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院师生记事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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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很快学校宿舍就彻底停水停电,陆夕寒也收拾了东西搬到了黄焖鸡店后面的小隔间里。里面只有一张很小的床,虽然没有空调和暖气,但胜在有水有电不收钱,盖着两床被子倒也能熬过去。

接下来每一天陆夕寒都要问罗小玲有没有云林小区顾先生的订单,问的罗小玲都烦了,一见到他就说,“没有,滚蛋!”

陆夕寒心想,顾柏时可能是真的不喜欢吃黄焖鸡。等他结束这份工作后,见到顾柏时的机会就更渺茫了,而且顾柏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这让他有点莫名惆怅。

到了腊月二十八那天,老板让店里的人都回家过年,并给他们都发了个小红包。

陆夕寒无处可去,便让老板答应他继续住在店里的小隔间里。

“你一个人在店里别瞎用电用水,我会检查的!”老板再三叮嘱道。

“放心吧,我最多给手机充个电。”陆夕寒就是想用电也没有可用的地方。

罗小玲临走前对他说,“小寒,我在冰箱里留了些饺子汤圆什么的,你要是饿了可以自己煮了吃。”

“好,谢谢小铃姐,绝对给你吃干净。”陆夕寒笑道。

“随便你吃,反正没几天就过期了。”罗小玲挥挥手,拎着包走了。

老李拉了些面条,老邓给他买了些鸡蛋青菜,留在了店里,让他自己过个好年。

送走了所有人,陆夕寒决定还是出去找找有没有临时的活计。

文华市有上百万的大学生,一到寒假整个城市似乎也空了一半,街上几乎没有多少大学生。但临近春节,文华市车流如织,熙熙攘攘,各家各户采买年货,商场百货张灯结彩,满目的红色里响彻《恭喜发财》。陆夕寒一边哼,一边张望商场超市的门口有没有招聘广告。

终于在一家连锁超市门口看到了招聘售货员的海报,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学生证和身份证,走了进去。

这是一家很大的超市,过年仍在营业,但不少员工都回家过年了,便招了些临时工,所以陆夕寒的应聘很顺利,被超市经理分配在了水果区,负责卖柑橘,卖得好还有一定的提成。

大年三十这天,他早早来到超市,戴上临时的工作证,开始做早上的准备工作。

一旁卖苹果的大妈瞧了瞧他问道,“小伙子,今年多少岁啊,怎么不回家过年?”

陆夕寒正努力的把柑橘摆成个金字塔,“要十九了,出来体验生活。”

大妈帮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柑橘,“大年三十了还体验啥生活啊,这要不是我闺女今年不回家,我也不在这儿打工了。你爸妈就不想你?”

陆夕寒犹豫了会,说,“我爸妈出国旅行享受二人世界去了。”

大妈叹气,“可怜见的,你父母也忒不像话了,我闺女那是工作没得办法。” 说完又开始说起她闺女在北京工作如何忙,相亲如何难,眼光如何高等等。陆夕寒不好打断,只能硬着头皮应和。

超市经理走过来瞧了他们两眼,大妈忙低下头将箱子里的苹果往水果台上搬。

到了下午,人渐渐多了起来,想来是年货没办够的,又来买些东西。

“夷昌产的大蜜桔,清甜可口,欢迎试吃!”陆夕寒拿着喇叭叫卖。

“哥哥,给我一个!” 一个被妈妈牵着的小男孩抓着陆夕寒的裤腿,仰头说道。

陆夕寒剥了个大橘子,给了他,“拿去吃吧。”

那男孩妈妈有些不好意思,便说,“你给我称两斤吧。”

“两斤没有几个的,家里过年很快就吃完了,您要不来个五斤?”陆夕寒笑着问道。

“五斤五斤!”一旁的小男孩跟着起哄。

最后那女士犹豫了会,还是买了五斤走了。

苹果大妈道,“我本来还想提醒你试吃不要给一整个的,没想到你还挺机灵的。”

陆夕寒低头小声道,“如果有小孩子想要的话,你给一瓣,他父母很坦然的接受了,但你如果给一整个,他们就不好意思不买点了。”

苹果大妈竖起大拇指,“你说的对!”

这时又一只小手抓住了陆夕寒的裤腿,他低头一看,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女孩,正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她。

“哥哥,我想要吃橘子。”

小女孩另一只手抓着一个男人的西装裤,陆夕寒直起腰抬头一看,却愣在原地。

“顾先生?”

顾柏时穿着黑色的风衣,手里推着一个购物车,里面堆满了玩具和零食,高大的身材在拥挤的超市里格外的显眼,旁边不少路过的女性悄悄打量着他和他身边的小女孩。

顾柏时认出了陆夕寒,有些惊讶,他看了眼陆夕寒面前成堆的橘子,皱眉道,

“今天过年,你怎么还没有回家?” 难道不是辍学打工,而是离家出走?

陆夕寒见到顾柏时的惊喜被这句话冲淡了不少,之前苹果大妈问他同样的问题他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还可以开个玩笑,但换做顾柏时问,不知为何他有些难过。

他含糊道,“我今晚就回去。”

顾柏时点头道,“早点回家,不要让家人担心。”

陆夕寒闻言笑的眼睛弯了起来,顾柏时真的很有老师的感觉。

“我要吃橘子!”一旁的小女孩摇了摇顾柏时的手。

陆夕寒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小女孩,“顾先生,这是您的女儿吗?好可爱。”他剥了个橘子递给那女孩。

“谢谢橘子哥哥。”小女孩双手拿过,乖乖道谢。

顾柏时低头看了眼他,“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她是我侄女。”

陆夕寒尴尬道,“因为我看着有点像。” 都很好看的那种像。

顾柏时随手拿起一个橘子看了看,“你没在那家店里打工了?”

陆夕寒道,“还在的,不过要初三才会开工,所以我这几天在这里卖橘子。对了,您喜欢吃橘子吗?这些都是夷昌原产的,我自己吃了感觉还挺好吃的。”

顾柏时见他推销的起劲,笑道,“是卖的多有奖金吗?”

陆夕寒愣道,“有一点点提成吧。”

顾柏时放下手中的橘子,“那你帮我称二十斤吧。”

陆夕寒瞪大了眼睛,“您确定吃的完吗?”

顾柏时思考片刻,“没事,家里人挺多的。”

陆夕寒最后拿出一个大箱子,他从橘子里挑出最大最红的往箱子里放,称了20斤多,贴上标价签,又推了个购物车过来,将一箱橘子放了进去,才交给顾柏时。

顾柏时推着两个购物车,带着侄女要出去的时候,陆夕寒突然想起了什么,

“顾先生!”

顾柏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

“我还没告诉您我的名字。”他举起胸前的临时工作证,

“我叫陆夕寒,除夕的夕,寒冬的寒。”

尽管自报姓名非常傻气,但他可能以后再也碰不到顾柏时了。

“我刚才已经看见你的名字了。” 顾柏时看了眼他的工作证,脸上笑容浅淡。

陆夕寒接着说,“而且我已经成年了,在上大学。” 他一直想说这个,因为他严重怀疑自己被认为是辍学高中生。

顾柏时闻言倒是真的有点惊讶,他挑了挑眉,声音低沉,“大学也要以学习为主,工作可以放在以后。”

陆夕寒笑着露出两颗虎牙,“知道了,顾先生。”

顾柏时推着两辆购物车在拥挤的超市里艰难的前行着,还要时刻看着一旁的侄女。

“水北,跟紧,别走丢了。”

被叫做水北的小女孩紧紧抓住顾柏时的衣角,“小叔叔,我们真的吃得完这么多橘子吗?”

“吃不完就做成果汁吧。”顾柏时皱眉想了想,说道。

陆夕寒看着顾柏时的背影消失在人群。

柏是读博还是百呢,他还不知道。

“刚才那是你朋友?看着挺有钱的啊。” 一旁的苹果大妈凑近了问。

陆夕寒回过头,“算是吧。” 算朋友吗?

大妈不满意他说的模棱两可,“你不是认识他么,不然人家干嘛这么照顾你的生意。我瞧这年轻人个子高,模样正,出手也大方,条件应该很好吧,结婚没啊?什么工作啊?”

陆夕寒奇怪道,“您以前是算命的还是调查人口的?”

苹果大妈支吾道,“这不……我邻居的闺女条件挺好的,想介绍认识认识。”

其实是给自己闺女介绍吧。

什么工作?不知道。

但肯定是文化人没错了。

顾柏时带着顾水北在收银台结账,准备走的时候,收银员道,

“先生,您的会员卡积分有一万了,可以在门口抽奖哦,限期三天。”

顾水北拉了拉顾柏时的手,“小叔叔,我要抽奖!”

顾柏时看着眼前一堆东西,叹气,“先等我把东西搬到车上。”

叔侄俩排着队抽奖,顾柏时看了眼别人抽到的奖品,无非就是些洗衣粉纸巾之类的日用品,估计顾水北小朋友会很失望。

到了他们抽的时候,顾柏时把顾水北抱起来,让顾水北将手伸进箱子里抽奖。

“恭喜小朋友,抽到了我们的二等奖,一个小型取暖器。”

工作人员拿出了个鸟笼样式的取暖器,递给顾柏时。

顾水北对这个丝毫没有兴趣,她愁眉苦脸的问道,“阿姨,可以换别的吗?”

“不可以的哦,小妹妹。”工作人员笑道。

顾柏时却蹲下来问顾水北,

“水北,你同意把这个奖品送给刚才那个哥哥吗?”

水北歪着头认真思考了一会,“好呀,我喜欢那个好看的橘子哥哥。”

到了傍晚,天色已黑,顾柏时才带着侄女和一大堆东西回到家。

本来在厨房忙活的沈女士听到动静,走了出来一瞧,皱着眉头道,

“柏时,你买这么多橘子干什么,家里已经有了好几箱了,你父亲在夷昌的朋友送的根本吃不完。”

顾水北蹲下来在袋子里偷偷拿糖,边说,“奶奶,小叔叔说要把这些橘子做成果汁!”

顾柏时夺走水北手里的糖,只留下一根,“要吃饭了,少吃点。”

转身对沈女士说道,“我那儿还有蜂蜜,做成果汁也不错。”

“得了吧,之前给你买的榨汁机到现在只用了一次。”沈女士看着这箱橘子犯难,“要不送给你堂哥,给山南和水北补充维生素。”

这时突然从旁边的卧室里闪出来一道小旋风,

“顾水北!你又背着我买糖!把糖给我!”

一个和顾水北长得有五六分相似的小男孩向她张牙舞爪扑了过来。

顾水北急忙向顾柏时后面躲,“小叔叔救我!”

顾柏时将顾水北抱了起来,对那小男孩道,“顾山南,不要欺负妹妹。”

顾水北趁机朝他做了个鬼脸,顾山南气红了眼,但眼前的男人太高,他够不到水北,只能狠狠踢顾柏时的脚,却根本撼动不了分毫。他大声嚷道,“你凭什么不给我买糖!”

沈女士温声道,“山南,你刚治好了虫牙,不能吃糖。”

见所有人都站在妹妹那边,顾山南干脆躺在地上不起来,手脚并用的胡乱划动着,做完了一整套仰泳动作。

顾柏时拿出手机,给地上扭动的小侄子录了个视频,和顾水北一起欣赏片刻,忍不住笑道,“像只翻着肚皮的青蛙。”

一旁的沈女士打了下顾柏时的手,“小心让你堂哥听了去,不拍死你。”

顾柏时居高临下的指了指地上的山南,“再不起来,我就把视频发到你的班群里,让其他小朋友看看。”

怀里的水北立刻进言,“我在这个群里,我来发!”

山南瞬间蹦了起来,抹了把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对眼前这对无耻的叔侄一字一句道,“我、恨、你、们!” 说完跑进房间里关了门。

沈女士感叹道,“家里有几个孩子,过年都更热闹了。”

山南和水北是顾柏时堂哥顾槐衍的一对龙凤胎,因爹妈吵架都跑出去了,爷爷奶奶又早早去世,两兄妹被扔在了大爷爷顾平川家里。

之前在卧室打电话的顾平川拿着报纸走过来,瞥了眼抱着水北的顾柏时,冷哼一声,

“你儿子要是有点觉悟,咱家不也孙子遍地跑了。”

顾柏时闻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沈女士在一旁应和道,“陈家那闺女挺好的,也刚留学回来,小时候还和柏时一起上学过,我看着,她对柏时也有那么点意思,但你儿子上次见到她,竟把她认成了李老爷子的孙女,陈家那闺女当时就气红了眼。”

水北机灵道,“小叔叔肯定又脸盲了!”

顾平川将搪瓷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我看他是眼瞎心盲!让他入党,他说要当个无党派,让他找个人结婚,他说他是什么无性恋,我看他就是无法无天!”

水北吓得一愣,她瞅了瞅顾柏时脸色,小声说道,“小叔叔,我有道题目不会做,你教我吧。”

沈女士奇怪道,“今儿过年,做什么作业?”

顾柏时抱着顾水北进了书房,还不忘说一句,“总比吵架好。”

沈女士瞪了眼正脸色铁青的顾平川,“大过年又招惹你儿子!”

顾平川坐了下来,冷哼一声,“这水北倒是跟他一条心!”

陆夕寒忙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超市基本没什么客人了,员工也陆陆续续的下班,他刚要走,被经理叫住,

“陆夕寒,有客人留了东西给你,你拿走吧。”

陆夕寒愣了愣,“谁啊,什么东西。”

经理把手里提着的小纸箱子递给他,“一个姓顾的先生,你之前不卖了他二十斤橘子么。”

陆夕寒怔忪的接过来,是一个迷你的取暖器,顾柏时怎么会送他这个?

“这东西是我们超市卖的吗?多少钱?”

经理道,“是这几天做的会员活动送的奖品,挺多顾客抽到了的。”

陆夕寒莫名松了口气,奖品啊,没有破费就好。

或许是顾先生东西买的太多,没有地方放奖品,便顺手送给了他。

或许是顾先生家里根本就不需要这种最基础的取暖电器,取之无用,弃之可惜。

但无论是什么缘故,他都开心的忍不住笑意。

他一路心情愉悦的提着鸟笼子取暖器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店里,小心翼翼的把包装拆掉,也顾不得给手机充电,把鸟笼接入了电源,打开开关后,里面的两根发热管渐渐红亮了起来,在灯光暗黄的房间里如最原始的炭火一般明亮而温暖。

他蹲在地上,凑近了些,暖烫的光热像温泉水一样照拂在他的身上,隐隐约约还有些橡胶被烤焦的味道,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似乎也变得沁人心脾。

他将冻得快没知觉的手放在鸟笼上汲取热度,觉得这一天的奔波一点儿也不辛苦。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是杜昊成,

“陆夕寒,你在哪儿过年?” 电话里杜昊成的声音没有什么波澜,不远处似乎是春节联欢晚会的声音,热热闹闹的。

陆夕寒一只手烤着火,一只手拿着手机,“我还是在之前住的店里啊,怎么了,有事吗?”

“……没什么,我妈让我给你打个电话,问你还好好活着吗?”

陆夕寒笑道,“你放心,我还活蹦乱跳着。替我问候邢阿姨,我买了些橘子,等快递开工了给你们寄过来。”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我们家橘子多得是……你今天就一个人过年?”电话对面的声音有些犹豫不决。

“杜昊成,你是想打听情报吧?不用打听,我保证过了,绝不学习,绝不看书,绝不食言。”

陆夕寒似乎听到杜昊成叹了口气,

“我不是要问你这个,算了。还是要说,生日快乐。”

陆夕寒看着眼前的鸟笼出了神,他这才想起,除夕这天本该是他的生日。

“谢谢,这个生日我过的挺开心的。”

初三很快就到了,镜心湖黄焖鸡店又开了工,员工陆陆续续的回到店里。

老板第一件事就是看了电表,转身对陆夕寒大声道,

“怎么多用了这么多电?”

陆夕寒愣了下,恍然,“老板,对不住了,我用了个取暖器。”心里腹诽这老板真是抠到没边了。

“你居然还买了取暖器?”老板有些讶异,这小子平时节省的很,居然还买了个电器。

“超市送的,还挺好用的,就是非常小。”提起这个,陆夕寒还是忍不住有些开心。

老板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嫌弃道,“瞧把你高兴的,电费我不追究了,快来帮忙收拾东西。”

陆夕寒把鸟笼子擦干净收了起来,小隔间时不时有人进来休息,他不想把它弄脏了。店里正月的生意并不太好,大学生还没回学校,主要客户都是周边住宅小区的。

陆夕寒偶尔也会往云林小区送外卖,但再也没有碰到顾柏时的订单。每当他骑着电瓶路过小区,都会下意识的看一眼那幢漂亮的住宅楼,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很快寒假就结束了,老板给他把工资付清后,他就早早搬回了宿舍,东西不多,也就一些衣服日用品,还有顾柏时送的鸟笼。

陆夕寒以为自己会是第一个回宿舍,没想到却另有其人。

他打开门,看到杜昊成正在收拾床铺,一旁摆着个大纸箱子。

“你这么早就回来了?”陆夕寒放下东西,过去帮他套被子。

“家里待着也没意思,就回学校了。”

两个人各自抓着被子的两角,掸了几下,空中飞起的棉絮让陆夕寒咳了几声。

杜昊成指了指一旁的箱子,里面都是各类吃食,“这是我妈让我寄过来的年货,家里太多吃不完,让我们在学校吃了不要浪费。”

陆夕寒知道杜昊成一家一直很关照自己,他也时常用打工的钱买些东西给邢阿姨寄回去。

他刚想说什么,寝室的门被人打开了。

“你们居然比我还早!”进门的人是室友王思齐,平日里沉迷电脑游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宅男。

“哇,杜昊成,你居然带这么多零食过来,可真够意思啊,我们全寝室吃一个月都吃不完吧!”

王思齐扔下行李箱,直奔过来,挑拣着里面的零食,打开了一包饼干。他显然以为这是杜昊成带来给所有人分享的。

杜昊成却很生气的蹲下来把箱子关上,皱眉道,

“这是我妈给陆夕寒的,你不能动。” 他一边说,一边把箱子往陆夕寒床边推去。

王思齐正吃着,闻言又是尴尬又是愤怒,把剩下的饼干往地上狠狠一丢,大声道,

“不让吃就不让吃呗,值几个钱,谁他妈稀罕?” 说完转身去收拾行李,闹出的动静颇大。

最尴尬的还是陆夕寒,开学第一天寝室里就剑拔弩张,他只好打圆场,

“这个寒假我打工赚了不少,明天请大家吃一顿火锅怎么样?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重庆火锅,听说挺好吃的。”

杜昊成知道他根本没赚几个钱,正要拒绝他,陆夕寒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瞪了他一眼,他只好闭嘴了。

王思齐和陆夕寒平日里关系还不错,此时也没有拂了他的面子。

“行啊,我在江苏过年,嘴巴都快吃的没味儿了。” 王思齐是四川人。

杜昊成没说话,收完东西后又过来帮陆夕寒收拾。

他看到床边的取暖器,疑惑道,“学校不允许使用取暖电器,你怎么会买这个?”

陆夕寒只说在超市打工送的奖品,杜昊成却盯着它看了很有一会儿。

到了晚上,最后一个人李耀文也拖着箱子进了寝室。

“听说了吗,我们年级这学期的新闻采访与写作课换老师了!”

王思齐并不关心这些,一心扑在游戏上,倒是杜昊成问道,

“换成谁了?之前的卢秋老师怎么不上了?”

李耀文坐下来喝了一大口水,神秘道,“卢老师生孩子去了,今年是研究生的老师代课,才刚回国,是个很年轻很厉害的副教授呢,而且背景很厉害!”

新闻采访与写作是新闻院本科生的基础专业课,一直是卢秋老师在上,不过她目前还只是个讲师。

陆夕寒也不太关心老师是谁,更不关心老师的背景,只要能上课就好了。

杜昊成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新的老师给分怎么样。”

大学毕竟不像高中,每个老师给分都有自己的风格,而十分在意绩点的杜昊成对此颇为关注。

过了会儿李耀文又拿出了个崭新的单反相机摆弄着,他有意要给室友们看看,便说,

“这学期还有门摄影课,听学长说院里的机子都很旧了,时灵时不灵的,你们还是自己提前买个新的吧。”

李耀文是个本地的官二代,但至于他父亲是文华市的什么官,他一直对此保持神秘。寝室四人中,李耀文的家境估计是最好的。

杜昊成闻言果然很感兴趣,他走了过去,李耀文开始介绍这新买的机子的性能,王思齐闻言也开始琢磨要不要去买个单反,他们这个专业,有一个相机还是要方便很多。

陆夕寒对摄影还挺感兴趣的,不过他显然买不起,也就没参与他们的讨论。

陆夕寒下午还有两节课,便没有回到寝室,而是去了图书馆。

但他显然没有心思学习,而是忍不住掏出了手机,看着顾柏时的电话号码发呆。

这时班级群里的信息涌了进来,他点进QQ。

群里一堆匿名已经舞了很久,因为没有老师,平时聊天也是匿名,所以专门用来吐槽聊骚。

孙尚香:完全没想到新来的老师居然是个大帅哥,我拍PPT的时候悄咪咪拍了好多照片[花痴] [图片]。

虞姬:他好像不是新来的,去美国交流了两年才回来。

貂蝉:就是太高冷了,我加他微信,他都没理我[皱眉]。

李白:他课上不说了吗,有问题发邮箱,或者发短信。

貂蝉:人家只是想试试嘛[白眼]

吕布:你们女生只看脸,别人学术水平也很厉害的好吧,而且才31岁。

鲁班七号:呵,我在文华助手里查了下他的给分,平均分只有81分,90分以上只有1人,60分以下5人。

下面顿起一片哀嚎,陆夕寒没有再看,他把孙尚香发的那张顾柏时的照片保存了下来。

他看了几眼貂蝉的话,转而打开微信,添加朋友,把顾柏时的手机号码输了进去,搜索到的是一个ID叫“柏之凋时”的人,头像是一棵柏树,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点了“添加到通讯录”,在验证信息里写入“我是陆夕寒”,想了想,又改成“您的学生陆夕寒”,最后还是全部删掉,写成“陆夕寒”。

他盯着右上角那个发送,却迟迟没有点下去,正犹豫间,突然手机振了下,把他吓了一跳,估计是其他人给他发了信息,他不再犹豫,干脆一鼓作气的点了发送。

然后赶紧返回到主界面,发现是林雪阳,

“我上课前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新闻采访与写作有很多次作业,以往都是个人或两人一组,我们还是继续一组吧?”

陆夕寒没有犹豫,回道,“当然可以。”

林雪阳是一个理性果断的女生,合作做作业或项目从不划水拖后腿,上学期的那门课他们合作出来的期末作业得分还挺高。

两人继续聊了会其他课程的作业,林雪阳心里有些奇怪,她觉得陆夕寒突然变得话多了。

陆夕寒一紧张话就容易多,他心里正在打鼓,神经似的不断退出聊天界面,看有没有好友申请通过的消息。可惜直到他和林雪阳没话可说了,还是没有。

他漫无目的地在图书馆转了几圈,想了想,去借了几本新闻写作相关的书。

下午下课后,陆夕寒飞快赶回寝室,寝室里难得四个人都在赶作业,就连王思齐都暂时放弃了游戏。

“狗日的,女魔头太可怕了,布置这么多作业居然只给两天!”王思齐一边敲字一边骂街。

李耀文手速惊人,已经打了一千字,“之前就听说严筱是个作业狂,没想到狂到这地步,明后天课都是满的,哪有时间写。”

今天下午是严筱的传播学概论,这位30出头的女副教授第一节课就扔下了不低于5000字的作业。

陆夕寒把笔记本打开,将手机放在一旁,一边打字一边盯着微信界面,根本没法收心。

李耀文忽然道,“陆夕寒,你新闻采访写作组队了吗?”

一直默默写作业的杜昊成闻言看了这边一眼。

陆夕寒应道,“组了,和林雪阳。”

李耀文仰天长叹,“你们这些学霸都组队了,我们这些学渣怎么办,顾柏时给分那么变态,我怕我承受不来。”

陆夕寒听到顾柏时三个字又条件反射的看了眼手机,还是没有消息。过了会儿才想起李耀文,迟疑道,“你要不和杜昊成组队?”

陆夕寒一直觉得杜昊成太自我封闭了,独来独往,性格直容易得罪人,因而一直有意想让他多交些朋友。

杜昊成成绩很出众,李耀文确实有点想和他组队,便闻言转头看了眼他。但杜昊成却面无表情的盯着陆夕寒的背影,没有说话。

李耀文觉得不对劲,但想到今天上课时候的事,以为他因为没能和林雪阳组队而耿耿于怀,便开玩笑道,“人家心里正酸着呢,估计没心情找别人组队了。”

坐在床上赶作业的王思齐冷哼一声,“那是因为不想被你拖累,谁让人成绩好呢。”

自从第一天在宿舍吵架后,王思齐和杜昊成一直关系僵硬,但其实是王思齐单方面的冷战,因为杜昊成本身也很少和他说话。

果然杜昊成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说,“我一个人一组。”

“啊!”陆夕寒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李耀文问道。

“没什么,看到一个段子而已。”

“你还有心情看段子。”李耀文撸了一把头发,又开始十指翻飞的打字。

陆夕寒看着新出现的对话框,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通过了!可以开始聊天了!

陆夕寒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他盯着系统自动发送的这句话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添加了备注——顾柏时。

当新闻院的学生连夜赶做严筱的作业时,严筱和顾柏时正在酒店的欢迎会里觥筹交错。

马院长脸色通红,端着酒杯亲切的对顾柏时说道,

“小顾啊,你是我们院难得的人才,很高兴你能选择回来,这杯酒,你一定得给我面子!”

顾柏时微微侧身,企图躲过马院长扑面而来的酒气,他客套了几句,举起酒杯只喝了一口。

马院长也没有勉强他喝完,只是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最后意味深长的低声说了句,“令尊近日还好吧?我上次见他还是一年前了,小顾替我问声好啊。”

顾柏时面不改色道,“家父一切都好。”

最后一大桌每个人都来向顾柏时敬酒,他依旧神色清明,举止得当,没有半分醉态。

严筱在旁边担忧的望了他一眼,轻声道,“能不喝就不要喝了。”

顾柏时微微扬起下巴,自信笑道,“我没醉。”

严筱叹气,知道他已经完全喝醉了。

好不容易酒席结束,马院长舌头已经大了一圈,对严筱道,“小严啊,你一定要把小顾安全送回家里。”

旁边一人笑道,“哪有美女送帅哥回家的。”

马院长摆摆手,“小严没喝酒嘛!两个品貌相当的年轻人,我们这些长辈要多给他们创造机会。”

严筱闻言看了眼顾柏时,他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在放空。

她叹了口气,“院长,您喝多了。”

散会后,严筱让顾柏时坐进了自己的车,送他回云林小区。

顾柏时安静的坐在副驾驶座,还知道自己系安全带,如果不是身上有淡淡的酒气,都不会有人觉得他喝了酒。

严筱问道,“要吃点什么吗?我看你晚上都没有怎么动筷。”

顾柏时偏着头想了片刻,神情透着几分迷茫,“我要吃黄焖鸡。”

严筱皱眉,“什么?”

但顾柏时已经歪头睡了过去。

到了小区门口,严筱把顾柏时摇醒,让他下车。顾柏时听话走下了车,然后看着严筱,似乎在等她发话。

严筱顿了顿,说道,“回家吧,记得把门关好。”

顾柏时点点头,转身走了。

严筱没有再跟进去,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顾柏时脚步稳健的回到了家中,关上门,还上了反锁,但忘了换鞋。他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呆,似乎是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过了好一会,才拿出了手机。

他打开微信,页面第一个对话框的ID很陌生。

岁寒?他看着那个ID,双眼透出迷茫,片刻后,打开对话框,缓慢的打字。

“你是谁?”

对方很快就开始正在输入,接着一连串问号发了过来。

然而这堆问号又被迅速撤回,过了会发过来一句话。

“顾老师,我是陆夕寒啊!”

附带一个超委屈的表情包。

顾柏时愣了愣,思考了一会儿,又开始慢腾腾的打字,

“我饿了。”

对方这次过了很久才发来一条消息。

“您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顾柏时神色不解,回复道,

“那是什么?”

对方接着发来消息,

“老师,您是喝醉了?”

顾柏时反应很快,回复道,

“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对方发送过来一堆美食图片。

最后问了句,“这些够了吗?”

顾柏时打开这些图片一张张的看过去,然后认真回复道,

“够了。”

之后对方又发来信息,

“老师要不早点睡觉?或者喝点牛奶醒醒酒。”

顾柏时想了想,回复道,

“好。”

似乎是终于找到了要做的事,顾柏时起身进了厨房,泡了一杯牛奶仰头喝了,去浴室洗了澡后便上床睡觉。

陆夕寒整个寝室第二天都起得很早,因为八点有一门摄影课。

李耀文顶着两个熊猫眼打了个哈欠,却看到陆夕寒刷着牙竟笑出了声,不解道,

“你乐啥呢,作业赶完了?”

陆夕寒一嘴的泡沫,含糊道,“当然没有,我才写了一千字,要跪了。”

他只是想起昨晚顾柏时莫名其妙的微信,顾柏时如果醒了看到信息记录会抓狂吧。

摄影课在院办的实验室上课,老师萧何是一个很有个性的男人,留着长头发还扎了个小辫儿,穿着打扮颇有些不羁。他看着一整班无精打采呵欠连天的学生,笑道,“你们这都是被谁吸了精气,一个二个霜打的茄子似的。”

学生纷纷叫苦,言语中直指某位女魔头。

萧何笑骂道,“可别跟我面前告状,当心我告诉你们严老师,再来个万把字的。”

学生一听哪还敢打呵欠,纷纷抖擞了精神。

“别以为摄影课是来休息的,随便拍几张照片就了事,你们可都是文华新闻院的学生,要是毕业却连个单反都玩不会,到了单位可别说是我萧何的学生。”萧何抱着胳膊,微扬起头,有些轻狂的意味,他本身并不是新闻院编制内的老师,而是外聘的摄影家。

“院里单反只有这么多,有些或许有点问题,但都不严重,看你们运气了。”萧何一说完,学生都赶紧去器材室领单反去了。

陆夕寒领了个单反,机子比较老旧,但万幸还能正常使用,他本身就很喜欢画画,对摄影也兴趣不浅,对萧何的讲解都一一记了笔记。

正在开会的严筱打了个喷嚏,马院长昨晚喝了这么多酒,今天依旧生龙活虎,正在给院里老师上马克思主义新闻观讲座。

严筱听的有些昏昏欲睡,低声对一旁的顾柏时说道,“你昨晚回去没胡闹吧?”

顾柏时看了她一眼,“我酒品一向很好。”

严筱笑道,“你醉了确实不吵不闹,但别人说什么你做什么,上次闹的笑话你忘了?”

前几年一次院里老师聚会,都喝了些酒,回去的路上顾柏时被一个乞丐拉住了要钱,他二话不说就掏出了钱包,在碗里放了一百块,那乞丐激动着了,岂会放过这个冤大头,连说谢谢先生,您再行行好吧,顾柏时就又放了一百块。其他老师都在旁边赞叹顾柏时出手大方,结果顾柏时一连给了七八张大钞,那乞丐都不好意思的收碗了,顾柏时还追着他说,你怎么不要了,我这里还有很多。众人才发现顾柏时有点不对劲,原来是喝醉了。那之后顾柏时怎么也不肯出去聚会了,想必对此很有些尴尬懊恼。

严筱想起往事,忍不住低头用手挡住嘴,笑了好久,直到马院长远远瞪了她一眼。

顾柏时皱起眉开始回忆昨晚的事,他后知后觉的拿出手机,翻看了下通话记录,干干净净,想了想,又点开了微信。

大二下学期课业比之前重的多,陆夕寒辞掉了几个兼职,只留下了周末一份家教。

梨花大道两侧的梨树禁不住春意,冒出不少花苞,在晨时缈雾里暗自朦胧,遥遥一望,如雪似霜。

周一上午的第一二节课是新闻采访与写作,教室在文华大学最为古老的文华楼里。文华大学修建于19世纪末,由西洋人设计,总体建筑风格算是中西合璧,虽经百年风雨侵蚀,但几经翻修,犹存当年雅韵。

只是文华楼在鉴灵山的半山腰,山虽不高,但如要去文华楼还需步行一百多层的石阶。

至春来时,青石阶掩映于满山梨花,于千万树梨白中拾阶而上,虽辛苦,倒也风雅浪漫,

因而它除了绝望天梯,还有个情人阶的美名。

但陆夕寒现在无缘附庸这份风雅,离上课时间还有十分钟,他还停留在山脚下。等他冲进教室的时候,时间险剩三分钟。

教室比较小,几乎都坐满了,他一眼就看到杜昊成坐在第一排正中间,桌上摊开了本笔记本,看来没有辜负他起的大早床。

杜昊成叫住他,“你怎么现在才来?”

陆夕寒刚跑完,正在喘大气,“我半路发现自己掉书了,不说了,我去找座位了。”

“陆夕寒,我这里有位置。” 中间那排靠右的一个高瘦的女生站了起来喊他。

那是林雪阳,他们班的学习委员,也是学霸,平日里为人高冷。上学期的多媒体新闻报道课和陆夕寒是搭档,因而熟识。

陆夕寒没有多想,提着书包就走了过去。

杜昊成看了林雪阳一眼,那位置估计是她特意留下来的。

一旁的李耀文打趣道,“冰山学委居然对陆夕寒这么好,杜昊成你不吃醋?”

新闻院没有秘密,只有数不尽的八卦,他们班谁都知道上学期杜昊成追着林雪阳跑的事。

杜昊成面无表情道,“我为什么要吃醋?我不觉得她有什么好的。”

李耀文以为他说的是陆夕寒,讶异道,“我还以为你俩的友谊无坚不摧,没想到还是兄弟难过美人关。”

杜昊成埋下头预习书本,并不想搭理他。

李耀文坐的这个位置,原本是他留给陆夕寒的。

陆夕寒的位置靠墙,林雪阳让他走了进去坐下,对他道,

“你欠了我一个座位,记得还回来,要第一排的。”

陆夕寒无所谓的笑笑,“没问题。” 他打开水壶喝了一大口水,刚才一口气爬了一百多层石阶,他还没顺过气来。

林雪阳接着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此时低沉悠扬的钟声响起,教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进来一阵料峭春风,他缓步走上讲台。

乱哄哄的教室陡然安静。

“各位同学好,我是你们的代课老师,顾柏时。”

“陆夕寒?”林雪阳用胳膊撞了撞他,压低了声音喊道。

陆夕寒终于回过神来,他身体向前倾,双手放在课桌上紧攥着,将心脏的位置牢牢抵住坚硬的课桌边缘。刚才看见顾柏时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差点要跳出来,甚至有些疼痛,他认为是自己之前刚跑了太久,陡然见到顾柏时心脏负荷过大。

那一瞬的惊讶和喜悦向陆夕寒扑头盖脸的汹涌而来,缠绵退去后,有一种满胀后的空虚。

但顾柏时并没有看到他。

这个年轻而成熟的男人站在讲台上,穿着修身得体的暗色大衣,沉稳自如的做着自我介绍和课程介绍,举手投足间都是之前没见过的风采。PPT上放着他的手机号码和邮箱,陆夕寒却丝毫没有注意到。

他仍处在那种不可置信的喜悦中。

顾柏时真的是老师。

顾柏时的柏原来是松柏的柏。

顾柏时竟然是他的大学老师。

在最初的惊喜之后,他第一个想法是站起来,和顾柏时大声打招呼。

但这也太傻叉了,他及时劝阻了自己。

林雪阳递给他一张纸条,“你怎么了?”

陆夕寒低头在纸条上写道,“我觉得我可能生病了。”

林雪阳急忙又写道,“你生什么病了?”

陆夕寒回道,“或许是心脏病。”

林雪阳认真回复道,“那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但陆夕寒却没有再回复她,因为他看到顾柏时终于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或许是察觉到这边的学生在做小动作没有认真听课,顾柏时往这边看了一眼。

这一看就看到了陆夕寒一张灿烂的笑脸,一双眼笑成月牙儿,两颗明晃晃的小虎牙格外显眼。

陆夕寒还做了个口型,“顾先生!”

顾柏时惊讶的挑眉,完全没想到陆夕寒会坐在这里,他甚至有些迟钝的盯着陆夕寒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其他学生都不解的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顾柏时才对陆夕寒点了点头,嘴角微微勾起,停顿片刻,又继续讲课。

这一节课陆夕寒根本没有听清楚顾柏时讲的什么,他像所有认真好学的学生一样,时刻跟随着顾柏时的讲解,或看PPT,或思考,或讨论,但其实脑子里完全是放空状态。

课程中讨论的时候,林雪阳对他道,“我觉得你得的不是心脏病,是注意力缺失症。”

陆夕寒还傻笑着,“不,我的注意力绝对很集中。”

林雪阳翻了个白眼,“你认识顾老师?”

陆夕寒想了想,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应该算认识吧。”

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顾柏时拿了水杯出去接热水,陆夕寒悔恨自己没有早点来抢到第一排的位置,现在坐在最里面出去找顾柏时都不方便。

上课的时候,或许是陆夕寒看着顾柏时的眼神太过专注,偶尔顾柏时也会朝他看几眼。

陆夕寒觉得自己的心脏果然有问题,因为顾柏时朝他看的时候他就觉得心脏疼。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顾柏时在讲台上收拾东西,其他学生陆续走出教室,陆夕寒飞快的窜了过去,没顾得上叫他的林雪阳。

顾柏时见他过来,说道,“我是真的没想到,你竟是文华大学新闻院的学生。”

陆夕寒笑道,“我也没想到您会是我的老师。”

两人一起走出教室,在点点梨白中沿着青石阶缓缓走下去。

过去在陆夕寒眼里漫长又陡峭的青石阶,竟也会变得如此美丽,空气中清浅梨香浮动,偶有清脆鸟鸣,他抬头望着身边的顾柏时,

“顾先生,哦不对,顾老师,您只教我们这一门课吗?”

顾柏时点头道,“目前学院的计划是这样,我主要还是在带研究生。”

陆夕寒有些沮丧,低声道, “那真是太可惜了,您讲课这么好,也应该给我们本科生多上几门课啊。”

顾柏时闻言有些好笑,他看着陆夕寒有些怅惋的神色,故意道,

“你又没认真听我讲课,怎知道我讲课好?”

陆夕寒呆了呆,急忙辩驳道,“刚才上课我可认真了,才没有您说的这样!” 他对天发誓,刚才确实很认真的一直在看着顾柏时。

顾柏时毫不留情的揭穿,“那你还和女生传小纸条?女朋友?”

陆夕寒耳朵红了起来,气焰瞬间下去,低头道,“不是女朋友,只是好朋友……”

顾柏时似乎并不在意是不是女朋友这件事,毕竟大学生谈恋爱再正常不过了,但他还是用较为严肃的语气说道,

“无论如何,上课还是要认真听讲。”

陆夕寒立马道,“明白了,顾老师!”

顾柏时无声笑了起来,他每次对陆夕寒说类似劝导的话时,陆夕寒的反应总是特别大,感觉他胸前飘扬着红领巾,下一秒就要立正敬礼。

陆夕寒看着他的笑容有些愣神。顾柏时长得很好看,即使他很少去注意男人的长相,也不免为此感叹。但顾柏时似乎并不爱笑,寻常看着还有些冷漠,然而顾柏时一旦微笑,俊朗无匹的脸柔和起来,恍如一夜春风中千万树梨花灼灼盛开,让人再也移不开眼。

陆夕寒转开视线,“顾先……顾老师,我还不知道您的手机号码,能告诉我吗?”

顾柏时沉默片刻,看了他一眼,“我记得课上PPT第一张就是我的联系方式。”

陆夕寒瞬间想抽自己耳光,不好意思道,“这不我那时看见您太激动了,就没有看到。”

顾柏时叹气,还是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再次告诉了他,陆夕寒飞快的保存了下来。

青石阶快走到尽头的时候,陆夕寒仰头对顾柏时说道,

“对了,老师,我还要谢谢上次除夕您送我的礼物。”那个被他珍藏起来的鸟笼取暖器。

顾柏时道,“不用谢,你拿着有用就好。”

两人在青石阶的尽头告别,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顾柏时向院办的方向走去,中途却被一个人叫住,他转身一看,是一个男学生,有些眼生。

“顾老师,我是杜昊成,刚才课上的学生,坐在第一排正中间,您还点我回答问题了。”

杜昊成一口气说了许多,想让顾柏时想起来他。

顾柏时愣了愣,他记得点过一个人,但完全没记住那张脸,实话说,他很难记住别人的脸。

“你有什么事吗?”顾柏时问道。

杜昊成一脸严肃,“我有些课程上的问题想要问您。”

顾柏时欣然应允,他一直很欣赏这些课上认真课下提问的学生。

杜昊成果真问了他很多问题,顾柏时都一一作了详尽的解答,还应他所求推荐了一些传播学新闻学的书籍。

最后杜昊成却问了他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顾老师,您之前就认识陆夕寒吗?”

顾柏时看了眼他,“是的,怎么了?”

杜昊成张了张嘴,却没继续问,转而道,“没什么,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顾柏时有些莫名,不明白他的意思,迟疑道,“朋友间还是要多互相帮助。”

他能感觉出来陆夕寒的家庭条件不太好,今天看到陆夕寒坐在教室里,他除了惊讶外更多的是高兴。他开始以为陆夕寒是一个辍学的高中生,现在知道他不仅没有辍学还是名牌大学生,这让他感到一丝欣慰。

杜昊成好像明白他的意思,点头认真道,“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顾柏时闻言心里有些怪异,但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进行了一段莫名其妙的对话后各自离开。

顾柏时刚回到办公室,一个穿着干练的短发女人敲门走了进来。

“顾博士,你终于回来了,一个人的办公室怎么样。”

顾柏时点头道,“自然是不错,看来院长有心了。”

严筱毫无顾忌的在沙发上坐下来,“今晚院里领导给你开了个欢迎会,顾博士记得出席啊。”

顾柏时皱眉,“我不过出去了两年,没必要吧。”

严筱眨了眨眼,“今时不同往日嘛,不看你的僧面也要看佛面。”

顾柏时心知她的意思,叹气道,“能取消这个欢迎会吗?”

严筱笑了起来,“你就去吧,只是喝点酒,又不会让你少一块肉。这两年院里人事变化也挺大的,你也应该熟悉熟悉新的人了。”

顾柏时向后靠在皮椅靠背上,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点着。

严筱转移话题道,“这次回来是准备定下来了?顾伯父不会放过你吧?”

顾柏时闭上眼睛,“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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