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与宿敌同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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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那老头不慌不乱,此刻更是惊喜:“我想到了,要知道这里哪把兵器最好,你帮我试试不就好了?”

沈厌雀唱了张御风符。这是他使用最为熟练的符,今天尤为顺利,脚堪踏星位,风便起了。今天这趟就算是白来,他也得把这老头削去一层皮,泄泄愤!

他闪身跳将过去,举着判官笔凌空点下。

老头几乎在同时,弃了青炎侯,捡起柳叶青,花枪灵活,他朝上一挑,枪尖与笔尖隔空对峙,两人一天一地使力较量,谁都不退让半分。

老头诡异地笑出了声。他猛然撤了力气,趁着沈厌雀那失力的一刻,握着枪尾的手迅速移至枪身,抡起一阵旋风。沈厌雀无处落脚,只得与其对招。

长对短。

窄敌宽。

花枪有数十种打法,神出鬼没不知杀招藏于何处。判官笔多是暗器,如今与这百兵之贼硬碰硬,力量上就差上了一截。何况这老头力气奇大无比,不过二十招便让沈厌雀趋于下风。

沈厌雀躲过一劈,踩着风灵活地扭转身子,一只脚踢走挑来的枪尖,滚到一边。

那老头占了优势,却没再进攻,竟丢了柳叶青,又从地上拾了另一把武器冲上来。

太普通了!只不过比普通的枪韧上一些、硬上一些。这不是他要找的兵器,他要找的神兵,是哪怕为伙夫所有,也能力敌仙门百家,全身而退!

他挥出一刀,刀气宛如巨大的白刃,将铁架削去半截,撞飞在地上。

沈厌雀险些被这刀气打中,翻身躲过后,脸上竟还能有笑意:“乱舞一气,力大如牛又如何?你莫不是只会斗转星移那逃命之术吧?”

老头像是被说中似得,刀法都开始凌乱起来,口气也颇为生气:“口舌之快,担心你的小命!”

他又换了把斧子,窜到沈厌雀身后,狠狠地拍了上去。

沈厌雀头也没回。斧子卷起的风缭乱了他的发丝,摩挲过耳边那只蝎子。

他转动着黑判在他指尖起舞,猛然转身,一股不知是黑烟或者黑墨的东西从黑判里迷漫而出,迅速缠绕上了穷奇斧。

老头惊了一跳,只觉得像砍进了铁块,穷奇斧深嵌其中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沈厌雀趁他一时不查,伸脚直接将其踹出了老远,挥手将穷奇斧收到身后。

那黑烟就像是游走在沈厌雀右手的第三只手,乍一看行动迟缓,却在无知无觉中就缠上了猎物。世间一切与之作对的力量都将被烟气冻结,半点挣扎也留不下。

老头声音拔高了八度:“原来宝贝在你手上!”

黑烟漫上沈厌雀的身周,俨然鸦状。他微低着头,再抬眼时,哪还有刚刚狼狈应战的模样。那烟气好似透过他的肌肤,从眼里钻出来,一股食腐之气席卷了整个里库。

老头恍惚看到了那浓稠无边的漆黑里,一股火光从他眼角迸裂而出。

寒意从他指尖蔓延出来。下一步他立刻掐了咒语,闪身又拾了脚边一把剑,迎面砍将上去。

此刻情形又有了大变化。那原本乱砍、乱劈一气的老头,忽然就舍了与年轻人力拼的打算,御奔雷之术于剑身之上。那雷宛若逶迤的金蛇,与剑气相融,增幅为金蟒,昂着头朝黑鸦咬去。

金蟒以首咬合、以身缠绕、以蛇尾鞭打,黑鸦在那翻滚的金浪里闪躲,不敢造次。

沈厌雀轻笑:“我当是哪里的无名老贼,原来是仙门之首风清观的道长。风清观自诩皈依无极大道,侍天尊脱轮回,竟也干些偷鸡摸狗之事!”

老头正闪过黑鸦扑翅,诡笑道:“少将我与那装模作样的风清观捆在一块!”

被看穿自己所使乃风清观之学奔雷术,于他而言好像是奇耻大辱,老头的怒气又涨了一倍,金蟒长出了毒牙,作势要往黑鸦咬去。

沈厌雀一笑:“你说我这黑判是宝贝,可知它宝贝在何处?”

黑鸦诡变多端,老头使上九成力气,抽空应了句:“何处?”

沈厌雀抬起下巴,以眼角鄙夷相视,像极了乌鸦食腐之时那恶臭的嘴脸:“我这黑判,能缠能打,但最最可怖之处,莫过于食天下煞气之腐,挪为己用。”

话音刚落,那黑鸦收了翅,径直往金蟒的眼睛撞去。金蟒立刻翻腾起浪,抬头张开血盆大口。黑鸦半点不惧,冲进金蟒之口。霎时,黑鸦尽散,一股黑烟至金蟒腹部而起,卷起漩涡,竟生生将那无上气劲的奔雷术撑裂,冲上半空化黑色凤凰之形,尾翼猛然甩过老头。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一刹那,老头掐咒之术如此之快,片刻已在身周再起奔雷之壁,却被那为黑鸦所腐的黑雷轻易穿破,整个人被掀飞出去,撞在墙上!

此时门口传来些声响,一切刚好,沈厌雀半点不迟疑,不等那烟尘散去,驱黑凤冲咬而上,又空出一只手唱水符。

这水符却偏偏要跟沈厌雀作对,也不知是步法有误或是咒语杂乱,他一口气唱了三四遍,愣是一点反应也没有。黑凤已经钻进那撞击而起的烟尘之中,霎时黑雷四溅。也正此时,水符“咻”得燃了,沈厌雀甩将出去,一股清水犹如水龙般凌空飞过去,在半道结成冰龙,发出冰面撕裂的声音。

那冰龙钻入烟尘的瞬间,沈厌雀的心猛地沉了下来。

里头没有东西!

冰气混着烟尘瞬间将未完的撞击冻结出形状,连迷蒙也被冻住,簌簌下落,视线顿时就清晰了。

冰龙不过咬在了青砖之上,老头早不见了人影。

沈厌雀下意识查探武器,朝这杂乱的地面扫了一眼,顿时胸口就涌上了郁结之气。

这混账老头,把青炎侯带走了!

但他来不及消化这愤怒,黑凤在半空盘旋后立刻钻回了黑判,下一秒他就将其收进了怀里,抽出佩刀砍在自己左手之上。

这刺痛让他一下没抗住,撑着刀跪了下去。

吴四尤在这时带兵冲了进来。

王殿。

吴四尤整个人都伏在地上,甲胄未脱,压在他身上,时间长了就仿佛背了块石头。他的头部磕出了血,却还有精神力知晓该用手挡着滴下的鲜血,不敢弄脏这白玉地砖半分。

洁白的地砖铺到了王座,半途被一面金凤绢素屏风所挡。一针一线绣成的金凤好似要从那上头腾将而起,栩栩如生,嵌上玛瑙石,流光四溢。

屏风后那人身姿卓约,隐隐能看到她正端着茶细细品着,左右各立两个侍女侍奉。

两人无话。

幽兰香从香炉里袅袅升起,无声无息消散在空中。

正这时,门令隔门喊话打破了这宁静:“王后,御史大人觐见!”

屏风后的王后像是有些诧异,抬了手,侍女立刻端起托盘将那茶杯收下。另一侍女细听着王后说话,踩着碎步从屏风里出来,在门口站定,道:“传。”

门令闻令,喊道:“传,御史大人!”

紧接着门开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进来,跪在吴四尤旁:“微臣,参加王后。”

屏风虽未撤,但吴四尤就是感觉周遭空气都暖了起来,在这跪了半个时辰后,他终于听到了王后的声音。

“文修不是要往南方巡礼而去,为何又折了回来?”

那声音端庄稳重,像书在宣纸上的楷体,提笔勾折皆用力均匀。一滴水不甚掉至纸上,将那收笔之处悄悄晕染开,隐约有些俏皮亲昵。

春风晓一衾白衣跪在白玉砖上,精致到无垢。他微微一笑:“车马已至城门,听着些消息,文修也知晓一二,便想着离开前,给王后分担几分忧愁。”

王后听了这些却不恼,笑意深了:“平常说话藏三分,倒是少见你这般单刀直入。坐着吧。”

春风晓拜了礼,拾起衣角起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侍女上前奉茶。

吴四尤仍旧跪在那里,不敢吭声,不敢抬头。

隔着屏风,春风晓那一举一动与剪影一般,仍旧美不胜收。凤眼微眯,启唇道:“说吧,太尉也好、铁丞也好,都没来得及赶来,你与这军械库边都挨不着,却跑得这么勤快。想怎么分忧?”

春风晓轻抿了一口茶。明明王后坐在上,他照旧慢条斯理着,道:“不若听吴大人说说,是何情况?”

吴四尤见春风晓点了他的名字,也不知该不该开口。万幸王后发了话:“好,那我就听听你吴大人怎么开脱。”

一股寒气冒上吴四尤的背脊,立刻道:“罪臣不敢!”

王后话说得很轻,单听那语气,绝对分辨不出半点怒气,但那出口的话,却不是这般和平了:“你可知丢的,是什么?”

大滴的汗从他额头淌下:“启禀王后,丢的是天下第一剑,青炎侯。”

王后:“哦?这无名剑还有名字了。”

春风晓在暗处淡笑了一声。

王后:“可仔细搜查过,还丢了什么?”

吴四尤连连磕头:“启禀王后,没有了,罪臣已将里库上下搜了个遍,就丢了把青炎侯。”

王后语气里带上了笑意:“青炎侯丢了,皇家的颜面,就没丢吗?”

偌大一座山砸在了吴四尤背上,他脸上颜色尽褪,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摔倒在地,哭嚎道:“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

王后的话隔着屏风,一字一句清晰传来:“伏鱼役,仙门百家与我皇室已经颜面尽失。如今,贼人出没璧月宫犹入无人之境,轻而易举就顺走青炎侯。天下会如何笑话于皇室,你吴四尤有几颗脑袋够我砍?”

吴四尤声泪俱下,一边磕着头,反反复复都是那句:“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

春风晓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阵轻响。不知是否被这声音影响,王后话锋一转:“说吧,事情怎么发生的。”

吴四尤贪生怕死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此时全身哆嗦得厉害,他咽了口口水,镇定了许久,断断续续把事情说了。

“.…..当时便只有沈工尹一人与贼人对峙,下官,下官冲进去时,神兵弃了一地,到处是打斗的痕迹,沈工尹伤了左臂倒在血泊里。廷尉府将其收押时,他,他交代贼人所用乃斗转星移之术……”

王后:“这么说,尽是沈厌雀办事不利,你倒置身事外了?”

吴四尤立刻回道:“罪臣惶恐!此番巨变,是罪臣管教不周,难辞其咎!请王后责罚!”

王后:“你也算有但当。那沈工尹……斩了便是,但此事,必须追究到底。”

吴四尤手下力气一松,一股子庆幸涌上他的脑袋,悲喜交加让他差点头昏过去。总算是撑住了,刚要答应,却被王后打断了。

“我倒顾着自说自话了,文修听了半天,可有其他看法?”

这人明明是为了此事特意折回内城,此时却又不慌不忙坐着喝茶,好像事不关己一般。

听罢王后的话,他轻笑:“文修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王后:“何事?”

春风晓:“识破诡计之人,是那沈厌雀。唯一与贼人交手之人,也是沈厌雀。交手后能活命下来,仍是沈厌雀。斩了他,派这一事不知的吴大人查案,是否舍近求远?”

吴四尤瞪大了眼睛。

王后细想:“却是这个道理。按文修的意思,该让这沈厌雀自己收拾烂摊子?”

春风晓:“沈厌雀失职在先,再任这工尹之位已属不适,卸了其官印,令其协同廷尉府办案,揪出这幕后之人。尘埃落定,是斩是罚,再定不迟。”

“这话倒是有理。”王后似是在沉思,随后道,“吴大人退下吧,自个儿去领五十大板,罚半年俸禄。”

明明是惩罚,吴四尤却仿佛拿到了特赦令一般松了口气。恐再生变,他赶紧退下了。

王殿便只剩王后与春风晓。

她挥了挥手,示意侍女将屏风撤去。

但见那长长的睫毛懒懒得抬起,明眸流转,一点杜鹃红落在唇上。绝艳的王后将视线放在春风晓身上,笑意狡黠:“人走了,文修倒是说说,你这一口一个沈厌雀,是何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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