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恋对象他前任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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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白宜城睁眼时天空一片空茫。

飞行器的残骸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寂静地燃烧。那火焰也是惨白色的,空气几近凝滞,火苗却在剧烈地摇动,仿佛是被无形的风猛力撕扯。

由于一个小时前的那场惨烈的坠落,他皮肤上只覆盖着最后几层阻燃材料——它们目前的用处只剩下了隔热。如果警报系统没有在强电离作用下报废,这时该在叫唤个不停:一级暴露,一级暴露,一级暴露……

极致的痛苦正在啮咬着他每一寸还未来得及被辐射杀死的神经。作为哨兵,无论是否情愿,只要没有处于昏迷状态,知觉活动就不会有一刻停歇。远到稀薄的大气中的粉尘,近到正从肺叶里上涌到呼吸道的血栓,涌进心室的肋骨碎片——世界和死亡都是如此清晰。

和肉体一起崩解的还有精神图景。广袤静谧的冰原像块劣质的话剧幕布那样浮现出裂痕,皮肉七零八落的白熊精神体趴在浮冰上,血水在海面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一切都在滑向深不见底的虚无。

有冰凉的东西落进白宜城的瞳孔里。渐渐的,雪越来越大,很快将他从头到尾掩埋彻底。

可这颗偏远又蛮荒的星球永永远远都不会下雪。

这只会是他的幻觉。

曾有人告诉过他,人在最后关头总是会经历一些离奇的事。这也许就是他的“最后关头”。那人建议他趁着这个机会忏悔、祈祷,可惜脑损伤扰乱了他的记忆,他说不清自己究竟做了多少错事。

白宜城极其缓慢地挪动了下眼皮,终于完成了一次眨眼。干涩得仿佛被沙砾堵塞的泪腺挤出了一滴液体,与此同时开始下沉的白熊发出了一声呜咽。

……还记得什么?

他杀了一个人。

他还记得雪。漫天的大雪,充满世界的惨白色,就如现在一样。雪中有人,他远远看到对方的眼睛,深褐色的,含着笑的,在彻骨寒冷的一片纯白中如同炉膛里劈啪作响的柴薪。

他听见自己的喉咙“嗬嗬”做声,隔离服的封闭防护罩上又起了一层薄雾。

脑海中的画面忽地褪去颜色,现实重新与感官接驳,下雪的幻觉消失得就像它出现时一样无声无息。

一阵频率稳定的低鸣已不知响了多久。

那是机械——准确点儿说是小型飞行器或者超轻量级星舰——运行的声音。

有东西在靠近这颗处于星系边缘,在永无宁息的伽马射线暴中苟延残喘的岩石星体。

白宜城已经没有了任何对当下境遇做出判断的余力。他只是被动地感觉到飞行器在第四次横掠过自己正上方时发现了地面的情况,随即发动机熄灭,开始降落前的滑翔。

白熊还在呼唤他。可是他们彼此都没有力气向对方告别了。

飞行器就像只大鸟,双翼的影子轻飘飘掠过星球表面坚硬黯淡的冻土层,经由那堆不再燃烧的残骸,落到白宜城逐渐阖起的眼睑上。

“那不能拔——”

全程都埋头在一堆器材里忙碌着什么,根本无暇理会恢复舱中的人的护士终于出声喝止他。哨兵的右手此刻正捏在探针的接线上,如果对方晚一步,那东西就要被他硬生生从胸口扯出来。

脑海中混混沌沌的声音终于清晰起来。周围是吵嚷的人群,他睁开眼,看到了由一片一片龟甲一样的铁灰色合金板材组建成的圆弧形顶棚。顶棚的正中央一格是透明的强化玻璃,透过它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

激光簇、耀斑、火光和蘑菇形状的巨大尘云在肉眼可见的距离里高频闪现。即使没有任何爆炸声传递到耳边,他也本能般的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这是个医疗舰队的临时驻扎地,离前线不远,规模小,异常繁忙。军医在一行又一行的恢复舱中间疾步穿行,偶尔停在其中一台机器前,看里面的人两眼,语气平板地对护士道:“别浪费时间了,换下一个人进舱。”

犹在生死之间挣扎的伤兵被轻描淡写地下了判决。穿着厚厚护具的护士把人捞起来,剜出他手腕上的个人终端。一对机械臂伸出来把他的个人用品飞快地打了包,护士接过去,把包裹和终端芯片一并扔在一个托盘上。

有东西从他残破的衣物里掉出来。护士俯身捡起,发现那是一张纸质手写的信,抬头是“亲爱的”。可惜这份古典的浪漫情怀注定只会消散在宇宙杳无归期的尘埃中——伤员贴身的东西都属于高辐射物,会按规定被集中回收处理掉。

除了来自伤口的蛋白质炙烤的焦味,他还闻到了传统纸烟的气味。有人在远处咳嗽,还有人在大喊:“让外勤队停止搜救!这里已经超负荷了,送人进来也是死——”

在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之前,他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是:要结束了。

这场长达十三年的战争将会以帝国的失败画上句号。无论正义与否,光明与否,它都要结束了。

每一个哨兵都是绝对的部队精锐,说强悍确实是强悍,不过说脆弱也脆弱,在伤员里占比从来不小。为了防止他们感知过载,大多数恢复舱内都安装有小型的白噪音发生器。但对他而言它起效甚微——从清醒的那一刻起,来自被撕裂的精神图景的剧痛一直持续着,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劈成两半。

出于本能,他想挣脱周身的束缚。

“停下!别乱动,你想死吗?!”护士有些急了。

毕竟经验丰富,她看得出来此刻陷入躁狂的哨兵真正需要什么。可是向导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是最紧缺的资源,遑论在这个本就运转不灵的医疗驻地。

在她的呼喝下哨兵只安静了一瞬,下一秒他的头便猛地撞向恢复舱的防护罩,用力之大,以至于防护罩上立刻出现了裂痕。

他像困顿的野兽一样咆哮,颈部暴起一条条青筋,探入皮下的探针被牵拉着移位,血迹和汗水从肌肉的间隙蜿蜒流下。

“喂——”她本想叫他的名字,然而这人的个人终端损毁得彻底,除了皮肤上纹着的所在舰队的编号,什么信息也没有。

为了防止哨兵继续他的破坏行动,她调高了镇定剂的注射量。一分半钟后伤员重新躺了回去,胸口剧烈起伏,她于是上前检查对方的瞳孔反射情况。

“你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你自己在哪儿吗?”

哨兵两片比刀刃还要薄的嘴唇抿得死紧。他的瞳孔就像被大力击打着的鼓面上滚动的钢珠,以骇人的速度来回颤动着。

护士知道这时候必须想尽一切方法拉回他的注意力。

“你是怎么坠毁的,你自己还记得吗?”

“你最后一个任务是什么?”

“你的长官是谁?”

话音如同沉入了深不见底的黑井,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你有结合对象吗?”

好像有反应了,护士乘胜追击:“他叫什么名字,在哪个舰队,怎么联系?”

作战哨兵如果有结合对象,百分之百都会是白塔的向导。医疗舰队同样隶属于白塔,自己人找自己人相对来说容易一些。

又耐心等了会儿,护士听到了一个名字。一开始她没反应过来,重复了一遍:“原莱?是哪个舰队——”

她忽而愣了一下。

“……原莱?”

帝国登记在册的统共有几千名向导,因为稀缺很难见到,作为军方机密也很少被人听说名字。不过有一个人护士是知道的——实际上每个人都知道。

皇帝陛下的配偶,向导原莱。

要不然是听错了,要不然就是同名。那人却翻来覆去叨念这两个字,时而柔情无比,时而咬牙切齿,她越听心里越觉得古怪,几乎想叫人闭嘴。

恢复舱里的那人双眼终于定住,愣愣地盯着上方虚无的一点,许久后用仿佛有砂纸刮擦般的沙哑嗓音说:

皇帝死了。

大气以外的静默无声的战斗还在持续,没有云层的天空中再次闪过舰载导弹耀眼的轨迹。哨兵埋在眉骨阴影中的眼睛映出了那道光,也映出了她惊愕的表情。

……怎么可能。

见他已经从混乱里挣出,护士写了条“思维障碍”到伤情介绍里,就不再尝试与他交流。驻地很忙,一个伤员的胡言乱语应该很容易就能被抛到脑后。可不知道是因为那些不绝于耳的呻吟与痛呼还是因为什么别的东西,她莫名其妙感觉到四肢越来越沉重,大脑越来越滞涩。“皇帝死了”就像一个魔咒一样,不肯从她的耳畔消退。

后来她才发现能让人被绝望腐蚀得如此之深的不是想象,而是将要成真的预感。

三个太阳日就这么过去了。那奇怪的哨兵没见好转,不过在这里,活着就算幸运。

皇帝的死讯是在第四天,驻地刚刚进入所在星球的夜晚的时候传来的。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个消息都太过突然,全营上下一片震惊,医疗队队员当即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为人类最强者、帝国绝对支柱的陨落致哀。

即使队员彼此并未多说什么,然而人心惶惶已成定数。

类似的情形也发生在各个星系的驻扎地。哪怕广播频道里仍旧响着激扬人心的进行曲,“战败”这个字眼还是不受控制地爬进了所有人的思绪中,生根发芽长成参天树木。

不安在帝国的疆域里如原上野火般肆意蔓延。

很快就有了风言风语,说皇帝并不是简单地死于敌手亦或意外;而皇室那边却态度诡异,更是把事情另有隐情坐实了。

——————

以哨兵的目力,在三十分钟星舰程的地方就能望见皇室常驻星球阿莲娜的淡蓝色辉光。不过若是身处星球表面,看到的情景并不如它远望上去那般梦幻宜人——在阿莲娜起伏平缓的地表,每分每刻都有细小的冰晶颗粒都会被猛烈的气旋刮起,形成规模惊人的冰晶风暴。

舱门徐徐打开,从飞行器上下来的几人都在贴身的隔离服外紧紧裹了层深色的防风斗篷。

他们中间唯一的向导走在最后,被人搀扶着,有些惧寒似的拢了拢斗篷的前襟,把护面扯到鼻梁根附近才松开手。仅有的一小片裸露在外的皮肤苍白得吓人,偏偏那双眼睛又是檀木一样的深沉的棕黑色,在肆意飞舞的冰晶中微微眯着,透出几分叫人辨不出情绪的光彩。

皇帝有十三位子嗣,其中七位基因组有一半取自于这位向导。这次跟他一起紧急从前线赶回来的是第三子,以骁勇善战闻名。

留在阿莲娜的所有皇室成员都来迎接从前线归来的几人了,就连刚离开学步机的幺子都顶着凛冽如刀的狂风走到了他面前,笨拙地低头,亲吻他的尾戒。

他们都是为继承者人选的确认而来。

从到达这里的一刻起,向导见到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至关重要。

哨兵的强大往往能在体能和战斗力方面以数值量化,而向导却并非如此,因此罕有人对向导中的强者有具象的概念。

实际上精神力的呈现方式也确实并不多样,无非也就是安抚、梳理和引导。像原莱这样的存在,能做到的就是“言灵”。

不过把每一句说出口的话甚至每一个念头变成不容置喙的现实,也超出了普通向导的想象。出于对绝对力量的畏惧,大多数时候原莱被视作一个预言家,而非操控者。

向导以一贯的淡漠应对了子女们的问候,眼神仅仅在幼子刚刚成型的精神体上多停留了几秒。

那是一只远古鸮类的幼雏,依偎在年幼哨兵的脖颈边,绒羽还未褪尽,被狂风吹得倒竖起来,翅尖上已长出了坚硬泛光、挂着些小冰晶的翎毛。尽管模样看着有些滑稽,猎捕者天生的狠戾与残暴已在它的神态中有了雏形。

旁人注意到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认为向导一定是想起了自己的伴侣——在十多个兄弟中,这个幼子的精神体与他的父亲是最相像的。

他会是继承人吗?

可他还太小了。只有最强者才能成为皇帝,皇帝也只能是最强者。

——那么是三殿下?

可是直到一行人回到地底之下的皇城,向导也不发一言,举止叫人丝毫看不出端倪。

阵亡在前线的战士九成都不会留下尸骨,皇帝并不是例外。

皇室的陵墓在皇城的正中心,一个四面都被巨大的黑色陨铁立柱的露天地。冰尘从极深极远的穹顶无止无休地降落到此处,抬头就能看到天幕上色彩黯淡的第四太阳和瑰丽的塔斯星云。

等到夜晚的某个时刻,在这里还能看到阿莲娜唯一的卫星从头顶越过,立柱之间的冰晶帷幕便能显示出微弱引力的轨迹,仿佛是有什么生物在一呼一吸。

对于向导,这里是个更加特殊的地方。无形无迹的精神力就像刻录的磁针,能够借由陨铁巨柱的“场”牵动轻盈的冰晶。

幼子呆呆地仰起头,张大了嘴巴。

冰晶中央泛起了涟漪,随即一副巨大的,由无数细小晶体凝成的飞鸟的骨骸缓慢地在空中成型了。

这就是皇帝的精神体留在向导精神图景的印记,从今起它将作为皇帝的墓碑长存于这方天地间。

向导久久地凝望着那具骨骸,站成了一座沉默冰冷的雕塑。

其余人都知趣地离开了,唯有幼子留了下来。他还不知道什么是死——那只同样幼小懵懂的精神体还一头扎进了漫天冰尘之中,似乎还想与那具骨骸亲昵嬉戏。

可温度是骗不了人的,即使那骨骸看起来是如此生动鲜活,仿佛一添上血肉就能随风而起。

他吓得紧紧抓住了向导的袍角。向导是从不抱他的,可这次却破天荒地把他搂进了怀中。

冰凉柔软的手一下下地抚过他的发顶。不知为什么泪意就涌了上来,他用力把脑袋埋进向导的胸口,嚎啕大哭。

向导终于第一次开口,嗓音轻软如绸。

“阿征乖,不哭。”

皇城除了中央直通地表的陵墓,周围是四通八达的合金甬道和分布在各处的蜂室一样的天然空洞。从更深处开掘而来的丰富的地热能滋养了蜂室中的一座座花园温室、迷你街区、微型沙漠——在这里生活的人把远古时代的生活记忆剖解成了无数份,像摆放糖果一样,依次放进一小方一小方的格子中。

皇帝和他的伴侣就曾经生活在一座临靠湖泊的庄园里。向导回到这里的时候,这里的时节正是冬天,人造天幕上亮着一弯又细又淡的苦月。

庄园里空无一人。在踏入门厅的瞬间,壁炉自动燃起。他脱下外袍,一只毛色花杂的雏鸟突然飞了出来。

正是幼子舒征的那只精神体,看样子是十分贪恋向导的怀抱,在外袍宽大的袖口里藏了一路。它拼命扑腾翅膀,歪歪斜斜地就要朝这边扎过来,然而向导却对它摇了摇头。

它懊丧地耷拉了一下脑袋,然后化成光点消失了。

向导站在窗边,双手合拢到嘴边,轻轻呵了口气,窗玻璃上即刻结了层薄薄的雾,模糊了倒影中的面孔。

整座庄园到处都是另一个人的痕迹,如今却空荡得吓人。他沉思了片刻,忽然伸手在玻璃上一点,鸟叫和虫鸣便响了起来,冰封的湖面上甚至还有流萤开始飞舞。

他似乎并不觉得着不合时宜的画面有多古怪,面上反倒冰雪消融,弯起嘴角笑了笑。

所有人都没想到,哪怕偌大一个帝国都在等待他的“预言”,战事吃紧,已到了十万火急的关头,向导居然闭门不出了。

是沉湎于丧偶之痛,久久不能自拔?

然而接下来向导的举动又引起了不少议论:他单独面见了幼子舒征,两个人在庄园中一呆就是一下午。

之后的几天也是如此。

不少人都坐不住了,不过自然有合适的人替他们发声:帝国骁勇无匹的战将,在众人看来最当之无愧的继承人,三殿下舒右。

向导答应了三子的邀约,准时出现在了虚拟训练场。像以往无数次一样,舒右踏上了那片广袤无垠的雪原。

雪和冰晶是不同的。雪柔软,轻盈,交叠在一处时会发出悠长的沙沙声。舒右脑海中又不能自制地浮现出了那些早被岁月侵蚀的画面:吱呀作响的小床,翻动着的童话书,暖黄色灯光下的絮语,抚上额头的手。

他的童年。

无数次跟向导的对战,胜利的条件都是同一个:在精神图景中找到向导本人。他从来就没有成功过一次,即使向导恐怕只向他展示出了真实实力的十分之一。

这二十多年来他为了变强拼尽了全力,训练和实战的次数说出来能让人为之色变,可结果还是没有哪一次出现不同。

还未开始,他已预料到此次必然也是失败。但他同时又感觉到,如果这次依然不能做出改变,他穷尽一切追逐的东西将永远离他而去,所以他定然不能认命。

周围仍旧是雪原,舒右眼前的世界却已逐渐被幻象填满——皇帝轻蔑的眼神,被激光洞穿的头颅,一边坠落一边燃烧的星舰,真空中寂静却惨烈无比的爆炸……

雪不断变大,在他窒息的前一刻,幻象停了。

“我知道……咳咳……我知道那些秘密!”

对夙愿落空的恐惧使他几近疯狂。呼吸还未平复他便嘶声喊道,“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我知道只有被你选中的人才可以……”

他必须不同,必须要被他看到。

“我身上有你和他的血脉,我一定会是合适的那个……你为什么一直对我这么不公平?”

话语的尾音里竟带上了哭腔,仿佛哭闹后却没有得到满足的孩子。

“你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最不像他,因为他就是在所有人中最不喜欢我——”

他的头顶落上了一只手掌。

向导比他矮了些许,做这个动作时需要仰着头。在这个呼吸相闻的距离,舒右稍稍低头就能蹭到那些发丝。

他捧住那只手,把脸颊贴过去,神色似是眷恋。

二十多年过去了,向导的模样也不见丝毫衰老,与他刚记事那时一样秀致皎洁;这只手的触感也与记忆没什么两样。不过有些东西却已经变了,只是向导似乎还未察觉。

在向导就要后退的一刹那,佯做温驯的凶兽闪电般暴起。

舒右猛地揽过他,骤然压着他俯身,连带着护颈一起咬上他的脖颈。

——他的孩子早不再年幼,已经是个高大的哨兵,成熟到可以做一些他意料外的事了。

哨兵的爆发力和速度都十分可怖,向导就像是张脆弱的弓,被瞬间打开到极致。眼看着就像要被撕碎,一道平静的声音响起:

“停下。”

扔下一句“我不会道歉更不会放弃,他当年不也是这么做的么”,哨兵就转身离开了,留向导一个人在原地,微微蹙起眉。

暗红的血从他按在腺体上的手指间渗出,没入松垮的衣领。

—————————

医疗驻地总算找到了一些新人手,不过由于是在被成舰成舰从战火波及处转移的难民堆里扒拉出来的,质量难免参差不齐。

自称做过护士却连恢复舱的开关都不知道在哪儿都不算最离奇的,等这群鸭子被赶上架,队员才发现有两个人甚至语言不通,完全不能交流。

好在有个搜救队队员恰好懂这门语言,于是被打发去照看这两人。这队员挺年轻,长得也俊,爱笑爱说话,在伤兵里来来回回,居然也奇特地起到了丁点儿缓和气氛的效果。

有护士慨叹,这般人才就不该浪费在外勤部门,早该让他来病区了。

伤兵也一样分讨人喜欢的和人见人嫌的,在营地里住了大半个月也不见好的古怪哨兵就属于后者。

见他恢复舱前始终没人,队员便晃悠过来了。他是管不住嘴的,没忍住就要跟人搭话:

“是不是很疼呀,我再叫人给你推几只止疼怎么样?”

哨兵自然不理他。他看不懂脸色似的,不屈不挠,就是要把话从对方嘴里勾出来:“我们可不是第一次见啊长官,你是我亲自救回来的。”

他把亲自两个字咬得很重,“哎,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坠机坠得怎么惨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出什么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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