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神的缪斯

精彩段落

池拓海再次到现场的时候,胳膊肘里夹了一个人脑袋大的汉堡抱枕。

汉堡的俩面包片看起来软绵绵的,很有童趣。

夏天,池拓海穿着洗的发白的蓝色牛仔裤,裤脚做旧,底下是一双板鞋。上身穿着纯色白T,黑色的羊毛卷在脑后扎成一小束,发尾勾勾缠缠地垂在露在T恤外的后颈上。

他左耳有一排耳洞,从上面的耳骨直到耳垂,今天不用拍戏,他戴上了一个。银色的圆环夹在耳垂的软肉上,在他颊边微微反射出一抹日光。

池拓海是很具有代表性的浓颜,五官有种超乎性别的昳丽,平时穿深色的衣服会让他显得很有攻击性,今天这一身干干净净的休闲装才勉强压下身上那股华丽的气质。让他看起来像个还在念书的大学生,青春朝气的荷尔蒙像隐形香水一样随着他的到来飘散了满场。

今天在现场的工作人员没有那么多,来工作原本总有些不愿意的,看到池拓海就变了想法:真是的……已经告诉他们,虞导演在的地方小厝村一定也在。这么久了,他们还不相信……今天真是不亏。

说起“小厝村”,这是池拓海的艺名。

池拓海当然不能用真名下海,总得有一个贴合他气质的艺名出现在片头片尾的演员列表上。取艺名这件事,说起来其实也蛮重要的,毕竟它能算演员的第二张脸——分级片的演员当然也一样。但在这方面,虞大导演表现出了他一贯的随便和不走心,池拓海的艺名就诞生于一天下班后两人一起回家,坐在公园的阶梯上目睹黄昏燃烧天际,喝着奶茶的最平常时刻。

“小海啊,你名字取好了吗?”虞迹问池拓海。

“还没有啊——”池拓海在影片内外是两幅样子,现在看起来就懒洋洋的。日暮的光摇摇晃晃匍匐到他脸上,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凸起的颧骨反射出蜜桃般的光芒。

“那要抓紧啊!我片子都快剪好了哦!”虞迹笑着,奶茶白色的吸管在他的上下牙齿肩弹动。他猛然咬住吸了一大口,吞咽时突发奇想,忽然亮着眼睛含糊不清地说:“不如我帮你取吧——小厝村,你觉得怎么样?”

池拓海看着他手里的奶茶杯,上面用可爱的绿色字体写着奶茶的名字。厝村奶茶,是一家最近刚火起来的网红奶茶店。

“我是奶茶吗?”他问。

“没什么不对啊!”虞迹凑过来挨着他的头发深嗅一口,鼻尖完全埋进了他的发尾里。

池拓海垂目看着发小没有距离感的靠进,虞迹锋利的眉眼轮廓和鼻梁高度连成一条流利的弧线,日暮之中,这张脸被暖橙色的黄昏映照得柔和,抬起的眼睛里自己倒影分明,眼尾微微下垂。

虞迹温柔地望着他:“小海这么香,又很甜。”

当时池拓海转开了眼神,过了一会儿才说:“那是发香,涂上去才有味道。”

顿了顿,又说:“那好吧。”

艺名就这样定下来,那是虞导转行后第一部影片,整整两个小时,在行业里已经算是大作。池拓海演一名杀手,杀人之前会和将死的猎物缠绵。每个猎物在最后这段时间的纠缠里反应都不一样,影片色调变换映射出人性百态,情色与伦理的碰撞手段登峰造极。

池拓海刚从T大的王牌金融专业毕业,对演戏一窍不通,因此虞迹只是要他全程面无表情。

仅仅这样,在影片放出后池拓海那张脸——影片里他永远穿着黑色的西装,甚至连身材都没露——就在业内掀起了一阵狂风暴雨,观众非常买账。有些人觉得这部影片的主体色调太阴暗了,还有一些看着看着似乎琢磨出了点东西,但这些都无关紧要,片子够色就行了,演员又英俊得离谱。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寻找起男主角的名字,在片尾发现“小厝村”三个字后又是一阵惊讶,忍不住笑出来。

毕竟厝村奶茶已经很火了,而影片里面无表情的黑西装杀手和奶茶同名,总让人体察出另类的萌感。

虞大导演和他的发小在新领域一炮而红,池拓海在以前的朋友圈有很多正经称呼,但现在,他的同事们只称呼他为小厝村。

而他的影迷叫他小奶茶。

——至于同事们心里是怎么叫的,那就不知道了。

“下午好啊!吃午饭了吗?”场内的工作人员纷纷打招呼。

“吃过了。”池拓海很有礼貌地点头。

他熟门熟路地走到了导演专座的大长椅边,把手里的汉堡抱枕放上去,调整了一下位置。剪辑师在一边问他:“虞导演呢?”

池拓海躺了上去,说:“小迹在停车。”

很快,顶着“小迹”名头的虞大导演停好车进门了。他今天斜斜带着一顶黑色的大檐帽,宽大的帽沿在半边脸颊打下深沉的阴影,冷硬刻板的白衬衫加黑西裤,手腕戴了一枚银灰色德国腕表。

走路时气场全开,已经走过去了边上的场务才缓慢地做好心理建设,慢半拍地打招呼。

一直到走到池拓海面前,虞迹身形一顿,整个人才忽然如雾霭化开,露出浅灿的阳光来。

他摘下帽子,露出短短的头发,鬓角能看清头皮的颜色,很利落。

“抱枕舒服吗?”

“还好。”

一问一答之后,虞迹安然地在自己的塑料小板凳上坐下,把大檐帽扣在池拓海脸上,叫剪辑过来沟通剪片。

虞迹剪片子喜欢在现场,据说是更能感受到情景发生时的“气氛”,然后才能通过剪辑进行艺术加工和还原。因此拍完片现场又搬进电脑和好多需要的工具,摇身一变成了剪辑室。

讨论的时候,虞迹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但他的一只手总是贴池拓海的小臂上,给唱摇篮曲似的轻拍。

讲到一半,剪辑师有点激动了,音量拔高,人也站起来。虞迹不动如山,叠着二郎腿眼皮一掀,宛若冰山撞碎般极富力量感的眼神,剪辑师便脸红脖子粗地僵硬在原地。

“按我说的来做。”虞迹散漫的声线响起来:“做完了你自己看一遍,再提出反对意见。”

剪辑师抱着自己的不甘心,埋头干活了。

场务过来送小零食,他们一向和池拓海更亲近,没有犹豫地拿开了盖在池拓海脸上的帽子。虞迹侧眼瞥见,转过来做了个“别动”的手势。

帽子下,池拓海安静地枕在汉堡上,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场务于是把帽子轻轻盖了回去,不自觉压低音量:“小厝村昨晚没有睡好吗?”

虞迹难得笑了一下,像在聊家里一只难伺候的品种猫,半抱怨半骄傲地说:“没办法,他总是睡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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