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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林思渡坐在电车车窗边,白皙修长的手指压在透明的文件袋上。

旁边的女生从上车起就一直在打量他,犹豫着想同他说话。

林思渡低头看手机,屏幕上是一张蓝宝石的切面图,他顺手戴了耳机,纯白的耳机线贴着流畅的下颌线条没入了领口间。

正值早高峰,电车路过滨海公园站时,吵吵嚷嚷地涌入了一大波人。

林思渡微微皱眉,调大了耳机的音量。

然而,吵闹声却加倍了——

有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刚一上车,就看中了林思渡旁边的位置,扯着嗓子让女生让座。

女生无措地站起来,恰好遇上司机急刹车,她没站稳,情急之中一把抓住了老太太的手腕。

老人“哎呦”一声,手上的镯子磕在了栏杆上,裂成了两块。

“这不行,你得赔我!”老人蛮横道,“一万多的南红手镯啊,家传的,没瑕疵没裂纹。”

“可是……”女生张口想辩解,声音却被对方盖得彻底。

就这么个不起眼的镯子,要一万多?她不敢相信。

“都来评评理啊,我这坐个车好好的,她把我镯子给砸了,我要点赔偿,不过分吧!”老人气势很足。

多数人都在低头看手机,显得事不关己,还有几个录起了短视频。

女生多次想反驳,声音都被堵了回去。

“姑娘,我看你年纪不大,估计身上也没多少钱,要不这样。”老太太大喇喇地坐下,故作体贴,“你先给个5000块,后面的你再慢慢补给我,你看行吗?”

女生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二维码,总觉得不对,可对方的气焰嚣张,一时间她捧着碎成两半的镯子,有些无助。

“我看看。”一只手在她面前摊开。

是刚刚坐在她旁边的人!

眼前的年轻人打扮得很学生气,他穿着一件灰蓝色的衬衣,看着清瘦,五官精致,微冷的浅棕色眼睛淡漠地瞥过来时,是一种很有距离感的好看。

他手腕上系着一串深色的小叶紫檀手串,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发光。

女生愣了两秒,怔怔地把镯子放在了林思渡的手心里。

她看不懂,但面前的年轻人只是盯着手心里的红色手镯看了两秒,像是感受了重量后,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只通体银色的小灯,按了两下,打出了紫色光,细白的手指捏着镯子旋转着照了一下,收了三色灯,抬手示意她把镯子拿回去——

林思渡:“最多值两百,别被骗。”

说完,他收回目光,长睫低垂,恢复了先前那副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情味的模样。

老太太傻眼了,当场发作:“你是谁啊,你说不值就不值吗?”

她的嗓门很大,带着无理取闹的放肆劲儿,似乎是觉得到了这个年龄所有人都得让着她一般。

林思渡嫌吵,淡声说:“重量不对,同圈口的南红镯子没有这么沉,打灯过紫光看有明显的注胶痕迹,注得还不少。”

林思渡:“碰瓷别人的成本未免太低。”

他气质清淡得像一缕凭空掠过的早秋冷风,声音清冽得带着霜雪的凉意。

老太太气得跳脚,用本地方言骂了几句难听话,他也没什么表情。

司机听不下去,朗声说:“老人家,要不这样,下一站下车,附近50米的地方,有个珠宝鉴定中心,规模小,但权威,您拿过去看一下吧,鉴定完了,再让小姑娘照价赔偿。”

一听要鉴定,老人的声音小了许多,但仍在计较:“行啊,我问专业的,总比听这小孩在这里胡说八道强。”

车在司机说的鉴定中心附近停下,林思渡拿着自己的透明文件袋下车,也往鉴定机构的方向走。

“你干什么,我拉她去鉴定,你难道还要跟着吗?”发现他跟自己走了同一方向的老人表情很臭。

林思渡罔若未闻,径直从他们身边经过,把手中的文件袋递给了鉴定机构前台:“你好,我是林思渡,是今天入职的珠宝鉴定师。”

-

与此同时,A市,某金银饰品牌公司会议室。

广告部正在商讨下个季度的推广方案,忽然有助理上来打招呼说小顾总要来旁听,正口若悬河的部门经理连忙端正姿势,心惊胆战地把主位给空了出来。

“都开会呢?”顾淮神情松散,像是没感受到会议室里的紧张氛围,他拉开椅子坐下去,两条长腿随意地搭在地上,“我让人备了咖啡。”

这一屋子人都西装革履,只有他刚从马场回来,还没来得及换下深色的骑士服,身上带着凛冽的皮革味。他很高,肩宽腿长,优越有力的腰线包裹在马术服里,掩着规整有力的肌肉,收进皮质的腰带里,脚上蹬着一双沉重的黑色马靴。

他随手拿起经理双手递过来的项目书,哗啦啦地翻。

新员工见他不务正业的打扮和无所事事的神情,不由得放松了很多,只当他是虚张声势。

不料,顾淮开口:“这一季走的是古典传统的设计吧,邀请一个靠抄袭别人视频、乱蹭热点新闻话题火起来的网红代言是怎么回事?目标客户不买账,品牌也掉价,市场分析谁做的,怎么做的?”

“敷衍顾客的成本未免太低。”说完,顾淮扔下方案走了。

他一走,会议室里的员工们松了口气,面面相觑——

“这是大少爷?原来这么年轻?”

“我也只见过他几次,他不太管这边的工作,毕竟22岁时就独立开公司了,二少爷不如他。”

顾家祖上是一位做金银生意的匠人,打金手艺好,品质佳,生意越做越大。十几年前,本市拔地而起的一座座金楼银楼,都是顾家的生意。

但是这生意到了顾淮这里,变了点样子。

时代变了,传统的金银珠玉年轻人看不上,市场不比从前,留学回来的顾淮转了思路,不顾家里反对,启用前卫甚至后现代的珠宝设计,自成一派。

“重做方案吧,别闲聊了。”经理说,“公司以后会是谁的还不清楚吗?”

顾淮出了集团大楼,在回自己公司的路上,给人打了个电话——

“上周我拍下来的那串赤珊瑚珠,据说是三百年前流出去的文物,不用往我这里送,直接联系博物馆给送过去……先这样。”

他刚进办公室,抬眼看见朋友,挂了电话,问:“怎么今天有空来我这里?”

“想瞧瞧你拍下来的稀罕东西。”来人捧着杯可乐,正慢悠悠地喝,见顾淮接完电话,问:“顾老爷子今天过寿,你不回去?”

“我去了他不得减寿?”顾淮嗤笑,“他的宝贝孙子是纪枫,不是我。”

谷忱不置可否,又问:“最近又打算玩点什么?”

顾淮这人除了做生意,还喜欢收藏珠宝,凡是广受美誉的珍奇贵重之物,他都喜欢夺人所好,买来放在家中,封存起来,偶尔欣赏。

“没劲。”顾淮说,“不想玩。”

“哦对,你找到助理了吗?能陪你去拍卖会的那种。”谷忱问。

顾淮办公桌上堆着一摞资料,都是助理的人选,下属送过来的,他还没来得及细看。

谷忱随手拿起一份资料,念了名字:“林思渡?这不是一直拿你企业奖学金的那个学生吗?还拿过你们项目的助学金。”

桌上厚厚的资料无一不显示着这名学生的精彩履历——

林思渡,A大珠宝鉴定专业的优秀毕业生,在校期间除体育不合格外,其他单科成绩皆为第一,多项成绩满分,珠宝鉴定系创办以来的最高绩点拥有者,除必备的FGA资质,GAC、GIC等专业证书外,他还有多项国际国内重大项目的鉴定经验与核心期刊上的文章。

“他拒绝了工作邀请。”顾淮说。

“挺可惜。”身后发出一声感慨。

“是可惜,我开的工资不低。”顾淮说,“晋升计划也不错。”

“我是说你可惜。”谷忱说,“资料上的照片,很漂亮,不知道本人如何。”

顾淮一来没细看过资料,二来不知道这资料上还有照片,于是不屑:“你什么毛病?我记得这是男生?能有多好看,我再不济也不至于去喜欢男人。我是找助理,不是找老婆,好用就行,不必好看。”

“没空招待你,珠子捐博物馆了,自己买票看去,我换衣服出趟门。”他说,“去个小珠宝鉴定所,取点东西。”

-

林思渡从人事那里待了一阵子,随后捧着自己那件属于珠宝鉴定师的白大褂,还有一摞材料,去找自己的工位。

手机响了一声,他单手拿衣物,接了电话。

“钱我明天打你账上,别打扰我妈……”

他的心思都在这通电话上,和长廊拐角处走过来的人撞在了一起。

手机摔在了地上,雪白的资料落了一地。

林思渡被撞得晕头转向,缓过来的第一反应是蹲下身去拾资料。

头顶传来对方傲慢戏谑的声音:“没长眼睛吗?”

林思渡略微抬头,只看见笔直的两条长腿,和对方腰间黑色皮带上的一点金属色,他垂眸:“抱歉。”

顾淮也很郁闷,他妈妈把手串寄存在这种小鉴定机构,非要他亲自来跑一趟就算了,这机构的路七扭八绕,路过的人还这么没眼力见。

他抬腿要走,却闻到了空气里有一点很浅的桂花甜味。

他的脚步慢了一拍,于是刚好看到撞到他的人——

年纪很轻,看起来不到20岁,一身学生气,头发乌黑,穿着薄薄的灰蓝色衬衫,从后背仿佛能看见肩胛骨单薄的轮廓。

对方低着头整理文件,脖颈微微弯曲出干净的弧度,落在纸质资料上的手指骨节纤细漂亮,手背上贴了一张白色的医用胶带。

林思渡整理完散落的资料,站起来,发现撞到的人还没走,以为对方被自己撞出了什么毛病,问:“我撞伤您了?”

顾淮的目光却不怎么礼貌地落在了对面人说话时开合的嘴巴上,嘴唇很薄,唇珠小巧漂亮,他的目光一路往下,停在了对方胸前的工作牌上。

“林……思渡?你是林思渡?!”

顾淮觉得熟悉,念出名字的同时,伸手挣了一下那张工作牌。

感受到后颈被丝带牵扯向前的力度,林思渡有些疏离地看了他一眼,后退一步:“我赶时间,先生,如果没事,我先离开了。”

说完,他便捧着资料走远了。

顾淮记起来了,这是不久前朋友夸好看的那个学生,拒绝他助理工作的那个。

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

林思渡的眼睛很漂亮,疏离干净的杏眼,眼尾的睫毛很长很密,旁边有一颗很小的泪痣,有些艳丽的资质,看人的时候,目光却淡淡的,像平静的早秋湖面,似乎没人能使其生出波澜。

明明生的是招桃花的面相,偏偏却是这么清冷不讨喜的性格。

有点可惜,顾淮心想。

林思渡没走几步,看见电车上邻座的女生站在阳光下等他,像是有话要说。

“谢谢你。”女生说,“我才知道那老太太是惯犯,专门在电车上碰瓷骗钱,我报警了,如果不是你告诉我那是假的,我要被吓死了。”

“没事。”林思渡说,“下次小心。”

“那个……”女生犹豫了半天,总算是鼓起勇气,“我能加你的微信吗?”

林思渡没说话,只是小幅度地摇摇头:“抱歉。”

女生有些失望,但还是感激地说:“没关系,再次感谢你帮我。”

说完她离开,同不远处的顾淮擦肩而过。

林思渡往前走,一楼的东边是机构负责人的办公室,负责人叫黄正,A大退下来的教授,跟林思渡的导师是好朋友。

“感冒好些了吗,那天听你导师说你在输液。”黄教授笑着说,“看到了你的体检报告,中度贫血,营养不良导致的,自己小心。”

“好了。”林思渡点头,“我知道的。”

他高中时查出来贫血,本身还有点挑食,前阵子毕业太忙没顾得上吃药,大概是复发了。

感冒刚好,他就来上班了,今天也还没来得及吃药。

黄教授早就知道好友的这个学生,今天第一次见很是喜欢,成绩好,有做珠宝鉴定的天赋,长得漂亮端正,很有礼貌。

“你上学很早?”黄教授指着简历上“20”这个年龄数字问。

“早,中间有特殊原因跳过一级。”林思渡说。

“你怎么不读研?你导师遗憾了好久。”黄教授又问。

林思渡:“比起理论,我更想做实践性的东西。”这是一个方面。

黄正对他很满意,没问什么别的问题,只是说:“按你的资质,去海关和质检完全没有问题,我知道还有一些大老板也邀请了你,你能选择我这里,我很欣慰,薪资待遇和职位上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只是。”黄教授说,“我们机构比较传统,你可能需要先一线轮岗半年,接触一个各个部门。”

按黄正的说法,他轮岗期间的薪资待遇一律按高级鉴定师算,林思渡完全没有意见。

黄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这孩子成绩优异举止礼貌,一看就是从小家教良好,只是不知道这家人是怎么养的,会把孩子养得严重营养不良。

林思渡的工位在窗边,他刚坐下,看见手机上有条新的消息——

[纪枫]:在上班吗?晚上我过生日,给你发地址。

林思渡微弯着嘴角笑了一下,正要回复,长得有点潦草的主管就踱步过来:“新来的?”

黄教授的机构看中本事不看重学历,招的很多人都是从小把玩珠玉的,这些人全靠多年打拼下来的经验,有时会看不上刚刚入行的学院派。

“别慢悠悠地喝水了,进检验室。”主管催促,“今天有一批货来,要赶紧出证书。”

他不了解林思渡的背景,只当是新来的员工。

林思渡和几个同天入职的新员工一起进了内间,每人桌子上叠着几百只玉镯,品质不一。

一同进来的新人有点崩溃:“这么多?!这得加班到什么时候啊。”

“看到你手里的玩意儿再值钱,你也想骂一句破石头哈哈哈。”

几个人趁着主管不在,大声埋怨了几句。

林思渡没说话,纪枫今天生日,他今天不想加班,所以尽可能地想早点做完。

这批镯子是和田玉,微透的烟白色,青海料,基本都有水纹。

林思渡大致看了一遍,伸手从中间挑出了几只混进去的便宜金丝玉。一看就知道是无良商家想以次充好,想浑水摸鱼,用替代品拿到真证书。

他依次给镯子编号、拿仪器测点射,周围埋怨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了下去,又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其他人好像是去吃午饭了。

到下午时,林思渡桌上的镯子已经所剩无几,都被他贴好标签,整整齐齐地放进了首饰盒里。

盯着这些东西看了太久,他有点头晕,抬头的时候觉得灯光有点晃眼,目光在半空中眩晕了一下,刚好看见检验室的透明玻璃外,黄教授在带人参观——

是他上午撞上的那个男人。

男人是单眼皮,似乎在说些什么,嘴角挂着点松散随意的笑,黑色衬衫的领口敞着,袖口卷到了手肘处,露出手臂上线条结实的肌肉。

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睛不经意地撇过来,居高临下地和他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似乎是认出了他,男人嘴角的笑意加深了点。

这玻璃是双面可视的,林思渡避开了对方的目光,垂下眼帘。

无名指的指骨有些发疼,上面有一块很小的擦伤,应该是上午撞上男人时不小心蹭到的。

“这是我们新员工。”玻璃窗外,黄教授见顾淮一直盯着林思渡看,介绍了几句,“他很有鉴定的天赋,圈口、尺寸、重量这些别人需要用卡尺天平等辅助工具完成测量的数据,他只需要看一眼,再用手指一搭,就能大致感受出来,只有极少数不确定的,才会用测量工具,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是吗?”顾淮说。

他们说这话时,主管刚好进来巡视,一眼扫过几人的工作台。

其他人的桌上还堆着一大半,只有林思渡面前干干净净,所剩不多。

“你认真看了吗?”主管很怀疑,“我都没见你用卡尺,万一商家标的圈口不对怎么办,这证书出来后上面签的可是你和机构的名字。”

“看了。”林思渡说,“错了的我会标。”

主管不相信,斥责了几句,拿了尺子卡了一只林思渡重新标过尺寸的手镯,数据竟然和林思渡写的一模一样。

“耐心点,你刚毕业还没什么经验,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主管有点下不来台,板着脸说。

刚进这行的新人,能有多厉害,主管根本就不相信,只觉得林思渡是想表现自己。

林思渡其实不太舒服,主管说什么他没太听清,他没吃午饭,刚才抬头太快,他有点头晕。

检验室的门被推开了,门边出现了那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他象征性地在门上扣了两下,也没管有没有人答应,朝着林思渡的方向自顾自地走进来。

主管的脸色一下子就缓和了,连忙抽出旁边的凳子:“小顾总今天怎么有时间来这里?”

顾淮没回答他,长腿勾了下凳子,在林思渡身边坐下。

林思渡闻到了一点很淡的皮革味道,接着,一只红线系着的平安扣被人用手指勾着,在他眼前晃了晃。

“看看。”男人说。

林思渡没什么反应,主管急了,怕他怠慢:“这位是小顾总,顾淮,他玩珠宝鉴赏,跟咱们这行有不小的交集。”

“他是新来的,还在学,可能没什么经验,看不准。”主管诚惶诚恐,“要不我给您看吧。”

林思渡也是这么想的,他想赶紧出去倒水把药吃了,并不想和顾淮打交道。

“你忙你的。”顾淮牢牢地盯着林思渡,“我要他来看。”

顾淮看人的目光很直白,毫不掩饰,甚至有点粗暴地在打量,林思渡无言,只好低头,从抽屉里取出一副未拆封的白手套换上,示意顾淮把东西放在托盘上。

顾淮随手把平安扣丢过去的时候,低头看了眼林思渡的手,腕骨和手指都很细,手套就显得空和碍眼。

林思渡伸手调高了灯光,从顾淮的角度看过去,他扇形的睫毛洒下了一片薄薄的阴影。

杏眼和薄唇,是笑起来会很甜的长相,但林思渡明摆着不爱笑,气质清淡得像一幅安静的水墨画,他伸手举着平安扣端详,系着平安扣的红绳搭在他手腕露出的一小块皮肤上。

“不是假的。”他简短地说。

“别的呢?”顾淮问,“再多说说。”

“翡翠,高冰,直径34.2mm,种老,无棉杂,估价中万。”林思渡说,“很漂亮。”

“确实很漂亮。”对方意味不明地说。

“不过这里。”林思渡说,“有个很小的矿点,小瑕疵。”

“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林思渡单手拿着平安扣,打灯打算要顾淮看,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的椅子靠了过来,从他手上接过平安扣。

隔着层手套,对方的手撞上了他指骨被蹭伤的地方,林思渡拿着三色灯的手微微停顿。

顾淮看见了,晶莹剔透的翡翠边上,有很小的棕色矿点。

不像是瑕疵,倒像是泪痣。

下班的时间要到了,林思渡摘了手套,示意顾淮拿走东西,顾淮却没接。

“不给我签张证书?”

林思渡揉了揉眉心,觉得这人有点难缠。

顾淮明摆着不是为了鉴定来的,林思渡想了想,觉得对方还是在为早晨的事情找他麻烦。

头晕的感觉好像加重了,后背微微出了点冷汗,林思渡说:“你跟我来。”

他站起来的时候摇晃了一下,伸手扶了一把桌子。

“礼貌点。”主管把他拉过去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要忤逆他。”

用来打印证书的房间很小,顾淮跟在他身后进去,门一关,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林思渡熟练地操作机器,录入打出基本信息,盖上钢印,又在证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把证书递给顾淮。

“我能下班了吗?”林思渡在心里问。

“你很热?”顾淮问他。

林思渡的额发有些湿,他刚才站起来时出了点冷汗。

“没事。”他其实不太舒服,但他不想上班第一天就给同事留下身体不好的印象。

“你考虑跳槽吗?”顾淮又问。

“?”

“我公司之前给你发过邀请,怀宇艺术珠宝,如果你是觉得薪资不够,我们可以谈。”顾淮盯着他。

“怀远?”对方似乎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有点唐突,林思渡从给他发过邀请的数家公司名单里拎出了这个名字,“抱歉,我不太认同贵公司后现代的珠宝设计理念。”

在林思渡的认知里,珠玉都需要年岁来沉淀,他更喜欢沉静的古典质感。

他的回答似乎在顾淮的意料之中,对方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哦”了声,把手机递到林思渡面前:“那加个微信,可以吗?”

“我不觉得我和顾先生您有互相留联系方式的必要。”林思渡眼前有点重影,小声说,“您如果想联系我,可以通过鉴定机构。”

顾淮的眼睛暗了暗,目光冷了下去。

漂亮是漂亮,可是不会笑不会亲近人,眼睛里没有任何人的影子,他对好看的木头娃娃没有兴趣,瞬间也失了逗着人玩的兴致。

“你对待工作就这种态度?你的专业能力是很好,但你的工作能力在我这里是零分。”顾淮摔下一句话,转身去推门。

林思渡没说话,感冒没完全好,加上贫血带来的头晕让他有点耳鸣,听不清顾淮在说什么,只知道这个人好像是生气了。

他不太舒服,力气从身体里一点点抽离的感觉并不好受。

顾淮正要走,忽然有点好奇,被他数落了的林思渡到底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于是他回头了——

林思渡趴在桌前,把脑袋埋在胳膊上,头发被冷汗打湿了。

“你怎么了?”顾淮感觉他不对劲,走过去伸手抬了下他的下巴没让他趴下,看见林思渡发白的唇色,拍了拍他的脸颊,“你是低血糖还是贫血?”

林思渡不是第一次因为贫血头晕,但晕一半被人掐着下巴问问题还是第一次。

他难受着,微红的眼睛扫了眼顾淮,难得的有点愤怒。

顾淮刚沉下去的心被他那一眼看得又有点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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