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你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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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敖樨把他抱回龙宫,一路上容阙看到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景象和奇形怪状的海妖 ,如敖樨所言个个都丑得惨绝人寰。好在容阙很乖,不像其他的小孩子胆子小的被 吓得哇哇大哭。

怀里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容阙面色一红身体微微缩紧。那声响正是从他腹中传来。

饿了?敖樨觉得是。“点菜吧,你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做 。”

“随便吧。”容阙抿抿干渴的唇,因为祭祀礼他从昨日到今早水米未进,方才在海里挣扎又耗尽了仅有的一点体力。他现在只想充饥至于吃的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好吧,潋瑚去端饭。”敖樨带着容阙上桌吃饭,菜端上来满满一大桌全是肉。酱肘子, 烧鸡,卤鹅,炙鸭。全桌唯一一道跟素沾边的只有鸽子汤上面漂浮的枸杞。这一桌油光闪闪,筷子插上去都打滑。

容阙坐下,手指按在箸上却迟迟不动。“来,不要拘束。男孩子就是要多吃肉才长的高。”敖樨夹起肘子上的皮,酱肘子肥腻软烂一夹外面那一圈皮全都顺着筷子滑落,他干脆把那一整块皮夹入容阙碗里。

那肘子皮特别滑象牙箸又沉,容阙没用过这种筷子只能端起碗像喝汤一口吸入。肘皮软糯却粘牙,入口咸香油润回味有些发腻。太厚了,他一口没咬断一整块都滑入他嗓子,像一大坨猪油卡在嗓子油脂慢慢融化,腻的他脑子发昏。

“呕……”容阙被腻得打干呕,一大团肥腻的肉皮裹着晶莹拉丝口水挂在他嘴边。

咋了这是?敖樨慌了连忙拍着他的背说“吐出来 快吐出来。”

他的脸憋的通红,那块肉卡到他嘴边吐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又被他极力咽下去了。

“还难不难受?来喝点水。”敖樨给他倒了杯茶水解腻。“你吃不惯海里的饭。”

“不是。”容阙摇头。“我只是太久没吃肉了。”

哦,好像是这么回事。作为祭品,必须在祭祀的前一个月多饮少食而且不能沾荤。就像饿了许多天的人突然吃了很多东西会伤身,吃了一个多月素的人突然吃肉应该身体也会感到不适。

“先把这些都撤下去,再让灶房另外煮碗热粥过来。”

盘子被端下,容阙眼中有些不舍。敖樨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你现在的肠胃,不能吃太多肉,等养好身子再给你补回来。”

好。容阙听话的点点头。肉换成了粥,虽说只是碗最普通的粥但能端上龙太子的餐桌肯定不是一把米一把水熬成的。煮粥的汤底是上好的火方和养了三年的老母鸡文火慢炖的高汤 ,又加了雪参,干蘑 ,鸽子肉茸提鲜。粥色金黄入口咸鲜回味又略带甘甜。这是他喝过的最好喝的粥,比以前在村里一年才喝一次的腊八粥还好喝。

喝完第三碗,他停下了。

“再来点?”

“不了。”哪有第一次到别人家就连吃三碗的。容阙脸上挂不住 好在敖樨也没再多问。看他穿的祭服不方便行动,敖樨便提出带他去换身衣服。

从厅堂到更衣的阁楼 足足走了两柱香时辰,路上回廊九曲,亭台玲珑就这么长的一段距离容阙在路上看到不下五座亭台。岛上最富裕的族长家和海底的龙宫比起来只能算做一间小柴房。

打量了一下他的体格子,敖樨从衣橱里翻了个底朝天才把自己小时候穿的衣服找了出来。一件云锦鲤纹的长裳 他拿到手上举着比了比容阙的身量感觉差不多。

“来你穿这个。”

容阙脱下衣服,敖樨带目光定格在他的身上。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好看,再好看也是个十岁的小孩子。这小身板瘦过了,没脱衣服前单看脸敖樨只是觉得他脸小。脱了衣服一看,好嘛底下就一副骨架子,身上的肋骨浮在肉皮下清晰可数。

面对敖樨惊诧的目光,容阙低下头迅速把衣服套在身上 他的脸发烫不敢再看敖樨一眼。

解决了衣食,然后就是住宿了。他自己住在重华宫主殿,下人都住在南侧的庑房,西边堆积杂物,北边倒还行以前他朋友来了就住这。只是太久没有客人上门有点旧了,让下人打扫一下就好。

“你以后就住这了,看看还有什么要的?”容阙站在门口不进去。衣摆被轻轻拉扯敖樨看像他。“我……可不可以和你睡?”

他仰起那张苍白却精致的小脸怯生生的请求。对于敖樨龙宫是他的家,对于容阙此地却险象环生,宫中伺候的下人都是妖怪。他要是单独住在这保不齐半夜又被吃了。目前为止只有敖樨明确对他表示出了友好,其他的人暂且未知,只有呆在敖樨身边才安全。

这么主动?这小孩挺上道啊。敖樨摸着他细白的脖子笑着说好。

重华宫不大,差不多一个岛的占地面。从换衣暖阁到寝殿也就走了十八条道。龙族普遍大长腿殿前的门槛很高,瘦小的容阙只能手脚并用才能勉强爬过那个门槛。

龙性喜奢,殿里白玉为柱,水晶铺地,四壁镶了猫儿眼,碧玺,芙蓉石,绿松石,各种宝石。博古架上从上到下依次放着青瓷瓶,甜白釉,丹青水墨,玉帛草书,珊瑚松,殿里处处奢华而不失雅致。

千工拔步床整体以黄金浇筑,镂刻五爪龙纹环绕床身。床比寻常人家的房子还大,内里桌椅台箱一应俱全。床檐下悬白壁珠帘,床四角处各自镶嵌大如人头的夜明珠,细密如雾的鲛纱帐金纹交织,稍稍晃动亮闪闪的鲛纱暗光浮动形如波纹。

如此奢华迷幻他像是误入豪门贵庭的乞丐。 容阙站在原地,不敢随意迈动脚步。他低着头连眼神都不敢乱飘。

“上床吧,你睡里面,我睡外面。对了,你睡觉爱动不?”敖樨已经率先上了床,对他招呼。床上放了两床被子,一床杏色,一床妃色。杏黄的是敖樨的,妃粉色的被子以及那个绣了很多花的粉色枕头是容阙的,还是敖樨亲自给他挑的。

容阙忐忑的爬上龙床,为了尽到地主之谊敖樨还很热情的挪开屁股给容阙让了一大半床位。

被子是粉的,枕头是粉的,就连穿在身上的寝衣也是粉粉嫩嫩的。这些都是敖樨选的,容阙肤白眉眼精致 就是披块破布也是丐帮最耀眼的崽。一头墨发散下,发丝顺着白皙尖翘的小下巴勾勒,鸦羽般浓黑卷翘的眼睫微微抖动,睫下的眼瞳漆黑如墨外外层环着一圈金色好似一个神圣的图腾像是要将人的魂魂都吸进去。尤其是穿上娇嫩的粉色 ,更衬得他像一个精致的玉娃娃看着叫人怜爱 摸着爱不释手。

拎起被子,敖樨像包粽子似的把他裹得严严实实,一不小心指甲划到他脸上眼睑下出现了一条淡粉的划痕。

“对不起对不起……”敖樨连声道歉。他的指甲有一寸长,龙族的指甲无论雌雄都是又长又锋利。龙形的他们龙爪尤其尖锐锋利,化作人形身上也保存着龙形的一部分其中就包括手。

“没关系的。”容阙把头埋进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不时看着周围。

敖樨很快进入梦乡,容阙却怎么也睡不着。借着夜明珠的光,容阙看见敖樨玉色的脖颈覆盖着几片青色的龙鳞,在冷幽幽的珠光下青玉般的龙鳞异常妖异。

殿里静的让人心里发毛,闭上眼以前听到过关于妖怪吃人的惊悚故事在他脑子里一遍遍回放。妖怪最爱吃小孩,从脚趾头吃零零碎碎的从脚吃到头,锋利的爪子挖出鲜嫩的还在跳动的心肝……刚才被划到的伤痕火辣辣的疼,恐惧就像被打破的水缸在心里四处蔓延。容阙探出头观察了半个时辰确定他的确睡着了。他裹紧被子小心翼翼朝敖樨的反方向一点点挪动,他很小心生怕稍微一点响动把敖樨惊醒。

背脊浸出冷汗,每动一次还要时不时的回头观望。直到滚的不能再滚,容阙才停下。累了半夜,一停下困倦和睡意席卷而来。他终于撑不住睡着了。

清晨一阵尿意袭来,敖樨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却感觉胸口有些重 极力睁开朦胧的睡眼,看到胸口压着一团乌黑,定睛一看原来是容阙的头 。可能是因为小孩子睡觉就是喜欢乱动吧,幸好昨晚没让他睡床边要不然就滚下去了。

看着他安谧的睡颜,敖樨是真不忍打破他的美梦。但是那个尿啊, 憋都憋不住 ,偏这时容阙翻身一头压倒他的膀胱处,敖樨一声惊叫从床上直接蹦了起来。

他躺着的地方还残留着敖樨的体温 ,容阙清楚的记得昨晚他是贴床沿睡的。莫非是睡着了因为太冷下意识钻进了敖樨的被窝。他居然在一条龙身上睡了一晚还肉贴肉挨得那么紧,容阙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太可怕了简直细思恐极。

“昨晚睡得好吗?”偏巧这时敖樨如完厕回来了。

“嗯嗯……”容阙低头不敢看他的脸,含含糊糊的应了两声。钻进他被窝已经很可怕了,哪还敢细思和他睡在一起的感受。

起身时容阙一不小心把枕头碰到了床下,一本外包精致的书掉了出来。他捡起那本书正要重新塞回枕头,敖樨却看着他手里的书笑了。容阙不明所以把书递了过去。

敖樨接过书,随手翻了几页。“你看,这个好不好看?”书上画着一张床,两个人光着身子仿佛在打架,身体挨得很紧有的地方甚至叠加在了一起 。敖樨的手指就按在他们交叉之间的地方。

这是什么?容阙两眼迷茫。敖樨有些尴尬的缩回手指。好吧,是他想多了。小孩子怎么可能看过春宫。他还是不放弃 又翻了一页,看不懂图总看得懂字吧。 容阙还是一脸疑惑的摇摇头。

“你不识字?”

“嗯。”容阙自卑的低下头。饭都吃不饱,哪还能读书写字。

气氛显而易见的尴尬起来,容阙唇角向下表情非常难受。敖樨对剐龙台发誓,他问这话真的没有一点嘲讽和瞧不起他的意思,如果有就叫他被押到剐龙台上剐成肉片。

“那我教你认字好不好?”敖樨试图弥补自己的莽撞,容阙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敖樨把他带到书房,铺开一张雪白的宣纸,紫毫沾上墨汁写下容阙二字

“这是你的名字。”

墨黑的字体清隽俊逸,容阙心头一热,原来这是他的名字。无父无母在这世间活了十年,头一次感觉自己像个人,活着有那么一点归属感。

“来,你自己写写看。”敖樨把笔塞进容阙手里,笔身光润细腻还残留着敖樨掌心的温度,檀木包金的笔杆沉重对于初学者而言十分不好把控,容阙连笔都握不住。

毛笔接连摔落两次,敖樨看不下去了。上前握住他的手,手把手教他握笔。玉骨修长的手指搭在漆黑的笔杆上,尖长的指甲透明上翘好似雅兰半开。且不说敖樨字写的如何,单看这握笔的姿势就风雅的无可方物。

毫尖触在纸上划下一条颤颤巍巍的横线,一笔一划 结尾最后那一甩一不小心画出纸面,在敖樨雪白的袖口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诶……两道目光同时落到袖口上。“没事,擦一下就好了。”敖樨率先开口。在画烂数十张纸后容阙终于写下平生学到的第一个字。

十分不容易,敖樨倍感欣慰。看看敖樨隽秀端正的字体,再看自己写的字好像蚯蚓乱爬,歪歪扭扭丑得没脸见人。容阙骨节捏到发白,沾上墨对着敖樨的字发狠似的在纸上勾勒描摹。

墨汁四溅,看得敖樨心惊胆战。“对于初学者而言你已经写的很好了。”敖樨绕道他身后安慰。“我以前学写字,学了半个月才会握笔。父王把我抱着教都教不会,后面也慢慢的也就会了。你不要急,一天学一个字总会写好的。”

一天?一个字!容阙眼神错愕,再三确认过敖樨没有嘲弄他的意思后。他微微摆手:“已经有感觉了,还是趁热打铁的好。学太慢反而耽搁了。”

你高兴就好。虽然不太能理解容阙对学习的这份狂热但敖樨还是很支持他这份勤奋。长得好看也就算了,还这么努力。敖樨倍感欣慰。

常言道:人如璞玉,必先琢之而后成器。有些龙怎么也学不成器,有些人一学就特别成器。比如容阙一本千字文半天就读完了,枯燥晦涩的道德经看一遍就过目不忘。 从大字不识一个到 百家经典张口就来才堪堪不过半月。

容阙拿着一本敛灵内修经当着敖樨的面背诵当最后一个字结尾。敖樨被桃花糕噎的喘不上气。容阙上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敖樨的脸憋的通红:“你刚刚背的那本书是父王留给我的课业。”

“啊?”

“我都还没背完……”敖樨眼神幽怨。

“那你背啊。” 容阙翻了了一下书也就五百多页也不是很难背的样子。

“背不到。”敖樨僵硬的摇摇头。“读一百遍也背不到。”

“很难吗?”容阙对着敖樨抖了一下手上的书了,脸大的书五百多页而已拿,在手上轻如鸿毛。

“很简单吗?”敖樨垮起个脸。一本书五百页页一页一千字,一本书下来就是五十万个字。五十万呐!字比山上的石头还多,愚公移山都没那么难。

容阙用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他:“还有别的书没?”

“我这没了 ,书房那还有。”敖樨有气无力的叫招呼门口的侍卫。“傀影把阙哥儿带到书房去。”

容阙放下书,步子轻快的跑了出去。敖璨撇嘴。看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抢饭呢。

经书被留在桌子上。真的有那么好背?敖樨被容阙轻松的样子打动了,他支起身捡起来看了两三页愤愤的甩开了。

假的!不信谣,不传谣。晦涩难懂的字句,不仅伤脑还伤眼。

书嘛。这种东西摆在书房是拿来看的 ,放在寝宫就是用来助眠的。晚上睡不着,翻开看一眼看的头晕眼花,睡得就格外香甜。

以前父王说他是个浆糊脑子,敖樨还特别不服气。父王总是说他不如这个不如那个,他大伯家的儿子能文能武修为高超,他二伯家的儿子聪慧勤奋小小年纪就能替父亲分担家业,他舅舅家的儿子一目十行小小年纪就能与仙门大家辩论。就他是个猪脑子 ,干啥啥不行。敖樨表示不服总觉得父王是在夸大其词。现如今,眼见为实 。活了一千年的敖樨被刺激到怀疑龙生。

这样的脑子真的存在吗?

还是说我脑子真的有病?

敖樨整条龙都不好了,四仰八叉的倒在椅子上,像条刚吐了内脏的海参整个龙都是虚的。

“哎哟。”玉霜一进门就看见敖樨双腿搭在椅子上他的大胫都露在外面 ,她捂着眼睛羞的满脸通红。

听到一声娇呼,敖樨睁开眼。“玉霜姐姐来了?快请坐。”

玉霜不敢睁眼:“殿下,你快把腿收一收。”

“哦哦。”敖樨放下腿。“你还怕这个?这有什么小的时候你还给我洗过澡 ,这会儿怎么就这般生份了?”

“那是以前。如今殿下都及冠了,哪还能像小的时候那样没个避讳。”

娇美的容颜泛着淡淡的胭脂色好似一朵粉浓浓的桃花, 她杏目含嗔容颜越发生动明媚。敖樨笑着把手抚上她那乌黑的云鬓。“姐姐来的好急,头发都跑散了呢。来,我替你梳头。”

“越发不像话了。”玉霜拍开他的手。“到了王后娘娘那边,你也这般没规矩吗?”

“规矩是什么?我不懂。”敖樨笑嘻嘻的望着她那双明媚的杏眼。“若姐姐愿意,我去向母后 把你讨来。你再好好教教我规矩,我啊最听姐姐的了。”

一张香喷喷的绢子甩在他脸上,纤纤玉手在他白皙的额头上轻轻一点。“金簪子掉井里头——是你的总是你的。殿下急什么?我又不能跑了。再让龙君和娘娘看出些什么,说我存心勾引你,把我撵出龙宫你那个时候就再也寻不得我了。”

敖樨收好那张绢子,满口答应。

“娘娘今晚叫你去粹音宫用膳,咱们快走吧别叫娘娘等急了。”方才只顾着调情,都快忘了正事了。

“哦好。”敖樨嘴上答应着,却并未立即动身。“潋瑚待会阙哥儿回来了,你给他说声不必等我用膳。 还有叫他吃饭的时候别看书 免得噎着了,呛着了。”

“什么阙儿?殿下你又纳美人了?”玉霜敏感的问。

“那哪能。他叫容阙是个十岁的娃娃岛上那些人拿他祭祀,被我救起了。他没有父母,怪可怜的我就把他留在这龙宫了。”

“哦。”玉霜松了口气。

“好姐姐,你可千万别告诉母后。他怕生,还是不要叫母后知道他了免得生出事端。”敖樨放心不下又叮嘱了一遍。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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