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10-26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卿剑 主角:宋文礼 宋文礼
“小季主管,你家那位又来给你送午饭了!”
宋文礼在全办公室的注视下,缓缓向我走来,拜他是个面瘫所赐,所到之处自带冷气,办公室那些喜欢起哄的同事通通噤声,仿佛有领导来检查工作。
作俑者浑然不觉,他自顾自地把保暖桶放在我桌子上,旋开盖子,鸡汤的香气飘飘悠悠弥散开来。
坐的离我近的同事吞了吞口水,宋文礼似乎是微不可见地笑了下,他从保温桶中把勺子拿出来,舀到桶盖中,乳白色的汤,加了一些香菇冬瓜吸油,鸡腿探出汤的平面露出一个尖尖,他把盖子递给我:“今天是鸡汤,冬天喝,暖胃。”
我礼貌地和他说了句谢谢,看他一副眼睛黏在我身上的架势,出于礼节,我问他:“你也要一起吃吗?”
“不了,”他摇摇头:“今天下午一点半还有个电话会议,车停在楼下了,马上回去。”
两个人一时无话,我在他灼灼的目光下实在吃不下去饭,便试探性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他抬脚准备出门,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转头对我说:“先生,今天的我也很爱您。”
整个办公室嘶了一声。
我和宋文礼,是办公室乃至全公司闻名的模范夫夫。
关于我和他的爱情故事散布在公司的茶水间、洗手间、茶余饭后的八卦中,光我听过的,就有四个版本,每个版本跌宕起伏情节引人入胜,两个人郎情妾意,干//柴//烈//火,一拍即合。
然而现实很骨感。
坐落于本市最大的公园的相亲会,每月一次,一群大龄剩a、b、o像在菜市场买菜挑挑捡捡试图找出最适合自己的那棵黄花菜。
我和他就相识于此,认识的第一个月闪婚。
甚至没有爱情。
当这个面无表情的beta叫住我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后悔答应我妈来相亲会这种无聊的行径,并准备在抽完这根烟之后回去。他似乎是跑着过来的,有一点微喘,他平复了一会儿后,向我鞠了个躬:“先生,请给我三分钟的时间自我陈述。”
相较于弥漫于公园里信息素香水甜腻的味道,他的气息很淡,有点冷,像是刚入春寒气未散的风。我不排斥他的信息素,于是我点点头,表示愿意听他介绍。
他嘴角可能是弯了一下,又好像是没有:“我叫宋文礼,今年31,beta,A大生化讲师,在城东有一套住房,无贷款,无不良嗜好。作为beta,我很少发//情,怀孕的几率较低,可与您随意交配。综上所述,我觉得我们很合适。”
“可来找我搭讪的beta也不少。”
他推了下眼镜:“可是比起他们来,我的学历要更高一些,获得过联邦优秀青年基金,发表过十几篇论文。今年8月评职称,不出意外的话,我会成为副教授。根据基因遗传规律,如果将来我和您有了孩子,就算是个beta,智商也不至于太低。”
“你的意思是说,你很聪明?”
“这是事实,先生。您也曾在A大读书,知道生物系在A大是什么样的地位。如果您对我的身份存疑,可以来学校找我。”
我被他推销产品一般地说辞逗乐了,在垃圾桶上的烟灰缸中把烟头捻灭:“行了,把手机号留下来吧。”
我回家的时候,宋学礼正在做饭,尽管厨房和客厅之间有格挡门,但是饭菜的香气还是顺着缝隙飘了出来。
我有些饿。
我们结婚半年了,对于他的手艺多合我的胃口这件事,我一清二楚。
应当是厨房里滋啦滋啦的声音掩过了我开门声,他转头拿酱油的时候像是被突然出现的我吓了一跳,右手一抖,东西差点摔了。他赶紧把手上的东西放好,整理了下仪容,然后把格挡门推开了些,露出个脑袋来:“先生请稍等一会儿,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好。”
我“嗯”了一声,把他堆在沙发上的期刊收拾好。
拿起来的时候掉出了一个小卡片,我捡起来,是黑色水性笔画的减数分裂过程。
“减数分裂形成单倍体精子和卵子,我认为这是一切生命的开始。”宋文礼的声音像极了某种没有温度的金属,等碟子与桌面碰撞的“叮当”声结束,他走了过来,拿走我手上的卡片:“先生,饭做好了。”
我这才发现他围裙下面没穿衣服。大学老师的职业让他可以不必整日遭受风吹日晒,此刻暗红色的蝴蝶结就那般松松垮垮地搭在他厚实而挺翘的臀/肉上,将他的皮肤显得格外苍白。
像是一份等待主人拆封的礼物。
“这是干什么?”
他直直地看着我:“婚姻指导手册上说这样可以使alpha产生性//欲。”
微寒的风中夹杂着丝丝甜味,像是一株蛰伏已久的白玉兰猛地察觉到春的来临,还没来得及多长几片叶子便先行开放了。
我松了松领带:“上面还写了什么。”
宋文礼推了推眼镜,用做学术报告的语气一般的语气说:“先生,您是想要吃晚饭,还是想要吃我?”
平心而论,一开始宋文礼真的不怎么合我的胃口,整日板着一张脸,像一台散发冷气的人型冰箱。是故他的联系方式一直躺在我的手机里,我却没有想过联系他。
事情的转机是在某天临时被领导拉过去挡酒发生的。甲方爸爸是个青岛来的alpha,典型的山东大汉,膀大腰圆,身高将近一米九,打眼一望,能给人无上的安全感。七八瓶下肚,甲方神清气爽,对外面服务员和蔼地招手“来,再来一打。”
散场时,甲方挥手告别的那一刻,我听到了所有人如释重负的叹息声。我领导尤为开心,他拉着我的手大着舌头说“小季啊,没没没事,我让我媳妇儿开飞机送你!”
他前两天刚买了套房,全款,现在家里一穷二白。我贴心地把他的手从我身上挪走:“嫂子一架飞机载俩太不容易了,我自己回去就成。”
其实我也醉得不轻,只是不上脸而已,一出门我就找个垃圾桶就吐了,腿也发软,整个人飘飘忽忽的,好在尚存一线理智,我颤颤巍巍地把手机掏出来勉强辨认出一个不是客户的名字,拨过去:“你来接我下。”
意识再次归拢,我才发现我在酒精的作用下联系了一个并不熟悉的人。
此刻我身处的这个屋子,灰白色极简装修风格,床边有一台小床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我动了动,被角被压住了,我这才意识到身边趴了一个人。
是那个在公园里有过一面之缘的beta。
他手底下压着素描本子,应该是画画的时候不敌睡意,连灯都忘了关就睡去了。我粗略瞄了下,素描纸上的不像是人像,凭借着所剩无几的高中化学知识,我判定应该是分子模型一类的东西。
可谁会用画素描的方式画分子模型?
真是个怪人。
此刻,这个怪人把头搁在床沿,半个身子坐在灰色的地毯上,明明我身下的是双人床,有着能睡两个人的大小,他却偏偏选择以这种臣服的姿态窝在我身边。
我借着光细细打量他,当时在公园里没认真看,只是觉得这个人长得还可以,现在看来的确能瞧出些好看来。他的嘴色是那种近乎透明的粉,大概拿着四月樱花花瓣对着冷白色的灯光看也不过如此,这样想着我仿佛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花朵的清香。鬼使神差地,我伸了两根手指按到他的唇瓣上,他的唇瓣和我料想的一样富有弹性,随着我的摩挲,白色的牙齿时隐时现,手下的唇也渐渐濡湿起来,在灯光下多了几分亮色。
明明是古板到无趣的人,此刻却显得有些过于煽情。
他“嗯”地呻/吟了一声,悠悠转醒,然后眼睛猛地睁大,蹭地窜了起来,很不巧,高度差让他站起来时下/身正对着我,支起的小帐篷一览无遗,他手忙脚乱地按了两下,那地儿仍旧是精神得很。
由于我前男友的原因,我对性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厌恶,可神奇的,我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到,甚至还有心思调笑道:“不是说很少发/情?”
“那只是理论,先生,”宋文礼推了推眼镜,双颊却有些微红:“实际上,当alpha信息素的浓度超过0.03%时,无论是omega,还是beta,都会有所反应。”
我挑眉:“嗯?看来是我的不对了,那我马上走。”
“别,”他紧紧拉住我的袖子,两个人相顾无言,半晌,他问我:“我刚刚在笑,您看出来了吗?”
我:“……???”你管面无表情叫“笑”?
他懊恼道:“先生,其实我很开心,您后来都没有联系我,我以为您不是很中意我。但是您特意给我打电话让我来接您,我很开心。如果我的面部表情肌群正常,此时的我应该在笑。”
我摸了摸鼻子,实在没好意思告诉他是打错了。
洗完澡,我拿着毛巾擦头发,装牛奶的马克杯已经在餐桌上就位,我用空的那一只手端起来尝了下,温度刚刚好。
有人像是背考点一样牢牢记着你的爱好,这实在是很难让人不觉得动容。
我拿着马克杯推开卧室门,宋文礼正披着浴袍,半倚在床头,手里抱着他那宝贝素描本,表情柔和专注,连我进来了都没发现。
“在画什么呢?”我凑近问他。
他像是受到了惊吓,下意识地就想把素描本扣下去。
他向来坦坦荡荡,有一说一,经常直白得让我脸红,此时这种有事瞒我的模样我还是第一次见,我更加好奇了:“不可以给我看吗?”
“不不不不是的,”宋文礼难为情到结巴:“您…您真的想看吗?”
我“嗯”了一声。
分子模型的素描。
和我酒醉被他接回家那天看到的分子模型一模一样。
我有些莫名:“这是什么?”
宋文礼快红到脖子了,整个人像一只煮熟的大虾:“这是您的信息素的分子模型,先生。”
alpha没有发/情期,他们的信息素只有被调动起情/欲时,才会散发出来。
我也觉得空气燥热了起来。
我觉得嗓子有点干,不禁又喝了一口牛奶:“我觉得还好。”
“那您喜欢我吗?”
“这个嘛,”我在他希冀的眼光下点点头,笑着承认道:“有一点。”
他抓着我的手放到他的唇角:“先生,那我现在在笑。”
我们俩用了一个月认识,到现在结婚半年,我仍旧看不出他所谓的笑是什么样的,却奇妙地也感到高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