有贝斯Adam,键盘Lily...

你应该都能认出来吧?”

徐弋仔细辨认着照片:“我知道,这是14年在红峰那一场,我那时候就在附近上学,特意逃课去看的。”

“可以啊你小子”老维开始臭屁起来“原来我有这么大魅力,能让你逃课来看我演出,啧啧啧。”

徐弋实在没忍住踹了老维一脚:“我是为了看谁你心里就一点数都没有吗?”

老维斜着眼看了看徐弋,又看了看照片上正中央正在把酒泼向镜头的主唱Paker,点了点头:“嗯......也不知道这帮疯子现在过成什么样了。”

徐弋有点吃惊:“怎么,你们这些年难道都没联系吗?”

“没,Paker和Kerr分手了大吵一架,老死不相往来,还有Adam,不知道他发了什么神经,往Lily的车里灌了水泥,Lily气得发疯,直接搬到了邗江区,我们谁找她她都不肯见......”

徐弋知道当年他们闹得挺不愉快,但是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问老维:“等等,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他们当年为什么闹成这样?”

老维摊了摊手:“不,不知道。”

“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徐弋的语气里带了一点恼火。

“我想啊,可是我不敢。”

“不敢什么?”

老维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垂着头说:“Kerr的脾气太暴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沟通,Adam明显有事瞒着我们,Lily又说什么都不肯见我,还有Paker,他.......他就是个疯子。”

徐弋皱着眉头,他开始急躁:“所以呢?就因为这个?就因为这点事你就放任你的乐队支离破碎去了?”

见老维不吭声,他又追问道:“你就不觉得可惜吗老维?我以为你们遇到了什么无法克服的困难才会放弃这个乐队,明明你们也倾注了那么多心血,也有不少人支持你们,可这又算什么?吵架?分手?就因为这些你们就......”

“我当然觉得可惜”老维打断了他,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我当然觉得可惜了,小弋,我很后悔,但你不明白,我把我二十几岁的大好青春全都押注在这个乐队上了,我当然不想看着它就这么离我而去,可是我已经留不住他们了。”

老维的眼睛里充满了诚恳,他叹了口气接着说:“不是我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这后面的事情我解决不了,我知道我没有能力把他们再凝聚起来了,所以我什么都没有做,我逃了。”

徐弋看着老维从来没展现过的脆弱的样子,一个念头在他心里扎了根。

“你想他们吗?”徐弋问。

“想啊,毕竟那么多年......”老维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徐弋抓着衣领拽了起来。

“废话留着路上再说。”徐弋抓着老维向门外走。

“去哪啊?”老维懵了

徐弋笑了:“去会会你的老朋友们!”

徐弋这人一向说到哪做到哪,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他正开车载着老维往Kerr的住址去。

他就老维这么一个朋友,他不想让老维留下遗憾。

老维倒是没报多大希望:“你不会指望我们这乐队还能重新搞起来吧?”

徐弋随口敷衍了一下:“没,带你过去叙叙旧也行啊。”

徐弋当然没想凭一己之力把这乐队重建起来,一方面是让老维还能见一见老友,另一方面是他自己想搞清楚乐队到底出了什么事,也想见见那个组建了这个对他有特殊意义乐队的男人Paker。

自从他得病之后,他的人生观就变成了不能留一丝遗憾,曾经支撑着他走过最灰暗几年的乐队莫名其妙解散,现在鼓手Vivian——也就是老维又出现在他面前,他当然得做点什么。

老维说主唱Paker自从解散那天开始就消失了,Lily搬到了很远的邗江,剩下的就是Kerr和Adam了。Paker是乐队的主心骨,而Kerr应该是最有可能知道他下落的人。

“Kerr是最早单飞的,那时候他们还没分手.......我也弄不明白,但是听说他发了大财,靠着卖卖乐器和设备什么的,现在搞了自己的品牌,还出了几首歌,已经有点名气了。”老维对徐弋说。

“我知道,独狼解散以后也就只有他还有消息,我还听说他得了抑郁症自杀未遂什么的,也不知道.......”徐弋突然不说话了,踩了脚刹车,停在一扇雕着豹子头的金属大门前,门后是个小花园,围绕着一幢二层小别墅。

“我靠......是这儿吗老维?够豪华的啊。”徐弋打量着前面。

老维哈哈大笑:“别丢人了,人家现在当老板了,当然得住得好点。”

徐弋下车走到门前,按下对讲机,过了好一会才接通,里面传来一声非常不耐烦的:“找谁?”

徐弋这才想起来没问老维这人到底叫什么,只能随便对付一句:“呃,我找Kerr.......我和他朋友在一块。”

对面似乎把他当成了精神不太正常的私生饭,语气更加不耐烦了:“我听不见!”紧接着就挂断了。

徐弋悻悻地看向老维,问:“这人叫什么啊?”

“梁凯,我们都叫他KK。”老维也下了车看着他:“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徐弋打量了一下大门,又看了看旁边的刷了银漆的围墙。这些富人家里用来安保的设施往往都是装饰性更强,至于安保性嘛......徐弋后退几步助跑了一下,轻松地翻了过去。老维也跟着翻了过去。

“门没关,安全意识够差。”徐弋看到屋子的正门里透出了光,一边走一边和老维说:“话说我们这么私闯民宅,他报不报警就全看你俩关系够不够硬了。”

“这可不好说。”老维嘴上一边说,一边自信地推门走进去了。

屋里空荡荡的,除了钢琴沙发和电视,没几件实用的家具,地上还散落着些易拉罐和酒瓶,甚至还有几条裤子。

徐弋在屋里走了一圈也没看见个人影,但是听到了似乎有淋浴的水声,八成是在洗澡吧。徐弋不着急,他像是去了朋友家一样自顾自地参观了起来,他走到一面墙前面停了下来,上面挂了好几把吉他,旁边是独狼乐队的专辑,他仔细看了看,从出道的第一张到最后一张专辑都按时间整整齐齐的排好了序,每一张的封面都擦的锃亮。他知道他这一趟算是来对了。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徐弋刚转过身去,就看到梁凯裹着条浴巾提着棒球棍气势汹汹地朝着他走过来:“你TM谁啊,怎么进来的?”梁凯瞪着徐弋,用手里的棒球棍抵住徐弋的鼻梁。

徐弋看梁凯面色潮红,站姿重心不稳,应该已经喝了不少了,这时候最好什么都别解释,他直接指了指旁边蹲着看戏的老维。

梁凯顺着徐弋的手看过去,放下了球棍,揉了揉眼睛。

“不......不可能,你是谁?”梁凯又把球棍指向了老维。

老维无奈地站起来:“你问什么呢KK,喝傻了?连我都不认识了?”

梁凯看起来非常震惊,僵在了原地。

老维走上去把他的棒球棍接下来扔到了一边,拍了拍梁凯的肩膀打趣道:“怎么了朋友,没想到我会来,太震惊了?还是说太想我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梁凯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不,不不不,老维?这怎么可能?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回三个人都傻眼了。

“这唱的又是哪出戏?”徐弋和老维面面相觑。

梁凯这会儿缓了过来,招呼两人到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清了清嗓子:“江浩斌那个混蛋玩意儿,说你在菲律宾惹了事畏罪自杀了,我tm还伤心了好久。”老维差点笑出声:“我是去菲律宾了不假,惹了事这也......不算空穴来风,后面这畏罪自杀都哪扯出来的?他是不是打听错了?”

“不提他,”梁凯喝了口酒,看向徐弋:“这位是?”

老维向他介绍道:“这是徐弋,我小跟班,你会喜欢他的。”梁凯冲徐弋笑了笑,打量着这个年轻的男孩,留着黑色的狼尾,皮肤苍白,虽然脸庞有些瘦削,但因为年轻胶原蛋白充足还是有着很好看的线条,眉眼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似乎有一点像那个人。

徐弋也看着梁凯有些出神,这男人和徐弋五六年前在舞台上见到他时的模样相差不大,只是多了些皱纹,不同的是他现在只裹着条浴巾敞着腿斜靠在自己面前的沙发上,小麦色的皮肤上还带着刚才洗澡留下的水珠,他身材保持的很好,肩膀和胳膊的肌肉线条结实宽大,腰却很细,由于他大大咧咧的坐姿,浴巾下的内裤和大腿根部毫无保留的暴露在徐弋的视线中,徐弋连忙收回了目光。老维看见这俩人互相盯着对方出神,觉得有点意思。

徐弋镇定了一下问道:“那个......江浩斌是?”“Paker,”老维接道:“都忘了说了,今天来不就是为这事吗?”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梁凯又拿出两个酒杯给面前的两人也倒上了酒:“顺便也陪我喝点,妈的,这都多少年没见了。”

徐弋和梁凯解释了来龙去脉,包括自己曾经多么喜欢这个乐队,还有老维因为不欢而散留下的遗憾等等。

梁凯听完眼神变得有些奇怪,徐弋问他:“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Paker在哪?”

“你想知道......就让那个老狗贼自己讲给你听。”梁凯把杯子往桌子上一顿,向前俯身对着徐弋压低了声线:“我可以帮你,但你得先帮我办一件事,这事一成,Paker就是入土了我也能给你揪出来。”

徐弋醒来的时候还在梁凯家的沙发上,他只记得昨天晚上和梁凯聊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一阵头痛,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得病之后经常这样突然晕倒,他已经习惯了。

他看了看睡在另一张沙发上的老维,还有地上的一堆酒瓶,皱了皱眉头。

这时梁凯走过来,递给徐弋一杯温水。

徐弋接过来啜了一口:“你俩没喝死一个啊?”

梁凯笑了笑,他觉得这种话从长着一张单纯无害脸的徐弋嘴里说出来特别奇怪:“怎么?你还挺失望?”

“你经常晕倒吗?”梁凯坐到徐弋旁边。

徐弋又喝了口水,点了点头:“老维和你说清楚了?”

“差不多吧,他说的乱七八糟的。”梁凯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他说你快死了。”

徐弋差点把水喷到梁凯身上,他擦擦嘴疑惑地看着梁凯:“你怎么别人说什么都信啊,怪不得你之前会相信老维已经死了。”

梁凯挑了挑眉毛:“我不关心这些是真是假,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

徐弋心想昨天说伤心了好久的那个人不是你吗?他无奈地接着说道:“我还没严重到那个地步,努努力还能再活个十几年吧。”

“够用了”梁凯说。

“什么够用了?”

“我昨天说要你办的事”

徐弋努力回忆了一下,他记得昨天梁凯说要他把Paker以外的乐队成员都找回来,陪他再演一场。

只演一场,演完大家就可以各奔东西,然后梁凯就帮他把Paker找出来。

“等等,”徐弋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你说重新演一场,又不去找Paker,那谁主唱啊?”

“你上,”梁凯斜靠在沙发上:“昨天老维给我看了你演出的视频,台风不错,顶一场没问题”

徐弋自认为唱歌挺好,独狼乐队的歌他也都烂熟于心,但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妥:“突然冒出来我这么一人......粉丝们能接受吗?和其他乐队成员怎么交代?”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梁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么多年了没人会计较这个的,到时候就说你是我新男友就行了。”

“行,算我一个”徐弋答应道。

老维其实早就醒了,只是这俩人聊的挺好没空搭理他,这时候终于插上话了:“等等,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吗?”

徐弋一脸坏笑:“你就照做就行了,一切都听......呃......凯哥?”徐弋询问地看向梁凯。

“叫我kk就行。”

“好,那就......一切都听kk的安排。”

其实这活好办,老维,kk,再算上替代Paker的徐弋,乐队五人已经齐了三人,接下来就差Adam和Lily了。

“Lily不肯见你们的话,我去应该没问题,”徐弋心里有了大致的计划:“老维,你去找Adam可以吗”

“行啊,听安排。”老维有点心不在焉,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老维看了看梁凯说:“你打算干点什么,像老妈子一样在家烧好饭等着我们回来吗?”

梁凯指了指徐弋:“我和他一起。”

老维笑得怪里怪气,摆了摆手转身就走:“回见了各位。”

徐弋和梁凯这边要开很长一截路去邗江区找Lily,徐弋坐在副驾驶,打量着kk的穿搭,牛仔长裤宽腰带,上身只有一条奇怪图案的白背心,露出来两条结实的花臂。

这么奇怪的装扮,要不是他身材好......换成别人穿一定特别奇怪。

梁凯感受到了徐弋的视线,多少有点不自在,想随便找个话题聊聊:“你做什么工作?”

“和老维一样,什么活挣钱干什么,没固定的。”

“老维说你上过大学,怎么不找个正经工作?”

“有口饭吃就行呗,我都不知道我能活到什么时候,找个稳定工作也是浪费。”徐弋自嘲地笑了笑:“因为我不用考虑未来,这样自由得很。”

梁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有点心疼,又觉得很羡慕。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这么洒脱,钱么没有,事么一堆。”

“可你现在成功的很啊,钱一大堆,还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梁凯没搭茬。

徐弋突然想起来:“对了,之前在网上看到你抑郁症那事,那个是......”

“假的,媒体炒作。”梁凯的语气听起来很敷衍。

徐弋觉得不太对劲,但也没多问。

“Lily现在好像不搞音乐了,听说她走网红的路子了。”梁凯转了话题。

徐弋点点头:“嗯,她挺合适的,长得漂亮,性格又好。”

“性格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什么呢?”梁凯像是听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一样笑了起来。

徐弋印象中Lily是个长相甜美的姑娘,喜欢穿碎花白裙子,演出中也不怎么发言,应该是个温柔的女孩,也不知道kk在笑什么。

等到了Lily家,徐弋又一次无语了,这地方丝毫不输给kk的豪宅,合着这乐队解散以后除了老维大家都发家致富了。

这次用不着翻墙,徐弋和梁凯很轻松就被Lily放进去了,Lily很耐心地听完徐弋讲了所有事,表示她愿意参加演出。

“不过呢,我有一个条件,”Lily叉着腰,语气变得有点冷漠:“只要Adam不在,我就愿意去。”

徐弋看了看kk,kk点点头小声和他说:“没事,大不了再找一个人替掉Adam。”

既然kk同意,徐弋当然没意见,接下来只要打电话给老维告诉他不用找Adam就可以了。

好死不死这时候老维拨电话过来了,刚一接起来就传出老维的大嗓门:“我这边完事了兄弟,Adam同意了。”

徐弋没吭声,尴尬地看了看kk,又尴尬地看了看Lily。

Lily这会儿像突然变了个人一样,声音高了八度:“好哇你们,敢跟我玩花招?”

徐弋被吓得有点结巴:“没.......没有,我们之前不知道你......”

Lily根本不想听他说话:“我把话放在这了!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徐弋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觉得这事应该交给kk来决定,他用求助的眼神看向kk。

梁凯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是不想管这破事,把头别过去假装没看见。

徐弋咬了咬牙,对电话那头的老维说:“行,你和Adam定下来就行,我这边再想办法。”

Lily无比冷漠地看着他:“你不用想办法了,我送你们出去。”

徐弋出了Lily家的大门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梁凯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玩。

徐弋看看kk不仅不失落还有点幸灾乐祸的表情,有点迷惑。

“你为什么想要再演一场呢?”

梁凯的脸色凝重了,他坐了下来:“执念吧......我总觉得这样就能证明什么了。”

“你想证明什么?”

“证明......”梁凯晃了晃脑袋:“可能是为了证明,这个乐队离了Paker也能活

证明即使没有Paker,我也能做我想做的事儿。”

他的笑容有点苦涩:“不过时隔六年演出一场,也什么都证明不了是吧?”

徐弋其实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知道kk喜欢了Paker很多年,后来又因为什么反目成仇他不清楚,但是他能感觉出来这事在kk心中可能分量很重。

徐弋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站起身又往Lily家走去:“你在这里等我。”

梁凯在原地坐了一会儿,就偷偷跟了上去,在不远处听着他们的动静。

徐弋为了劝说Lily磨烂了嘴皮,Lily也依旧不为所动。

“你到底干嘛那么执着呢!”Lily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和乐队毫无关系的人,对这场演出有这么大的执念。

“Lily......我不知道你当年经历了什么事情,也许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徐弋的语气非常虚弱:“我知道我的要求是在勉强你,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很需要你。”

Lily看着这个诚恳的大男孩,有一些心软。

“这个乐队对我来说很重要,对kk也很重要”徐弋接着说:“这场演出对kk来说有特别的意义,所以我一定要完成它。”

“我只是不想留下任何遗憾,对kk也是一样......我也不希望他有遗憾。”

“就演这一场,我保证,这场结束之后就让Adam在你眼前消失!”

“要不......演完之后,我替你揍他一顿?”

Lily被逗笑了,她觉得眼前这个男孩还挺可爱的。

“就会打嘴炮!”Lily笑着轻轻锤了一下徐弋。

徐弋看Lily笑了,也笑了起来:“我说真的呢,你要是乐意,我就去揍他。”

“得了吧,用不着。”Lily撇了撇嘴:“我答应你了。”

“啊?真的吗?”徐弋开心坏了,他本来已经快放弃了。

“真的真的,演完要记得请我吃饭哦。”Lily俏皮地朝另一边使了使眼色就转身走开了,徐弋刚要应,发现这话不是和他说的,是和坐在另一边的kk说的。

徐弋有点尴尬:“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梁凯笑了笑,看着他没说话。

徐弋挠了挠头:“你都听见了?”

“没,听不清楚。”梁凯撒谎眼都不眨,他听得一清二楚。

其实他也可以随便找个人替掉Lily,他不在乎。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刚认识两天的人为了自己急得满头大汗,费心费力地想说服Lily,他觉得有点开心。

“还好你把这事摆平了,我还以为Lily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的。”老维正开车带徐弋回家。

“不,还好她答应我了,她还说这次演出的事情都由她来负责。

不过你们到底打算怎么搞,我还没头绪呢。”徐弋想起来昨天晕倒之后,也不知道他们聊了点什么。

“昨天晚上你们说什么了?”

老维心不在焉的看着路:“没说什么,你晕倒了把kk吓了一跳。”

“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你扔到一旁了啊,我说你天天都这样不用管你。”

徐弋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交友不慎。

前一天晚上,徐弋晕倒之后......

“你看着有点变样了啊?怎么,还挺追赶潮流的。”梁凯看着六年没见的老维,感觉和做梦一样。

“你看起来混的也不赖啊?”老维说。

“靠......老维。”梁凯心里一团乱麻,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我靠.......我得喝点。”

“房子不错。”老维举起酒杯朝天花板晃了晃。

“这才哪儿到哪儿。”梁凯知道老维接下来肯定没憋好屁。

“就是装潢土的一批,不知道你怎么住得下去。”

“去年搬进来的,第二张专辑出来之后。”

“啊......是啊,歌红了是吧?”

“去你妈的,别提这事。”梁凯听到这话就窝火。

“听说你和什么公司签了?”

“Ls唱片,小厂牌。”梁凯又开了瓶酒递给老维:“来,说说这些年你都干嘛去了。”

老维没接茬:“这些年就你一个人?”

“不啊,我有个司机,不过今天让他休假.......”梁凯说到一半发现老维问的不是这个:“噢你问我......关你屁事。”

“跟我讲讲你这些年吧。”老维看起来也不愿聊自己的事。

“我这些年.......”梁凯干了一杯:“哈哈,我这些年就特么是个悲剧。”

“你要是想说你这些年,都在外面飙车泡妞,吹着小风喝着酒,现在突然跑到我家里来,跟我扯东扯西的,那我可真要把你的脑袋敲烂。”梁凯拿过老维的杯子倒满,又推了回去。

老维接过杯子翻翻白眼:“是吗,那你可真是催人泪下。”

......

老维和梁凯边喝边聊了有一个多小时,老维的大脑在酒精作用下也开始变得兴奋了:“你记得那场吗,Adam唯一一次脑子正常,穿得像个人样那次。”

“嗯哼,然后弹的像屎。”梁凯很久没有和人聊过这么多了。

“至少那次Lily很开心,看看他们现在的样儿,过去的日子真是最好的时光了。”

“是吗......在老鼠乱窜的场子里唱歌,每次唱完不是喝得烂醉就是要干一架。”梁凯想起自己以前搞乐队的时候,咧嘴笑了笑:“Lily是个控制狂,Adam精神不稳定,我吗,就天天看你和Paker打架,觉得特好玩儿。”

“真他妈怀念啊兄弟。”说到这老维突然想起:“我听说你得了抑郁症,有这事儿吗?”

“没有,营销手段。”

老维有点不爽:“那自杀未遂呢?你不会觉得把自己搞死你的歌就能大卖了吧?”

“反正Paker要是死在那地方了,就完全是白死了。”梁凯一提起这个人心里就不舒服:“早没人记得这个破乐队了,更没人记得他。”

“去你的,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老维也不愿意听见这个人的名字。

老维把思绪扯回当下:“哦对,你问我......KK说就随便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小破酒吧,搞一场。”

徐弋还在想KK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过得不怎么样。”老维不知怎么突然开始说了梁凯:“别看他在媒体上好像有模有样的,他这些年估计过得和屎一样。”

“能看出来。”徐弋想起昨天在梁凯的豪宅里,除了唱片和乐器没有一样东西是整洁干净的。

“这场演出......”老维笑了笑:“他估计早就想干了,只不过是你来了,他觉得能有个人替他抗事。”

“这对他来说很重要,是吗?”徐弋还是有点不明白。

“当然了,”老维说:“很重要,就当是个告别仪式吧。也许这事完了以后,他能好好过他自己的人生吧。

“让KK这只漂亮的小蝴蝶,从独狼陈旧发霉的蛹里破壳而出吧。”

三天后徐弋接到了Lily的电话,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几小时后就可以开演,地点就在红峰。

徐弋赶到红峰的时候,Lily和老维已经在那等着了。

“嘿,小弋,”Lily招呼徐弋过去:“来看看这个!”

徐弋走上前看了看摆在桌子上的吉他:“这是......Paker的那把琴?你从哪搞来的?”

“别人私藏的,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搞来的。”Lily笑盈盈地看着徐弋:“给你了小子,好好保管。”

“这.......不合适吧。”

“放在别人手里更不合适,反正Paker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你就当先替他保管了。”

“好,多谢,”徐弋抚摸着琴弦:“还有,谢谢你安排这场演出。”

“别客气,”Lily看起来很开心:“我要是不来办,KK那懒狗能拖到明年。”

“KK他人呢?”

“应该快到了吧。”

徐弋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失陪一下。”转身走进卫生间。

他双手撑在洗手池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一丝恍惚。

几天前他以为他和这个消失的乐队永远都不会有交集了,而现在他却在准备和他们一起登台演出。

他希望自己别出什么岔子,吃了片止痛药,又吃了两片抑制发病的药,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被两个粉丝缠着的KK。

“来了。”他和KK打了声招呼。

KK把粉丝打发走,冲他点了点头,开玩笑道:“我的魅力是不是不减当年啊?”

和老维Lily打了招呼,Adam也到了,一个人坐在一旁赌气。

徐弋看到KK盯着桌上那把琴有些发怔,想要开口,却又什么都没说,

Lily似乎对Adam被冷落的一幕感到开心,一边张罗着大家准备登台:“难得我们大家能凑齐一次,就是Paker不在,虽然我不想说这话,但我还挺想念那个狗东西的。”她看了看徐弋:“KK说你唱得不错,别让大家失望。”

“放心。”徐弋点点头,伸手抓起了吉他:“开始吧。”

——

舞台,灯光,音响,观众。

这不是徐弋第一次登台演出,但这是他第一次和独狼演出,站在主唱的位置,他心底有点没底。

梁凯用肩膀碰了碰他,他转过头看到梁凯贴近过来,用口型问他:“紧张吗?”

他近距离看着梁凯闪烁灯光下的眼睛,心里突然变得坚定了起来,摇了摇头。

下面的观众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等什么呢?快他妈开始啊!”徐弋给了Lily一个眼神,示意可以开始了。

随着音乐响起,鼓点落下,徐弋抓起麦克风——

九年前在红峰开场的也是这首《calamity》,成名曲。

老维狂放的鼓点混着观众的尖叫,徐弋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在膨胀。

梁凯踩着前面的音响来了一段solo,Lily兴奋到离开位置跳起了舞,观众的合唱声和欢呼声混着劣质音响里释放出的燥热,一切似乎都和九年前的夏天一样,只是梁凯身边没有了那个自大的疯子,取而代之的是这个笑得无拘无束声音清亮的男孩,他夺过徐弋面前的麦克风,唱完了最后一句:“I will love you in the face of calamity!”

——

后台

“靠,真他妈过瘾。”梁凯擦了把汗,对坐在旁边的徐弋说:“我之前还真有点紧张,毕竟我还是想,在你.......在那帮家伙面前证明自己,但我在台上的时候把这些都忘了,就只是享受,享受当下。”

徐弋看着梁凯快活的样子,也觉得很开心:“还想再来一场?”

“不,这样就够了。”

“你感觉怎么样?”

“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我是说,更好一些!这样就够了,谢谢你帮忙。”

徐弋摆了摆手,摘下身上挎着的那把Paker的吉他,放在了梁凯面前:“我想也许和我比起来,它更适合待在你那儿。”

梁凯收起了笑容,看了看吉他,转而凝视着徐弋,摇了摇头:“不......我已经不需要这东西了。”

“呵,我感觉我他妈好像昏昏沉沉睡了六年,直到今天才醒过来。”梁凯甩了甩脑袋:“我会替你把那个狗东西找出来的,保持联系。”

“你多保重。”梁凯拍了拍徐弋的肩,转身走了。

可能是因为药物的副作用,徐弋感觉有些眩晕,身体有点打晃。

老维着急地走了进来:“你没事吧?”

他转头看了看离去的KK的背影:“真是服了,这王八蛋就这么把你丢下了?”

徐弋揉了揉脑袋:“看他那样子,应该有急事吧。”

“谁知道,也许灵感来了要写首新歌。”老维有些担心地看着徐弋:

“也不知道你这是给谁卖力,一会说为了我,一会儿又去跑帮KK。”

“我可没那么无私。”徐弋笑了笑说:“看见他那么开心,就算没白忙。”

“那些都不重要,小弋。”老维扳过徐弋的脸看着他:“重要的是你。”

“KK的人生也许是又活了,可你呢?

你接下来的人生打算怎么办?”

老维问的那些他不是没有想过,他只是不敢去想。

那场演出过后徐弋的生活又变成了老样子,有活干就去挣点快钱,没活干的时候就打打游戏。

梁凯在那之后只联系了他一次,说是给他付了帮忙的报酬,徐弋的账户上多了一笔金额不小的汇款。之后便没了消息。

他的生活就像一汪被梁凯轻轻搅动了一下的水,短暂地泛起波澜后又恢复平静,变回一滩死水。

但他最近总是心神不宁,总是检查手机里有没有漏掉的来电和信息,毕竟梁凯说了会帮他找出Paker,撂下一句保持联系之后就再不联系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等Paker,还是只是想等梁凯的消息。

大概过了五六天,梁凯终于打电话过来了。

“派个活给你,晚上有空吗?”梁凯的语气听上去不太高兴。

“我有空,什么活?”

“电话里不方便讲,七点我在金利广场等你。”

——

晚上七点,金利广场。

徐弋好不容易才认出来带着墨镜和帽子捂得严严实实的KK。

“你怎么穿成这样?怕别人认出来吗?还是要去做贼?”徐弋问。

“都是。”梁凯说完就往附近一栋大厦走去。徐弋一头雾水地跟了上去:“你细讲讲。”

“狗屁唱片公司把我给耍了!”梁凯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能听出他的愤怒:“我写了几个月的歌被他们找人给改了,改得一塌糊涂,我不愿意发那破歌,可没人听我的!”

徐弋一向理解东西飞快:“所以你是打算......找我把原件给偷出来?”

“不,我们去把母带毁了。”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接这种违法边缘的活?”

“你不是说你什么活都干吗?”梁凯瞥了他一眼:“再说了,你闯进我家的时候可没考虑过这茬。

怎么样,你到底干还是不干?”

徐弋叹了口气,他人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吧。

“行,听你的。”

——

梁凯带着徐弋进了公司,停在了一间有人看守的房间附近。

梁凯向那边使了使眼色:“东西就在那里面,他们打算九点发数字版本,估计是提前一小时开始准备,所以现在里面应该没人,但他们不让我进,剩下就看你的了”

徐弋径直走了过去,梁凯跟在他后面,拉低了帽檐。

果然走到门口就被工作人员拦下来了:“工作证呢?”

徐弋赔着笑脸:“我们忘记带了,哥们,通融一下?”

工作人员冷冰冰地:“回去拿”

“唉,我们是可以开十几分钟的车回去,拿上证再回来,可那张专辑九点就要发了,我就剩半个小时来核算压制成本,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徐弋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哥们,搞不好我们三个都要丢饭碗。”

工作人员思考了一会,瞪了他一眼:“进去吧,下次把证焊自己身上!”

徐弋昂首阔步走了进去,应道:“没问题,谢了!”

“可以啊你,还核算什么成本,从哪听来的。”跟在后面的梁凯有点想笑。

“我瞎编的。”徐弋开始研究屋里的设备:“你要找的是什么?”

“一首歌,叫chasing,所有相关的东西都要清除。”

徐弋登入了电脑,很快就找到了他要的东西。

门口站着保安,电脑却不加密,徐弋想起了梁凯家形同虚设的围墙。

“全都清除......你确定吗?需要给你拷贝一份吗?”

“不用,删得一干二净就行。”梁凯这边也有了进展,拿起了一盒光盘嘟囔着:“应该就是这个。”

拿到母带后,梁凯刚走出公司就把它砸了个粉碎。

梁凯向徐弋招了招手:“走吧,请你喝一杯。”

——

梁凯带徐弋去了家小酒馆,他是那里的常客,以前和老维他们一起去,后来乐队解散了他就自己一个人去。

徐弋点了一杯和梁凯一样的酒,硬着头皮喝了一口,他觉得又烈又难喝。

梁凯先开了口:“我知道你要问什么,Paker我已经找到了,只是他现在还不能来见你,还要再等一个月。”

“嗯,我不着急。”徐弋确实不着急,和Paker比起来,他现在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更有兴趣。

他似乎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发出共鸣,他不清楚那是什么,所以对他的吸引力就更大了。

“你身体......是怎么回事?”梁凯的语气好像格外的柔和。

徐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长东西了。”

“呃......治不好吗?”梁凯担心地看着他。

“我做了好几次手术了,”徐弋摇摇头:“总是复发,我又不想化疗,到最后治得脑袋光秃秃的走不了路吃不下饭,就算治好了又有什么意思。”

梁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也许吧?也许有一天医学进步了,或者我遇到了医术超高的医生?”徐弋笑了,他早就接受了自己的状况,所以一点都不觉得难过:“不过我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也说不定。”

“一定会有办法的。”梁凯这话说的有点没底气,他只是想安慰一下这个年轻的孩子。

“你不用安慰我。”徐弋不是很领情:“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他耸耸肩,语气轻松:“如果这就是上天的安排,我没什么可抱怨的。”

“别聊这个了,”徐弋感觉气氛有点沉重:“说说你吧?现在演出也办了,母带也砸了,你满意吗?”

“满意,贼他妈满意。”

“那接下来呢?你和那个公司的事怎么说,你打算和他们解约吗?”

“别那么幼稚,”梁凯低头盯着桌面:“我还是要吃饭的。

我打算......呃,没想好”

“我的歌毁了,专辑也不能发了。”梁凯用手指叩着桌子:“还是我的经纪人牛逼啊......几个月的心血,他说毁就毁了。”

“我会解约的,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梁凯抬起头,望着徐弋的眼睛:“我得想个办法给他点教训,现在还没想好,不过也快了。”

秉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传统美德,徐弋点点头:“行,到时候叫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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