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11-15 来源：寒武纪年 分类：现代 作者：春泽想吃蔬菜 主角：定秋 燕明
教室的后门开着，这堂课快要结束的时候，燕明悄悄从后门离开了。
下课铃一响，班里面几乎是那个向日葵起早大回头一样，刷的转过来一大片。
看到燕明不在那个位置上，大家或多或少都有点愣住了，接着开始三五成群窃窃私语起来。
除了几个补作业的同学。
杜薇反应最快，立刻抱着没有收齐的地理作业往办公室走。
“等等我呀，我刚好有问题没有搞懂，我跟你一起去。”
“哈哈真巧我也有……”
定秋就看到浩浩荡荡一队人马互送着可怜兮兮一小沓作业出去。他也想过去看看，问问什么情况。
但他知道自己只不过是燕明朋友的弟弟，还是没怎么说过话的那种。
他现在就迫不及待想放学，从梁司那里打探消息。
但梁司结婚之后回家的次数不多，基本都是周末来，这周说不定还要去岳父岳母，大概率也来不了。
定秋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抓心挠肺想知道原因。
去地理办公室的那几个人也没有收获，燕明不在那，据说是刚入职还有些手续要办。
燕明从班主任那里要来手机的时候不出意外被留下教训了半小时。
倒也不是教训他带坏学生，只是说他做事想一出是一出，怎么说回来做老师就回来了，一声不吭的。
燕明不好解释公司里那些破事儿，就打哈哈说只是回来休息休息，不久还要回去的。
班主任崴了他一眼，从抽屉里抽出自己的食堂卡给他：“拿着吧，你工资也不要，吃土啊！”
班主任是燕明以前的政治老师，看着燕明毕业的，燕明当学生的时候不记得吃早饭，他就老把自己的早饭给燕明吃。
燕明心里一暖，推脱了几句没推掉，只好收下，拿着自己的手机被赶出办公室。
这会儿第二节课已经开始了。上午都是大课，教学楼外面没什么学生。
教室里时不时传来朗读的声音，应着外面的鸟叫。
燕明回电话过去跟进公司的情况，还好老吴没有被他气出大病，坚持在岗。
柳重一大早来公司找事儿，碰上老吴没什么好气，说燕明辞职回家，不知道干嘛去了，可能是种地吧。
燕明听他抱怨也不安慰两句，笑得挺开心，自然少不了又被骂一顿。
挂了电话他的表情就没有刚才那么好看了。
柳重找来他的导师做靠山，要和他们公司搞项目合作。这个项目实在太小，下面的团队接手之后都没有上报到他这里。
等项目交付的时候出了问题，燕明想把控已经晚了。
柳重逼他要么复合，要么就把他拉到合伙人里面。
一个学生，你说胆子大不大。燕明看着学校里的风景有点感慨。
这里的每一处风景都是当年两个人一起呆过的地方，当年是何等意气风发，现在又是何等落魄。
班主任的办公室和燕明的不在同一栋楼，燕明从侧门出来还没走两步。就看到小花园亭子里蹲着一个小子。
那么多长凳他不坐，偏要蹲着。在地上写写画画的同时还要时不时蹦出一个脏字。
燕明走路悄没影儿，他看到男生旁边还放着一套数学题。
薛征棠正在埋头苦算那道没有答出来的数学答题，卷纸就被旁边的人抽走了。
他们复读班考试节奏要更快，一天一小考，三天一大考。现在手里的这套题是上周的摸底题。
薛征棠正算得火气大，被人打扰这一下已经打算骂人了。
那个鸟人穿着教师节限定正装…像个男模一样，一只手拿着他的卷子低眼看，时不时抖一下被风吹皱的纸角。另一只手揣在兜里。
薛征棠火气上的快下的也快，他低声蔫不拉几叫了一句“老师”。
燕明快速瞥了他一眼，问他：“你算哪道题？”
说道到题薛征棠就精神了，凑过去指着倒数第三题：“这道，你看这条辅助线！我……”
燕明奇怪：“你看这道？那难怪，你基础不扎实还净琢磨难题，能考的好吗？”
“我他妈……”薛征棠脏话都到嘴边了，硬是被他憋回去。
“你不服是不是？”燕明没有介意他爆粗口，随手点了点卷头，“从这里开始的每一道题，你告诉我出题老师想考什么。”
这有什么难的，薛征棠上去就顺顺利利一道一道说下去，才说到第五个就开始有点犹豫了。
燕明前面还配合的点点头，这会儿看着他也不说话，等他自己低头反省。
薛征棠反应很快，察觉到自己基础这块确实有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小，立刻“啧”了一声，抢过卷纸来挠着头迅速看过去。
“靠，这么多……”他小声咕哝。
“你现在年级排多少？”
薛征棠头也没抬：“二十多吧，对了我复读班的。”
“我可以帮你在这个月的月考里面拿到第一。”
“刷”的一声，卷纸被揉裂了。
这个老师看起来年纪不大，站在一边看起来漫不经心的，但就是有一种魔力，能让人无条件相信他。
“老师，你教什么课啊？”
燕明眼睛弯弯的，嘴巴笑出一口白牙：“我教地理。”
“……”总感觉要被耍了。
燕明看他一脸怀疑，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是地理助教，今天第一天上班。”
薛征棠无语一阵后正准备说什么，侧门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两个人都同时闭上嘴。
紧接着定秋从侧门边的楼梯下来，看到他们俩站在那里很吃惊，他拿不准自己要不要打招呼，往前走的步伐放慢了。
燕明问他上课时间去哪。
定秋说自己困了出来走一走。
那还能怎么说啊！说我靠窗坐看到你和一个陌生男同学靠在一起窃窃私语忍不住下楼拆开你们？
燕明“嗯”了一声，转头继续和薛征棠说话：“你自己再想想，想明白了随时答应我。”
想什么？答应什么？定秋心中焦急表面不显。
薛征棠好奇的看了定秋两眼，把注意力拉回到燕明这里，“不用想了，那咱们这算约好，什么时候开始？”
燕明说：“今天吧，放学你来……你不是去走走？”
定秋看着这两人一致看向他，心里灰扑扑的，脸上笑得很勉强：“现在就走。”
薛征棠看着他的背影落寞远去说：“我看他脸色不太好……”
燕明拿出手机：“刚升高三还不适应节奏吧。你加一下我微信。”
“哦哦。”
定秋不知道燕明和薛征棠是什么关系，但用眼睛也看得出来，反正是比自己亲密多了。
和燕明相关的事情一件一件发生的太过突然，完全打乱了他的学习计划。
燕明在学校里混的倒是如鱼得水，他不负责任课，但是工作积极性很高。
每天天还没亮，他就在办公室里坐着了，也不备课，也不写作业，就是认认真真看些闲书。
上课的时候就帮老师批作业，顶班看自习。
下课最忙，来找他问各种问题的人络绎不绝。
燕明身上有一种超乎所以的影响力，自从他每天帮忙看早读之后，定秋班级里的同学到的越来越早。来了也不打闹，就是认真做自己的事情。
除了定秋。只要燕明在学校里，他的眼睛就会忍不住去跟踪燕明的身影。
薛征棠每天放学之后都会去燕明办公室补小灶。他本来就聪明，燕明只说一句话他立刻就能跟上。
他俩越是好的如胶似漆，定秋越是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等到周末，梁司带着老婆回家。吃过饭兄弟俩洗碗，定秋终于忍不住了问了：
“哥，燕哥好像在我们学校当老师。”
“哦……”梁司心里装着工作上的事儿有点没精打采的，“他是说在哪个学校当老师，在你们学校啊？那还挺巧……”
“他怎么当老师啊，不是在别地儿上班吗？”定秋尽量问的不那么刻意。
“把这个放柜子里……他那边不太顺，回来避一下，不过这人也是想一出是一出，回来当老师，他教人出柜还差不多。”
“……出柜？”
“嗯，”梁司提到这个也终于提起点兴致，“你燕哥同性恋知道吧？”
“嗯……”
“这事儿你别跟别人说，他现在好歹当老师，人又爱出风头，保不准就被搞了。”
“知道。”
“你燕哥当时高中早恋，对象就那个，那谁柳重，你见过的。柳重给你燕哥写情书被老师抓到了，明儿见不得学校里的人因为这事儿欺负柳重，硬是把国旗下演讲的题目换成了出柜宣言。”
“……”
“厉害吧，当时老师怎么劝他都不管用，铁了心要早恋，俩人出门拉手都不避人的……”
定秋说不上自己什么心情，他既对那时候张扬不羁的燕明向往，又对那段打败不了的回忆感到酸涩。
“老师说让燕明请家长，燕明干脆在父母面前也出柜……”
定秋插嘴，“他父母同意？”
“嗯，反正不知道明儿怎么说的，后面俩人谈恋爱都光明正大的，毕业的时候一个第一，一个第三。
柳重最开始成绩一般，人也自卑，燕明就宠他教他，后来人也开朗了很多……这么说这狗东西还挺会教书，你有什么不懂得多去问问他。”
定秋还想再问点什么，怕被梁司看出来就没继续这个话题。
所以……燕明现在是和薛征棠在……
不会不会！定秋努力让自己拜托这个想法。燕明现在是老师了，他不是这样的人！
……可他又不会一直做老师……
除了班主任，其他任课老师好像都没看出来定秋有什么不对劲儿。班主任叫定秋去办公室聊聊，什么也聊不出来。
老班只能去问燕明，燕明现在和整个班都混在一起，大家都管他叫“明哥”。
燕明说：“马上月考了，看成绩吧。”
薛征棠晚上来问问题时发现燕明有点心不在焉，就主动找话题：“老师，这次月考我觉得我前五稳了。”
“前五？”燕明嘴角翘起来，眼睛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我让你考第一，你跟我说前五。你试试？”
他今天脾气格外大，薛征棠怂了怂不敢说话。
高三月考成绩出的快，周五考完周六成绩就出来了。
燕明拿着年级成绩单看，老师们批卷子批了一天，这会儿喝水的喝水唠嗑的唠嗑。
“上了高三一下子就出来差距了，全是基础的问题。”
“是，那两个奥赛班的学生还都挺稳定的……”
“那跟复读班的也比不上啊，年级第一那个那个……”
“薛征棠？这小子我见过，以前成绩都在二三十，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
“复读了开窍了吧，那个廖定秋，龙建，你们班那个廖定秋怎么回事儿，劲儿松了啊！我看他上课也走神……”
班主任这会儿正阴着脸看燕明手里的成绩表，廖定秋在自己班里排到二三十去，成绩比起以前一塌糊涂！
老班正准备发火，燕明把成绩单塞给他，一句话没说站起来出门了。
“小燕，去哪儿啊？”
燕明的声音从走廊里传过来：“倒杯水。”
饮水机在洗手房隔壁，也在定秋班级对面。燕明端着冒热气的杯子没有喝，眼睛看着黑漆漆班里面，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电子版的成绩单周日的时候被发在班级群里，刚开始群里还挺热闹，都在讨论自己的成绩，过了一阵儿群里就消停了。
所有人都看到年级第一换了人，万年第一的廖定秋滑到三十四，加上复读班的成绩已经排在年级八十开在外。
定秋的头像一直没换过，是他自己涂鸦的一个无脸卡通小人，空白的圆圈没有表达出任何情感。
定秋妈妈对他的成绩倒是没有什么表示，定秋从小到大没有让人***心过，成绩波动会有各种因素的影响，代表不了什么。
梁叔叔倒是担心他是不是压力太大，和他聊了聊。
定秋只说了下次会考好，剩下的时候都是低垂着眼睛安安静静的听讲。
送走梁叔叔，定秋也不想做成绩分析，他躺在床上看着风把桌子写了一半的卷纸角吹起来，呼啦呼啦的响。
不知道燕明会怎么想他的成绩，大概是什么都不会想吧。
因为薛征棠的成绩排在第一个，找都不用找。
定秋疲惫的侧过身去用被子捂住脑袋。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周一上学为了不让梁叔叔担心状态，定秋刻意起早，蹬自行车到学校。
现在还很早，收发室的大爷开门的时候还披着衣服。
学校里黑乎乎的，食堂倒是已经开始工作了。
整栋楼只有他们班的灯亮着。
以前定秋从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他却从这暖色灯光中感到压力和恐惧。
因为有人在他前面，他知道自己会失败了。
定秋推开门，人在门口定了一下。教室里不是别人，正是燕明。
燕明坐在讲台前，不知道在学什么。
定秋的手紧了紧，他没有打招呼，想默默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燕明翻书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定秋低着头走到第二排，燕明从背后喊住他：“定秋。”
定秋站住了。
燕明盖上钢笔笔帽喝了一口热水，他看定秋背对着自己没有动，温和的说：“定秋你来，我给你看一下你的试卷。”
这还是第一次，燕明任职以来第一次，两个人单独呆在一起。
燕明看定秋转身了，就低下头把手里备注满满当当的试卷放在一边：“你先看一下标注。”
昨天几乎是一夜不眠，燕明用红色笔帮定秋把每一道题的知识点全部标注出来了。
他刚放在一边的是数学卷纸，其他试卷都在还单独装在文件夹里。
男孩子走到他旁边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都没有动一下。
燕明把其他卷子也拿出来，抬头看他：“怎么……定秋，你哭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