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12-22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顺颂商祺 主角:季维知 盛绥
行人熙熙攘攘,在响亮的风声里乱窜。
姜白的豆汁儿、盈盈红的冰糖葫芦、黄糯的三角馒头尽数摆在街头,香得稚子哇呜直哭。
季维知一身笔挺军服,头戴宽檐帽,脚蹬黑色高筒靴,停在推车面前,说:“来俩甑儿糕和浆米藕,热的。”
对方替他包好,递过去:“得嘞!”
夹着油纸袋,季维知穿过烟雾缭绕的胡同,没成想撞见一位同事。
同事是个小兵,刚调来军政署没多久,偶遇上司肯定得多聊两句:“您是刚在局里没吃饱啊?怎么还特意绕这么远来买糕?”
季维知满嘴跑火车:“我不吃,扔了喂狗。”
“诶哟,您可真幽默。”小兵继续搭话,“您要上哪去这是?”
“去盛家。”
“盛家?找二爷?”同事忽然瞪大了眼。
“嗯,找他,”季维知说着,还活动两下指关节,发出咯吱声,“松松筋骨。”
小兵倒吸一口冷气:“嘶……您注意点,咱对私刑管得可严!”
季维知不以为意,哼笑一声。
也不怪人家这么紧张。季维知跟盛绥不对付,几乎人尽皆知。
坊间小话传得神乎其神,说他俩曾是多年旧友,后来不知为何反目成仇。闹得最狠那次,季维知在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面前,把盛绥给揍了!
至于这位“盛二爷”,全名盛绥,在盛家排行老二,厂子遍布南北,人脉连着水陆政商。能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商场分这么多羹,可见他绝非善茬。
小兵诚心刨根究底,问得很小心:“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说……”
“不当,”季维知懒懒地抬起眼皮,“憋回去。”
“不成,我还是得说!就前些天局里开会,您当真在盥洗室跟二爷打了一架?”
“噗——”季维知正喝着“山海关”,一口汽水差点喷出来,“你听谁说的?”
“二爷回会场时礼服都被撕坏了,您又跟着他后脚进来,原因不难猜吧?”
“嗯。”季维知若有所思地说,“我记得他是扣子坏了。”——情到浓时被自己扯的。
小兵看见上司耳朵有点红。那表情也不像是愤怒,倒像是……害羞?
不可能啊,就他俩这水火不容的劲儿,季维知怎么会对盛绥害羞?
小兵善解人意地提醒道:“那您这回去人家里,可千万别冲动啊。”
季维知摸着自己红得发烫的耳朵,点点头。
穿过一个花圃,再绕到北池路口,就到了盛家。它与世无争地坐落在街尾,屋脊上飞双燕,门庭并不气派。
小兵想想还是不放心,想着自己离盛家也没几步路,干脆跟着季维知过去,免得真出事儿。
只见军爷不耐烦地拿手铐“咣咣”撞了两下门,十分蛮横,一看就是去“寻衅滋事”的。
没一会儿,门开了。里头探出个男人。
盛绥戴着夹鼻金丝边眼镜,两条细链拖到颈后,衬衫松松解下两颗,瞧着十分斯文风流。
小兵不禁担忧。二爷这么文质彬彬,这下落到少校手里,能遭得住么?人俩离得远,聊什么他也听不清,只能干着急。
正想着,门忽然合上了。
他被拦在外头左右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回局里跟上司说这事。
但转念一想,毕竟在人家家里,少校应该不会滥用私刑?非工作时间的私事,自己不好插手。
然而,没等他退下台阶,二楼就传来变调的叫声。
小兵听了连连摇头:“喊这么凄惨,少校下手还挺狠呐!”
*
公馆内,帐暖如春。
牦牛毛地毯上随意扔着两根腰带,手杖倒在窗边,椅背上搭着西裤。
季维知的手被铐在雕花床栏上,分明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短发汗湿着,肩侧牙印红得发紫。
季维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骂,声音破碎不成句,带着楚楚可怜的腔调:“你个禽兽……我要投诉你……”
“哦?”盛绥挑眉,饶有兴致地问,“投诉我什么?”
季维知的声音愈来愈低:“投、投诉你滥用私刑。”
“你情我愿的事儿——”盛绥寸缕未乱,双手撑在床栏上,贴着军爷的耳朵低笑,“可算不得私刑。”
被一阵热浪侵撞,季维知忽然抓紧了床柱,手上青筋凸起,腹肌猛然收紧。
一场云 雨,把屋子里的冷气都给逼退了。被单一角草草盖着臀,勾勒出流畅的曲线。
季维知有气无力地趴着说:“二爷,我饿。”
盛绥侧撑在床上,温柔地替他擦拭:“你带来的糕已经凉了,我去热一热?”
季维知摇摇头,讨好似的滚到他怀里,鼻子在男人下巴旁拱啊拱,“别!你进来搂着我。”
盛绥没招儿,只好钻进被子。
季维知哼唧着抱紧他,眯上眼,迷迷糊糊睡了。
窗帘拉得紧,透不进楼外的光景,也拦住放肆的风沙。
噼啪的拍窗声里,季维知做了个梦。
梦里是与盛绥重遇的那个冬日——男人坐在屏风留下的光影里,二郎腿时放时翘,半明半昧里盛绥忽然转身,眼神跟季维知的撞了个满怀。
那原该是一切的开始。
又似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