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12-31 来源：书耽 分类：现代 作者：李淮傲 主角：白熠 应雨
《小奶龙饲养法则》第五条：小奶龙虽然胆小，但是在关键时候也会勇敢的挺身而出。
白熠罕见的在白天睡了一会儿，虽然只有几分钟，就被从外面回来准备上课的同学们吵醒了。
也许是睡眠带来了好心情，白熠这一下午觉得体内的暴躁感缓和了不少。
他听力远超常人，即便是安静的课堂上，每个人的翻书声、嘀咕声、衣服摩擦桌面的声音，甚至是呼吸和心跳声，白熠都听得清清楚楚。然而在这众多嘈杂的声音中，白熠辨认得最清楚的，是应雨手里的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
沙、沙、沙、沙……一笔一划，很缓慢，却意外的悦耳。
放学铃声想起的同时，白熠的手机也震动了起来。
一看就是掐着点给他打的电话。
“喂。”
“熠哥！”林达压着声音语速飞快，“一会儿老刘要突击小考！你改天再打行不？我这边真没……”
电话戛然而止，听筒里传出一阵忙音。
老刘是林达的班主任，白熠转校之前，也经历过几次老刘放学之前的小考，单词或者课文或者其他科目的各种公式，总之等会儿没有人会给他打电话了。
收起手机，白熠一抬头，看到刘浩志在必得的挑衅目光。
改天再打？肯定是不行。
白熠把书包甩到肩上，慢悠悠的晃下楼，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出了校门。
东墙外面是个杂草丛生的废弃胡同，这个季节，所有的草已经枯黄了。
胡同边上，站了两个头发比枯草还黄的年轻人，单手揣兜靠墙站着，边吸烟边盯着路过的学生看。
被看的学生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白熠沿着马路边走过来，黄毛边上的刘浩对着黄毛说了句话，然后朝白熠走过来。
白熠停下脚步，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就两个？”
“还装？”刘浩嗤了一声，朝白熠身后望了望，“今天不会又找别人告诉老师去了吧？”
他轻蔑的语气引得身后的两个黄毛跟着嘲笑起来。
其中一个黄毛扔掉烟头，“告老师？我没听错吧，幼儿园没毕业吗哈哈哈……”
另外一个黄毛啐了一口，“我还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惹我小弟，原来是个还没断奶的。”
说着，两个黄毛走上前，打算把白熠逼进小胡同里。
“等……等等……”
忽然一个单薄的身影从黄毛身后冲进来，一把抱住了刘浩，“你们别打他！”
被抱住的刘浩一愣。
白熠眯着眼，看着应雨扎在刘浩怀里，努力让瘦小的身体护着被抱住的人，发着抖说：“要打打我吧，都是因为我，不管他的事！”
哦，原来小瞎子又抱错人了。
白熠抬起手，拎着应雨的后领，将人拽到自己身边，“下次别随便抱了。”
应雨听见声音，茫然的扭头看了看白熠，然后耳朵渐渐红了，推了白熠一把，“你快走，不要和他们打架！”
“草！”被抱错的刘浩这才反应过来，忽然恼羞成怒，朝应雨踹了过来。
白熠反应十分迅速，抓着应雨躲过刘浩的这一脚。
应雨正被白熠压在墙上。
白熠单手按着应雨的肩膀，把书包塞进他怀里，“在这里数一百个数，然后进去找我。”
说完，白熠回手抓住又要动手的刘浩的衣服，朝胡同的方向扔了过去。
刘浩根本抵抗不住他的力量，踉跄了几步，摔进胡同的杂草丛中。
枯黄的野草扎的刘浩脸生疼，“哎呦”的叫唤了一声。
白熠闪身进了胡同，又一脚踹在刘浩的后背。
刘浩又趴回草丛里，骂起娘来。
两个黄毛见对方来势汹汹，神色变了变，一个朝白熠的头发抓过来，一个挥起了拳头。
白熠感受到来自身后的动静，仿佛是后面长了眼睛，猛然转身，抬手按住了挥来的拳头，飞起一脚踹开一个，捏住拳头的手腕一拧，将另一个手臂反剪。
瞬间，小胡同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
这些声音听在白熠的耳朵里，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他的瞳孔颤了颤，屈膝压着黄毛的后背，将人狠狠按在墙上。
“咔吧”一声，应该是被压着的黄毛的手臂脱臼了。黄毛的脸在粗糙的校墙被挤到变形，皮肤已经磨出了血丝。
听到里面的动静，应雨哪里还能在外面老老实实的数数，他抱着白熠的书包，跌跌撞撞的冲进胡同里。这次他不敢胡乱上去抱人，焦急的喊了声“白熠！”
刚才被白熠踹开的那个人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白熠的目光明显有了惧怕。
白熠的爆发力，绝对不是他们三个能对付的了的。
可肋骨处传来的疼痛，让他不报复回来又不甘心。他看了一眼快急哭了的应雨，顿时换了目标。
听到声音的白熠扭过头，看见朝应雨挥过去的拳头。应雨被打得弯下腰，身体眼看就要撞在墙上。
白熠的瞳孔骤然缩成一条细线，他像是一只暴起的猎豹，猛然窜了出去，伸出手将应雨捞进自己的怀里。
白熠单手抱着应雨，另一只手抓着那黄毛的头发，将人狠狠的怼在墙上。
黄毛的额头瞬间就见了血。
血腥味在空气中飘散开，白熠身体里的力量躁动不安。
应雨还抱着白熠的书包，箍在腰上的那只手臂将他勒得有点疼。白熠一直没有松手，他就一直近距离的看着白熠。
“白熠！白熠！”应雨大叫着。
白熠收回视线，对上应雨担忧的目光。
也许是近距离的关系，应雨没有眯眼，白熠第一次看清了应雨的眼睛。
睫毛略带卷曲的翘起，黝黑的瞳孔湿漉漉的，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像是一滩幽深的泉水，又仿佛是盛着深海的倒影。
白熠的竖瞳渐渐放大，恢复成人类的形状。
耳边全是呻吟。
“白熠？”应雨试探的叫了一声。
白熠松开手，扯过应雨怀里的书包甩在背上，大步走出胡同。
应雨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
察觉到衣角一紧，白熠放慢了脚步。
“你没事吧？”身后传来怯怯的问询。
白熠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落在应雨的肚子上。
宽大的校服罩着应雨瘦弱的身躯，白熠伸出手，掌心覆盖在应雨的腹部。
“哪里疼吗？”
应雨摇了摇头。
白熠垂着眸，隔着校服摸了摸，没听到应雨喊疼，放下心来。
他刚收回手，就听到应雨小声说：“你的眼睛真好看。”
白熠的动作一僵。
刚才身体里的躁动提醒着他，他有那么一瞬间，不受控制了。
白熠不确定自己的眼睛有没有变化，也不知道应雨到底看到了没有。他不打算问，反正不论答案是什么，他都给不出解释，也不想解释。
白熠收回手，转身就走。
衣襟紧了一下，应雨还抓着他的校服没松手。
“不回家？”白熠问。
应雨蚊子哼哼，“回。”
“要我送？”
应雨摇头，缓缓松开了白熠的衣角。
第二天，高三二班一大早就炸了。当然，是各种同学群里炸了，表面却悄无声息。
因为刘浩来的时候，左半张脸全是擦伤，很多细小的伤口结了痂，虽然都是小口子，但是视觉冲击很大。
一项在校园里横着走的刘浩，居然被人打了！
谁也不敢当着刘浩的面出声嘲笑或询问，只能低着头在好友群里狂发消息。
一个早自习的时间，整个高三都知道刘浩被打的消息，纷纷猜测幕后勇士是哪位。
唯二没有参与到讨论中的，正是坐在最后一排的两个当事人。
“应雨、白熠，班主任叫你们两个过去。”门口有个学生传话。
白熠起身走了两步，察觉到身后的应雨想从后门绕出去，挪了下脚步，挡住他的去路。
“从前面走。”
应雨只能向前走，快到刘浩旁边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的歪向另一侧，恨不得贴在隔壁排的桌子蹭过去。
就知道小怂包连从刘浩身边走过都不敢。白熠抬手扶了下应雨的肩膀。
他完全没留力气，应雨猝不及防，腰撞在刘浩的桌子上。
看到应雨下意识要弯腰道歉，白熠在后面催促道：“快走。”
刘浩侧过头，将满是伤痕的侧脸藏了藏，挪了下桌子给应雨让出道。
白熠推着应雨走了过去。
班级所有人目瞪口呆之后，全都默默的倒吸一口冷气。
高三二班这是要变天了啊！
办公室里，白熠和应雨站在班主任段森远面前，看着办公桌上那张应雨交上去的化学随堂作业。
段森远在那张纸上敲了敲，“这是化学老师刚才给我送来的。应雨，你情况特殊，不写题老师不会怪你，但是你怎么能抄别人的？”
应雨捏着手指，声音喃喃：“老师，我没……”
“而且把同学的名字都抄上，你是觉得老师看不出来？”段森远严肃道：“你这是欺骗老师，更是欺骗你自己。”
“我没抄……”
“你不交作业，是老师对你照顾，但是你现在抄作业，往大了说就是道德败坏！这次老师绝对不能放任不管……”
白熠垂下眼，看到应雨把自己手指头蹂躏得通红。他舔了舔犬牙，出声打断：“你能听他把话说完吗？”
段森远不满的瞪了一眼白熠，“你的问题等会儿再说！”
不过白熠的这句话还是起了作用，段森远看到应雨欲言又止脸色微红的模样，缓了缓语气，“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应雨感激的看了一眼白熠。
段森远屏气凝神，终于听见应雨说：“老师，这是我自己写的，名字是、是许文博写的。”
段森远显然不信，“你的作业，许文博干嘛给你写名？应雨，撒谎可不好。”
“我没撒谎。”应雨一直都是老师眼中的小透明，从来没有这样站在办公室里挨训过。他求助的看了身边的白熠一眼。
白熠早就站的不耐烦了，“把那个什么博叫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许文博。”段森远强调了一遍，朝白熠说：“你去把许文博叫来。”
《小奶龙饲养法则》第六条：小奶龙喜欢吃酸的，不能吃甜的，会刺激泪腺。
白熠回班级去叫人。
许文博和刘浩是同桌，比班级里所有人都更了解刘浩，也和刘浩关系更亲密。但是他看见刘浩一脸伤，也不敢直接问发生了什么，只是凭猜测悄悄的问了句：“是白熠吗？”
刘浩没回他。但这就等于是默认了。许文博心里天翻地覆。
刘浩打架肯定是要叫校外的人，这样都没打过白熠？想到昨天他还和白熠起过冲突……
被白熠叫到名字的瞬间，许文博惊得打了个哆嗦。
白熠懒得多说，“去办公室。”
许文博咽了下口水，“嗯、嗯？”
不是约架吗？去办公室？
白熠根本不给他提出疑问的时间，早就转身走了。
许文博站在办公室里，面对应雨那张被改过名字的作业，心中稍定。
既然事情被老师知道了，应该就不会私下里再找他麻烦了吧？
段森远点了点桌面，“许文博，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许文博脑子转得飞快，“哦，那个，老师，应雨交作业的时候忘写名字了，我本来想给他写上，结果习惯了，下笔就把自己名字写上了，然后又改的。”
段森远的目光在应雨和许文博之间扫了几个来回，“行了，你回去吧。应雨也回去吧，白熠留下。”
白熠站在办公室中央，懒懒的抬了下眼皮，无声的表达了有话快说的情绪。
段森远被他的态度弄得一愣，随即气得拍了下桌子。
“白熠！你态度给我端正点！我不管你是为什么转校，也不管你在以前的学校是什么样子，你现在在泉城一高，你就给我把以前的那些屁毛病都给我改了！你昨天晚上放学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去东……”
关门之前听到这些的许文博，心中有个念头闪过，立刻掏出手机在群里问：“有谁知道白熠以前是哪个学校的吗？他为什么转学？”
白熠在办公室里听了段森远一顿教育，回到教室的时候，浑身的暴躁气息让乱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了。
大家不敢说话，只敢在白熠走进过道，朝最后一排过去的时候，那眼神偷偷的瞄他的背影。
袖子被拉了拉，白熠挑眉，瞥了下身边的应雨，眉眼间全是不耐烦。
应雨瑟缩了下，看起来有些怕。
“说。”白熠言简意赅。
“老师是因为昨天的事骂你了吗？”应雨内疚的看着白熠，“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跟你有什么关系？”白熠心情不好，说话丝毫不留情面，“别张嘴就道歉，有点骨气行不行？”
应雨低下头。
上课铃打断了两个人之间不愉快的气氛。讲台上老师讲的之前发的卷子，白熠没有，应雨将自己的试卷摆在了两个人之间。
白熠看着卷纸上那一笔一划的字迹，半晌，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张饭卡给应雨看。
“老师把饭卡给我了。”后面又违心的接了一句，“没骂我。”
应雨抿紧的双唇放松了一点。
学校的生活十分枯燥，在繁多的课业中，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就会飞速的传播开来。
一开始只是许文博在群里发出的疑问，班上有好事的立刻去问自己的朋友，朋友再问朋友，还真把白熠转校的原因给打听出来了。
这种新鲜事，很快有人发到了学校的贴吧里。一传十十传百，一上午的时间，整个高三甚至全校都知道了白熠之前的事迹。
然而因为内容太过震撼，大家敢在贴吧里匿名讨论，却没有人敢当着白熠的面说。
白熠没上过学校的贴吧，自然也不知道这回事，只是敏锐的感觉到了无论走在哪里，都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探究目光。
这让他体内的血液更加躁动，整个人都笼罩在“离我远点，我要打人”的低气压之中，再加上之前东墙打架的消息不胫而走，全校所有人都对他退避三舍。
不过这正如了白熠的愿。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响起，在老师说“下课”的同时，第一排和最后一排的同学已经窜出了教室，其他人也不逞多让，全部涌进走廊里，造成了拥堵。
白熠站起身，看了眼坐在位置上没动的应雨，脑中浮现出他缩着啃馒头的画面。
“不去吃饭？”白熠问。
应雨抬起头，“我等一下再去。”
白熠耳朵里全都是外面讨论一会儿去抢什么菜打的嗡嗡声。泉城一高的食堂白熠还没去过，但想来天下的中学食堂大概也都差不多，去晚了还能有什么吃的？
“没卡？我有。”
白熠以为应雨是没有钱，笔都是只换笔芯，中午只啃馒头，没卡只是给应雨留些面子的说辞。
“我有……”
白熠一听应雨的蚊子哼哼就烦，他懒得费口舌，伸手扣住应雨的手腕，直接把人拉出了教室。
他们磨蹭的这几分钟，走廊里的拥堵早就疏散了，只剩下出来晚的零星几个人，飞快的从楼梯上跑下去，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白熠拉着身后磕磕绊绊的应雨，一步一个台阶的下楼。掌心里的手腕很细，脆弱得像是稍微用力就会断掉。
等他们除了教学楼，操场上都没几个人了。
白熠松开手，拉开校服拉链，把衣角塞进应雨的手里让他抓着。不然他真怕一不留神就把那纤细的手腕给捏碎了。
因为去得晚了，食堂窗口没有几个排队的人。白熠第一次来，随便选了个窗口，站在队伍的最后，回头问应雨，“你要吃什么？”
应雨手里还攥着白熠的衣角，“馒头。”
看来是问不出来什么。轮到白熠打饭的时候，白熠直接自作主张给应雨点了个醋溜土豆丝和糖醋肉段。
而且这个窗口就剩这两个菜了，爱不爱吃也没得选。
白熠把餐盘递给应雨，“慢点走，找个空位置等我。”
大厅里现在都是坐下来吃饭的学生，没有几个在走动，白熠把餐盘交给应雨倒也放心。
应雨以为这是白熠自己要吃的，乖乖的帮着白熠端盘子去找空位。
白熠到旁边几个窗口看了看，又打了两个菜，回头找人的时候，发现应雨竟然跟几个人站在食堂中间的大柱子旁边理论起来了。
小怂包竟然会跟人吵架，这倒是出乎意料。
白熠走了几步，超常的听力听到了应雨的声音。
“……那上面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有个男生反问：“那也不一定是假的啊。”
“没经过认证的都是谣言。”应雨没什么底气的说：“谣言止于智者！”
对面嘲笑道：“小瞎子，你还跟我拽上了是吧？行，既然你跟我拽，那你知道空穴来风吗？”
“我、我……”应雨看起来没什么吵架的经验，“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反而引来对方阵阵笑声。
对方互相推攘着要走，“行了行了，你在这跟他开辩论会呢，还特么拽上词了，跟一个小瞎子计较什么！”
白熠看到应雨急的脸都红了，拦着他们的去路，下面的话毫无预警的撞进白熠的耳朵里。
“你们不能在背后这么说白熠！白熠他、他人很好的，那些可能都是误会！”
白熠虽然不知道现在学校里在传关于他的什么流言蜚语，但是他从小到大，什么话没听过，背后指指点点他见得太多了，多到麻木。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站在他前面，为了维护他急红了脸。
“我们说他管你屁事啊？”其中一个男生不耐烦了，挥手扒拉了应雨一下，“赶紧滚，好狗不挡道！”
应雨被推得朝旁边踉跄了下，随即肩膀被一只手掌扶住了。
白熠把应雨拉到自己身边，语气森寒，“好狗不挡道，让开。”
那几个男生不干了，“你说谁呢？你再说一遍？”
白熠撩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
几个人看到白熠的目光后，气焰顿时被压住了，本能的想要往后退。
这双眼睛，没有一点人类该有的温度，被这双眼睛注视的人，像是被野兽盯上的弱小动物，不自觉的后背发寒，双腿发颤。
“白熠。”应雨也察觉到了白熠的戾气，紧张的拽了拽他的校服，叫了声他的名字，担心他和对方打起来。
对方听到白熠的名字，脸色立刻变了。不管他们刚才讨论的那些是不是真的，但这位把刘浩给打了可是真的！
几个人赶紧做了不挡道的好狗，迅速溜了。
白熠和应雨终于能坐下来安静的吃饭。
应雨看着摆在桌子上的两个餐盘，终于明白过来有一份是给自己的。他刚变回正常颜色的脸又开始红了。
“你帮我打的菜吗？多少钱，我给你吧。”
白熠低头吃了一口饭，“没多少钱。”
应雨掏出饭卡，“那下次刷我的卡。”
“能不能安静一会儿。”白熠烦躁的说。
应雨闭嘴了。他看着白熠吃了一会儿，确定对方吃不完两份，要是自己不吃就会浪费了，才拿起筷子，夹了土豆丝放进嘴里。
好酸，好吃！应雨眯起眼，满怀期待的又夹了另外一个菜，糖醋肉段。
唔，是酸的，但是为什么酸里还带着甜？
白熠吃饭迅速，三下两下的扒完了饭，一抬头，惊了一跳。
怎么吃个饭还吃哭了？
“哭什么？”就算是苦难，也不至于因为一顿饭掉眼泪吧？
冷淡如白熠，几乎也要抓狂了。
应雨低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纤长的睫毛因为泪水都黏在了一起，湿漉漉的，声音也染了委屈，“这个菜怎么是甜的……”
甜的怎么了？南方的菜有几个不是甜的？
“甜的就哭？”
应雨点了点头，“我不能吃甜的，吃了就忍不住哭。”
说着，应雨的眼角又迅速凝集出了一大颗眼泪，晶莹剔透的，吧嗒一下子沿着脸颊砸进了餐盘里。
白熠：……长见识了。
《小奶龙饲养法则》第七条：小奶龙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但如果是主动的善意，他也会接受，并且用十倍的善意回报。
白熠把手边的一碗西红柿鸡蛋汤推过去，“喝点汤。”
应雨双手捧着碗，一边掉眼泪一边小口的抿了两下。
白熠实在看不过眼，忍着暴躁的脾气，“你是小姑娘吗？大点口，直接全喝了！”
应雨抹了抹眼睛，委屈的喝完了这碗汤。
感觉像是被欺负了一样，周围路过的同学是不是投来异样的目光。白熠烦躁的动了动大长腿，有些坐不住，“我再给你打一碗。”
学校的蛋汤是清汤，没什么油水，里面加了西红柿，口感酸酸的，应雨很喜欢这个味道。在白熠的半胁迫下，应雨喝了两碗汤，走路的时候都感觉肚子里有水在晃。
下午第一节课下课，课间从来不出去的应雨居然罕见的出去了。白熠一开始没当回事，在群里和林达、戴旺聊天。
准确的说，是看他们两个聊天。
直到第二节课铃响，应雨还没回来，白熠这才有点担心。
应雨眼神不好，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来上课的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白熠低头扫了一眼手机，林达和戴旺的消息还在不停的往外蹦。
林达：幸亏老陈被抓去开会了，我这节课能补个觉。
戴旺：全年级组的老师都去开会了，老陈肯定来查纪律，你小心被抓。
林达：没事，我和我同桌说好了，他帮我看着老师，给我打掩护。
戴旺：……羡慕，我同桌就会揪我耳朵……
白熠眼角余光落在身边空着的座位上，站起身，“老师……”
他想说，老师，我同桌没回来，我去找他。就在他开口的同时，应雨的身影出现在班级前门。
语文老师看了眼应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上课铃已经响过半天了，没听见吗？”
应雨的头低下去，“对不起，老师。”
“说话能不能大点声？”
“对、对不起。”应雨的声音完全没有任何提高，第一排的同学低声的笑起来。后排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伸长了脖子向前看。
语文老师也不为难他，“赶紧回去吧。白熠，你有什么事？”
“没事。”白熠朝过道里迈了一步，等着应雨坐进去。
“没事就好好听课，别以为你刚才玩手机我没看见。这节课下课把笔记收上来，我要检查。”
收笔记是语文老师的特殊习惯，几乎每个星期都要把随堂笔记收上去检查，以此来判断有没有好好听课。
班里其他同学收到这个消息，立刻偷偷摸摸的互相借笔记查缺补漏。
白熠没有这个烦恼，坐下来之后，微微偏头，对应雨说:“不用道歉。”
应雨不解的看着他。
看着应雨单纯的目光，许多细节在脑子里瞬间连接起来。课间不出去，是因为来回不方便，包括喝水都是小口小口的喝，应该也是害怕去厕所。中午只吃馒头，没钱可能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等他磨磨蹭蹭的赶到的时候，估计食堂也只剩下馒头了。
白熠扭过头，没有解释自己的那句话。他看得出来，小怂包是在尽量减少自己给别人造成的麻烦，所以迟到了会很愧疚很真诚的道歉。
一节课下来，白熠的笔记本还是空的。语文课代表兼学习委员苏芮娇开始收课堂笔记。
苏芮娇长得漂亮，不少男生献殷勤，争先恐后的帮她出力抱笔记本。
苏芮娇带着身后两个抱笔记本的男生走到白熠面前，看到摊开的那本空白的笔记，“你还交吗？”
白熠是新转来的，不交的话不一定会被骂，但交空白的笔记交肯定是要挨骂，
“不交。”空白的，交了也没意义。
苏芮娇理解的点了下头，好心的说：“你要是想补以前的笔记，等发下来后我可以借给你抄。”
白熠扫了眼她身后两个明显露出嫉妒神色的男生，不置可否的“嗯”了声。
两个男生虽然嫉妒，但也不敢说什么，毕竟白熠打了刘浩的风头还正盛，他们还摸不准新来的这位的脾气。
白熠看苏芮娇说完就要走，完全没有询问应雨的意思，不由得皱了下眉。
“不收他的？”
苏芮娇不记得自己落下了谁的，“谁？”
“……我同桌。”
苏芮娇善意的笑了笑，“应雨的笔记本上抄的都是课文，不用收上去。”
这倒是真的，不仅是语文，应雨其他的科目笔记上也全都是抄的课本内容。
苏芮娇甩着马尾辫走了，她身后的男生还小声的跟她说：“娇姐，你还敢跟他说话，你没看贴吧吗？他以前……”
白熠收回目光，下面的内容他不听也知道说的是什么。
在学校里打架，把同学打进了医院，最后精神失常，要不是那个人本身就有霸凌其他学生的劣迹，恐怕白熠根本就不是转学能解决问题的，要被抓起来。
听力超常的白熠心想，幸亏小怂包听不到这些，不然估计又要红着脸上前去争论。
白熠扭过头，看着把脸埋在书上还在抄课本的小怂包。
其实没什么好争论的，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察觉到目光的应雨抬起头，迷茫的看着白熠。
白熠的目光动了动，落在应雨拿着笔的那只手的手腕上。
“手伸出来。”
应雨放下笔，手朝袖子里缩了缩，无声的抗拒。
白熠拉住他的手背，翻过来，强势的应雨的将校服袖子撸上去，露出被擦破皮的掌心。
应雨的手指不自在的卷曲着，“我不小心摔的，没事了，已经不疼了。”
只是擦破了一层油皮，并不严重。
白熠想叫他去洗洗，但估计应雨不可能去碰水，也就作罢了。
白熠松开应雨的手，看着他抄满课文的笔记，想了想，起身走到苏芮娇旁边，敲了敲她的桌子。
苏芮娇仰起头，看到白熠的瞬间，眼睛亮了下。
“怎么了？”苏芮娇抬手拢了下鬓角的头发，白熠听到她心跳加快的瞬间，忽然不想开口了。
等不到回答的苏芮娇眨了眨眼，又问了一遍，“找我有事吗？”
“没事。”白熠吐出两个字，转身回去了。
留下身后不明随意的苏芮娇和她身边底底的起哄声。
白熠虽然凶名在外，但这张脸在女生的当中仍旧很有震撼力。
白熠本来是想朝苏芮娇借其他科的笔记，给应雨抄。但是他刚刚察觉到苏芮娇并不是很好的借笔记的对象。
借这条路行不通，就只能亲身上阵。
下节课是物理，白熠翻开崭新的笔记本，把这节课的题目写了上去。
要是林达和戴旺看见这一幕，估计下巴都要惊掉。他们和白熠做了一整年的同学，偶尔见白熠抄抄作业，但从没见他动笔记过笔记。
白熠的耐心实在是有限，只写了几行就想放弃了。他趁老师不注意，用手机对着黑板拍了张照片，递给应雨看。
结果应雨的眼神是真不行，照片已经放大到最大，他还是看着吃力，而且这样抄写也不方便。
最后还是白熠抄完了一整节的笔记，下课之后丢给应雨抄，自己出去透气了。
再在教室里待下去，他就要被憋死了。
白熠站在走廊里，扯开校服的拉链，敞着怀，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来。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戴旺给他发了个窗口抖动。
戴旺：熠哥，你今天一天没说话了，是出什么事了吗？昨天你说要打架，打了吗？
戴旺的心思要比林达细，昨天他们答应了白熠给他打电话，结果因为临时要考试没打成，戴旺担心是不是昨天白熠没控制住，又搞出了大事，所以今天没空和他们聊天。
白熠：没有，在忙。
戴旺：忙着打架？
白熠：我除了打架，就没有别的事干了？
戴旺沉默了片刻，“想不出来。”
戴旺是真的想不出来白熠除了打架还能干什么。白熠不像是普通的问题学生，上课睡觉、逃课、网吧打游戏这些都找不到他，相反，白熠某些方面比好学生还好学生，每天晚上十点之前必回家，从来不在外过夜。
白熠手指在屏幕上停了会儿，“写笔记。”
戴旺没听明白，“什么笔记？”
白熠：“上课不都要记笔记吗，你不懂？”
不耐烦的情绪简直都要冲破屏幕了。对面的戴旺不知道是不是被白熠的这个问话吓住了，许久没有回消息。
过了片刻，群里忽然蹦出林达的一条。
林达：“熠哥！你居然记笔记了！你居然还知道上课要记笔记！”
一秒后，消息撤回。
白熠：同桌眼神不好，我帮他抄的。
林达似乎想要弥补刚才的冒犯行为，立刻彩虹屁。
林达：熠哥真是中国好同桌，我也想拥有！
戴旺无情拆穿：刚才你同桌给你打掩护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他的。
白熠懒得理会这两个人，直接灭屏，把手机塞回口袋。一抬头，看到从门口摸出来的应雨。
“干什么去？”白熠问。
应雨单手扶着墙，仿佛是做了亏心事一样没底气，“我想去厕所。”
白熠走上前，把自己的衣角塞进应雨手里，朝楼梯口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