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和他的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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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白惜渡的乌发似缎子那般,将他的面容挡了个严实。

谢尘舟想将他的头发抚开,谁知白惜渡身上金光一闪,是那降魔杵上的梵文印记。

若谢尘舟没有解开降魔杵对白惜渡的限制就这么触碰他,必定会被降魔杵所抵触,还会惊动天界之人。

谢尘舟皱了皱眉,送了只纸鹤去找白梦华与许云松,而后席地而坐,翻手捻诀,想要解开降魔杵对白惜渡的限制。

从最后一个铜人身边退开,白梦华对许云松摇了摇头。许云松安慰道:“无妨,这层没有,咱们再向上找。”

他们在二层到三层的楼梯上与谢尘舟的纸鹤打了个照面,许云松奇道:“难不成找到了?”

那纸鹤散开,在空中显出文字,白梦华喜道:“真的找到了!”

而后又有些疑惑:“为何仙君让我们先退出去等候?”

许云松挠挠头:“他也没说清楚,不过太衡有分寸的,他既然这么说,估摸着是上面的情况有些棘手。咱们先出去,免得等会儿万一出了什么事,他还要为咱们分心。”说完便当真转头向下走去。

白梦华忧心地望着黑洞洞的楼道,眨眨水雾弥漫的眼,最终还是转身跟在许云松身后离开了镇妖塔。

降魔杵的梵文符咒压在白惜渡身上,他越挣扎禁制就越厉害。看白惜渡身上的斑驳血迹、狰狞伤口,以及仍在不断出现的新伤和新鲜血迹,谢尘舟明白,他的肉体是没什么动静,元神怕是一刻不停地想要逃离。

谢尘舟的战力远在降魔杵的主人之上,直接施了个咒,压住了降魔杵,用焚山海将白惜渡身上的铁链一一斩断。

麻烦的是如何将那梵文符咒从白惜渡身上剔除。

降魔杵这般的法器镇压妖邪,多半是将其肉体禁锢在法器附近,元神锁于法器生成的结界之中,想把白惜渡带走,谢尘舟得进入结界中将白惜渡的元神带出。

焚山海剑尖向下立在谢尘舟身前护卫,谢尘舟挺直腰身,左手覆在膝头,右手悬空抚在白惜渡头顶,正要设法进入结界,下一刻,一直毫无动静的白惜渡猛地抬头,谢尘舟对上了一双黝黑如墨的眼眸。

谢尘舟脸颊猛地紧绷,心头巨震,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便已被拖入结界之中。

镇妖塔外,白梦华正对着大门直挺挺站着,死死盯着门上的花纹,浑身绷着似拉紧的弓弦,像是随时都会再次往里冲。

太衡已经找到弟弟了,这令她欣喜万分。

可太衡并没有立刻将弟弟带出来,还让她和许云松出塔等待,又让她有些不安。

她的心脏像被吊在半空中,底下又坠着千斤顶,快要被撕裂成两半。

许云松站在一边倒是轻松许多,他明白谢尘舟有多强,这一座镇妖塔还奈何不了他。

只是看白梦华这样子,话本也不好再看,只得一块儿等着。

他微微往前站了一步,若是等会儿白梦华有什么动作他也好拦着。

烈火。

谢尘舟听到了烈火的咆哮。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块焦黑的石头上,周围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掐掐眉心,提起焚山海向远方那被金色火焰包围的千瓣莲高台走去。

降魔杵的结界对这个擅闯者十分排斥,烈焰连成巨浪向他涌来,却只舔上了他的衣角便恭顺退去。

凤凰去后,杜烈一族便是这世间的控火者,哪怕佛火不能为他所用,也无法伤他分毫。

火焰中不断有镇守结界的佛兽向他扑去,若是被他砍杀,降魔杵结界必定有损,连带着整座镇妖塔都会受到影响。

谢尘舟脚步不停,焚山海剑锋扫过将它们暂时打散,不至于伤到结界。

他走到高台前,抬起头望着那红褐色的天空。随着一声长啸,金翅大鹏的身影出现其上。

“啧。”谢尘舟有些心烦,微微屈膝猛地跃起,落到高台之上。

高台中央一块圆台被金色火焰包围,热浪让眼前所见都开始扭曲。

透过那火焰,隐隐能看到圆台上跪着的身影。

谢尘舟又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大鹏鸟,收起焚山海,化作原身直飞而上。

谢尘舟以元神入结界,稍有不慎便会元神受损、修为尽毁,他却不甚在意,头也不回地向大鹏鸟飞去。

不过这结界中的大鹏鸟也并非真身,而是取了大鹏鸟的翅羽以佛法加持所化而成,尖啸一声,微敛了翅膀疾冲而下。

降魔杵微微颤动发出嗡鸣,周身一道金光越扩越大,将整座镇妖塔都笼罩在其中。

檐角的青铜铃被气浪冲得摇晃起来,许云松脸色忽地一变,拽着白梦华飞身向后退出三丈远。

什么动静这是。

白梦华迟疑地望着他:“仙君,塔中......”

许云松放开手中拽着的白梦华的袖子:“稍安勿躁,咱们再等等看。”

结界中,圆台中央跪着的人脊背忽地略微绷紧,像是被头顶打斗的动静惊醒了,又突地放松,再无动作。

谢尘舟没有注意到,他把那大鹏鸟抓得羽毛四处飞散,钩子搬的利爪掐着大鹏鸟的脖子将它掼到地下,直接打散了。

他化成人形,掸掸袖子,重新跃上那高台,向白惜渡走去。

他本来打算与白惜渡元神相连后再进入结界,却被白惜渡那一眼直接拖了进来。

白惜渡脸上满是血污,他刚才并未看清白惜渡的容貌,但他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

他来到了他面前。

谢尘舟单膝跪地,右手握着焚山海,屈起左手食指垫着白惜渡的下巴,轻轻将他的脸抬了起来。

果然。

谢尘舟猛地收回手,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将白惜渡周身铁链斩断后抵住了对方的额头。

下一刻,他便在镇妖塔中睁开了眼。

刚要伸手将白惜渡拉起来,就看到对面的人缓缓睁开眼睛,水气弥漫的眸子后是他既陌生又隐隐有些熟悉的眼神。

白惜渡缓缓眨眼,透明的水珠从他眼角滑落:“昀升......”

谢尘舟浑身僵硬,正不知如何回应,白惜渡就再度晕死过去。

他们内力相冲,谢尘舟不敢替他调息,只能摸出续命丹喂他服下后背起人出了镇妖塔。

九层天上。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啊陛下!”

天帝睁开眼,不满道:“何事惊慌?”

“西天那边传来消息,有人进了慈光寺中,把降魔杵镇着的那位带走了!”

“什么!”天帝猛地起身,挥袖拂过观世镜,恰好见那一行三人带着白惜渡从镇妖塔前离开。

天帝捂住脸,一声长叹。

他们到了白梦华家中,谢尘舟将白惜渡放到床上,白梦华已是泣不成声,坐在床边握住弟弟的手不停渡去内力,另一只手拿着帕子为他将脸上的血污一点点擦去。

话在舌尖绕了一圈,谢尘舟最终还是咽了下去,没说出口。那张脸渐渐与记忆中的重合,却又似乎有一些不一样。

他转身向外走了几步,到房门口时再次回头看了看那对姐弟。

许云松正坐在前厅的小椅子上,看着谢尘舟从乾坤袋中摸出装着各种仙药的木盒放在桌上。

他有些迟疑,小声道:“太衡,我觉得她弟弟的气息,有些熟悉。”

谢尘舟转过脸看他。

许云松收了扇子,正襟危坐:“他是不是,那个谁啊?”

谢尘舟顿了顿,方才点头。

许云松向后瘫倒靠在椅背上:“这可真是......”

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摇了摇头。

没过多久,白梦华出来了,双眼通红,说着话就要跪:“多谢仙君,仙君大恩大德,小妖无以为报......”

谢尘舟抬手凌空托住她:“不必谢。”

又道:“我与他内力相冲,无法替他疗伤。我在塔中查探过,他被那塔磋磨已久,元神略有损伤,须得你悉心照料。”

“仙君——”

谢尘舟再次打断她:“药在桌上,一天一粒。我会时常过来。长青,走了。”

许云松站起身,随他一同走出去。

白梦华抹了把脸追到门外,跪地俯身对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行了一礼,久久不曾起身。

天色将明,许云松跟着谢尘舟回了九鹿山。

他挠了挠脸,有些急:“不是,太衡,这怎么回事啊,那小鸟不是被你杀了吗?妖丹都还在你手中呢,怎么就变成白梦华的弟弟了?”

谢尘舟刚要说什么,突然目光一凛:“什么人?”

司命干笑着出现在小院门口:“太衡仙君,是小仙呐。”

许云松眨眨眼,起身道:“你们聊,我先走了。”

说完一溜烟就没了影。

司命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那个,仙君呐,陛下让我来问问您,您去那镇妖塔干什么去啦?”

谢尘舟倒了杯茶给他:“带了个妖出来。”

“呃。”司命心里暗自叫苦,怎么就给自己派了这么个苦差事,“是个什么妖呀?”

谢尘舟倒是毫不遮掩:“下凡时遇到的妖,因我的缘由才被关进去。他姐姐来找我,我便去将他带了出来。”

司命压低了声音:“仙君呐,陛下和小仙说,那妖,是,是......”

他像是忌惮着什么,迟迟没有说出口。

“是白靖珹。”谢尘舟替他说完了。

没等司命回话,他就继续道:“天帝让你来,想做什么?”

司命一脸惊惶连连摆手:“不不不,不做什么,就是听到动静让小仙来问问。”

谢尘舟定定看着他,意思明显:问完了就走吧。

司命咽了口唾沫,强撑道:“是这样的,仙君啊。雪凤凰生性疯狂残暴不服管教,当年多亏有您将他诛杀,后来又有镇妖塔镇着,也没闹出什么祸患。而今出来了,怕是会为祸世间呐!不如,让小仙将他带回天界好好调教?”

“司命仙君。”谢尘舟淡淡叫了他一声,却又不说话,而是拿起放在桌上的焚山海细细擦拭。

司命看着那剑锋脊背发凉,脸快笑僵了,不露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

虽说谢尘舟顶着一个太衡仙君的名号,住在天界给他挑的九鹿山,但他不归天界管啊!

当年天界解决不了雪凤凰,死皮赖脸求谢尘舟出手将其诛杀。谢尘舟不知为何留下了雪凤凰的妖丹,天界这些年又频频差人拐弯抹角来讨要,已经把谢尘舟烦得不行。

谢尘舟下凡历劫时遇到的白惜渡就是雪凤凰白靖珹,天界众人明摆着知道这回事,却还是设计将白惜渡关进了镇妖塔中,现在又派司命前来要人......

司命绝望地眨了眨眼,心说这条小命估摸着今天就得折在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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