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05-28 来源：废文 分类：现代 作者：雪兔是个球 主角：高政 陶安
小结巴的口吃是娘胎里自带的，他妈生他的时候难产，保大不保小，要不怎么说是命呢，最后没想到小结巴活了下来，他妈没活成。
小结巴没有爸，也不知道他爸是谁，打小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住在大院里头。
大家都欺负他是小结巴，“小结巴，小结巴”的这么叫着，小结巴性子软，也不和他们计较，软乎乎的捧着刚出锅的馒头给他们吃。
他们院里什么人都有，高干子弟，在外横窝里怂的地痞流氓，高政就是属于家中条件平平无奇，不上不下的那种。
2009的时候，大院赶上了拆迁，房管局给大伙儿都分了一套房。小结巴家这条件才算好些，爷爷奶奶有退休金拿，这小日子也算是过上了。
可高政他们家不一样，要了那套房，转头就想办法把这房子给卖了，连带着拿着几十万的拆迁款，把高政送去了国外深造。
和高政不同，小结巴高中毕业，为了让爷爷奶奶过舒心些，就出去做了学徒，在汽车店里学着修修补补，过了两年，又做起了小师傅，教人修车，薪水不高，可是在2015年的时候，小结巴一个月可以赚个七八千，小日子过的更是红火。
高政是2016年回国的，硕士毕业，回国读博，学了法律。穿着一身西装站在店门口，看着小结巴折腾自己那几乎快要报废的引擎盖：“小师傅，还能修吗？”
小结巴摇摇头：“不，不能修了，得，得换。”
高政皱了皱眉头，心想怎么是个结巴，可良好的家教不允许他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那麻烦您一下，给换换吧，什么时候来取车？”
“下，下周，下周三。”小结巴原先一门心思放在车上，这回才注意到高政，个头比他高上许多，带着一股强势，让小结巴有些怵。
这时候店里的学徒走了出来，吵吵闹闹的：“师傅，这车子你来看看什么问题，我们搞不来。”
小结巴顾不上高政，拿了盖子上的尼龙手套，随意嘱咐了两句：“记得，记得来。”就往里头跑去。
高政看着小结巴慌里慌张的模样，又看了看自己的车：“下周三啊，要不干脆换一辆车好了。”
高政回国后一直没来得及回趟爸妈那，自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房，他多数时间都是在家里写论文，要么就去律所学习一下，跟着师兄去法庭看看。
回国后半年，高政接到了国内的第一个案子，是离婚案。高政有些反感这种案子，因为他爸妈就是离婚了，可还是硬着头皮接下了。
他爸离婚后就在原来的大院那边买了个三居室，现如今也算是高楼大厦了，花了比以前拆迁的时候多出十几倍的价钱。
高政去看他爸的时候，发现这块早就变样了，没一个地是他熟悉的。也不算是物是人非，毕竟时代在发展。
高政站在21楼看着不错的江景，觉得他爸眼光不错，这块地皮以后估计还会升值。
他爸穿着短袖喝着红酒，一副土大款的模样：“我当初就是要买这块地，你妈不让，才离婚的。要不说你爸我有眼光呢。”
高政接过他爸递过来的红酒，抿了一口：“这您也不能怪我妈，我妈当时不是想买二环那房嘛，现在不也升值不少，您俩眼光都很绝。”
“倒也是。”
高政在海外这几年，他爸白手起家，运气好，赶上好时候，发家致富了一波，高政成了妥妥的富二代。他爸他妈都是狠人，眼光长远，可两个人都太有眼光了，太有想法，这才容易走到离婚这一步。
倒是好聚好散的做了生意伙伴，还给高政一起存了一笔不多不少的钱，够他可劲霍霍几年了。
高政也聪明，拿着这钱去搞投资，赚了一笔。就惦记着要不把现在学习的律所给收购了，他师兄好说歹说，才给拦下了：“给我们一条活路吧，你要是成了我们老板，还让不让人活了。”
高政这才打消了收购的想法。
阳台上风大，高政就往客厅里走，随口问了句：“爸，我们原来大院里那些人，您都还记得吗？”
他爸后脚也跟了进来：“大院里的那些啊，记得，除了我们家，不都搬安置房去了吗？”
“那院里有个小结巴您记得吗？”高政试探性的问问。
高政他爸点点头：“记得，那小结巴啊，可逗了，讨人喜欢，特黏糊人。哪里像你啊，从小就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您还记得那安置房在哪片吗？我有个东西想还给他。”
高政他爸不知道自己这儿子什么时候欠人东西了，可欠着的还是早点还了好，晃了晃手中的红酒：“这我倒是记不得太清了，回头我给你查查。”
“成，那谢谢爸。”
“我们爷俩，你和我客气啥。”
要不说他爸办事效率高呢，没两天，高政就收到了安置房的地址，隔天下了班，高政拎着水果篮就去了。
这安置房虽说才几年，可看起来就破破烂烂了，和他爸那个江景房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高政踩着铮亮的皮鞋，在狭窄的楼道里“咔哒咔哒”地往上走，走到一半时，忽然听见外头有个大妈叫唤：“这哪个不长眼的啊，往下倒水，没看见人啊。”
“婶，对不，对不住，我没，没……。”
“别没没没了，小结巴是你啊，害，没事，你进去吧。”下头的声音小了，也没人叫唤了。
高政却听着上头的人说了一句：“对，对不住您。”
高政听着这声，就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是个结巴。
高政站在门外面，再三清了清嗓子，又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有没有哪里不整齐，头发都捋了好几次，才抬起手，轻敲了两下门：”有人在家吗？“
里头传来粗犷的男声，骂骂咧咧：“谁啊谁啊，烦死人了，说了不订奶了，找别家推销去！一天天的，就想着赚我的钱，我一个月才多少工资啊，你那是要我订奶吗，那是要我的命啊。”
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也没来开个门。高政在外头强忍着才没发火，又打算敲门，对面的门却开了，那人背对着高政出来，冲着里头说到：“奶，我，我去买，买个醋。等下就，就，就回来。”
高政听着声音回了头，抬头看了看门牌号，看着略显瘦小的背影叫了一句：“小结巴？”
小结巴回了头，看着高政，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小结巴先反应过来，本来都踏出门的腿又缩了回去，紧紧地关上了铁门，没来得及关里头的实木门，高政就把手伸进去了：“你干嘛？”
小结巴这人吧，一紧张就更结巴了，舌头像是打了结，含糊不清地：“你，你的车，我，我没多收你钱，那个，那个盖儿，真挺，挺贵的。”
高政愣了一小会儿，“噗嗤”一下笑出声，他也没想到这个小结巴就是修车的那个小结巴，几年没见，变了样，不认得了。
二人在这僵持着呢，里面有人问了：“安啊，谁在外头啊？”
“没，没谁，奶，你，你坐着。”小结巴要去关门，可高政的手在那，他不敢，怕夹着人手，小结巴直求饶：“我，我把钱还，还你，不行吗？别打，别打我，别打我奶。”
眼看着小结巴都要被自己吓哭了，高政赶紧提起手里的水果篮：“是我，高政，我过来看你和奶奶的。”
小结巴看见了水果篮，不像是来打他要钱的，好奇地重复了一句：“高政？”
高政也愿意解释，这都多少年了，兴许早就不记得了：“以前，住在一个院的高政。后来我们家拆迁的时候把那安置房卖了，我出国去了，小结巴，是我，高政。”
小结巴隐隐约约想起来了，可又想的不真切，高政又说了：“临走前，你送过我一个奖牌来着，是你捡的，说是你最宝贝的东西。”
说着高政从兜里掏出那块奖牌，小结巴原来送的是个铜牌，不过这个看起来倒像个银的，这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前年，那铜牌被水淋了，生了锈，高政就想着去照着模样再做了一枚，那枚铜的，他给做了除锈，放家里摆着了。
小结巴从铁门的空隙里拿过了银牌，想起来了，是高政，他记得送给了他一个奖牌，可什么材质的记不清了。以前整个院都欺负他，就高政不欺负他，高政的妈妈做饭很好吃，总让他去家里吃饭。
小结巴乐呵了，开了门，让高政进来：“你，你怎么，怎么回来了？”
高政把篮子放下，仔细看了看周围，这安置房才几年啊，怎么外头破，里头也破。高政看着摆在案几上的照片，是个老人，应该是小结巴的爷爷，没想到已经过世了。
这么会儿功夫，小结巴泡好了茶水，端到高政手上：“坐。”
高政找了个地坐，那沙发直接凹陷了下去，把高政吓了一下，也没表现出什么。高政抿了一口，嘴唇给烫了一下，尴尬地转移话题：“你刚才要干嘛去？看你刚才好像要出门。”
这话提醒了小结巴，小结巴一拍手，去厨房里头掀锅盖，锅糊了，高政也跟了进来。
奶奶在里头闻见了味才出来，身子不大利索，拄着拐杖：“锅是不是糊了？”
小结巴手上还拿着锅盖呢，仰着头冲外头喊：“没，没事，奶，你，你坐着。”
高政把小结巴手里的锅盖抢了去，小结巴条件反射地要去抢，可他没想到高政有这么高，举着锅盖他够不着。
“这里我善后吧，你去照顾奶奶。”说着，高政把人推了出去。
小结巴还有些懵，可看到奶奶要过来，又赶紧去扶着人坐下了。
奶奶听到厨房里头还有动静，骂了起来：“是不是又有耗子，明天再去买点耗子药，给毒死了。”
小结巴急急忙忙地解释：“不，不是耗子，是，是高政。”小结巴觉得管人高政叫“耗子”有点不太礼貌。
高政在里头听着奶奶骂他是“耗子”，也没忍住，抿着嘴憋笑：好端端给善后，还成耗子了。
无奈的摇摇头，把锅里糊了的东西倒进了垃圾桶。。
小结巴站在边上照看着奶奶，心思却在厨房里头，这人家是来看自己的，是个客人，怎么还做起家务来了呢。
不一会儿看见高政从厨房里出来了，小结巴以为他弄完了，要上去招呼。可高政又把西装外套给脱了，搭在吃饭坐着的椅子靠背上，撩起了白色衬衫的袖子，这架势，像是要在厨房里大干一场，把小结巴给吓着了。
“我，我来就行，你，客人，你是客人。”小结巴抓着他的手不让他撸袖子，高政这才注意到小结巴手上都是洗不下来的机油，黑乎乎的，那手掌心的茧子甚至磨的他手臂有点不舒服。
高政心疼起来，说话的语气都放轻了些：“我把厨房打扫一下，看你冰箱没吃的了，等下带你出去吃吧。另外再去趟超市，买点吃的回来，要不要？”
小结巴一听，哪里好意思啊，连忙摇摇头。高政看着他大力摇头的模样，好声提醒：“别把脑袋摇掉了，没事，收拾厨房我还是会的，可别小看我。”
高政的热情让小结巴都没了拒绝的借口，看着他在里面一顿折腾，还真是个做家务的好手，看来这几年在国外没少干。
等收拾好厨房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高政出来，就看见小结巴一人坐在外头，边把袖子往下拉，边问到：“奶奶呢？”
“睡，睡着了，她，她困。”
高政想着这才中午呢，就困了，果然老人家的心思也挺难猜的。
不过睡了也好，趁着这会儿时间带小结巴出去吃个饭，再逛个超市正好。
拿起了椅背上的外套，也不穿了，搭在手臂上，下巴一抬：“走，我带你去吃饭。”
小结巴摆摆手：“不，不好，花，花钱。”
高政笑着拉住他往外走，还顺势拿了桌上的房子钥匙：“花我钱，不花你钱。”
小结巴拒绝的更厉害了：“就，就是，花，你钱，不，不好。”
高政也不听，直接把人拉了出去，还帮着锁了门，拉着人的手下了楼：“花我钱你心疼什么，我都不心疼，我有钱。”
小结巴被堵哑口无言，在心里盘算着，这吃饭的钱，以后要不要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