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1-13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静安路1号 主角：姜默 沈朝文
沈朝文正在开庭。
一个离婚案子。之前和对方律师沟通得还行，沈朝文本以为今天能顺利走完程序圆满解决，然而这庭开着来着，突然就出现了一些变故………
他的原告张佳月女士和被告杨凯先生在庭上吵起来了。
一开始还好好的，他们是在张女士提到孩子和房子以后吵起来的。杨先生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说房子是他们家的祖宅，他妈死之前……没等杨先生说完，张女士跳上去就给了杨凯先生一个大耳刮子，说你他妈出轨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妈呢，祖你妈宅，我爸妈出了一半首付的房子你管它叫祖宅？！你他妈嘴里有几句真话？你他妈——杨凯先生被她说得脸色涨红，说张佳月你敢说你没有背着我出去乱搞吗？你自己说没有有跟那个教练吃过饭？说着就揪起张女士的头发开始大力拉扯……法官和书记员都站了起来，大声让他们停下，停下，在旁听席上听审的亲属也坐不住了，一股脑地冲上来加入战斗。
这种场面沈朝文倒是早就见怪不怪了，做律师这几年他见过太多太多奇葩的事情，在法庭上打个架而已，也算正常。他把自己的本子合上，上前加入劝架的行列里。
然而拉架的最后居然也被迫卷入了战斗中。沈朝文护着他的当事人张佳月女士往后靠，杨先生情绪完全失控了，上来就往他胸前一拽，力气很大，一边拽一边破口大骂……
沈朝文最后被他拽掉了一颗衬衫扣子。
他俩打完才知道不能在法庭上造次，情节严重可能会被拘留，一下子全慌了，离个婚可不能把自己离进局子里。没办法，沈朝文和对方律师一起去跟法官说了说情，加上他俩认错态度良好，再三保证下次不会再大打出手，一定和平解决问题，最后双方交了点罚金才出来了。
兵荒马乱的一天。
走出法院的时候张佳月已经完全不见在庭上强势的样子，她一走出来就哭了。
其实她今天来之前有好好打扮过，妆容很有攻击性，颇有些上战场的气势，可经历了这么一场闹剧，也只剩下一脸的滑稽和落寞。
虽然很想赶紧道别回家换掉这身衣服，但看她哭得太伤心了，沈朝文有些于心不忍。他犹豫了会儿，上前再次跟她确认：“还好吗？身上真的没有受伤的地方吗？没伤到吧？”
张佳月捂住左胸，痛哭道：“怎么没有，我的心已经被伤透了。”
"……"沈朝文点头，“我明白。但以后不能再发生冲突了，再出现今天这种变故案子只会一拖再拖，麻烦不断。你肯定也想快点结束，对吧？”
张佳月擦着眼泪点头：“我下次出了法院再抽他，不然还得交罚款。”
沈朝文叹了口气：“没有下次了，以后不能这样解决问题。”
又聊了几句，沈朝文见她情绪好了些才出言告辞。但张佳月不放他走，说今天实在对他很抱歉，耽误他时间，还让他的衣服被前夫那个王八蛋拽烂了，一定要请沈朝文吃个饭，去商场给他买一件衣服。沈朝文推辞了一番也没用，张佳月说着说着就打电话把餐厅位置给定了。
吃日料，张佳月带他走进来的时候沈朝文就开始头疼了。真不巧，这是姜默带他来过很多次的店，姜默很喜欢这家店的清酒和烤明太子，他们习惯坐在外面有灯笼的那个隔间。
姜默其实不太会照顾别人，但吃最喜欢的金枪鱼之前还是会犹豫一下，看沈朝文一眼，然后再小心地把肉放进沈朝文的碟子里。
“沈律。”对面的人突然叫他。
他回过神，抬起头看她。
“是哪里不舒服吗？”张佳月关心地问。
不舒服？那倒没有。
只是这个地方会让他想起姜默，那个令人操心的男朋友。
他们已经快一个月没见面了。
姜默是一个月前走的，只说出去勘景，没说具体去哪，迄今未归。姜默总是这样，隔三差五就要消失一段时间，他喜欢独自出去旅行找灵感，而且只要他出门就是失联状态，沈朝文早就习惯了。
不过这次有点例外，因为姜默离开前他们吵了一架，吵完第二天姜默就走了，你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负气出走，这么久没消息，搞得人怪担心的。
沈朝文不由得叹了口气。
“沈律？”对面的张佳月又叫了他一声。
走着神的沈朝文抬起头。
“抱歉，想起了一点事。”
张佳月摆摆手：“是我抱歉，今天让你看了这种的笑话……感觉自己这辈子的最丢人的瞬间都让你看见了。”
“别这么想，每个人都有情绪失控的时候。”沈朝文安慰她，“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
张佳月点点头，又叹了口气。她几乎没吃几口东西，想来是没什么心情和胃口吃，坐立不安地刷了下手机，问他：“沈律，不然咱们喝点酒吧？我待会给你叫代驾。”
酒。
沈朝文拒绝道：“我不会喝酒。”
喝酒，怎么现在的人一言不合就是喝酒。
张佳月只能作罢：“嗯，那不喝了。我就是最近烦，一到晚上就想喝点。”
沈朝文其实不明白为什么这世界上有这么多人喜欢喝酒，似乎无论是丧婚娶嫁开心难过得意失意，人总能找得到理由喝酒。
姜默就很喜欢喝酒，而沈朝文不喜欢酒，他爸就是因为酗酒问题才跟他妈离婚的，拜父亲所赐，沈朝文从懂事以后就很讨厌酒精。
姜默的情况……也谈不上酗酒那么严重，至少没天天都喝，不过隔三差五会喝上几口。
沈朝文有时候也觉得人生充满了荒诞性，他这么讨厌酒，到最后居然找了个爱喝酒的对象。
不过仔细想想，他们有太多不同了，性格、生活习惯、兴趣爱好……全都南辕北辙。
姜默大学读哲学，后来去法国学电影才开始拍片子，当导演。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心，会很多奇怪的技能，只要他感兴趣的东西都会花时间去学，他会说好几个民族的语言，会做瓷器，会弹琵琶……要是放在古代，姜默应该算个杂家吧，什么都懂一点。
可是会那么多东西又有什么屁用呢，反正姜默不懂怎么好好爱一个人。
这样说不严谨，姜默或许知道怎么爱一个人，他只是没时间好好谈恋爱，他把时间都给了他感兴趣的万事万物。
想到这里，沈朝文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往下想了。
他按了按太阳穴，对张佳月道：“你实在想喝就喝点吧，我不喝，但没有权利不让你喝。”
张佳月是真郁闷，真想喝两口，抬手叫服务员来点了酒，对沈朝文道：“放心吧沈律，我不会喝醉了给你添麻烦的，我就喝这一小瓶漱漱口。你帮了我这么多忙，忙前忙后的……我一直想着等官司打完了请你喝两口咱俩好好唠两句，没想到你不喝酒。”
沈朝文被她逗笑：“不喝酒也能唠，没差。”
张佳月自斟自饮了一会儿，走了会儿神，突然问沈朝文：“沈律，你结婚了吗？”
沈朝文摇头：“没有。”
只是认识了八年，谈了三年恋爱，而另外那五年，他在单恋姜默。
“不结婚也挺好的，清净。”张佳月说，“你成天帮人家打离婚官司，估计也看腻了男男女女为各种事情扯皮的故事了。”
沈朝文对她笑了笑：“虽然做了很多离婚案子，但我一直相信爱情。”
因为姜默，他勉强愿意相信。
张佳月又问：“婚姻呢，也相信？”
沈朝文摇摇头：“婚姻我就不评价了。”
他不想跟当事人讨论婚姻。离婚律师对婚姻能有什么看法，反正他对婚姻没有看法。
沈朝文刚说完那句话，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他站起来，走到隔间外面接，以为是打电话来咨询的客户，结果电话那边的声音居然是姜默。
“我的包在车站丢了，手机，钱包，身份证都在那个包里，全丢了。”他说，“好惨，我回不去了。”
……人怎么没丢。
沈朝文扶着额头叹了口气，问他：“怎么丢的？”
“不知道。等车的时候无聊，我拿本子出来画了下分镜手稿，画完抬起头包就不见了。”姜默语气慢条斯理，“我也很莫名其妙。”
……还真是他的风格。
沈朝文强忍住骂他一顿的冲动，冷着声音问他：“你在哪？”
“雁荡山这边，找了个警察局借到电话立刻打给你了。”姜默问，“你忙吗？如果没空你帮我给唐李打个电话，我不记得他的号码，你让他……”
至少还记得自己的手机号，不算太无可救药。
“我去接你。”沈朝文打断他，“不过今晚你怎么办？住哪儿？吃饭呢？”
“警察同志人很好，决定收留我了，别担心。”姜默答他，“你慢慢来吧，别急。”
“好。我到了联系这个号码就行吗？”
“嗯。”姜默最后道，“拜拜，等你来接我。”
沈朝文心情复杂地挂断电话，和张佳月说明情况后道别，急匆匆离开。
上车打开导航选择目的地的时候，沈朝文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着急。
他其实可以先回去睡一觉，换一套衣服，等明天一早再出发，大概中午的样子能到。可如果现在过去到那儿的时候估计天都没亮。
沈朝文看着导航沉默了一会儿。
他问自己，你就这么着急吗？难不成明天去姜默会少块肉吗？火急火燎地赶过去干什么？
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担心，也可能是因为想他。
手指最后还是违背了理智的劝告，点击了开始导航。
没事，开慢一点吧，到了那里要等几个小时也无所谓，沈朝文自暴自弃地想着。
在路上正好想想事情，把他和姜默的事情捋一捋也好，反正今晚他肯定睡不着，因为再过两个小时是自己的生日，而姜默不在自己身边。
可沈朝文不知道姜默还记不记得明天是自己的生日，毕竟姜默去年就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