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11-25 来源：知乎 分类：现代 作者：簇春寒 主角：戚深 阿言
“阿言，起来了，进去之后知道怎么说吗？”
我怔怔的看着我的母亲，那几十年的光阴似乎只是白日大梦一场。
而现在我正在车后座倚在母亲肩膀上，我揉了揉眼睛。
“妈妈？”
话一说出口我愣住了，我的声音又软又糯。
“怎么了？睡傻了？”
“没……没有。”
“好了，跟妈妈一起进去吧，叔叔跟哥哥都在包厢等着呢。”
母亲拉着我的手，我险些落下泪来。
这种感觉真好啊。
等我跟着母亲到包厢里时，母亲轻轻拉起我的手指着对面坐着的两个人。
“阿言，叫爸爸，叫哥哥。”
熟悉的场景让我宛如置身梦中，对面年轻的哥哥跟梦里一样，一句话也不说，而叔叔摸着我的头给了我一个厚厚的红包。
我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如果现在的情景是真的，那个带有预言意味的梦里，我被他欺负的场景，是不是也会变真？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母亲要跟这个叔叔结婚了。
还是一样的日期。
在这一年里我拼命的想证明现在我所经历的一切跟梦里都是不一样的，可无论我做什么，周围发生的事几乎没有转变。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哥哥牵起我的手，跑出教堂。
教父的声音越来越远，风声猎猎，似乎要炸开我的耳膜。
“阿言，你在这等我一会，哥哥去给你拿东西。”
一样的话，一样的场景。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他越走越快，毫无留恋。
真可笑，我为什么会觉得他是喜欢我的呢？
我不打算躲起来了。
过了一会，两个高大的男人来了，看见我的时候脸上挂着虚伪的假笑。
“阿言是吗？你哥哥让我带你回去，他有事，来不了。”
还未等我开口，其中一个男人抓住我的胳膊就往他的方向拖。
我条件反射的挣扎了一下，他感觉到我的排斥，手上力气加大。
“喂！妈让我喊你回家吃饭！干嘛呢？”
远处有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小孩子喊我，我跟那两个男人都愣住了。
他小跑过来站在我面前，似乎跑的急了些，还有些喘。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度了层柔光，他长得高高壮壮的，身上的蓝色短袖洗的有些发白在肩膀处还破了个小洞。
他将篮球夹在左腋下，右手将那男人的手掰开，他牵起我的手拉着我走了。
他的手很粗糙，扎得我掌心酥酥麻麻的。
我转头向后看去，那两人似乎有些疑惑，其中有个人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喂，你怎么这么大的人还会被人骗。”他拉着我走到人多的地方松开了手，“喂，你以后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那两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人。”
“那你也是陌生人呀。”
他被我怼了一下，脸上泛起红晕：“这不一样，至少我不会把你卖掉。”
我歪着头看着他：“可我也不认识你呀。”
他似乎因为我误解他有些恼怒：“我不管你怎么想，我不会害你的。”
我没有再管他，自己往家的方向走去。
直到在家门口，我悄悄往后看去，在树后看到了一抹蓝色衣角。
他真傻，连藏都不会藏。
等我回到家时，哥哥已经回来了。
他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
看来是那两个男人已经把我的事告诉他了。
“你怎么不等着哥哥？”
我张了张嘴，以往的那些讨好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在感觉到他不喜欢我的时候，我想，我已经不再对他抱有希望了。
“哥哥不是也回来了吗？”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脸上闪过诧异。
我没有理他，转身回了房间。
刚关上房间门，门外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我叹了口气，他还是没变。
我本以为我不会见到那个男孩子了，结果在开学的时候发现他转学过来了。
他看见我的时候脸上并没有诧异，而是有些别扭的害羞。
“我叫戚深。”
他在台上做着自我介绍，身上还是那件洗的发白的蓝色短袖。
等我回过神时，他已经坐在我的后面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些不自在。
我本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等到放学也没找到机会。
他太受欢迎了。
每到课间的时候他的座位旁边就出现很多人，我根本插不上话。
无论别人问什么他都款款而谈。
直到有人问他为什么会转到这里来。
“我来找一个人。”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跳突然落了一拍。
再后来，似乎我在哪里都能碰到他。
只不过他很忙。
我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总会碰到他在打饭，我本来想躲着他，可他总会把我叫过去，也不说话。
只是往我饭盒里打了满满一盒肉。
“我不爱吃肉。”我小声嘟囔着。
“你太瘦了。”
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给我打完饭之后他就不再理我了。
我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给别人打饭，他的手总是抖着，别人的饭盒里只有几块肉。
渐渐地，我不再关注我的哥哥了。
虽然他总会挂着笑容来哄骗我，企图像梦里一样羞辱践踏我。
我还记得有一次叔叔带着母亲去约会，哥哥吵着要带着我一起去。
我很久没去过这种地方了。
母亲的手温热而柔软，她紧紧的握住我的手。
如果没有后面发生的事我想我一定会很开心。
我被哥哥卖了。
他把叔叔跟母亲支开后将我带到一个人少的地方。
他告诉我他有话对我说。
“你是不是觉得你跟你妈住我家的房子花我家的钱都是理所应当的？”
“你妈是个婊子，你就是个小婊子。”
“别怕，我已经找好人了，很快你就会过你该过的生活了。”
“卖了五万块，高兴吗？”
“我会把这份钱给你妈，我说是你孝敬她的。”
他的笑声尖锐而又刺耳，我气的浑身发抖。
我刚想甩他一巴掌，只见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大玩偶，把他压在身下。
他没有缓过神，硬生生的被那个大玩偶打了一顿，毫无还手之力。
还没等到人贩子来警察先来了。
警察将我们带到警察局做笔录，那个大玩偶就站在我旁边，右手轻轻拍着我的肩膀。
我哭的浑身颤抖上气不接下气，似乎要将所有的恨意都宣泄出来。
“别怕。”
玩偶里发出声音，很熟悉。
等到所有事情解决完后，叔叔跟母亲和哥哥先走，而我走在后面。
玩偶还在陪着我。
我这才注意到，这是一个棕褐色的熊，他见我看他努力的做出一些可爱的动作。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到家门口，我跟他挥手告别。
刚转过身，我才想起来他似乎也受伤了。
我转过头想开口叫他。
只见他将玩偶头取下，里面的头发滴着水，似乎刚淋过一场瓢泼大雨。
他没想到我会回头，脸上还带着诧异。
我嘴巴张张合合。
“你救过我两次了。”
“戚深。”
我没有办法想象如果那天戚深没有去兼职，我会不会真的被卖掉。
那天还没等我走过去他先跑了。
第二天回到学校后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半月之后我在学校门口等到了我母亲，她手里拖着一个大行李箱。
自从那件事之后我就在学校寄宿了，我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见到她。
“我跟他离婚了。”
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
“我在你们学校门口买了房子，名字是你的，这是钥匙。”
这是她说的第二句话。
“阿言，是我对不起你。”
我喉头哽噎，我没想到她会跟我道歉。
“如果我知道会发生这种事那么我一定不会嫁给他，阿言，对不起。”
她神情憔悴，脸上鲜有的疲惫。
“你……你要离开我了吗？”
她面露诧异：“怎么会？”
“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怎么会离开你。”
我回想起梦中，是我离开她了，直到她死我也没再见她。
我以为她不爱我了。
高考结束后我跟戚深考到了一个学校。
在录取通知书到手的时候他将我约了出来。
他学习成绩很好，是保送去的，学校还给他全额奖学金。
月光透过桐树的枝叶洒在他身上。
“阿言，我爸妈离婚了，我被判给我妈了，但是我爸腿有伤，很多活干不了，都是我在照顾他。”
“我家里没什么钱，有个二室一厅，我爸说留给我娶媳妇的。”
“我这两年打工也攒了一万三千五百二十六块三毛五。”
说到这里他突然附身，我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
他伸出左手虚虚搂着我。
我能清楚的闻到他身上的皂角香，看清他通红的双颊和因为激动而满含水光的眸子。
“你……你想要二室一厅和一万三千五百二十六块三毛五吗？”
“阿言，我……我想把这些全都给你。”
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我迟迟没有讲话。
他很有耐心，我能感觉出他的紧张。
我叹了一口气：“戚深，我只有一个母亲。”
“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
“我的母亲找过很多男人，她虽然没有插足过别人的感情可对于别人来说，她就是一个小三。”
“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婊子。”
我突然想到哥哥的那句话。
“戚深，他们都说我妈是个婊子，我是个小婊子……我……”
他紧紧的抱住我。
“阿言，他们都是在放屁，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还在瞎说话。”
“你不要听，阿言，以后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跟阿姨。”
“阿姨人很好的，那次在警察局，她跟我说了好多，还拜托我在学校照顾你。”
“可是阿言，不用阿姨说，我都会照顾你的。”
“我喜欢你好久了，阿言。”
明明是晚上可在这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天光乍破，我似乎看到晨曦。
我人生的晨曦。
我跟他在一起了。
那天我并没有答应他，而是在大学毕业的时候我才答应他的。
他很开心。
我们两家人还一起吃了一顿饭。
他喝醉了，不像平时在外运筹帷幄的样子，而是哭着求我母亲将我交给他。
嘴里颠三倒四的说爱我，几个长辈都在打趣我这个没喝醉的。
臊的我满脸通红。
等把他送回家后，我母亲带着我回家，可在楼下我见到了一个我这辈子也不想见到的人。
“阿姨好，阿言……阿言好。”
“你给我滚！”母亲看到他气不打一出来。
我将母亲拉到身后，仔细打量着他。
他手里提着好几个礼盒，穿着西服，似乎是很正式的来拜访。
“我有些话想跟阿言说，阿姨，方便我上楼吗？”
“不方便！给我滚！”
“妈，你先上去，我有话跟他说。”
可我妈不吃那一套，在我软磨硬泡下她松口去旁边站着，能看到我却听不见说话的地方。
“我想你了。”他开口就是这一句。
本该尘封的记忆又破土而出。
以前他想上床的时候总会用这句话哄骗我。
“怎么？想要了？”
我讥讽的看着他，可看他吃惊的样子我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梦。
他手里的礼盒掉了一地。
“你……你……你也做过那个梦吗？”
他突然笑了出来：“这样就好办了，你不是喜欢我吗？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你看，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冷眼看他。
他越说越激动，还想上前抱我。
我立马后退，我妈也赶紧过来将我拉在身后。
“你走吧。”
他听到我冷静而又毫无感情的声音时似乎愣住了，站在原地，嘴巴微微张开。
“你让我走？这不对，阿言，你应该爱我的，你应该爱我一辈子的。”
“可是这是下辈子了，哥哥，喜欢是一瞬间的事，爱情却是一辈子，我因为一瞬间的喜欢搭上了一辈子。”
“这还不够吗？”
“放过我吧。”
那天晚上我妈报警了，说有人骚扰。
警察将我们几个带到警察局。
可我没想到戚深也来了。
他爸拄着拐杖跟在他身后。
见到他站在我身边这才松了一口气。
“怪我，我打电话问你妈你有没有回到家，你妈说在警察局，我不小心喊了出来，我本来以为他醉的不省人事了，结果他一个高窜起来开了门就走。”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似乎还没醒酒，头发乱糟糟的，可是眼睛却盛满了我。
“别怕。”
他伸出手轻轻拍着我的肩膀，就像许多年前一样。
我刚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只见他似乎看到什么，拔腿就走。
“草，怎么又是你！”
他将哥哥摁在地上一顿揍，警察废了好大得劲才将他拉开。
“第三次了，你怎么老是欺负阿言，啊？你怎么老是阴魂不散？啊？”
我叹了口气将他拉到身边，他似乎还想骂，但是看到我突然捂住嘴。
“不能骂人不能教坏阿言。”
我哭笑不得的抱着他：“嗯，对，不能教坏阿言。”
他弯起眼睛，那眼睛里似乎藏着万顷星河。
从警察局出来后我没有再看哥哥，也没有再跟他说话。
他在后面叫了我几声，我也没应。
往后的日子里我没有再去打听哥哥的消息，也没有人在我面前提起他。
我做了一名插画师，而戚深做了一名记者。
我们在国外结婚。
我们穿着西装，他将戒指戴在我的手上。
余光里我似乎看到了哥哥，我下意识的偏头。
他好像知道了什么托起我的脸就亲了上去。
“我故意的。”他在我的耳边轻声说，“他打不过我，我就得让他看看你是我的，他以后休想欺负你。”
“别人也不行，也不能欺负你。”
“好。”我笑着搂着他的腰，“以后我只给你欺负。”
他的脸突然涨红。
我突然想起，他每次在我面前都很害羞。
教堂上白鸽惊起，他的脸在阳光下异常清晰。
可我偏偏想起若干年前的一日，也是一个这么喜庆的日子。
我被人骗去差一点就被卖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穿着洗的发白的蓝色短袖，站在我的面前，满脸通红的指责我。
我回过神：“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偷偷在我耳边含糊说道：“一……一见钟情。”
“我第一次见你，就……有点喜欢你，转学看到你的时候我其实很吃惊，但是我觉得我不能吓到你。”
“这一定是老天爷送给我的礼物。”
“那这份礼物你喜欢吗？”
他突然搂住我的腰，将我悬空提起，我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脖子。
“喜欢，喜欢极了。”
他笑的憨憨的。
“我也是。”
“什么？”他面露疑惑。
“我也喜欢你，喜欢极了。”
我托着他的脸吻了上去。
周遭的宾客纷纷起哄。
教堂的白鸽在空中盘旋。
他的手臂收紧，勒住我的腰，泄露他的紧张。
我将头埋在他的肩颈处。
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着。
“谢谢你，戚深。”
你不只给了我一个栖身之地，还给了我一个家。
一个我奢求很久，终于得到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