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八点的火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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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最后许双宁还是把奶茶带回了自己的学校。他被秦屿舟的三言两语弄得心口发慌,结果就是一整个周末都惴惴不安,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满脑子都是之后该怎么办。

可要说秦屿舟有多明显吧,其实也没有,毕竟他也没有直接挑明。他话语间该有的分寸感还是有,他不会在交谈时让许双宁觉得尴尬,或是让许双宁觉得他轻浮。若是没有那天晚上在火锅店里的事情,他大抵也只会觉得这个学生不仅很支持他的工作,还帮助了他很多,是个非常热心的孩子。

可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了,许双宁不能当成没发生过。

更何况那还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没有如今的身份隔膜,只有陌生人之间最纯粹的心潮涌动。

许双宁骗不了自己,也没办法给秦屿舟找什么理由与借口。

或许,他该做些什么去打消秦屿舟这些不该存在的念头。至少得让秦屿舟知道,他俩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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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新的一周,秦屿舟却越发地安分守己了。除却早读的时候秦屿舟会乖乖过来找许双宁听写单词之外,秦屿舟和许双宁几乎没有任何的交集。秦屿舟不会有事没事或是莫名其妙地来找许双宁,这倒让许双宁有些意外。按照以往许双宁被人追或是围观身边的人追求别人或被别人追的经验,这个时候的秦屿舟应该会加大力度奋起直冲才对。

但秦屿舟没有。

他倒是会时常过来问老吴数学问题,只有很偶尔的时候,才会来问许双宁一或两道英语题。但秦屿舟每次问完,眉头都会皱得比没问之前要深。

许双宁问他:“懂了吗?”

秦屿舟通常都是抿着唇,支支吾吾地说不出确切的答案,只道:“啊...大概吧,我回去再想想,谢谢双宁老师。”

那一脸勉强和纠结的模样,总让许双宁觉得是不是自己讲得实在是太差了。

不过秦屿舟的作业倒是比之前稍有起色。以往秦屿舟的完形填空题一看就知道他是胡乱蒙的,能蒙对上个四五个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虽然现在二十题里还是会有十二三题是错的,但秦屿舟已经能在每个英文选项后标注中文意思了,虽然大多数选出来的选项还是错的,但也错得有理有据。

周四的时候他们班英语弄了个小测验,满分一百分,秦屿舟考了个三十三分。

许双宁还在批改,被进来问问题的陆沉瞧见了。陆沉抽出秦屿舟的测验卷看了几眼,才跟许双宁感慨道:“老秦以前不学英语的时候,蒙也能蒙到这个分数。现在他天天都在背单词,一本单词本都要背完了,现在还考这个分数。是我我都不想学了,反正学不学都能考这个分数。”

许双宁闻言抬起头,望着陆沉,问:“他在背单词?”

“背啊,天天背。”陆沉说,“他从来不学英语的,双宁老师,您来了之后他才开始学的。不过可能他一开始选择的就是对的,秦屿舟这个人,天生不适合学英语。”

许双宁却认真了,他放下笔,神色认真地对陆沉说:“这世上没有什么天生适不适合的,只要够努力,总有一天会看到成效的。他才学了几天,能有三十多分已经很不错了,你们学了四五年不也就八九十分左右吗,他才学两个星期不到,总不可能一下子就赶上来的,不然你们不觉得太不公平了吗?凡事都有个过程的,急不得。”

许双宁刚说完,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略显低沉的声音:“我也觉得。”

许双宁被吓了一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抖了抖,跟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似的,粉嫩嫩的耳朵都跟着颤。

他回过头,看见秦屿舟正拿着英语练习本、背对着室外的阳光、笔直地站在他身后。许双宁长出了一口气,他转过来面对着秦屿舟,声音软得像刚出炉的甜蛋糕:“吓我一跳。怎么了吗?”

他被吓了一下,气血就有点上脸。许双宁又白,此时耳尖和脸颊都泛着淡色的粉,看着又嫩又可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秦屿舟愣了一下,才歉意地笑了笑,“我只是来问您问题的。”

“嗯?”许双宁微微侧头,浓密的长睫毛垂着,盖住了他眼里的神色。许双宁看着秦屿舟摊开的练习册,问,“哪道?”

陆沉在许双宁身后撇了撇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秦屿舟,才默不作声地走了。

无波无澜的一周转眼就过去了。

十月底,他们迎来了学校的校运会。

校运会从周三下午开始,一直办到周五下午。班里的兔崽子从周一开始就遏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了。周一下午,秦屿舟他们班校运会开幕式要穿的服装到了,一群人闹哄哄地挤在办公室里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他们的服装也没什么新奇的,看着像是民国风,以前许双宁高中在校运会的时候也看过类似的主题,说不上多有新意,但看着他们憧憬又期待的模样,许双宁恍若也短暂地回到了那个早已离自己远去的青葱时期。

周一的班会课老江就把衣服给发下去了,让他们趁着天气好都洗洗,周三的时候可以穿。

到了周三这天,许双宁一进学校,就仿佛来到了漫展的现场。学校里的学生们穿的全是平时走在路上瞧都瞧不见的,一个赛一个地新奇有趣。

许双宁走进办公室,发现老江也换上了和班级里统一的民国装。许双宁对着老江笑,一点也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江老师今天真帅!”

老江被许双宁夸得也有些不好意思,道:“可惜我们这些衣服订得早,不然也给你也搞一套。你这样貌和身材穿起来肯定更帅!”

许双宁忙摆手,腼腆地笑了笑:“没有没有。”

正聊着,秦屿舟就走了进来。

许双宁承认,他有那么一秒钟确实是愣住了。

秦屿舟着一身挺直老式的浅棕色格子西装,戴着顶同色系的画家帽,拿着英语书和小册子缓缓朝许双宁走过来。

像是缓缓走过了时光隧道、跨越了近百年的岁月坚定走向自己的俊朗少年。

他看起来和每一次来找许双宁听写单词的模样无甚不同,没有刻意显摆和故意耍帅的神色,但许双宁能感受到他眉眼间散发着的愉悦,与他朝自己走过来时的、那种来自十七岁少年的意气风发。

许双宁还愣着神,就听老江在一旁说:“可以啊秦屿舟,不愧是我们班我们学校的门面,今儿真帅!”

秦屿舟闻言回过头望了一眼老江,而后满不在乎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语气里听不出信不信:“是吗?”

老江肯定道:“那必须啊!”

秦屿舟就笑了笑,说:“帅不帅不知道,不舒服倒是真的。”他说完,又突然眼神一亮地看向许双宁,他走到许双宁身边,展开双手,一脸期待地问:“双宁老师觉得帅吗?”

许双宁骤然被清亮的少年气扑了一脸,只觉心脏都停了一瞬。他仰头看着笑得明朗又干净的秦屿舟,指尖都跟着泛起了热,他强装镇定地上下打量了几下秦屿舟,才恍若无事地评价道:“是挺帅的。不错。”

秦屿舟的眼笑得更弯了,得寸进尺道:“那有加分吗?”

“没有!”许双宁被他逗得一笑,人也放松了,“我不是那种人!”

秦屿舟见许双宁笑了,心情便更好了,他拉来了椅子在许双宁身边坐下,说:“那双宁老师今天稍微破格一次可以吗?我今天要是听写全对就给我加一分,就今天。”

大抵是衣服的原因,秦屿舟确实比往常坐得更笔直了。许双宁看着秦屿舟的脸,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没什么原则地浅笑着答应道:“行吧。只要你全对,我就给你加一分。”

秦屿舟在找许双宁听写单词的时候就没出过什么问题,今日也毫不意外地全对了。秦屿舟看着许双宁的积分表,看着许双宁在他的名字后又添了一笔,便问:“我现在是最高分吗,双宁老师?”

许双宁不用看都知道答案,但他还是谨慎地又浏览了一遍所有人的分数,才回答秦屿舟:“是你。”

秦屿舟又问:“那第二名是谁?现在和我差多少分?”

这许双宁就不知道了,所以他又看了一遍积分表。第二名是英语课代表,许双宁数了数她的分数,才说:“现在的第二名是穆晴,和你差三分。”

秦屿舟眼睛倏地一亮,又开始为自己积极争取:“双宁老师,我报了运动会的项目,要是我得了名次,有没有加分?”

许双宁颇为惊喜地挑了挑眉,问:“你报了什么?”

秦屿舟说:“一百米和一千米。”

许双宁沉思片刻后就点了头,延续着今日份的大方,笑道:“行啊,只要你能拿到名次,我就给你加分。”

一百米跑的初赛在周四上午九点,一千米跑被安排在了周四的下午两点半。

八点四十五分,参加比赛的同学都被叫到了操场的中央,学生会的同学统一给他们分发号码牌。

秦屿舟要参加比赛,许双宁想着,自己班的学生,怎么着也得去看看加加油,正寻思着要找个观赛的好位置站着,肩膀突然就被拍了一下。

许双宁回过头,便听到陆沉乐呵呵地对自己道:“双宁老师,走,我们去终点那里等秦屿舟!”

“终点?”许双宁迷惑地眨眨眼,“我们能去那里吗?”

“可以啊,怎么不可以。我是学生会的,”陆沉亮了亮自己肩膀上的红色值班徽章,“您是老师。谁会拦着我们?走走走,等会儿比赛都要开始了。”

许双宁心想竟还能这样,但仔细想想,自己确实也是老师了,要学会利用自己短暂的“特权“身份,没必要跟学生混在一起看。一想通,许双宁便欢欢喜喜地跟着陆沉找好位置去了。

只是陆沉一开始并没有往终点走。许双宁心里疑惑,却没问出口,直到陆沉带着许双宁走到了在操场中央准备比赛的秦屿舟的身后。

操场中央站着二三十个即将比赛的运动员,男生女生都有,个个都紧张地在做热身活动。唯独秦屿舟傻愣愣地站着,心不在焉地探着脑袋东张西望。

陆沉走过去,用跟许双宁打招呼的方式,又拍了拍秦屿舟的肩膀,暧昧不清地在秦屿舟耳边轻声说:“别瞎看了。双宁老师在这儿。”

秦屿舟猛地回过头,恰好对上了许双宁小鹿般明亮透澈的眼。

陆沉嘿嘿一笑,恢复了正常音量,接着道:“我和双宁老师在终点等着你!你好好跑,用力跑,能跑多快跑多快!别给我们二班丢脸了!知道没有!”

秦屿舟侧过脸,用手肘撞了一下陆沉的胸膛,道:“知道了。”

“知道什么就知道?”许双宁往前走了一步,皱着眉道,“安全第一,比赛第二。保护好自己。”

初秋清晨的阳光很软,柔和得没有一丝攻击力。许双宁迎着阳光站着,白皙精致的面颊与黑亮的发被均匀的淡金色填满与勾勒。光线很足,许双宁又离他不远,足以让秦屿舟清楚地看到许双宁脸颊上绵软的细小绒毛。像小兔子肚皮上雪白的软毛,诱人得让秦屿舟的指尖开始脱离主人脑子里伦理观的掌控而变得蠢蠢欲动。

秦屿舟的喉结不自知地一滚,他望着许双宁在阳光下变成淡琥珀色的眼,问:“那要是不保护好呢?”

许双宁似是早就想好了应对的答语,话语间有着说不出些的稚气与傲娇,他说:“那就一分都不给你加,跑第一名都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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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跑道上的秦屿舟前所未有地紧张。一百米说长不长,但要说短,确实也不短。明明在往常的秦屿舟眼里压根算不上什么的距离,但站在起点位置的秦屿舟却怎么也看不清在终点等待自己的许双宁。

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在注视着自己吗?他也同自己一样紧张吗?好看的眉头有没有皱起来?等会儿,他应该会为自己加油吧?......

“预备备——”

一声准备的口号强势地扯开了秦屿舟的思绪,他稳住了自己的情绪,熟练地弓起背,做好了起跑的准备姿势。

"砰!"

真正跑起来的时候,耳边的加油声全和呼呼的风声搅合在了一块儿,就像绿豆同红豆混在了一起,分不清什么跟什么。

秦屿舟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可他并不在乎。他满脑子都是快一点,再快一点。因为再快一些的话,他就能早点看清楚许双宁的脸,更早地听清他给自己的加油声。

秦屿舟领先了,不过十几秒的事情,他冲过了终点,停下脚步的前一刻,他看到许双宁欢呼着跳了起来。

秦屿舟便也跟着笑了。

只是看到许双宁笑的喜悦,远胜于,跑了第一的喜悦。

陆沉冲过来,激动地撞了撞秦屿舟右边的肩膀:"真有你的老秦!跟箭儿一样,咻地一声就冲过来了!帅呆了!"

秦屿舟却没理会他,只看向仍笑意盈盈的许双宁,邀功领奖似的昂着脑袋:"双宁老师,加分吗?"

"加。"许双宁被他意气风发的模样感染了,"加两分,决赛赢了还给你加。"

秦屿舟的眉很英气,面部轮廓硬朗分明,面无表情地看着你的时候,很容易让人心里发毛。可此刻听了许双宁的话后,秦屿舟的眼睛却亮汪汪的,显出了点和他这张脸多少有些不太匹配的可爱和期待来:"那决赛赢了加多少?"

许双宁微一沉思,道:"再加三分吧。"

秦屿舟正要嫌少,就听到陆沉发出一声哀嚎:"秦屿舟!你给别人一点活路吧!我们还玩不玩了这个游戏!就你搞垄断了!"

秦屿舟神色一收,颇为不屑地看着陆沉:"这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分数,有什么问题。你自己不争取还不许别人积极争取么?"

陆沉梗着脖子:"你稍微手下留情一点不行吗!"

秦屿舟一脸不解:"当然不行。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陆沉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那当然是为了维护同学之间的绝美友情!"

秦屿舟无所谓地把手一摊:"可是我不是很需要这种绝美友情。但,"秦屿舟一顿,又侧过头直勾勾地看进站在一旁看戏的许双宁如水的眸子里,声音沉了下来,听起来很是真诚,"我只需要双宁老师的第一名。"

许双宁的笑登时被秦屿舟的一记直球给打僵了,他“啊...”了一声,目光慌乱地往四周瞎瞟了好几下,才硬着头皮迎上秦屿舟纯粹坦诚的目光,开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喉头发紧:"那你......好好保持。我,我先去那边看看比赛,你休息休息,好好准备下午的比赛,我下午再去看你跑一千米。"

秦屿舟才不去休息呢。

就说话的这么一会儿,他已经缓过来了。

于是秦屿舟就跟屁虫似的明目张胆地追着许双宁瞎逛,许双宁走哪儿他跟哪儿,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许双宁说话,狗腿得陆沉都看不下去早早跑路了。

许双宁一开始被秦屿舟跟着多少有些不自在,好在秦屿舟终于不再对他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胡话,只是跟着他,像只被许双宁投喂过一两次火腿肠的流浪小狗,摇着小尾巴时刻准备着要随他回家。

“老师你看那个穿黑衣服的女生,"他们停在跳远的赛区,秦屿舟站在许双宁身后,微垂着头,贴着许双宁的耳根,姿态不雅却一本正经地给许双宁介绍选手,"她跳远很牛的,每年跳远比赛都是她第一,而且每次都破纪录。大家都说她以后搞不好会进国家队。"

"是吗?"许双宁的注意力全被秦屿舟给拖走了。近距离的低语让他的指尖都跟着发麻,许双宁本想不动声色地往后躲一躲,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一些,结果退了不到半步,就结结实实地撞进了秦屿舟温热的怀抱里。

秦屿舟那个混蛋还以为他要摔,下意识地就揽住了他的腰,要扶他。

许双宁慌得脚下一乱,手足无措间还踩了秦屿舟一脚,但他心里乱得跟好几盒缠在一块儿的毛线球似的,有种被少年人逗着玩的恼羞成怒,他回过头自以为很凶实则毫无什么威慑力地瞪了秦屿舟一眼,恶人先告状:"你,你离我这么近干嘛!"

"我没有,我就是想凑近点看别人比赛。"秦屿舟立马把双手举起来,看着无辜极了,"您别误会。"

许双宁明知道这兔崽子是扮猪吃老虎,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自己干生气。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道:"算了,我不看了,你自己看吧。"

说完转身就要走。但许双宁身上像扯了根线在秦屿舟身上似的,许双宁一动,秦屿舟也不自觉地跟着走:"老师去哪儿?"

许双宁头也不回:"吃饭去,你别跟着我了!"

秦屿舟却恍若未闻。他没再说话,却在许双宁看不见的背后,露出了一个得逞后狡黠的笑。

他快步跟上去,直到许双宁走进了教师饭堂,他才装模装样地"噢"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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