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大人又害羞了

精彩段落

宋南星满脸笑容地提着药箱子进了大门,狗儿迎了过来,尾巴摇的飞起。他蹲下身,把药箱放在地上,狠狠揉着狗儿软乎乎的肉脸。

“有我这样的主人可太幸福了吧!今晚能给你吃肉骨头了!”

宋南星笑得眉眼弯弯,嘴角上扬,他拍拍狗儿的头,然后拎起药箱,颠着步子进了屋。

没办法不高兴啊,三天前一个穿着考究,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老爷驾着马车亲自找上了门,说是从苏州城特意来找他问诊的,一开始宋南星还以为是要让他去苏州,没想到病人跟着来了,就住在灵溪镇的客栈里。他便随着去了,路上听那老爷说他夫人的病,寻遍了苏州城的大夫,药喝了不少,针也没少扎,可就是没有半点起色,后来听人传言,说是灵溪镇下的三同村有一位年轻大夫,看好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病,便收拾了行装,一路颠簸着驶到了灵溪镇,落脚打点好后,便马不停蹄地找了过来。

宋南星静静听着,死马当活马医呗,一般别人来找他的时候,都是抱着这种心态来的。不是他宋南星说大话,整个南方,找不出一个比他全能的大夫。

可能是天赋神通吧,他从小就对中医异常的热爱,对于药物的表征、特性、疗效等信手拈来,人体穴位图看一遍便能复述,对于药书医经,过目不忘,举一反三也不在话下。

人体玄妙,有时表象看来是同一病症,但用药却要因人而异,他八岁起便同爷爷一起四处行医,经验已积累甚多,十七岁时给一卧病在床三年的妇人仅仅施了三次针,便让她离开了那深恶痛绝的病榻,也是如此,他一下便在灵溪镇及周边声名大噪了起来,来找他看病的人不绝如缕,从未出过差错,后多有慕名而来人士,其中不乏显贵,但大多也只是普通人家。

他随那老爷上了客栈,看一带着满面病容却仍然贵气的夫人半靠在床榻上,唇色苍白。他仔细问询了病状,沉吟之下,挥手写了方子交给那老爷,让他将其上的药备齐,全身浸泡。

他连着两天给那夫人施了针,效果如何不敢说,反正那夫人走时已和初来时大不一样,然后……

他便得了千两银票。

一下子就把那川天冬的钱赚了回来。

他美滋滋地把银票收好,谁不喜欢钱多呢?钱财虽乃身外之物,生带不来死带不去的,但活着的时候,钱财能解决九成的烦恼。

他脚步轻快,准备去看一下那位好了不少但依旧没醒的美人儿。这也是他半个月来,无数次盯着人家发呆得出的结论。

长得可真漂亮。

他哼着小调推开门,正好和他口中的那位“美人”看了个对眼。

“……”他愣了愣,三步并作两步地移到床边,惊喜道,“你什么时候醒的呀,有没有哪不舒服?快来,让我把把脉。”

宋南星扯过一旁的椅子坐下,眼睛亮的好像看到珍馐美食的饿鬼,他一边号脉一边想,谁说福不双至的?这不就至了吗!

苍璟静静端详着面前这个陌生的青年,娃娃脸,眼睛圆圆的像只鹿,眸光清亮,是一副一看便会让人怜爱的长相,就是……笑起来有点冒傻气。

他失去了法力,一时辨不出来这个一脸认真给他号脉的人究竟是凡人还是他没见过的散仙。

是散仙吗?

他愣了愣,随即否决了这个想法。

自己做督统天神时,常年四处巡查,一般的散仙根本不敢近他的身,更别提能救自己,还一脸关心了。

可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并不像一个普通的凡人……

他露出一丝疑惑,还没容他发问,那张娃娃脸笑吟吟地看着他:“你想问什么呀?”

宋南星真的很想笑,他不禁想问问眼前这人,知不知道他自己就差在脑门上写着“我太疑惑了”几个字啊。

是笨蛋美人吗?

他清了清嗓子:“我叫宋南星,这里是我家,我是半个月前把你从积云山背回来的,然后我就一直在照顾你,每天喂药是我最头疼的事情,因为你总是嫌药苦……你醒过来太好了以后就可以自己喝了,不过我不觉得麻烦,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可以继续喂下去!你叫什么名字呀?”

“……苍璟……”苍璟刚刚清醒脑袋里还缠着一团乱麻,下意识回答了他的问题。

“苍璟,”宋南星歪歪头,一脸乖巧,“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吗?”

苍璟看了他一小会儿,微微摇头:“我已经明白了,谢谢你为我疗伤。”

“不客气,举手之劳。不过你的身体要恢复还得些日子,在彻底痊愈之前,就安心在我这里休养吧!对了,你现在一定觉得身子软软的使不上力,不要担心,你气血亏空,经脉淤堵,得慢慢调养。”宋南星接了一杯水,将他半扶起来,苍璟身体一僵,飞快地扫了宋南星一眼,然后低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杯中的温水。

宋南星眯了眯眼睛,心想自己之前的判断果然没差,这个人的气质、举止,和他的长相一样,绝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人,那这样的人怎么会一身重伤被弃在积云山呢?

宋南星察觉到苍璟不想喝了,很自然地收回了手,将他轻轻放回去,把他露在被子外的右手塞回被子里,那手腕上的淤青虽没有之前严重,可依旧扎眼,如一块癞斑一样覆在白皙的皮肤上,更显得腕骨纤细。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苍璟躺在床上,看着宋南星前前后后替他忙活,却全然没有想要询问他的意思。

“我问你什么?”宋南星给他掖了掖被脚,顺手拍了拍。

“比如……”苍璟看着他的眼睛,“问问我从哪来,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受伤……之类的。”

“哦,好啊。那我问你,你从哪来,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受伤?”宋南星微微挑眉,顺着他的意复述了一遍,然后看着苍璟眼睛里几乎化为实质的无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干嘛摆出一副意想不到的表情啊,这不是你让我问的吗?”

“我……”苍璟张了张嘴,然后看到宋南星笑的像只小狐狸,蓦地住了口。

“不逗你了,”宋南星安抚地拍拍他,正色道,“我不问你的前事,你现在是我的病人,我的任务就是照看好你,让你健健康康的,别的我才不在乎呢。况且,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巴不得你是个坏人,一出门就被寻仇,然后只能躲在我这里。”

正经不过三秒。

宋南星满意地看着苍璟一言难尽的表情,心情很好地对他说:“你先自己待一会儿吧,我去熬药。”

苍璟看着被轻轻关严的房门,眨了眨眼睛,感觉到自己的耳边清净了不少。这种体验新奇又陌生,由于工作职责的缘故,敢在他面前絮絮叨叨的人除了那只被自己送到伏羲山去修炼已经有千余年没见的青鸟外,没有别人。就连杨钧也……

他叹了口气,回想到杨钧向他劈过来的,带着电闪雷鸣的引雷斩……他分明已经感受到了自己元神的碎裂,在几乎是碎魂般的疼痛中,他感觉山崖后伸出来什么东西缠住了自己的腰,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几株翠绿的嫩叶,然后便没了知觉。

方才听宋南星所说,自己是在积云山被发现的。这就很奇怪了,天河山与积云山,一南一北,距离就算是他驾云,也需要飞一段时间。能将他从十大仙圣的眼皮子底下救走又把自己放到那么远的积云山里……

会是谁呢?

他轻轻咳了咳,肺腑隐隐作痛。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小缝,苍璟偏头看去,看到一只毛发柔顺干净的大黄狗摇着尾巴慢悠悠地钻了进来,丰腴的体态也显示了主人的宠爱。

它走到床边轻轻嗅了嗅苍璟的脸,然后……

苍璟侧脸温热,奇异的触感让他的大脑有些许死机。

活了三千多年了,还没被狗舔过……

“二狗!”宋南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狗儿吐着舌头转过了头,身后的毛尾巴更是摇的欢快。

宋南星走上前去,把狗儿赶跑,一脸歉意地对苍璟说:“没吓到你吧,我家这只狗……本就亲人,尤其喜欢你,我一个没看住它就往你这里跑。”语毕又赶快取了块湿布巾,擦狗儿还留在人家脸上的那晶莹透亮的口水。

“没事。”苍璟垂着眼不看他,从宋南星那个角度看去总有种说不出的委屈。宋南星戳戳他的脸,哄道:“别生气,一会儿给你蜜枣吃。”

后来宋南星也很奇怪,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对苍璟没有理由的偏爱,他的脾气是很好没错,但也绝不是善于哄人的那一挂。当然,这都是后话了,至少在目前,宋南星还没有这个疑惑,他真的觉得自己挺正常的,没什么不一样。

苍璟叹了口气,幽幽道:“我没有生气,我不要吃蜜枣。”

其实他真没生气,垂下眼只不过是在想,自己当年是不是也应该问妙源道祖讨一只獒犬养……

宋南星挑挑眉,故意“哦——”了一声,半拖半抱地把在床边绕着不肯走的狗儿带走,没过一会儿,宋南星端着药进来了,一脸无奈,身后跟着那只摇头摆尾的狗。

苍璟定定地盯着那碗药,鼻翼间充斥着从那碗里散发出来的苦得让人头痛的味道。宋南星把苍璟扶起来,给身后垫了个厚靠垫,让他靠着坐,然后坐到他身侧,侧着身子,端着药笑眯眯地舀了一勺,吹凉了递到他嘴边。

苍璟皱着眉看着那勺汤药,形状姣好的菱唇下意识抿了起来。他抬眼看了看眼眸全是笑意的宋南星,一狠心,张嘴吞了下去。

就是这个味道!

苍璟紧紧闭着嘴,眼中水光闪烁。

自己昏迷时总感觉有人往自己嘴里灌这种又苦又酸的液体!

还说这玩意儿是甜的!

宋南星实在没忍住笑,拿着勺子的手微抖。果然,还是活生生的人最有意思了,每个表情都鲜活的要命。

他手一伸,不知从哪里取出一颗挂着甜浆的蜜枣,塞到了苍璟的嘴里。然后他看到了苍璟更有意思的表情。

他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总之就是一个字——呆。

苍璟闭着嘴,一边看着宋南星,一边恶狠狠地嚼着嘴里的蜜枣。

真是太放肆了!

苍璟在心里狠狠腹诽,然后……他想:果然还是甜的东西更容易让人接受。

如果天界那群人知道他们英勇无畏又冷酷无情的真君大人实际上是个黑切白,可能也不会那么惧怕他了……

黑切白最好的克星,就是外表看起来是个纯纯小白兔,其实内心却是个小恶魔的白切黑啊!

“宋南星……”你别笑的像只小狐狸了!苍璟实际上很想这么说,但他忍住了,说,“你直接把碗拿过来吧。”

他想快刀斩乱麻,早死早超生。

宋南星笑的脸都快僵了,他应了一声,晃了晃碗散热,嘴上也不闲着:“先晾晾,不然下边的烫。你怎么这么怕苦!”

“我不怕……苦。”苍璟下意识反驳,结果话尾一飘,没了底气。他身体那么健康,早就忘记喝这种汤药是何体验,当然不适应了。不过,他绝对不会承认,又说道:“我很少吃药。”

“嗯嗯,你不怕苦,也很少吃药。”宋南星敷衍地应和着,苍璟带着满脸“你还不如不说话”的表情看着他,安慰道,“放心啦,我准备了好几颗蜜枣,喝完药就给你……来吧。”他单手端着碗,递到苍璟嘴边,苍璟心一横,本着眼不见为净的想法闭紧了眼,大口吞咽。

喉结滚动,颈侧的青筋爆出一根,衬得脖颈更是苍白。宋南星笑归笑,心道以后只能多备些甜的东西了,他今日的药中明明放了不少甘草,却依然给他苦成这个样子。

宋南星看他喝完,然后很有眼色的塞给他一个蜜枣,苍璟抿着嘴巴细细地嚼。

突然,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苍璟抬头向窗外望去,枝叶摇晃,院中空无一物。

“怎么了?窗外有什么?”宋南星站起身走到窗前,探出头四处打量,什么可疑身影都没有看到。

“可能是我眼花。”苍璟咽下口中的蜜枣,那股专属于中药的苦味被中和的差不多了。宋南星合住了半扇窗,将他又裹在了被子里,说道:“这个药有些催眠的成分,你喝过了就多睡一会儿,醒来就喊我,我下午不出门。”

苍璟点点头,下颌蹭着带着皂角香味的被子,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

窗外,一个胡子花白还编着小辫的小老头从虚空中现形,他鬼鬼祟祟地朝里面探了一眼,拿出了纸笔“唰唰”写着什么,自言自语道:“不愧是真君大人,就算没了法力成了凡人,直觉也照样灵敏。之前还没注意过这家,那个小子……身上怎么也一股仙气?虽然淡的可以……”

手中法力闪现,那写了寥寥数语的纸在他手中一闪便没了踪影,小老头拍了拍自己有了褶皱的袖子,也隐匿了身形。

与此同时,督统神殿的办公桌上,一张纸幽幽落在已经堆积如山的书桌上,上面隐约写着“前督统天神……灵溪镇……法力尽失……仙气……”还未等看全,便被如雪花般飘至的公文埋了起来,混在里面,等着被负责它们的人批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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