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除了人设哪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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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顾礼洲正在酒店里收拾行李准备洗澡,看到消息就立马打电话给老妈。

“这种人一看就是骗子,你怎么还相信啊?”

“我看他说得那么诚恳,不太像骗子啊……”

顾礼洲叹了口气,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老年人会深陷传销无法自拔,就连他妈这种读过书的都这么好骗。

“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你这会要给了钱回头他们肯定又会想方设法问你要别的款项,你平常闲着没事就多看看社会新闻,这种诈骗新闻多了去了。”

“那我之前丢的那些钱怎么办哪?”李玉勤委屈道。

“你不是都报警了吗,警察那边会立案侦查的,况且调查总是需要时间的,你先别着急。”

顾礼洲心想着要实在不行就自己掏钱把那笔钱垫上,省得老妈心烦。

“总之你别相信他们这帮人知道不?”

“噢。”李玉勤有些失望地应了一声。

在她看来,那帮人并不像是什么坏人,甚至还有点可爱。

如果真是骗子,那就说明她看人的眼光实在太烂。

李玉勤见他们在群里那么认真地计划,怪不好意思的,就发了个500块钱的红包意思一下,心说要真是骗子那就当她做慈善。

【金玉良缘】:剩下的等你们有进展了再说。

自从把阿姨拉进群里,皇甫强又重新建了个四人帮小群,这会正在视频里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讲。

“你们别瞧不起这500块钱,苍蝇肉也是肉,既然她愿意给,就说明她是信任咱们的!咱们要有信心,要有恒心,要有毅力,去帮她追讨那丢失的三十多万。”

要不是对着屏幕里的那几张熟到不能再熟的脸,钟未时都要觉得自己是误入了什么传销组织。

“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西城区最强——”

话音未落,画面忽然定格,除了钟未时这个压根就不知道口号是什么的,卡得一脸呆滞,另外三个面目狰狞,龇牙咧嘴。

信号不好?

钟未时举起手机,走到窗台边。

网络彻底断开。

什么情况?

钟未时回到床上发现电脑的网络也断了

他试着拨通强子的电话。

“您的电话已停机。”

“……”

钟未时和大家失联的这段时间里,皇甫强把李玉勤提供的照片拿去广告店里打印出了一大叠寻人启事。

“张苟,男,38岁,张家沟村人,普通话不标准,因与家人闹矛盾而离家出走,至今未归……若能提供线索者,必有重谢,联系电话xxx。”

顾礼洲盯着公寓门口电线杆上的寻人启事,内心复杂。

这看起来的确是那帮智障才会干出来的事情。

难道说真在找人?

【曹智恒】:你到了吗?

【清醒着的废人】:到楼下了。

顾礼洲抬头看着这座老旧的公寓楼。

三十多年前,他从这里出生,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中……

在他的印象中,爸妈都很忙,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家。

他一直都很期待过新年。

不记得是哪一天,他的爸妈一起回来,带着他去大饭店吃饭。

还没吃几口,他爸爸忽然脸色阴沉地宣布,要和妈妈离婚了。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作晴天霹雳。

那一顿饭,谁都没吃出什么味道。

人人称羡的和睦家庭从此一分为二。

公寓楼顶端依旧悬挂着巨大的钟摆,一米多长的秒针像是老年人一样,迈着沉重的步伐,一点一点地转动着。

再次回到这里,有种时空穿越的错觉。

他还记得小时候每到中午十二点,楼顶的时钟就会发出“铛铛铛”的声响。

时过境迁,家中老人离世,房子便转手卖给了别人。

他大概有十来年没回过这地方了。

楼道还是一样的窄小昏暗,就算是白天也见不到什么光亮,斑驳的墙面上贴满了简单粗暴的小广告。

“三分钟无痛人流”“生殖器延长术,让你的爱人尖叫不停”“淋病梅毒包治包好”“个人抵押贷款”“本科专科学历证书快速办理通道”……

还是那股熟悉的味道。

曹智恒家原本就在他家隔壁的隔壁,三楼303。

顾礼洲上楼的时候发现楼道里的灯居然都坏了。

“怎么灯坏了也没人修一下?”顾礼洲走出楼道的时候,关掉了手电筒。

曹智恒靠在走廊迎接,手里还捏着一把瓜子在嗑:“老房子都租给外来打工的了,估计挣不到钱吧,物业早跑了。”

见顾礼洲往301的方向望去,曹智恒顺口就问:“过去看看?”

“里面有人吗?”顾礼洲问。

“这会应该没有吧,房东之前租给两个小男生了,不过有一个我已经很久没看见了,大概是搬走了,我也不太清楚。”

说话间,两人已经踱到了301的门口。

以前为了防小偷,整个公寓楼的建筑风格相当统一,防盗铁门加防盗窗,杵在门口就跟探监似的。

房间的格局也相当简单,进门就是餐厅客厅,主卧次卧都在右侧,所有房间合起来就是一大正方形。

301租客的窗帘没有完全拉上,顾礼洲透过一道细缝,可以看清里面的布局。

客厅里都是些老旧的家具。

小时候家里穷,沙发桌椅都是找乡下老木匠定做的,再在表面刷一层红油漆,看着喜庆。

据说那些家具都是奶奶带来的嫁妆。

后来生活逐渐富裕,爸妈搬进新家,这些旧家具都留在老屋。

顾礼洲庆幸那些桌椅都还完整,整个客厅收拾得也还算干净。

楼层的走廊即阳台,今天天气不错,放眼望去,都是床单被罩和衣服。

顾礼洲的视线里撞见一件挺眼熟的黑色背心。

圆领耷拉成了V领,边上还有条男士内裤,裆部印着一头卡通大象,一条纯黑色的“阿尼玛”运动裤迎风飘扬。

这人的穿搭风格简直扑朔迷离。

顾礼洲的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了某位智障的身影,但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多了。

黑背心到处都是。

“这里边的人你认识?”顾礼洲转身往回走。

“不认识,就是有两次坐地铁的时候刚巧碰到,然后发现他也是去影视城的,看着模样应该挺小的,不知道成年没有就跑出来打工。”曹智恒说。

顾礼洲“噢”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曹智恒是专门为影视业服务的道具师,擅长绘画和雕刻,踏入这行算是子承父业,如今在圈里也算是小有名气的雕刻师,很多导演都抢着要他跟组。

九十多平的地方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成品和半成品,顾礼洲进屋都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你爸妈现在都搬新家里去了啊?”顾礼洲问。

“嗯,去年就搬了。”曹智恒把沙发上的东西挪到地上,给他腾了个位置出来。

顾礼洲随手捏起手边的一个木雕把玩:“那你怎么不一起搬出去,这边的房子都成D级危楼了吧,我刚看到楼道里那堵墙的裂缝比我手指还粗。”

“不至于,”曹智恒笑笑说,“我在这儿都住习惯了,懒得搬,而且离影视城比较近。”

“远就开车嘛。”顾礼洲随意道。

“堵啊,而且不好停车,免费的停不到,收费的停不起,还不如开电动车。”曹智恒从冰箱里拿了罐酸奶递给他。

顾礼洲四下打量着这间熟悉的小屋,无意间扫到一件女士外套。

“你谈对象了啊?”

“啊,”曹智恒笑笑,“对啊,谈了大半年了。”

“挺好。”顾礼洲微笑着点点头,“有机会一起吃顿饭。”

“那你呢?”曹智恒问。

“没兴趣。”顾礼洲不假思索地回答。

曹智恒眯缝起眼睛。

他这发小,实力单身30多年,以前还能用工作太忙这个借口推诿,现在整天跟个幽灵一样在外游荡,也不近女色,实在惹人浮想联翩。

“你到底是对谈恋爱没兴趣还是对女人没兴趣啊?”

“都没兴趣。”顾礼洲耸耸肩。

琐碎的话题闲聊片刻,曹智恒忽然想到了什么:“你知道我前两天在影视城看到谁了吗?”

“谁?”顾礼洲抬眸。

“崔胜。”曹智恒神色变了变。

顾礼洲拧瓶盖的动作顿住了。

指尖下意识地用了点力,瓶身直接变了形。

崔胜那张笑里藏刀的脸庞再度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谢谢大家选择支持我,相信我,我也会用行动证明,你们没有信任错人,善恶终有报,老天爷在看着呢……”

善恶终有报。

这话听着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顾礼洲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那感觉就像是有人将房间里的空气全部抽干一般,烦躁得快要炸开了。

这一番言论不停地在他脑海中回荡,胸口发烫。

想想就直犯恶心。

“那贱人现在在拍一部电影,《风暴》,跟古川导演合作的……”

“够了。”顾礼洲冷声打断他,“我不想知道这些事情。”

曹智恒愣了愣,有些尴尬:“不好意思。”

顾礼洲低头沉默片刻:“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我自己不想听到这人名字而已。”

“我知道。”曹智恒拍拍他肩膀,转移话题,“你最近怎么样?准备找新工作吗?”

“没有。”顾礼洲摇摇头,“我都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你说人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得。

又撞枪口上了。

曹智恒安慰道:“反正你之前挣那么多钱,买车又买房的,也不愁吃穿,别想太多。”

顾礼洲低声叹息,倚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可是生活没意思啊,这一天天的混吃等死,跟个废人有什么区别。”

“哎,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羡慕你都来不及呢。”曹智恒勾着他脖子,“要实在不行,这样,你跟着我,做做雕刻,完了再帮我送去剧组,我们剧组很多女明星,可漂亮了。”

顾礼洲看着他,没说话。

“怎么样啊?”曹智恒扭头看他,“我跟你说你这一身毛病就是闲出来的,躺着不动就容易胡思乱想,跟我跑几天剧组,保证你一觉睡到天亮,什么烦心事儿都想不起来了。”

“真的?”顾礼洲笑了。

“那必须的啊!”曹智恒拍拍他肩,“就这么说定了啊,你在这陪我一段时间,工资月结。”

“多少钱啊?”顾礼洲问。

“看你表现。”曹智恒说。

顾礼洲从曹智恒家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许多。

他原本想玩几天就回B市的,也不知道脑子哪根筋搭错了非得答应曹智恒住下来。

不过想想也无所谓,反正他咸鱼一条,上哪儿都一样,有人陪着兴许心情能变好一点。

顾礼洲点开手电筒,照着楼道里的阶梯。

刚走两步,昏暗的走道底下就传上来一阵短促的脚步声。

他有些防备地停下脚步。

撞入视线的是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手里端着一盒章鱼小丸子,正低头狼吞虎咽。

顾礼洲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个黑乎乎的脑袋,觉得发型有些眼熟,但从他的角度看不太清那人的长相。

他的视线随着那人移动。

就在两人快要擦身而过之时,顾礼洲的脑袋里仿佛有一道亮光闪过,猛地想起了什么。

“欸——”他不记得黑背心的名字。

钟未时此刻正想着心事,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把他吓得灵魂都颤抖了好几下。

眼瞅着刚夹起的小丸子掉在地上,顺着台阶一路滚了下去,钟未时气得不行。

“卧槽,吓我一跳……”他偏过头的那一刹那,下意识蹦出来的脏话都卡在了喉咙口,“怎么又是你啊?”

顾礼洲原本还有些犹豫自己这么叫住他是不是有点唐突,对方说不定都已经忘记他了,但对方这个“又”字让他有了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他指了指满墙的小广告,问:“这玩意儿是你贴的?”

“怎么可能,我是这种人吗?”话音刚落,钟未时就在满墙的“生殖器延长术”小广告里瞅见一条清新脱俗的寻人启事。

重重地“哎”了一声,吊儿郎当道:“是我贴的,怎么着了?”

顾礼洲忍着没笑,抱起胳膊:“你们就是这么找人的?”

“有什么问题吗?”钟未时反问。

顾礼洲嗤笑一声,摊开左掌:“把你手机拿给我。”

“干什么?”钟未时下意识地摸向裤兜,怀疑这人是要趁着夜黑风高,抢了他手机就跑。

“帮你们找人。”顾礼洲淡淡道。

钟未时狐疑地看着他:“怎么找?”

“用脑子找。”顾礼洲勾起指尖动了动,“把手机给我。”

嚯!

瞧瞧这牛逼哄哄的态度,犀牛都能给他吹上天了。

钟未时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他忍住一脚把他蹬到底楼的冲动,摸出手机递过去,就等着把他牛皮捅破。

顾礼洲把手机翻转,界面对着他:“解锁。”

“我跟你说,打电话没用,我朋友打无数次了都忙音。”钟未时嘴上这么说着,还是顺手把锁给解了。

这手机壳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少年,印花的壳子都快磨损成纯黑色了。

软件一共装了七页,几乎都是游戏和视频软件,每翻一次页都得卡顿一下。

钟未时见他不停在屏幕上点按,像是在寻找什么软件,忍不住凑过去说:“别瞎看啊,里面有我很多小秘密的。”

顾礼洲撩起眼皮看他,想到了什么似的,嗤笑一声。

钟未时用脚趾盖猜也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我,正经人。”

顾礼洲根本不会相信:“既然微信联系不上,就试试看别的软件,现在社交方式那么多,总有一款找得到他——你手机网络怎么断了?”

“哦,停机了。”钟未时说。

那天晚上他原本是想蹭着楼上的Wi-Fi给自己充个话费的,结果发现微信里只有二十五块钱,连充话费的最低标准都没达到,于是准备就这么凑合着,到下个月再说。

顾礼洲问:“停机了你不充?拿着这破玩意儿做展览啊?”

钟未时要面子,梗着脖子说:“不充怎么了,我就拿来看时间不行吗?”

顾礼洲没再说什么,点开自己手机热点给他连上了。

钟未时忍不住嚷嚷:“你自己有手机干吗用我的?”

顾礼洲坦言道:“我不想下快手。”

“哦……”钟未时“哦”完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拧着眉毛问,“那你为什么觉得我手机里会有快手啊?”

顾礼洲头也不抬地说:“气质。”

钟未时闭眼运了口气,他死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他手机的确有快手来着,但那是强子去年学人家搞什么大胃王吃播,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下了过去撑撑场子。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艳阳高照的下午,当他搜索到直播间,就看到强子坐在一辆三轮车上,背景是一片金灿灿的麦田。

三轮车里是一口大概能装下两个司马光的那种大米缸,缸里漂浮着一层火红的辣油和泡面。

强子对着屏幕笑逐颜开,仿佛在感受丰收的喜悦:“今天我来挑战吃方便面啊!这里面一共是100包方便面,我这人比较喜欢吃辣,买的是香辣牛肉面,还放了两罐老干妈,喜欢的就关注我哦!”

那天强子几乎召集了网吧里所有的弟兄上线给他打赏撑场面,直播间人数多达四位数。

简直high翻全场。

有种出道即巅峰既视感。

只见强子双手捞面,狼吞虎咽,王霸之气从屏幕里溢了出来。

那也是钟未时生平第一次为主播打赏。

吃到最后还剩半缸,强子一直不停地打嗝,他捧着圆滚滚的肚皮撑到说不出话。

结果就是不出意外地把胃给吃坏了。

当天夜晚上吐下泻,去医院打了三天点滴,强子妈过去给他送吃的,强子一看见面条,直接就吐了。

自此,对吃播有了强烈的阴影。

“我下了忘记删了。”钟未时最后总结了一句。

顾礼洲相信了他这一通解释,毕竟他的关注列表里只有一个叫“大胃王皇甫”的主播。

最后一次发布动态停止于去年六月份。

他忍着没有点进去观看那场荡气回肠的吃播表演。

令钟未时出乎意料的是,顾礼洲在搜索栏输入一串数字之后,还真就跳出来一个ID。

头像是二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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