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君大人别在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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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永成七年,陈王大捷。

一列列高头大马驶进街道,为首的人身着墨色劲装,胯下骑着一匹气质高贵的骏马。

云牧暗搓搓地躲在人群中,偷偷瞄着那人,静待时机。

只要他的马驶近,自己就能进行下一步行动了!

百姓们难掩激动之色,兴奋的交头接耳。

“那就是陈王殿下!”

“天哪 ...”

“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陈王殿下...”

陆千面无表情,似乎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连一丝余光都不愿施舍。

来了!就是现在!

云牧攥紧拳头,似脱弦的箭瞬间从人群中冲出,朝着陆千的马迎了上去。

像是意料之中一般,陆千不紧不慢地勒住缰绳,那匹漂亮的红棕色马发出高昂悦耳的叫声。

然后云牧成功的...跌在了地上。

刷地一声,周围的十几个士兵抽出了长刀,直直围住了云牧。

看到这阵仗,云牧浑身一僵。

围观百姓鸦雀无声,齐齐盯着这个突然冲出来的俊俏公子。

一袭淡蓝色长袍,腰间束着精致的银色缎带,如墨般的发间束着一只小巧的鎏银发冠,肌肤白皙胜雪,薄唇微微嘟起,似是有些委屈,眼眸满含笑意,似狐般勾人心魄。

“又是你?”陆千的语调冰冷刺骨,眼眸似一潭死水,毫无感情。

云牧慢悠悠地站起身,拍拍外袍上的浮尘,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阿千...”

陆千突地抽出一把长枪,漆黑的枪头直直指着云牧。

“谁给你的胆量,敢如此唤本王?”

看着面前这冒着丝丝血光的枪头,云牧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道:“辰朔...我来...来找你了...”

陆千阴鹜地看了云牧一眼,一句话没说便挪开了目光。

那匹骏马直接绕过了云牧,载着陆千慢慢驶离了人群。

百姓们回过神来,皆是一脸好奇地盯着云牧。

“看什么看,没见过追娘子的?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抠出来。”云牧冷冷地瞪了一眼嗓门最大的两位妇人,

闻言,她们齐齐一顿。

陈王陆千的名声早已响彻整个蒲国,像云牧这样的爱慕者也不在少数。

但敢在大街上拦陈王殿下路的,云牧当为第一。

一瞬间的寂静后,来临的是更为嘈杂的窃窃私语。

云牧瞟了眼陆千离开的方向,心内又气又喜。

气的是陆千冷漠。

喜的是陆千还记得自己。

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找个安静的地方思索一番吧。

云牧边走边思索,顷刻间便离开了这条繁华的街道,向着城西走去。

而此时的陆千,却一阵疑惑。

这个人说会来找自己还真的来了?

今天拦路失败,下次是不是还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王爷,那位公子是不是日前战场上的那位?”

说话的人是陆千的护卫,名为陆白,字辰煜,与陆千相识二十年,亦臣亦友。

陆千在听到这问话后,堪堪挪回了思绪,凝声道:“是他。”

“哦....”陆白瞪大眼睛,震惊道,“他还真的来了?”

“或许...”陆千似笑非笑,“这人是个疯子罢。”

“疯子?”陆白挠了挠头,“哪里像疯子了?”

陆千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微微勾起嘴角,“那你觉得此人像什么?”

陆白愣愣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本王倒想看看,这个人究竟想做什么。”

陆白没再言语,陈王殿下想做什么事,没人阻止得了。

就连圣上有时也会让他三分。

想到圣上...陆白试探道:“王爷,圣上的旨意要您...”

“立刻回蒲京觐见?”陆千嗤笑一声,“本王如今已回玉安,圣上难不成绑本王入京不成?”

陆白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陈王大捷的消息一传入蒲京,圣上便立刻下旨召陆千回京,但陆千不但公然抗旨,甚至大摇大摆的回了玉安。

陆千这种举动,肯定将圣上气得半死。

陆白莫名打了个寒颤。

虽然圣上对陆千百般宽容,甚至赏了半月休假,但公然抗旨......

见陆白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陆千嘲讽道:“堂堂黑面将军,这般担惊受怕?”

陆白:“......殿下那可是圣上...”

陆千冷冷地瞥了陆白一眼,眸中隐约带有丝丝警告。

陆白自知话多,识趣的不再言语。

一行人风风光光地驶到了陈王府,府中的丫鬟小厮皆在正门前跪的老老实实。

伴随着一阵急促尖利的马蹄声,陆千稳稳地停在府前,下巴一扬,吩咐道:“将原风牵进别院,其余人等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本王酉时前会回来。”

“是。”丫鬟小厮们恭恭敬敬地答道。

陆千翻身下马,带起一阵破空声,轻柔地抚着原风漂亮的毛发,声音低沉,“辛苦了...”

这匹名为原风的骏马,是一匹纯正的纯血马,跟了陆千多年,数次救他于危难之中,陆千甚是爱护,甚至将别院拎出来给它单独居住。

原风似是听懂了陆千的话,马尾竟像犬般激动地晃了晃。

陆千满意地弯起嘴角,望向身后的陆白,“随本王去胡家裁缝铺,有笔账...本王要跟胡掌柜算算。”

陆白沉默着点了点头。

王爷回玉安第一件事竟然是找胡掌柜算账,这个胡掌柜究竟做了什么?

想必不是小事...可王爷的表情却并没有那么严肃啊...或许是山雨欲来的前兆吧...

陆千单独带着陆白离开了陈王府,连大门都未曾踏进一步。

反观云牧,被陆千当众赶走后,跑到了城西的城隍庙。

此时正哭丧着脸蹲在案台旁,翻看着手中的一本册子。

那册子上书着七个大字:《做凡人的注意事项》。

云牧盯着第一页的画像出神,上面画着的正是陆千,一旁竟然还附着简介。

陆千,字辰朔,二十六岁,未曾婚配。

永成二年被册封为陈王,掌管整个蒲国百分之六十的调兵兵符,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待遇。

曾助当朝圣上登上皇位,上到朝堂大官,下到亲兄之子,只要对当今圣上有威胁的人,通通被他除了个彻底。

外界传言陈王陆千冷漠无情,心狠手辣,但却不屑于朝堂争斗,甚至有传言是陆千不肯做皇帝,才轮得到当今圣上的。

自被封为陈王以来,平定蛮国便前前后后打了好几年,这次终于彻底清剿了。

云牧若有所思地继续往下翻,《做凡人的注意事项》第一条:“切记不可攻击凡人。”

云牧撇了撇嘴,继续翻看第二条:“切记不可现真身。”

这两条有区别吗?云牧心里吐槽道。

第三条....“切记不可展露出与外表不符的实力。”

嗯...这条说的有理,云牧摸了摸下巴并不存在的胡须心想,不就是装柔弱吗?不难!

不过自己堂堂卞城王,现在竟然要装作凡人,还真是个挑战。

云牧,字祈安,是阴界的阎君,也就是俗称的阎罗王。

不过他是十殿阎罗中的第六殿阎罗,卞城王,专司枉死城。

至于为什么卞城王阎君要来到凡间.......

数月前开始,阴界内突然源源不断地涌进了许多枉死的冤魂,而且大部分冤魂都是因为战乱枉死。

作为掌管枉死城的云牧,焦头烂额的同时,也不免开始惊诧。

究竟是什么样的战乱,能死亡如此多的人?

这在整个阴界都是古往今来头一遭。

黑白无常和鬼判官早早便等在殿内了,见到云牧进来忙低头行礼。

“阎君大人。”

虽然他们有封号,但阎君是统称,掌管十殿的阎罗王都可称为阎君。

云牧身着墨色长袍,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鬼判官开了口。

“阎君大人,枉死城内的冤魂数量少了很多,想必是凡间的战乱结束了。”

白无常紧张地揪了揪黑无常的袖子,黑无常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阎君大人,枉死城内的冤魂大多来自凡间的蒲国与蛮国交界处,而且....”

“都是一人所杀。”

云牧难得地感到了好奇,抬眼望了望恭敬站着的三人,冷声道:“一个人?什么人这么有本事?能送来本君枉死城这么多冤魂?”

三人冷汗都快吓出来了,这个卞城王云祈安,出了名的暴戾,据说心情不好的时候,连过路的冤魂都能被他随手掐死。

“阎...阎君大人...”鬼判官战战兢兢道,“确...确实是一人所杀...”

云牧挑眉,“何人?”

“蒲国当朝王爷——陆千陆辰朔。”

云牧踱步从王椅上走下,重重地拂了拂袖子,嘴角含着一丝不屑的笑容,“本君倒要看看,这个陆辰朔是何许人也!”

卞城王要去凡间这个消息一经传出,阴界就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中。

不是阎君不可以去凡间,而是众人都担心云牧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做出伤害凡人的事。

云牧临走之前,鬼判官一咬牙一跺脚,还是追了上去,将那本册子递给了云牧。

“阎君大人...您千万要谨记册上的内容,万万不可越界。”

“哦?”云牧瞟了鬼判官一眼,后者双手都在止不住颤栗。

见状云牧叹了口气,接过了那本册子,“无需担心,本君自有分寸。”

陆辰朔,本君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何本事!

说罢,云牧便只身一人来到了凡间,甚至毫不在意的直接去了战场。

蒲国与蛮国的战争已经接近尾声,战场内倒是干净,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尸横遍野的情况。

若是那样...岂不是又要看到一群冤魂了?云牧稍稍放宽了心。

他满意地打量了番自己的打扮,嗯...不错,像个翩翩公子。

一个大活人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成群结队的将士直接将他团团围住,左一句你是何人,右一句难道是蛮国残将,长刀甚至都戳到了云牧身上。

云牧心里冷哼道,就凭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也能伤到本君?

心念一动,掌心一团黑气隐隐浮现。

突然,云牧猛地想起,作为阎君是不可伤害凡人的,那团黑气渐渐消失,云牧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能动手...还不能说自己的身份...

这怎么办....

云牧脑子一转,想了个妙招。

他抬起头,状似哀伤地看了一眼周围的将士,白眼一翻,直接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士兵们,“......”

“这怎么办?直接杀了还是?”

“还是上报王爷吧,万一不是蛮国的人,我们可就死定了!”

“你说得对!”

士兵们大眼瞪小眼,最终决定将云牧抬到军营,听由陆千处置。

此时陆千正在军营内听下属汇报军情,没想到突然抬了个人进来。

饶是陆千再面无表情,此时也不免有些诧异。

“这是何人?抬到这里做什么?”

一个士兵壮着胆子回道:“秉王爷,此人不知从哪来了战场上,一句话没说就昏了过去,我们不知如何处置。”

“这种事还要来找本王?直接杀了便是。”

陆千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下属将云牧抬走埋了。

偷偷闭着眼睛的云牧听到了陆千的声音,本来还在心里琢磨,什么样的人声音会这么冰冷。

直到听到陆千要把自己杀了,云牧才恍然大悟,这个说话的就是陈王陆千,是自己好奇要查探的人。

想到这儿,他急忙睁开眼睛望向声音来源。

只一眼,他便再也挪不开目光。

军营正中的长椅上,铺着一层柔软的皮毛,上面坐着一个右肩缠着绷带的男人。

那人一头长发随意散落在身后,露出的那张脸惊为天人。

...云牧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脸部棱角分明,唇部微微失了血色,肌肤是健康的麦色,不过看起来有几分苍白。

身躯凛凛,一双漆黑的眸子露出点点寒星,两道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即使坐在那里不说话,也难掩那股由内而外散发的压迫感。

云牧的目光一路向下,最终停在那六块儿强健的肌肉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个长的这么好看...身材还这么好的人,就是杀了那么多人的陈王陆千?

陆千皱着眉,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戾气,一脸不悦地盯着云牧。

云牧打量陆千的同时,陆千也在打量他。

一身萧萧淡蓝色衣衫,质地虽不算上乘,但贵在洁净无瑕,身形清瘦,容颜俊美如画,眸中似乎有丝丝讶异一闪而过。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正有火花四溅。

云牧愣愣地盯着陆千不说话,后者从最开始的讶异到现在已经是面无表情了。

天啊...本君被戳中心脏了!怎么会有人容貌和气质皆为上乘且毫不违和啊!云牧心想。

这人是谁?穿着如此奇怪,并不像蛮国的人,那为何会出现在战场上?陆千心想。

“你是何人?”下属抽出长刀挡在陆千身前,怒目而视。

云牧还是愣愣地盯着陆千,完全没听到那人的问话。

见云牧像个傻子般盯着自己,陆千忍不住逼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啊声音虽然没有一丝温度,但是也好好听啊!云牧已经开始飘飘欲仙了。

自己在阴界待了上万年,从来没见过这么符合审美的人,一时间惊喜不已,竟然又昏了过去。

陆千:“......”

将士们:“.....又昏?”

“王爷...这...怎么办...?”将士唯唯诺诺地问道。

陆千瞟了一眼远处的水桶,手下立刻明白了,一桶水直接泼到了云牧身上。

云牧一激灵,水将衣衫浸了个通透,水珠从额间蜿蜒而下,却不显狼狈,反而有种别样的俊美。

云牧本想胡乱抹抹脸上的水,转念一想,不对啊!自己现在是位翩翩公子,不能粗鲁。

想到这儿,他柔弱地抬起袖子,轻柔而又缓慢地将脸颊上的水珠慢慢沾干净,转头用一种非常忧愁的眼神望向陆千。

接触到云牧的目光,陆千微微一怔。

这眼神很奇怪,难不成认识自己?陆千皱着眉暗忖道。

“你...认识本王?”

云牧不说话,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却仿佛在经历惊涛骇浪。

这要怎么说,本君是阎君卞城王?这不完了吗?还怎么勾...呸!追求陆千?

云牧脑中一片风暴,最终灵光一闪,柔柔地唤了声“阿千...”就急忙闭上眼睛装昏了。

见云牧又软软地倒了下去,陆千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将士们更是不知道说什么,这人短短时间竟然昏了三次?

军营内所有人面面相觑,陆千不说话,其他人也都不敢说话。

陆千茫然地在心内思索,自己自二十岁后,便没人再直呼自己的名讳了,尤其阿千这个称呼,除已故父母外,再无人唤过。

这个人又是谁?

“将此人...”

一个将士急忙开口讨好道:“杀了是吗?属下这就去办!”

陆千面色一凛,“本王何时说过杀了?”

士兵们:...特么的不是你刚才说的杀了?

“将此人放到塌上,本王还有事想问。”陆千沉声吩咐道。

“是!”

听到陆千的话,云牧偷偷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混过去了!

不过何时醒才合适呢?醒后要是说不出陆千满意的答案,还是死路一条啊!

看来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云牧直接将神魂从肉身中脱离了出来,转头回了阎罗殿。

见阎君大人这么快就回来了,黑白无常急忙迎了上去,恭恭敬敬行礼。

“大人,您回来了。”

云牧若有所思地低着头,直接掠过了黑白无常,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见阎君大人越走越远,白无常还是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黑无常,“阎君大人这是怎么了?看起来魂不守舍的。”

“不知道,静观其变吧。”

白无常呆呆地说道:“你有没有看到阎君大人怀里抱着一本册子?好像是鬼使大人之前献给他的。”

黑无常答道:“看到了,难不成他真想做人了?”

白无常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黑无常转头看他,轻笑一声,牵起白无常的手,离开了阎罗殿。

而那边的云牧,一直在路上走,等回过神来后,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月老宫。

“祈安兄,怎会突然光临寒舍?”月老温月身着一袭红袍,摇着一把精致的折扇,笑眯眯地飘到了云牧面前。

云牧抬起头,盯着温月看了半晌,直到后者笑容渐渐消失,开始汗毛倒立之后才将怀中的册子塞进袖口,开口道:“进去说。”

温月一头雾水的将云牧带进了宫内,边给他泡茶边不住地打量他。

云牧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眼神还不停在自己身上转来转去。

“祈安兄...你这是怎么了?”

接过温月递过来的茶,云牧抿了一小口,这才看着温月,凝声道:“遇痕,你相信天意吗?”

“啊?”温月一愣,“我是月老,你觉得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

“说事在人为也对,说天命,自然也对。

“祈安兄,你又不是凡人,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云牧小口小口地抿着茶,不停偷瞄温月,看得他毛骨悚然的。

“祈安兄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个眼神也太吓人了吧?

谁不知道卞城王云祁安,最是心狠手辣,在阴界的名声坏得彻底。

不过温月清楚,云牧并不是传言中的那种阎君,甚至为人还很和蔼,不过好像只对朋友如此,对待下属照样很是苛刻。

“遇痕啊...”云牧踌躇道,“你能不能...给本君牵根红线?”

温月:“啥??????”

温月震惊地张大嘴巴,堂堂卞城王竟然求助自己,帮他牵根红线?

“你是在开玩笑吗?”

他看上谁了?万年以来...云牧自己不知剪断了多少根红线,现在竟然主动要求牵?对方究竟是何人,竟能让卞城王动心?

不过话说回来....

“姻缘不可强求,且不说我不可改变天命,即便真的为你牵了,没有情的姻缘你情愿吗?”

听到温月的话,云牧面色霎时变得怪异,“不、可、强、求、吗?”

温月一怔,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那...

“没事儿就追着孟子元跑的人是谁啊?”

“......”

温月尴尬地别过头,“那不一样!那我不也没牵红线吗?天命...天命...”

“好一个天命!”云牧冷哼道,“不过你说的有理,没有情的姻缘不要也罢。”

“所以你到底看上谁了?勾魂使者?还是哪个貌美冤魂?”温月识相地续上茶水。

“蒲国当朝王爷...陆千陆辰朔。”

“啥???”温月第二次惊呼出声,那不就是云牧之前说要去凡间查探的人吗?

云牧看上了个男人?怪不得之前多少肤白貌美的女鬼差,他都不屑一顾。

等等...云牧要自己给他们牵红线?

事情发展也太诡异了吧?

“本君觉得你说得对,姻缘不可强求,红线不必牵了。”

云牧站起身,作势就要离开月老宫。

温月急忙将他拦了下来,“祈安兄啊...你不会是打算...追求那个王爷吧?”

“追求?”云牧顿了顿,“你说得对,本君确实该去追媳妇儿了。”

“你等下...”温月冷汗都快流下来了,“你堂堂卞城王,跑到凡间去追一个凡人,说出去...”

“说出去什么?”云牧瞥了温月一眼,声音冷冽,“说本君自降身份,不知廉耻?”

温月慌乱地不停摆手,“不是...最近枉死城事务繁多,你如果决定经常去凡间的话,最好还是要两边兼顾才好。”

“哦....”云牧沉思道,“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温月这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倘若阎君大人因为留恋凡间而耽误阴界事务的话,连他这个知情者都会同时挨罚。

“不过话说回来,你追了子元这么久,有什么进展没有?”

云牧复又坐了下来,端着茶喝了一大口,好整以暇地望着温月。

温月的脸色由青到白,十分难看。

“进...进展也是有的....”温月叹了口气,“至少子元愿意跟我说话了。”

月老,名唤温月,字遇痕。

孟姜,字子元,也就是传说中的孟婆。

整个阴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温遇痕已经追了孟子元上千年了。

可惜...孟姜一直不为所动,甚至连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温月。

不过温月真是越挫越勇,孟姜越不理他,他越是凑上前去。

现在孟姜已经愿意跟他说话了?果真是进了一大步。

“你怎么做到的?教教本君?”云牧好奇道。

“很简单啊...孟姜那个人你还不知道,面冷心热,我偶尔弄个苦肉计什么的,他还是会心疼的。”

苦肉计?好主意。

云牧暗暗下定决心,温月都能追孟姜上千年,自己堂堂阎君,还能让陆千跑了?

别说凡人的几十年,就算陆千死了进阴界,照样跑不了。

生是自己的人,死后也要成自己的鬼!

云牧开始跃跃欲试了起来。

“不过还有没有别的方法?总用一种恐怕不行。”

温月皱了皱眉,沉思半晌道:“你说的也有理,我这儿有本三十六计,你拿去看看?”

三十六计?这....

“这就没必要了,追人还是要靠真心的,我一定会感化他的!”

云牧兴冲冲地站起身离开了月老宫,连自称都忘了。

温月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许久,才转过神来,心道这位阎君大人,竟然也有陷入爱河的一天?

希望他能成功吧!

温月急忙理了理自己的外袍,继续往那熟悉的奈何桥旁跑去。

.......

阎君大人跑了。

鬼判官和黑白无常忧郁地站在殿内,准备进行每日汇报。

结果阎君大人根本不在殿内,后经温月那双嘴,阴界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卞城王云祈安,看上了凡间的一位王爷,跑去凡间追人家去了。

白无常:“鬼...鬼使大人,阎君跑了?”

鬼判官:“没错,今日枉死城内的事务,要我们着手处理了。”

黑无常:“啧。”

鬼判官愁闷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阎君大人何时才能回来。

俗话说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在阴界却没有那么严重。

阴界一天,凡间一旬,也就是十天。

所以云牧回到阎罗殿的这会子功夫,在凡间已然过去两天了。

魂魄离体后,肉体会陷入沉睡,云牧回到身体里之后,准备先打量下自己所处的位置。

没想到刚睁开眼,就跟陆千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陆千盯着云牧,冷冷道:“醒了?”

见已经被发现了,云牧索性不装了,坐直身子,灼灼地望着陆千。

“你到底是何人?”陆千身着玄甲,一阵凛冽的煞气从身上散发出来,惊心动魄。

若是别人,可能仅仅这股气势就能将人吓得尿裤子。

可云牧不是一般人啊!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好帅!我要追他做我媳妇儿!

云牧一直不说话,陆千不耐烦地脱下玄甲,仅着里衣,长腿两步跨到云牧面前,捏着他下巴逼视道:“再不说话,本王就将你血祭大旗。”

云牧一愣,委屈得不行。

早知道是这后果,就不该没有考虑齐全就来了战场上,现在这情况,只能实话实说了。

“我...”云牧深吸一口气,装作吓得不轻的样子,浑身发抖,泫然欲泣道:“我...我只是想见王爷...”

“见本王?”陆千狠狠地甩开手,云牧像块儿破布般被丢到了地上,身体还在止不住战栗。

“本王有什么好见的?”陆千阴冷地盯着云牧,“还是说...你是蛮国细作?”

啥?细作????

这个误会可大了!

云牧急忙站起身,装模作样地没站住,像是强行稳住了身形般,“不是不是!我只是...仰慕王爷...特来求上一见...”

“来人。”陆千彻底不耐烦了。

这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对劲,还说仰慕自己,仰慕自己要跟到战场上来?

“王爷!”军营内齐齐冲进来几个士兵,皆抱拳喊道。

陆千摆了摆手,看都没看云牧一眼,“将这人丢出我蒲国军营。”

啊?就!就这么把我丢出去了!???云牧惊愕地瞪着陆千。

只要自己动手...这些凡人怎么可能轻易将自己丢出去?

不过不能动手啊!不能崩人设啊!

最终云牧被架着拖出了军营,手脚并用不断扑腾,还是改不了被丢出去的命运。

“阿千!”

云牧死死拽着营帐,不甘心地吼道:“阿千!我还会来找你的!”

陆千抬眼看他。

衣衫凌乱,手腕处青筋浮现,唯独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亮晶晶的。

见自己看过来,眸中还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还从来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陆千恍惚了一瞬,仅仅一瞬他便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等等...”看到云牧惊喜的表情,陆千顿了顿,“给他匹马。”

云牧当场垮下脸,十分委屈地被拖出了军营。

看着面前这匹马,云牧气得牙齿咯咯作响。

自己堂堂卞城王,竟然会被凡人丢出来!!

羞耻!丢脸!

不过这匹白马还是很好看的....

云牧满意地看了半晌,驾着马离开了。

追妻路漫漫啊!这才是第一步!

何况现在陆千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还需要更努力才行!

“下次再见到此人...”陆千沉思半晌,“直接丢出营地,不必带过来,也不可伤害。”

陆千望着云牧离开的方向,皱眉思索。

这人的穿着非富即贵,虽然看起来病恹恹的,但气质却并不像普通老百姓,反而像世家公子。

怕是京中来的,不然怎么可能这么清楚战场所处的位置?

可京中乃至玉安基本上所有的世家公子他都见过,还没见过这么一号人。

要么...就是细作。

可细作怎敢孤身一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战场?

陆千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不管是世家公子还是细作,都得离他远远的为好。

自己身边,绝不会允许来历不明的人出现。

————————————————倒叙结束。

说回现在,云牧一脸愁苦地翻看册子,越翻越后悔。

早知道把温月说的三十六计拿来好了,也不会是现在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光靠缠?真的能行吗?

云牧大步跨坐到案台上,歪着下巴沉思。

现在好像除了这个办法...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云牧在心里又给自己鼓了鼓劲儿,街上不行,战场不行,我就去你家里找你去!

陈王府还是很好找的,天黑便去!

云牧咧着嘴傻乐,完全没有意识到...

城隍庙内的几位城隍老爷已经在一旁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了。

...苦了这几位了,第一次见到阎君大人,竟然是这种方式。

云牧晃着腿,将那本册子翻来覆去查看。

几位城隍老爷一眨不眨地看着云牧晃动的腿,生怕他下一秒就一脚踹翻案台...

阴界谁不知道卞城王云祈安性格乖张暴戾,一言不合就动手。

也不知道这个城隍庙会不会有事,几位老爷互相看来看去,皆是一脸欲哭无泪。

.......

同一时间,胡家裁缝铺。

胡掌柜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陆千面前,浑身战栗不已,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

“陈...王...王爷,小...小的真的没有卖假云锦啊!

“这这批云锦小人真的不...不知情啊!”

“不知情?哼。”陆千冷哼了一声,轻蔑道,“不知道圣上会不会相信你这番说辞?”

听到陆千的话,胡掌柜抖得更厉害了。

米粒大小的汗珠不停地从脸上滑落,将后背的外袍浸了个通透,他一边慌张地抹着脸,一边将头低的更深。

陆千坐在椅子上,将杯盖轻轻拨了拨,抿了一口热茶,冷声吩咐道:“将胡掌柜带回陈王府。”

“是!”陆白将浑身发抖的胡掌柜拖出了裁缝铺。

陆千放下茶杯,起身环视了番裁缝铺,却被那架上摆着的一匹云锦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匹青绿色云锦,花纹虽是清致淡雅,却不乏高贵之色。

陆千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了云牧的影子,他如果穿上应该很好看吧?

等等...本王为什么见到这匹云锦,会想到那个细作?

陆千脸色一沉,有些气恼地拂袖而去。

“王爷,您为何....?”

两人在轿内落座后,陆白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为何单单因为卖假云锦就将胡一扣押?”

陆白沉默着点了点头。

虽然外界传言陈王王爷藐视天下心狠手辣,但是仅仅因为这种小事便将人带走.......

岂不是会让流言更盛?

“陆白,你跟了本王二十年,可了解本王?”

看着陆白那欲言又止的神色,陆千便知道这位忠心耿耿的下属在想什么。

“可王爷,这件事传出去对您的名声...”

“哼...”陆千冷哼一声,淡淡道,“本王的名声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陆白沉默了。

陆千说得对。

陈王殿下的名声基本是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风头都盖过了当今圣上。

外界对他的评价基本都是那些贬义的,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

“不过...”陆千突然开口,倒是将陆白的思绪扯了回来,“这批云锦,想必只是个开始。”

“王爷...开始...是什么意思?”陆白疑惑道。

陆千没再言语,直接闭上眼开始假寐。

陆白见状也不敢再询问,只得带着一腔困惑跟随陆千回到了陈王府。

此时已是申时末,日暮西陈,夜色将临,空气非常闷热,似是将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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