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12-01 来源:废文 分类:现代 作者:杳杳一言 主角:卫褚 宿白
卫褚捡到宿白的时候,还以为他只是一只受伤的小白兔。
好心带回家,把他放在沙发上,然后去卧室拿家庭药箱,再等出来吓了一跳。
沙发上坐着个衣不蔽体的小少年,而小白兔已经不见踪影。
卫褚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心想建国以后动物不是不能成精的吗?
但是还好,成精后的小白兔比成精前还要胆小,缩在沙发边上,颤着声问他:“你不会伤害我吧?”
卫褚一直有一个没养过宠物的遗憾,想着小白兔的原型毛茸茸傻乎乎的,就想:要不养着呗?反正又不差钱。
小少年大概十八九岁,骨架比同龄人小一些,眉眼很精致,但看人的时候怯生生的,嘴唇尤其饱满红润,发呆时会露出两颗洁白的小兔牙。
他说他叫宿白,也不知是谁起的名字。
反正就这么住下了。
宿白一开始还有些怕卫褚,躲在窝里不敢出来,但后来明白卫褚不是坏人,就开始各种撒娇卖乖,必须要卫褚抱着不能撒手,吃饭挑食得要命,最麻烦的是,宿白还是个昼伏夜出的小东西,白天嗜睡,喊也喊不醒,晚上跟做贼一样到处翻腾。
有天夜里,卫褚听见客厅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还以为家里进了小偷,防备了一通后鼓起勇气开门,才发现是宿白在零食柜里翻吃的。
于是,之后卫褚一到晚上就把宿白拎到自己床上,用被子压着他的小身板,不让他乱跑。
谁能想,小兔子竟然在他旁边睡发情了。
半夜宿白觉得浑身好热,于是在卫褚的身上爬来爬去,从腰侧爬到颈窝,还用小兔牙咬卫褚的衣服,咬得卫褚的睡衣上都是口水,卫褚被他闹得彻底醒了,一睁开眼,看到被子拱起一个大包,然后一个长着黑色头发的脑袋冒了出来。
宿白趴在卫褚的胸口,可怜兮兮地说:“主人,我难受。”
卫褚已经进入贤者时间,大脑一片空白,按理说以前这种时候他应该在想——国际局势动荡对中东石油价格的影响,英国脱欧以及中日关系,还有明天要吃番茄蛋汤还是蘑菇蛋汤……
但是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件事:他竟然和一只兔子精人生大和谐了!
宿白撇撇嘴,躺到卫褚的怀里,环着他的腰,善解人意地说:“好,我等着主人哦。”
他推了推宿白,“我可以睡觉了吗?”
结果宿白已经拽着卫褚的袖子迷迷瞪瞪地打起小呼噜了,被卫褚一推立马清醒,睁大眼睛竖起耳朵,一脸无辜地问:“主人怎么了?”
卫褚扶额,“没什么,你继续睡。”
宿白笑了笑,露出小兔牙,他凑上去在卫褚的下巴和嘴巴上各亲了一下,“主人辛苦了。”
还没等卫褚反应过来,宿白就歪头睡着了。
他倒是很理所当然,留卫褚一个人在床上思考人生。
除了思考他和一只兔子人生大和谐的问题,还有这只兔子要是以后天天发情该怎么办,他要不要现在去中药店买一点十全大补汤,还有最重要的,他和这只兔子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经过了这一晚,就不要违心地说什么主人和宠物了。
谁家的宠物会变成人形啊!
卫褚捏了捏宿白的耳朵,还用手背蹭了蹭宿白额头上的汗,宿白突然就变回了原形,翻了个身,小肚子朝上,四个爪子耷拉着。
卫褚不敢再碰他,生怕再把小兔子弄醒,抱着毯子一个人去沙发上睡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宿白还是安安稳稳地躺在他的臂弯里,感觉到卫褚要起身,宿白连忙变成人形,跪在沙发边上,乖巧道:“主人早上好!”
卫褚有点尴尬,他咳了两声,说:“你不用这样叫我。”
“那叫什么?”
“随便,叫名字也行。”
宿白认真地摇摇头:“直呼其名不礼貌。”
卫褚有点奇怪,这话不像是宿白能说出来的。
“那我以后就喊你哥哥好吗?”
卫褚愣了愣,然后点头说好,他进卧室换了衣服,又往卫生间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他问宿白:“我是你的第一个主人吗?”
宿白喊主人的熟练程度,听起来不像是第一次叫。
宿白还跪在沙发边,闻言抠了抠手指,说:“……是,也不是。”
———
卫褚听了之后心里有一点失望,但还是有点没听明白,到底自己是不是宿白的第一个主人依然不清楚。
可是卫褚觉得既然答案不是爽快简单的一个字“是”,那就肯定另有隐情。
卫褚莫名有种自己被白嫖了的感觉。
上班之前给宿白准备好了胡萝卜和洋芋菜,宿白揽着卫褚的脖子,亲了亲卫褚的脸,“哥哥,早点回来。”
卫褚犹豫了一下问他:“你不能尝试一下白天不睡晚上睡吗?”
宿白为难道:“可是人家是兔子,兔子都是白天睡觉的。”
卫褚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准备走的时候又被宿白抓住,他期期艾艾地望着卫褚,“哥哥,你能哄我睡觉吗?”
“啊?”
宿白立马变回原形,躺在小窝里,张开四肢肚皮朝上,卫褚下意识地去顺了顺宿白小肚子上的嫩毛,还没到几秒钟,宿白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今天是公司被收购的第一天,新老板上任,卫褚被几个八卦的同事拉着聊了半天新老板的身份背景。
“等等等等你们这说了半天,没说出一点有用的信息啊?”卫褚好不容易打断他们。
“新老板的身份本来就很神秘,没人见过他,不过听保安说长的很年轻很帅。”
卫褚点点头,没当回事,他向来不管公司里的杂七杂八,他只要独善其身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回家的路上他想了想,还是去药店买了些金匮肾气丸,其实他没有那么亏,在床上猛起来也是要小宿白受不了的,但照着兔子的发情速度来看,卫褚觉得还是要备着点。
回到家宿白还没醒,在兔舍里睡得安逸。
卫褚没有去打扰他,安安静静地做了饭然后吃完洗碗,上床睡觉,下午上班。
晚上再回来,果然不出所料,小兔子已经觉醒了,坐在玄关边上,抱着膝盖,圆眼睛里面盛着水,委委屈屈地抬头看卫褚。
“哥哥,你怎么才回来?”
卫褚脱鞋,抱起兔子,走进卧室,扔到床上,动作一气呵成,宿白不知羞地敞开腿,满脸的潮红未褪。
卫褚说要去洗澡,宿白不让,哼哼唧唧地搂着卫褚的腰,嘴上还喊着哥哥。
于是晚饭还没来得及吃的卫褚就先被迫交了公粮,可惜还没把小兔子喂饱。
卫褚想了想包里的金匮肾气丸,为了面子还是没有去吃。
最后一次结束的时候,他抽出来,用湿纸巾把宿白的身上擦了擦,宿白又陷入困意之中,抓着卫褚的胳膊,用兔牙咬了两下。
卫褚吃痛,把宿白放开,可下一秒宿白又贴了上来,抱着卫褚的大腿,含糊地说:“哥哥,找到你了。”
卫褚怔住了。
卫褚其实没谈过恋爱,甚至没动过谈恋爱的念头,他从小到大对这方面的事情都不甚热衷。别人早恋他学习,别人亲嘴他睡觉。
不光是谈恋爱,生活中很少有事情能挑起他的兴趣,有男人女人贴上来,他也全都推开。
朋友都说他长了一张侵略性很强的脸,但却有一颗快要遁入空门的佛心。
把宿白捡回家纯属偶然,和他上床是意外中的意外,其实他没有太在意他和宿白的关系,只是每次想起来宿白说的“是也不是”,心里就生出一团浊气。
散也散不开,让人不舒服。
宿白太黏人了,又很会卖娇,喜欢坐在卫褚的身上一下一下地亲他,睡觉也要赖在卫褚的怀里,卫褚一动他就醒,醒了就揉揉红眼睛喊哥哥。
“你以前也是这样的吗?对着别人的时候也这样撒娇?”卫褚抱着他问。
宿白摇头,“不这样,只喜欢哥哥。”
又问:“哥哥,你喜欢我吗?”
卫褚愣了愣,没说话。
宿白泄气似的在卫褚的下巴上重重地咬了一口,然后就开始拉卫褚的裤链。
卫褚心想:我可能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按摩|棒吧。
做完一场之后,门突然响了。
是卫褚的妈妈来给卫褚送东西,卫褚连忙把宿白从腿上抱下来,穿好裤子,然后让宿白赶快变回原形。
卫褚妈妈把包好的水饺和汤圆放进卫褚家的冰箱,回身看到兔舍里的小白兔,惊讶道:“你养宠物了?怎么想起来养兔子?”
“在路上捡的。”
“养着也挺好的,你这里也有了点烟火气,不然我总担心你一个人闷出病来。”
“不会。”
卫褚的妈妈坐在沙发上,朝卫褚招了招手,“张阿姨家的女儿今年刚从国外回来工作,你要不要去认识一下?长的挺漂亮的,性格还温柔。”
“不要,我不见。”
“不是相亲,就是见见面,不喜欢的话就当交个朋友呗,你看看你,也二十八了,不能一直一个人啊。”
“我一个人挺好的,您不用担心。”
“你这孩子——”卫褚妈妈想了想,“是不是你不喜欢性格温吞的女孩子啊,那强势一点的呢?你从小就安静,说不定能有个互补。”
卫褚按了按额角,拒绝道:“您别给我安排了,我真没兴趣。”
好不容易送走了亲妈,卫褚一回身,就看到宿白坐在沙发上,卫褚问:“怎么了?”
“你不会去相亲的,对吧?”
“哟,你还知道相亲呢?”
宿白从沙发上跳下来,扑到卫褚的怀里,“我要做什么才能让你再次喜欢上我呢?”
“——再次?”
宿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哥哥,你喜欢强势一点的?”
“嗯?”
宿白突然笑起来,露出两颗小白牙,朝着卫褚眨眼睛道:“那你明天等着吧!”
———
卫褚出门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宿白,他乖乖待在兔舍里睡觉,感觉没有要作妖的意思,卫褚这才放心去上班。
到公司的时候,同事都围在一起碎碎叨叨地不知在说什么,卫褚无意去听,却还是被同事抓住,“卫褚,新老板来了!”
卫褚没多大反应,只笑着哦了一声。
“听说新老板很凶诶!”
卫褚毫不在意地说:“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啦,放心。”
结果没到一个小时,他就被新老板点了名,秘书走过来,紧张地跟他说:“卫褚,老板喊你去一趟。”
卫褚一愣,但还是去了。
卫褚敲了门,秘书让他直接进去。
入目是一个硕大的老板椅,背朝着门口,卫褚只看到扶手处露出来的一截胳膊,很细。
卫褚突然意识到,老板姓什么他还不知道呢,正准备去求助一下外面的秘书,突然,老板椅转动起来,卫褚看见了新老板的脸。
……
是宿白。
卫褚按了按太阳穴,觉得这世界真玄幻。
宿白穿着一身精致西装,头发丝丝成型,脸上还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他好像完全不认识卫褚似的,冷冷地看着卫褚。
“这是你做的企划书?”宿白夹着一份文件,问卫褚。
“……嗯。”
宿白把文件狠狠地扔在桌上,“做的太差了,乱七八糟,我不喜欢!”
卫褚淡定地站在原处。
“你就这样工作的吗?小心我把你炒了!”
卫褚觉得自己可能应该配合一点,“啊,我现在去修改。”
宿白把文件按住,说:“修改就行了?你要为你的错误负责。”
“怎么负责?”
“过来,我要潜规则你。”
卫褚懒得理他。
宿白拍了一下桌子,“快点!现在就脱裤子!”说罢就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卫褚转身就走。
宿白这才知道卫褚根本不吃那一套,他冲上去把卫褚搂住,闷闷地说:“啊我错了,我不玩了,哥哥别生我的气。”
卫褚哪里生气,只是有些无奈:“新公司真的是你的?”
“嗯。”
“你那儿来的钱?”
“我有一个好朋友,他是鸟妖,他很有钱,哦也不是,是他的老公很有钱,钱多的用不完,我说我想跟他借一点钱,他就给了我一家公司。”
“……哦,你今天这是干嘛?”
“我想看看哥哥是不是喜欢强势的。”
“我不喜欢。”
“那就好,我就是世界上最不强势的小白兔,”宿白紧紧地贴着卫褚,笑嘻嘻地说:“我最适合哥哥了。”
在空阔的办公室里做是一件让人心惊胆战的事情,慌乱中又有刺激,宿白看起来比往常还要动情,从脖子红到胸口,像一个刚成熟的水蜜桃。
他盘腿坐在老板椅上,巴巴地望着卫褚,睫毛扇了两下,卫褚从上往下看着宿白,脑海中突然闪出几个画面。
一样的场景,不同的时空,像一叠被剪碎的老照片,混乱地堆积在一起。
卫褚理不清思绪,但宿白已经攀附上来了。
结束的时候,卫褚回过神来,把宿白搂在怀里,用纸巾给他擦,说:“抱歉。”
宿白却没有生气,揽着卫褚的脖子,“不抱歉,我好喜欢的。”
“我——”
宿白迷迷糊糊地嘀咕:“哥哥像以前一样厉害,我喜欢哥哥欺负我。”
———
宿白第一次见到卫褚,是在一千年前,狼王的宫殿。
宿白是兔族给狼族的礼品,作为两族休兵停战的条件,因为宿白是兔族最不受宠的小皇子,狼族在兔族眼里基本上等同于龙潭虎穴,谁都不愿意去那里,最后推来让去,落到了宿白的头上,带着兔族交代的间谍任务,千里迢迢到了狼族。
卫褚是狼族最英勇善战的首领,眉眼凌厉,即使变成人形,也比一般人类魁梧,宿白光是看他一眼就怕了,哪里敢偷取情报。
再加上卫褚是个事业心极强的狼,基本上不回后宫,宿白自从来到了狼族,就只在宫殿上见过卫褚一面,之后便再没机会见了。
宿白也乐得清闲,成日在宫里睡觉,醒了就吃,比在兔族过的开心好多。
卫褚第一次临幸宿白的时候,宿白刚刚睡醒,没来得及变成人形,耳朵和尾巴还是兔子的模样,不伦不类地露在外面,宿白一睁眼就看到一个高大身影站在帐子外面,吓得现在还缩在床角哆嗦。
“已经来了这么久还怕我?”
宿白不知道要做什么,慢吞吞地爬到床边,任凭卫褚吩咐。
卫褚俯下身,摸了摸宿白的兔耳朵,“怎么回事?”
“被您吓的,一时变不回去了。”
卫褚轻笑,手往下伸到宿白的屁股,绕着那个小尾巴球转了转,宿白被痒得直扭腰,他求饶似的拽了拽卫褚的衣袖。
“想家吗?”
宿白点点头,虽然兔族的待遇不如狼族,可是毕竟那里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
“兔族现在连年进贡珠宝,并无二心,你若不想待在这里,我可以找个机会放你走。”
宿白低着头,心想:哪里没有二心,不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仰起头对卫褚说:“不走,我就在这里陪您。”说罢,还凑上去在卫褚的脸上亲了亲。
宿白被卫褚翻了个身,跪趴在床上,屁股抬得高高的,耳朵耷拉在床上,尾巴和雪白皮肤几乎要融为一体了。
卫褚:“不可以。”
宿白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卫褚睡在他身边,宿白揉了揉眼睛,突然想起来他的正事。
——情报!
宿白蹑手蹑脚地下床,跑到木架上翻卫褚的衣裳,可是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突然听到卫褚的声音,宿白连忙跑回去,跳上床,钻进卫褚的怀里紧紧抱着他,卫褚倒也没有多问,只是摸了摸他的耳朵,“变回去了?”
“嗯。”
“看来做凶一点还是有好处的。”
宿白气恼道:“才不是。”
宿白收到兔族首领的来信,让他尽快把狼族的军事地图抄送回国。
这让宿白感到为难,一来卫褚从不和他提及军务,二来他人微言轻的根本去不了前殿。
就在他为难的时候,卫褚竟然派遣手下来请他去前殿一趟,宿白吓得先把兔族的信件烧掉,然后换了身衣裳往前殿走。
卫褚坐在金案后面,两边是硕大炙热的火球,一字排开的木架上全是精致的武器,刀刃锋利闪着寒光,宿白觉得好生可怕,快步走到卫褚身边。
“来了?”卫褚放下手头上的东西,朝宿白招了招手,宿白乖乖地坐到卫褚的大腿上。
“在宫里无聊吗?”
宿白摇头,倚在卫褚的胸口,“还好,白天下棋,晚上等大王来,如果您不来的话,那就有点无聊了。”
卫褚轻笑,扣了扣桌案,让宿白朝面前望,“把你娇气的,那带你看点有趣的。”
宿白看到一张羊皮纸上尽是密密麻麻的墨迹,问:“这是什么?”
“这是地图,狼族的军事地图。”
宿白吃了一惊,猛地望向卫褚,心里有些紧张,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你不想仔细看看?你知道你的部族在哪里么?”卫褚指了指羊皮纸的南端,然后画了个圈,“就这么点大。”
宿白认真看了看,“离这里好远。”
卫褚盯着宿白的眼睛说:“是好远,可是如果从凤栖谷绕过去,涉水渡过磬湖,趁天黑埋伏在草丛里,联合狐族,就能把你们这群小兔子一举歼灭。”
宿白听到“一举歼灭”的时候整个身子抖了一下,然后又委屈又怕地往后挪,要从卫褚的腿上下来,眼泪汪汪地抱怨:“我都嫁给您了,您怎么还要灭我全族呀,您不能这样出尔反尔,我们、我们力量那么小,又构不成威胁……”
“可你们吃草。”
宿白更委屈了,瞪着眼睛反抗道:“你连草都不让我们吃,你怎么这样霸道啊?你们还吃肉呢!”
“不是不让,是你们吃的太多了,把草都吃光了,让羊族没有东西吃,死的死跑的跑,这样下去我狼族可就要饿肚子了。”
“那您不能不吃羊嘛?”
“那吃什么?吃你?”
宿白赌气地转过头,嘟着嘴不理卫褚了,可卫褚偏不依他,手从宿白的裤腰里伸进去,揉他的腿根,“你在跟本王生气?”
“头转过来。”
宿白起初梗着脖子非不转,卫褚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没过几秒,宿白就自己慢慢吞吞地转过来了,耷拉着眼皮,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
“嘴张开,舌头伸出来。”
宿白满心不情愿,可迫于卫褚的威严,又不敢反抗,只能照做。
卫褚亲上来的时候,宿白一下子就被卫褚身上的压制性的侵略气息给完全罩住了,他立即变得身软腿软,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攀附着卫褚的脖子。
宿白连连点头。
卫褚又问他,“你……记清楚了吗?”
宿白以为卫褚是问他有没有把这个感觉记在心里,还是连连点头。
卫褚的表情有一瞬黯然,可宿白没有看到。
好不容易结束了宿白坐在卫褚的腿上穿衣服,然后就直接被卫褚抱回了后宫。
躺到床上,卫褚又压上来,宿白正推阻着说不要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刚刚卫褚说的军事计划是什么来着?
咦唏,忘了。
———
但是不可以!他可是兔族派来的细作!
当宠妃当上瘾了可不行!
他趁着自己现在还算清醒,揽住卫褚的脖子贴上去,问:“您刚刚说的计划我感觉有点儿问题。”
“什么问题?”
“我也记不清了,要不您再说一遍?”
卫褚把他从胸口扯下来,按在床上,目光沉沉地望着他,突然笑道:“你……是不是没记得住?”
宿白脸一红。
“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记不住,那你来这里——”卫褚话说到一半停住,然后转而道:“兔子果然都很笨。”
说他笨这怎么能忍,原本搭在卫褚腰上的腿直接一脚踹在卫褚的胸口,屁股往后一挪,紧紧贴在一起的下身就湿漉漉地分开了,宿白把被子一捞裹在身上,以示他的怒意。
卫褚去拽他,还被宿白咬了一口。
“咬我?”
宿白不说话。
“你在跟我发脾气?”
“我不该生气吗?明明说好我作为人质到狼族来,两国就可以休战,您却还要灭我全族,虽然您待我很好,可那里毕竟是我长大的地方,您不守承诺在先,还这样折腾我,每次您一来,我的屁股和腰就要疼好几天,但您现在天天都来,我都快散架了,”宿白揪着被角,委屈到完全忽略掉他其实也很舒服这个事实,哭诉道:“您这是在羞、羞辱我!以此来羞辱我的部族!”
卫褚听完之后没有回答,也没有发怒,只是拿起刚刚扔到床下的衣裳。
“既然你这么痛苦,那本王以后就不来了,让你好好休养。”
宿白睁大了眼睛,他没想到卫褚是这个反应。
卫褚说不来就真的不来了。
宿白每天蹲在宫殿门口等,也等不到那个高大英武的身影。
他现在后悔的要命,他以为他得到的盛宠足够他任性地撒个娇,可他现在才发现,他对于卫褚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选择而已。
他偷偷跑到前殿去,正好赶上卫褚处理完政事回来,他迎上去,却被卫褚斥责说不懂规矩,前殿哪里是他能乱来的地方。
“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他揪住卫褚的衣袖,委委屈屈地说:“您真的不要我了吗?”
卫褚拽回自己的衣袖,“本王想了想,你说的也对,既然你是兔族的贡品,还是不要那么得宠为好,以防有人拿这件事胡乱说话。”
“那您现在要去哪里?”
“这也是你能管的?”
宿白的眼泪啪嗒一下掉在卫褚的手背上,卫褚看着那滴泪问他:“有什么好哭的,不是你说你不想我来的吗?”
宿白摇头,“不是的。”
“那以后我去别的妃嫔殿里几天,再来你这里一天,如何?”
“不好。”
“那别人一天你一天,还不行吗?”
宿白不知道为什么,想想就觉得害怕,他不要卫褚和别人做那档子事,他不要卫褚脱别人的衣裳,亲别人的嘴……他把卫褚紧紧地抱住,求道:“您不能不去别处吗?”
卫褚烦了与他纠缠,扯开他的手独自走了。
几天之后。
卫褚正在处理政务,宫人来报,说宿白不见了。
卫褚立马放下手上的事,冲到宿白的殿里,把宫殿四周找了个遍也不见宿白的身影。
问宫人都回答不知道,突如其来的就不见了,昨天还趴在窗口叹气,今早起来就消失了。
卫褚心乱如麻,正要派遣所有的手下一齐寻找的时候,突然看到床下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他走上前,一掌把床移了位置,灰尘四起,露出了一个小小圆圆的毛球。
卫褚松了一口气,他捏着兔子的后颈皮把他拎起来,然后让左右的手下都退出去。
宿白拼了命地扑腾,卫褚以为他弱不禁风没什么力气,可现在竟然有点抓不住,另一只手刚要护住,就被狠狠咬了一口。
卫褚把他扔在床上,宿白就变成了人形,捂着自己的肚子缩在床角。
卫褚正准备发怒,宿白先喊了起来:“我的宝宝,你刚刚差点就摔到我的宝宝了!”
“……什么宝宝?”
“我怀孕了。”宿白攥起拳头挡在胸口,不让卫褚靠近。
卫褚看了看床下的小窝,才意识到兔子原来是在床下搭窝呢。
卫褚看着宿白的肚子,疑惑问道:“我的?”
宿白气呼呼地把卫褚的手拍开,这是在怀疑他红杏出墙吗?
“不是,我们俩能生孩子么?”
宿白愣了愣,“不能吗?”
卫褚是狼,自己是兔子,宿白惊慌地坐了起来,“我会不会生出个怪物来啊?”
卫褚哑口无言。
过了一个月,宿白戳了戳自己扁平的肚子,“它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卫褚一边看奏折一边安慰他:“可能是因为你不够乖。”
宿白连忙坐到卫褚的腿上,捧着他的脸左亲右亲,“这样够乖吗?”
“我要多乖,小宝宝才肯出来见我啊?”
———
宿白每天都会让人把小窝放到阳光下,然后变回原形,肚皮朝上四仰八叉地躺在里面,他要给肚子里的小宝宝最充足的阳光和营养。
只是这样晒着晒着就容易打瞌睡,每次卫褚都站在他面前了,他都不知道。
以前卫褚喜欢直接拎他的后颈皮,现在宿白说了“我肚子里有小宝宝,您对我不能这样粗暴了”,卫褚只好按他说的,一只手捞起小白兔,然后晃一晃,宿白懵懵懂懂地醒过来,再一下子变成人形,抱住卫褚的脖子,说:“您来啦。”
宿白现在无聊得很,卫褚的政务他又看不懂,宫里也没人跟他说话,想着要不要去其他妃子的殿里串串门,可是那些人一听是宿白来了,都齐齐把门关上。
小仆人说,她们那是嫉妒您受大王专宠。
宿白原本还有点不好意思,可是一听“专宠”,又得意起来。
切,不见就不见!大王还是我的!
所以尽日待在宫里,他都快闷出病来了,他坐在床边看卫褚,突然眼睛一亮。
“大王,您能不能变回原形让我瞧瞧呀?”
卫褚不搭理他,“你用本王解闷?”
宿白揉一揉眼睛,正襟危坐,正要仔细瞧瞧威慑四方的狼王是什么模样,可还没等他做好准备,卫褚就变了脸色。
再一晃眼,面前就出现了一个体型巨大的狼,看上去是黑棕色的,但腹部有显示他高贵血统的纯白色的毛,他的牙齿无比尖锐,像是能咬碎任何猎物的骨头,闪着绿光的眼睛只是瞥了宿白一眼,宿白就要被吓破胆了。
卫褚变回人形的时候,宿白正缩在床角,把脸埋在床和墙的夹角里瑟瑟发抖。
卫褚无奈,伸手拨了拨宿白的腰,“转过来。”
“我有心理阴影了,都怪您。”
“……”卫褚长长地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宿白又自己转过来了,枕在卫褚的腿上,“小宝宝还是没动静。”
卫褚放下书卷,“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生出来一个狼不狼兔不兔的怪物该怎么办?”
“那我也会很爱很爱他的。”
卫褚沉默了一会,又问:“如果生不出来呢,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一只公兔子,怎么可能生——”
宿白把卫褚一推,“可是我就是怀孕了,您怎么总是不相信啊?”
“如果过了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你还是生不出来呢?”
宿白一顿,捂着自己的肚子说:“不会的。”
卫褚争辩不过,只能作罢。
他以为只是傻兔子的一次异想天开而已,过段时间就会忘了,谁曾想宿白会因此丧命。
宿白现在全然是一个准妈妈的架势了,呕吐,浮肿,头重脚轻,重复性地搭窝……周围人若不是看他小腹平平,还以为他就快要生了。
卫褚每次来看他,他都笑眯眯地迎上去,拉过宿白的手,说:“小宝宝刚刚动了,您快来摸摸。”
卫褚迟疑地把掌心覆上去,没感觉到任何动静,甚至觉得宿白瘦了好多。
宿白着了魔,以为自己怀孕了。
但没有。
永远都不可能有,因为宿白是只小公兔。
这样浅显易懂不证自明的道理,三岁孩童都清楚,偏偏宿白不相信,他说自己怀孕了,就是怀孕了,大夫给他号脉说不是喜脉,宿白也背过脸,说:“肯定是坏人想谋害我的小兔子,我才不信你们的鬼话。”
宿白就这样日渐消瘦下去了。
卫褚很心疼,把他抱到怀里,“你的小兔子身上可是有狼血的,会不会变成一只吃肉的小兔子?”
宿白认真地想了想,“啊?不行不行,不能吃肉,我会好好教他的。”
卫褚和他闲说了两句,刚要解他的衣裳,就看到宿白倚在他怀里睡着了,呼吸都是轻轻的,宿白现在愈发嗜睡。
可明明有时候睡一整天,卫褚来看望他的时候,他眼下还有一圈乌青,抱起来都没一点重量。
卫褚觉得宿白可能知道些什么,可是又不敢多问。
又过了一个月,宿白正坐在殿门口,倚在门框上,百无聊赖地等着卫褚下朝过来,可听到旁边的宫人压着嗓子说话。
“你知道南楚山起了山火吗?整座山都被烧空了。”
“啊那上面的兔子呢?”
“死的差不多了吧。”
“诶,早知如此还不如之前就把南楚山攻打下来,还能让我们饱餐一顿。”
“你小声一点,别被那位听见了。”
“你说这世上有这么荒唐的事吗?狼王把一只兔子宠的没边,还为了这只兔子不顾群臣反对也要护住兔族,咱们大王,原来多英明啊,现在怎么也被美色蒙了眼。”
……
底下的宿白也听不下去了。
山火、死的差不多……
宿白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自从办公室一炮到现在,卫褚都没怎么碰他。
宿白在卫褚的公文包里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小药瓶,上面写着“金匮肾气丸”,他噔噔噔地跑到卫褚身边,问他这是什么。
卫褚脸色一变,夺过来说:“治头疼的药。”
宿白连忙举起手去按卫褚的太阳穴,卫褚下意识地避让,宿白感觉出来卫褚的不乐意,他有些难过,“您还是没有喜欢上我啊。”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喜欢上你?”
宿白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口,他绞着手指头,支支吾吾地说:“没什么……我都在您这里这么久了,你一点都不喜欢我,那我也太失败了。”
“你是兔妖,我是人,我轻而易举地就能喜欢上你,那才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宿白心想,以前您是狼的时候,还把我当宠妃呢。
“宿白。”卫褚突然喊了他一声。
“嗯?”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呀。”
“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譬如几千年前的恋人之类的。”
宿白一愣,卫褚又紧接着说:“虽然我不信什么轮回前世,但既然有你这种时人时兔的妖怪存在,我不信也得信了,不过我想提醒你一下,不管你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我已经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了,我在这里出生,活了二十七年,就是一个简单的普通人,如果你把感情寄托在我身上,那是不对的。”
卫褚说完,觉得有点牙酸。
宿白沉默了好长时间,然后碰了碰卫褚的手,小声地问:“哥哥,你有没有觉得你和其他人有点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就像……没有七情六欲。”
卫褚脸色一变,一声不吭地起身走出了书房。
宿白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喃喃地说:“因为您为了救我,把您的七魂六魄都给我了呀。”
卫褚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接受父母的安排去相亲了。
他穿上西装又打理了头发,低头时宿白恍惚间在镜子里看到狼王的模样。
他攥着卫生间的门把,很费力地把话说出来:“我昨晚想了想,也许您说得对,就算您是我要找的人,但您也没有义务喜欢上我,或者变成我想要的那个人。”
“你找了那个人多久?”
“一千年。”
卫褚怔了怔,“这么喜欢吗?”
“喜欢,他是我的丈夫,是我的王。”
卫褚摆弄着洗漱台上的瓶罐,“我和他差很多,是不是?”
宿白摇摇头,“其他的差别我都是无所谓的,唯一的不同是您不爱我,但他是很爱很爱我的。”
“很爱你,怎么舍得让你等一千年呢?”
宿白的眼泪盈在眼眶里,他努力不让它流下来,“您要和谁相亲啊?”
“就是我母亲上次说的那个女孩。”
卫褚临走的时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转头对宿白说:“我晚上会早点回来的,不会留很久,你如果饿了,蔬菜都在冰箱里自己去拿。”
宿白勉强地笑了笑,“不用,我马上就要走了。”
他蹲下来把兔舍里的小毯子拽出来,“哥哥,这个小毯子我可以带走吗?”
卫褚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猛地锥痛起来,他快步走过来拉起宿白,“为什么要走?”
“因为您有自己的生活啊。”
“那你呢?”
“我再继续等呗,等到下辈子我找到您的转世,然后再试试看能不能让您喜欢上我。”
“为什么一定要我喜欢上你?”
“这是秘密,不能说。”
因为要您在没有七魂六魄的时候爱上我,老天才能被感动,才能同意让我把您的魂魄还给你。
“那你怎么生活?”
“这个您不用担心,我不是说过我有一个超级有钱的朋友嘛,我去投奔他就好了,”宿白抱住了卫褚的腰,把脸埋在卫褚胸口,闷闷地说:“我会好好的,这一千年我都很认真地活着,为了遇到您的时候能把我的经历讲给您听。”
这是他临终的时候交给我的任务。
宿白来时就是两手空空,走的时候也只带了一个小毯子,跟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卫褚看着他穿上鞋子,手指搭在门把上。
宿白给他一种无理由的依附感,每次宿白扑到他怀里都像是找到了避风港,一秒钟都不肯松手,松手的时候他会哭。
卫褚起初不明白,但后来再想就能理解了,找了一千年才找到的人怎么舍得松手呢?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卫褚问。
“怎么会?是我先来打扰你的,”宿白回头对卫褚笑,说:“但哥哥不会怪我的,对吧?”
“不怪。”
宿白刚要走的时候,卫褚又说:“那个人为什么会死?是不是因为你是妖他是人——”
“不是的,他是草原上最勇猛的狼王。”
“狼?”
“是,确实不可思议,狼和兔子本来应该是天敌的,他看起来很凶,可是他待我很好。”
“可以讲给我听吗?”
宿白的嘴唇动了几下,然后摇头道:“还是算了,哥哥听了会徒增烦恼的。”
宿白出门的那个瞬间,卫褚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些画面。
火球、宫殿、狼群、血……
——不能让他死,本王不会让他死的。
——可小夫人的身子太虚弱了,心魂已经溃散,寻常办法根本不起作用。
——你有什么办法?
——唯有服下最滚烫的狼血以及换上最坚固的狼王魂魄才能挽回生命。
——那就换。
——万万不可啊!
——他千里迢迢地被我骗来,怎么能死在我面前?
——可是您没了七魂六魄,就不再有七情六欲,不再有血性,可能连身体都会因此虚弱,会变得比普通的狼都不如。
——别废话了,换!
……
再抬眼时宿白已经走出去了,卫褚猛地惊醒,他不受控制地冲出去,在二楼的楼梯转角追上了宿白。
宿白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他用手背把眼泪抹掉,“哥哥?”
卫褚的心在剧烈地跳动,这是他活到现在从来没有体验过感觉。
“宿白,我们试一试。”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宿白呆了好久,最后反应过来,扔了小毯子,转身,冲上去,一气呵成地扑到卫褚的怀里,“我就知道您不会抛下我的。”
软软的小家伙抱在怀里,卫褚的心这才回归原位。
“可能我做不到像他一样爱你。”
宿白捧着卫褚的脸,认真地说:“可你们是同一个人啊,只是经历了一千年的轮回而已,也不要因为同情,哥哥,你要真真切切地爱上我,我这一千年的等待才有意义。”
-
“哥哥要怎么和我试?”宿白把卫褚压在床上,像个人形软糖一样黏在卫褚身上。
“你想怎么试?”
“唔我不知道,要不改天再试吧,”宿白凑到卫褚耳朵边,用气声说:“哥哥,我们都好几天没做了。”
卫褚哑然,所以在宿白心里,做和爱是两个截然分开的事情?
看着宿白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卫褚心想,果然他依旧是一根自动按摩棒。
“哥哥,相亲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
“拒绝吧,”宿白眨巴着眼睛,朝卫褚卖乖:“快点拒绝啦。”
卫褚打完电话,宿白脱的光溜溜地又挤过来,把卫褚的手放到自己的屁股上,卫褚揉了一把,笑他:“你怎么一点都不害臊?”
卫褚要去关灯,“那睡了?”
宿白突然抱住他的胳膊,“……啊,就这样结束了啊?”
卫褚嘴角抽搐,躺回床上长长叹了口气。
宿白忘了跟他说,自己现在是一只喝了狼血还印着狼王魂魄的小兔子啊。
———
“你还记得你有一个公司吗?”
正在咬萝卜的宿白一愣,“什么公司?”
卫褚扶额,“没什么。”
“嗷我知道了,哥哥在的那家公司嘛,我知道的,我准备把他还给阿廷了,我要和哥哥好好谈恋爱,才没时间管那些。”
卫褚觉得做个快乐的小妖怪蛮好的。
“阿廷是谁?”
“一只鸟妖,和我在一千年前就认识了,比我小五十岁。”
“他哪儿来的钱?”
“他的丈夫一千年前吃了长生不老药,一直活到现在,就说他一年攒一点,到现在也数不清了呀。”
“长生不老药?真的有这种东西?”
“是啊,可惜后来被天帝知道了,怕扰乱人间,特别遣人来销毁了药方。”
“这样啊,”卫褚怔了怔,又问:“一千年,他们还相爱吗?”
“相爱的吧,只是也不是一帆风顺的,阿廷跟我说,这一千年他俩光是分居就闹了七八回。”
“为什么?”
宿白摊手:“我怎么知道?就是杂七杂八的小事吧,那个男人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样子,虽然长的好看,可眼神凶巴巴的。”
“你不是说我以前也凶巴巴的?”
宿白搂住卫褚的脖子,认真道:“当然不一样了,哥哥你那是威严,他是单纯的凶!”
卫褚笑了笑。
“而且阿廷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好,总觉得那个男人不爱他了,原来没有时间的限制,就算你明知有一千年的时间慢慢来,相爱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宿白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哥哥,阿廷以前教过我一个词,叫做情深不寿。”
“一千年,还叫不寿?”
“那个男人已经有濒死的迹象了,可能是药效快结束了。”
卫褚愣住,“真的吗?”
宿白点点头,“阿廷说一千年也活够了爱够了,如果到了那么一天,他就随那个男人一起走,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卫褚碰了碰宿白的脸蛋:“你也活了一千年,还没有活够吗?”
宿白把脸埋在卫褚的脖颈上,“可我还没有爱够啊,哥哥,你要好好补偿我。”
-
宿白发现他还是喜欢和卫褚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起,枕在卫褚的腿上看电视,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哥哥,你想听听以前的故事吗?”
“好。”
“我本来生活在南楚山上,我是兔族首领的孩子里最不受宠的那一个,因为南楚山上的兔子都是灰色的,只有我一生下来就是纯白,所以我爹就觉得我娘一定是跑去别的地方偷情了,然后他就很讨厌我。我长到十八岁的时候,娘已经去世了,正好这个时候狼族围剿南楚山,签订停战协议的时候说要抓一个兔族的皇子做人质,我就被推出去了。”
“那时候怕吗?一只兔子入了狼窝?”
“一开始有点,可是待久了就习惯了,特别是您来了之后,我的日子就开心了许多。”
“我待你很好?”
“当然了,从来都没有人待我那般好过。”
“后来呢?”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宿白把自己假孕的事情讲了一遍,“我一直坚信自己怀孕了,然后活在自己的幻想里,身子越来越虚弱,再加上南楚山的大火,我就彻底垮了。”
卫褚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更多的画面。
“您用您的血和魂魄救了我,我睡了整整一个月才醒,醒过来的时候您——”
“怎么了?”
“您像完全变了一个人,眼神话语里一点神采都没有,无喜无悲,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无所谓了。”
卫褚倏然起身,宿白继续回忆道:“很快,宫里发生兵变,一直觊觎你皇位的那个人直接打进宫里,把宫里财宝扫荡的一干二净,您也死在他的剑下。”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因为您事先吩咐过手下,一旦发生变故,第一时间带我离开,”宿白看着卫褚,眼睛红了一圈,“我没有见到您最后一面,后来找您的尸首找了很多年,都没有找到。”
“您那时候是真的很爱我,后来我听您的手下说,其实围剿南楚山那次,本来的计划是要灭口的,可是您无意中看到我,然后就动心了,找了个借口停战,其实就是想把我骗出来,后来怕我不愿意,足足等了两个月,才敢来我的宫殿里见我,还有啊,我一直以为我只是您后宫里的一个宠妃而已,后来我才知道,我是唯一的,后宫里的那些人都是前代狼王留下的遗孀,您没有杀她们,纳入后宫只是想给她们一条生路,其实从来都没有碰过她们。”
“我以前那样爱过一个人啊。”
“不是,是兔子,”宿白坐到卫褚的腿上,抱住卫褚的脖子,说:“兔子也很爱您。”
———
宿白醒来的时候,卫褚侧着身子倚在床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他们昨天什么都没做,说了一夜的话。
把一千年前没说完的都说了一遍。
其实卫褚并没有因此想起什么,有的事情他甚至不能理解完全,譬如狼族的内斗,妖怪的法术,可他还是认真地听下去了,一直听到宿白越说越慢,眼皮粘到了一起,最后脑袋一歪倒在卫褚的怀里。
一夜好眠。
宿白看着晨光洒在卫褚的脸上,脱口而出一声“大王”,卫褚没有任何反应,直接伸手摸了摸宿白的下巴。
“醒了?”
宿白重新睡回去,把脸挤在卫褚胸膛和枕头的夹角里,“您盯着我看做什么?”
“我在想……用一千年爱一个人算不算浪费?”
宿白顿了顿,“您觉得呢?”
“我不知道,我没有爱过谁——”卫褚话音未落就看到宿白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撅着嘴看他,连忙补充道:“除了你。”
“说明您还不够爱我。”
卫褚哑然,“你不是说过情深不寿?”
宿白支起半个身子,和卫褚面对面,“是说阿廷么?我其实很羡慕他的,他和那个男人能始终在一起,一千年,就算有再多的纠缠,那也是一千年啊,可我和您才在一起两三年。”
“两三年值得你等这么久吗?我的意思是,你不把魂魄还给我也没有人会怪你。”
“我不是仅仅为了还给你,魂魄是您留给我唯一的信物,我很自私的,我只想您变回原来的样子,我要您变回去。”
卫褚把宿白抱住,“没有人会说你自私,我更不会。”
“我很想您,每天都在想,想到心口疼得喘不过气来,所以我那么地羡慕阿廷,就算他会和那个男人闹矛盾,赌气不说话,可是至少他爱的人在他身边,而这么多年,我想念您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只能把那两三年的回忆翻来覆去地在脑子里放映——”
卫褚把他抱紧了,不让他越说越难过。
“宿白,我喜欢你。”
“哥哥你拿什么证明呢?”
卫褚把宿白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口,手心贴在心脏上面:“你每次靠近,它就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宿白嘻嘻地笑,在卫褚的嘴角上印了一个吻。
“宿白。”
“嗯?”
“你把魂魄还给我之后,你会怎么样?”
“可能会变得虚弱一些,但我可以保留一点点哥哥的魂魄,不全还给你。”
“这样能行吗?”
“能的,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和哥哥共同分享七情六魄了,”宿白咬了咬卫褚的耳垂,说:“我是哥哥的一部分。”
-
宿白注意到卫褚每天都有小小的改变,比如提到以前的事情,会用“我”开头,而不是像在听别人的故事;比如会主动伸手把宿白抱到怀里;比如看向宿白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强烈,会让宿白以为回到了千年前的宫殿门口,落日余晖下,卫褚从前殿快步走来,他的身形那么高大,眼神那么笃定,宿白经常会看得痴了,然后不自觉地傻笑。
但是宿白没有注意到一件事,卫褚的金匮肾气丸消失好几天了。
其实是在垃圾桶里,但宿白当然也不会在意,他至今还天真地以为那是治头疼的。
卫褚在不知不觉中,想起很多过去的事情。
但他没有告诉宿白。
他第一次拥有如此丰富的情绪,喜怒忧思悲恐惊,像汹涌潮水一股脑地朝他扑来。
有天晚上,他看着因为综艺节目乐不可支的宿白,突然冒出一句话,“好可爱。”
宿白都愣住了,“...... 是电视上的那个人吗? "
卫褚别过视线,直言道:“不是,是你。"
宿白刷的一下脸红了。
卫褚还说:“其实一个人久了,就觉得自己学不会去接纳另一个人,但是为什么我一见到你,没有一点点抗拒和犹豫,就把你带回家了。”
“因为我和哥哥是一体的,我在寻找你,你可能也在冥冥之中寻找着我。”
可能就是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卫褚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猛烈地震颤了几下。
有什么东西归位了。
下一秒,宿白身子一歪,躺倒在他的腿上。
宿白变回原形,睡了好几天。
期间有一只彩色的小鸟从窗口飞进来,衔来几株闪着荧光的灵草,落在宿白的头顶上,卫褚还没来得及喊住他,小鸟就飞走了。
卫褚担忧地守在宿白身边。
———
宿白觉得他和卫褚做了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共享魂魄,共享了七情六欲。
就像是心连着心。
宿白不开心的时候,卫褚即使是在公司也能感觉得到,他会立即打电话回去,宿白只要一听到卫褚的声音,嘴角很快就会弯起来。
卫褚现在既温柔又强势,会直勾勾地盯着宿白看,柔情似水起来,宿白简直把持不住。
哦,对了,现在宿白有想吃金匮肾气丸的冲动。
但被卫褚拦住了。
卫褚说,他会适当减少次数。
可是一夜四次和一夜五次有什么本质差别吗?
总而言之,宿白现在依然是一只甜得冒泡的小兔子,每天用他的下垂眼讨好卫褚换胡萝卜,不亦乐乎。
卫褚说了,他们耗费了自己的前半生,就是为了这一世做一对平凡又幸福的夫妻。
宿白觉得这样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