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域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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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另一边完成任务的戚尧,同样在连接舱内被唤醒,只是比起时祤的新奇和茫然,对于这次行动的整个过程,他却有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还没等他细想最后一幕看见的异样和那一炮大胆的豪赌,内线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戚尧扫了一眼抬手接通,一张大脸就投射在面前,嫌弃的将屏幕调远了一点,对面的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咋呼起来。

“我去,尧哥,你这次不会又把人家脑域炸了吧,刚才能量指数监测又差点爆表了,吓得我现在都还守电脑前等投诉呢。”申谷作为戚尧组里唯二的合作人,主要就负责这个三人小团队的数据监控和客户交接,也常常被奇葩的客户搞得焦头烂额。

戚尧懒得多解释,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干脆反客为主道。

“把异常数据发我,联系客户询问感受,还有,客户的详细信息,我这边要。”

了解这位大哥的行事作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见戚尧这样感觉应该不是大事,但听到要客户数据,申谷机警起来。

“怎么了,这个顾客又是个钓鱼的,还是说谎报了等级,我这次可专门偷偷去实地考察了,再有问题这人也藏太深了。”毕竟隔着网线,即使现在这个全息这么发达的时代,他们这些灰色生意自然还都秉持着接触最少的原则,所以难免遇上一些奇奇怪怪的物种。

比如说脑域畸形本身就有精神问题的,还有对家过来上门砸场的,最牛的一次找他们的竟然是个未成年,声称希望他们能把他的脑域扩容搞大一点,之后检测的时候好能有一个漂亮的等级。

“不是,异常因素待定,先看看情况。”说话间,戚尧走到桌前拉出自己的电脑光屏,将刚才在脑域中收集到的一些记录数据导入到主机中,方便自己等会复盘,细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行,等会我传你,要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申谷听此松了口气,只是走之前还是没忍住再次确定道。

“你这次真没有炸人家对吧。”

毕竟戚尧在脑域中的武器好是好,杀伤力一绝,但是稳定性非常不能保证,最开始有一次因为D级虫已经相互吞噬结成了一条C级虫,他被逼加量武器,最后虽然炸死了C级虫,却也差点没把顾客炸成脑瘫,他们又是补救又是扯皮,这才把这件事平下去。

后来有了花姐提供的能量武器之后这种状况才好了很多,申谷怕他老毛病又复发了,顾客另说,这种事对戚尧自己本身的精神力伤害也不小。

戚尧挑眉。

“炸了,等着投诉吧。”

申谷:“!!!”

不等对方反应就挂断了电话,此时光屏上数据传输已完成,在经过一系列复杂的算法解析之后,这些脑域数据终于转换成了可视的图像。

因为技术受限的原因,摄像的画质并不是特别好,视域也比较小,但此时如果有任何一个国域局的人看见这一幕,怕是能够马上将其奉为上宾,不说别的,就这种单体小型的摄像携带技术,就连现在军队中普及度都不高,更何况还能在一个民用电脑上实现图像转换。

戚尧习以为常的,抬手指挥家用智能给自己倒上一杯咖啡,开始逐帧的研究视频,务必要找出这次脑域世界中发生的一系列异常的原因,他有预感最后的结果会给他一个惊喜。

想到这次遇见的装扮的妖里妖气,明明不行还逞强的小朋友,戚尧轻啧了一声,强迫自己把对方精致的面庞和白皙的腿根忘掉,开始专心分析视频。

记录播放到脑域中两人相遇的时候,申谷那边的客户数据也发送了过来,戚尧暂停视频专门去翻了一下,确实如对方所说的,并无异常,即使脑域数据看上去不是非常乐观,但是也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但是就是这样的数据,真的能让他享受了一次可以称的上最为顺利的杀虫经历?

戚尧不敢妄下定论,他又调出这人的职业和现状。

这次雇佣他们杀虫的对象是一位做史学研究的老师,进入隔离看顾之前曾在海城下城西区的一所还算不错的高校教书,所以表层的脑域中会有那么大的一个图书馆就不足为奇了。再加上对方还是个环保爱好者,尤其对两栖和水生动物也有所研究,攻击他们的主意识生物是鳄鱼这种生物,也算是可以理解。

那又是为什么主意识明明发现了他们,最后却放弃了攻击?

回想起当时诡异的画面,戚尧喝了口咖啡,关掉资料,开始继续研究面前的视频。

真正进入脑域的视频时间并不长,一共也才20多分钟不到,前面还有将近5分多钟他在寻找蠕虫的时间。直到两人相遇后,戚尧将视频的速度调慢下来。

起初在他绞杀D级蠕虫的时候,因为对方在他身后,镜头并没有记录到太多对方的画面,这时候警报的间隔和绞杀概率是在正常范围之内。直到他掏出声波武器扔在地上,两人面对而立,他伸手捂住了他的耳朵,画面中对方的面容在镜头前放大,微微泛棕的眸子里透着些许茫然和无措。

之后声波发射出来,画面出现轻微的震颤,很快攻击结束他就放开了手。

戚尧抬手暂停开始回放,终于在几遍重复之后,画面定格在一瞬,对方的表情在画面中并未变,但是眼神明显聚焦在了他身后的某个位置,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东西,并且目光追随着晃动了几秒。

将画面截图处理高清之后,戚尧终于看清了对方瞳孔中倒映出来的画面。

是虫子。

爬在书架地板上正在声波中垂死挣扎的蠕虫。

虽然心中隐隐有这方面的猜想,但是当真正验证了对方能看见蠕虫之后,戚尧还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他没有忘记在他最开始攻击蠕虫的时候,对方还一脸茫然,这意味在那时候对方还看不见蠕虫的样子,但是在攻击的最后,蠕虫却突然显现出了身形,就如同在离开脑域的时刻一样,甚至这种能力还影响到了他。

而且不光是这样,戚尧将画面播放到他们被主意识制造的巨鳄围困的地方,毫不意外的发现这些最开始选择放弃是在与对方对视之后,在那之后怪物的视线中就失去了他们的踪影。

今天所有异常的源头已经不言而喻。

对于曾经上过战场,进过军校的人来说,他再明白不过这种能力的特殊性,如果能够锻炼,能够更加稳定,将会带来多么可怕的变革。

往嘴边送了两回他才发现,杯里的咖啡喝完了,些许残渣黏在杯底变成了脏脏的褐色。

手指在杯壁上摩挲着,画面定格在了那张俊秀还稍显稚气的面孔,戚尧清楚自己已经有了决断。

——

天色渐晚,夜风慢慢凉了下来,越靠近西边缘越发荒凉,破旧的街道上没几个人,临街的商铺铁门禁闭,远处民居楼内只亮着三五盏灯火,飘零其中宛如鬼火。

快到站的时候无轨电车里只剩时祤一个人,一侧夕阳的余辉填满了车厢,另一侧不远处深蓝的天色下,一排高高的铁网分割着天际。

在铁网后还有将近百米的隔离带,走过才能真正进入隔离区,里面住的人大多脑中感染了蠕虫,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孵化,也可能到死都不会孵化。

剩下的就是时祤这样无法割舍的亲属,人数并不多,感染者一人只能带一个看护人,住在这里接受着政府的统一的监管。

时祤记得在自己十多岁的时候他和奶奶还能住在普通的小区里,奶奶每天去附近早餐摊卖早点和小吃赚钱,可是随着时间推移,近几年来,对于蠕虫管理的政策越来越严苛,这片隔离街区才兴建起来。

电车减速报站,慢慢停了下来,时祤拉上外套拉链,紧了紧背包下了车。

站台内本来报站用的电子显示屏不知哪年坏了,屏幕上被各种乱七八糟的彩绘填满,隐约还能看出最早用鲜红色油漆刷上的大大标语。

隔离一时,安全一世!

时祤出了站台,顺着大道又往前走了一段,到了铁网前,用身份卡刷开了大铁门边的一处小门走了进去。

迎面就是岗哨,岗哨里坐着一个长相凶悍的中年人,见时祤进来招手道。

“小祤回来了,今天还挺早,去接奶奶啊。”

时祤点头,笑着从包里翻出自己从外面买回来的一盒人造豆糕递进岗亭内。

“张叔,这是今天刚出的沈吉的糕点,你带回去给阳阳吃,他肯定喜欢。”上次因为自己回来晚了还是对方老婆姚姨帮他看顾的奶奶,时祤一直记得对方的情。

“哎,你这孩子,怎么老破费呢。”

时祤赶忙道:

“没几个钱,我上次看阳阳还吵着要吃糖呢,我今天打工刚好看见,是个心意,您就别拒绝了。”

“行,那我替阳阳谢谢你。”张叔应下他的好心将糕点塞进桌下,见时祤要走又道。

“哎,小祤你别走,今天城东大学那边又来了志愿者,我这边正好要开车去工区接人,我捎你一块去。”

说着张叔跟等会换岗的人挂了个电话,带着时祤从另一侧的门出去,去到行车道,上了特质的大巴车。

坐车的速度很快,没一会他们就穿过内城的防护墙进入了隔离区内。

张叔还要去找人交接,将时祤放在工区门口便去了停车场,时祤在门口刷完身份匆匆向场内走去。

快七点半了,奶奶她们马上要下班了。

厂房很大,像极了当年的工坊,一排排的小桌上面放着需要制作的手工艺品,被蠕虫感染的患者们,穿着工服在其中慢慢悠悠的制作着,每一列都还会有一位看顾者,时不时转一圈看看,指导一下。

时祤到的时候,作为义工的大学生正在门口脱防护服排队接受出门检查,离下班还有几分钟,他还不能进去,只得在工区外门口的长椅上等候。

“被蠕虫吞噬了神经之后都会变成这样么,我前几天才听了新闻说国外有新药研发出来了,也不知道吃了会不会好一些。”已经检查出来的大学生在门口站着等同学,三个五个的聚在一起小声交谈着自己这一天下来的感受。

“新药也歹有钱买才行啊,你没看新闻说那药有多贵么。”

时祤背着包玩着腕表状的手机,看上去就是跟他们年龄相仿的同学,起初那些人还遮掩点说的很小声,后来人渐渐多起来,声也逐渐变大。

“哎……你说要是能够派人进入人的脑域中消灭蠕虫就好了,前两天我还看汤少校带队消灭虫子的视频呢,可太帅了”

“你可别犯花痴了,脑域能跟现实中一样么,里面那么不稳定,搞不好蠕虫没杀死,把人给整没了。”

“哎呀,我就是说说么,最近在星海追守卫军实录上头,忍不住啊。”

“太现实了,谁能不上头。”

“哎,阿柳,你出来了,我刚才看你照顾的那个谈爷爷怎么了,怎么做到一半突然叫人了?”

“别说了,谈爷爷的病情刚才突然恶化,糊涂的认不清人,说要找儿子,我去叫看雇员,结果对方说那爷爷的家人早就不在了,每月都只能拿着政府的低保生活,可是你知道的就低保那些钱……”阿柳想到对方哭着屎尿拉一裤子的凄凉模样,和那一个工厂那么多的患者,哪怕再想苛责政府,可却也心中清楚有多不现实,最后所有的话都只化成了一声叹息。

听到这话围着的几个同学都一时不出声了,他们学这个专业的其实都清楚,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用不了多久这人就会进入了医院的重症观察房。要是患者本身没有知名度,又不能持续得到社会救助的话,大概也就没几天好活了。

坐在一旁的时祤起初并没有关注他们,但是听到后面的谈话内容,握着表的手忍不住慢慢攥紧,手指被勒出一道道白印,还仿若没有知觉一般。

他认识她们口中的那个谈爷爷,七八年前对方还经常去奶奶的铺子买早点,时不时会指点他一些不懂的数学问题,是个爱笑有些搞怪的小老头。

如果他有钱的话……

质量过硬的腕表在手中发出一声哀鸣,时祤盯着地板良久,无力的埋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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