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10-13 来源:书耽 分类:现代 作者:云鹤锁朝堂 主角:秦朔 乔舒
“我坚持我的意见,离婚并清除标记,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联邦第三军事医院,顶层的单人病房里,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临窗而立,医生垂眸看着手里的病例,压抑着声音中的怒火,尽量平稳地把话说完。
事实上,他嘴里所谓的意见,早就不是第一次提出了,偏偏从不被当事人听进心里。
距离唐林远几步远的病床上,上面躺着一个少年,少年有一头即耳的栗色短发,鬓角处的发丝微卷,服帖地蜷在耳后,又跟着主人的微颤而轻晃。
少年面容姣好,一双杏眸失神地张着,肉嘟嘟的嘴唇上没有太多血色,却依旧引人垂涎。
许久得不到回应,唐林远深吸一口气:“乔乔,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想清楚,你跟秦朔结婚四年,可从他那里得到半分好处?”
“别说是提携你乔家的生意,就只是他作为丈夫的职责,他有尽到过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肯陪伴妻子度过结合期的alpha……哈,简直搞笑。”
“你现在这样……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唐林远不想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可这次的检查结果,终归是让他失了所有理智。
腺体受损,生殖腔萎缩。
那些出现在没人要的omega身上的病症,如今出现在了乔舒身上。
谁能想到,孤零零躺在病床上,面容憔悴双眼无神的人,早四年前的时候,那张狂偏又娇气的小性子,吸引了少说也有几十的alpha趋之若鹜,直到匹配中心送来报告,99%的匹配度,容不得乔家说一个不字。
在这个AO比例20:1的时代,高匹配度意味着高生育率,更何况战功赫赫的秦上将,值得联邦任何一个omega为之献身。
乔舒被从omega学院里接回家,转天就被送往秦家,跟一个从没见过面的alpha结婚建立标记。
若非乔舒是个一等一的颜控,看见秦朔的第一眼,就迷上了狗男人的颜,这场婚姻说不准会成什么样的惨剧。
虽然现在看来,这场婚姻不是惨剧,也是个十成十的悲剧。
秦朔不喜乔舒娇气的性子,拿来许多军队里的训练条例,以丈夫的名义,行着最苛刻的要求。
更甚,他明明白白地告诉乔舒:“我很讨厌你结合热时的样子,那副作态……让我恶心。”
秦朔拒绝陪伴乔舒度过结合期,只要求娇气的小妻子,自行度过每一次结合热,结婚四年,乔舒一共出现十次结合热,每次都以住院作为结局,最后被作践得腺体损伤。
……
唐林远还想说什么,可病床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乔舒扭过脑袋,声音嘶哑,轻声说道:“……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唐林远微怔,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那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过来。”
病房的门被合上,发出咯噔一声轻响,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乔舒闭上眼睛,大片的阳光穿过窗户打在他脸上,反而衬得少年面色越发透明。
乔舒翻身侧躺,一点点地蜷缩起来,抬高右手摸向后颈,触手可及的阻隔贴根本挡不住腺体散发的热量,滚烫滚烫的。
“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我真的坚持不住了,好疼,真的好疼呀……先生,我想离婚了……”
眼泪宛若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打在雪白的枕头上,很快晕染出一片水渍。
他不停地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内心所想,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他要离婚。
三天后,乔舒不顾唐林远的劝阻,苍白着一张小脸,执意办理了出院手续,走出医院的时候,他的脚步还是虚浮的,抓着光脑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对,我是乔舒,帮我预约九点钟的号码……等我从婚姻办出来就直接回家,不用陪也不用接,我自己就可以。”
乔舒坐上公共悬浮车,怔然地望着外面疾驰而过的残影,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同一时间,前往X-90星系搭救星盗劫持人员的女神号安全降落在胜利广场上,早早得了消息的民众和媒体把现场围得水泄不通,可这么多人,现场一片静谧,直到女神号的舱门开启,航舰内的士兵整齐划一地走下来,广场上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
“欢迎秦上将回来——”
“联邦第一电台报导,秦朔上将十八岁进入联邦军部……”
民众的欢呼和记者的报道混杂在一起,第一批出来的获救人员快速奔往前来迎接的家人,在他们之后,则是此番营救的士兵。
秦朔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当身姿俊拔的男人出现在舱口,广场上的呼声掀起新一轮热浪。
男人一身黑红配色军装,腰间别有激光枪,眉峰英挺,面庞棱角分明,满身的寒气让人望而生畏。
正当他走下女神号,腕上佩戴的光脑忽然响起提示音。
“叮咚——”
“亲爱的秦朔上将,您收到一封来自婚姻承办所的邮件:您的夫人乔舒先生于星历228年上午9时向婚姻办提交申请,请求结束与您的婚姻关系,如无异议,请尽快前往婚姻承办所签字。”
秦朔是在十天前离开的,他接到消息,说彭玉少将在营救星盗劫持人质的过程中受伤,人质安全无法保障。
联邦军部正在思考救援将领,秦朔主动请缨。
那个时候,乔舒的结合热刚刚开始,秦朔却是没有一点的迟疑,转身就抛下了难受的妻子,登上了驰援的航舰。
救援人质只是其一,更重要的一点是——
彭玉受伤了。
他最看好的将官,凭着自身本事位居少将的beta,一个跟他没用的娇气妻子完全不一样的有为青年。
反正只是结合热,也不会死人,可要是他救援失败,害得联邦损失一位年轻有为的少将怎么办?
秦朔很快给自己找好了理由,临走前看到趴在沙发上不停呜咽的小妻子,许是良心发现,他开了光脑的权限,所有有关乔舒的来信,都会第一时间播报。
还是语音播报。
直到现在,秦朔都没有关闭权限,进而造成如今的死亡场面。
秦朔身边挤满了电视台记者,光脑的自动播报被许多收音器收音,再放大声音传出去,广场上有一瞬间的死寂,很快又被喧杂代替。
那些赞扬的词汇很快被八卦的声音替换,采访的记者迅速反应过来,临场发挥,转头又把收音器戳到秦朔跟前:“麻烦秦上将解释一下,什么叫请求结束与您的婚姻关系?”
秦朔很久没有这样气急败坏了。
他死死盯着光脑上的邮件,仿佛要把光脑戳出一个洞来。
就在这时,一道疑惑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秦上将这是?”
秦朔一愣,回过神后迅速转头,面上狰狞的表情转眼就不见了,和煦的笑容扬起:“没什么!彭玉少将是要回家吗?”
清秀的青年才从后面的航舰上下来,没能听见之前的意外。
彭玉点头,眼中柔情一闪而过:“是的,我打算先回家一趟,感谢秦上将的驰援,不然面对那群穷凶极恶的星盗,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保护联邦民众,是我等义不容辞的责任。”
稍作寒暄,彭玉有些着急离开,道了别后,率先略过秦朔。
秦朔目送他离去,一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身影,这才收回视线,转念想起家里翻了天的小妻子,他又是一梗。
由亲兵挡开周围的民众和记者,秦朔颇是狼狈地逃开记者的采访,登上私人悬浮车,直奔家里去。
秦家别院。
乔舒坐在沙发上,两手抓着光脑,光脑上转播的画面让他整个人都愣了。
“秦上将对于秦夫人提出的离婚申请是什么看法……”
“请问秦上将能说明一下吗,您的夫人为什么要离婚?”
“请问秦上将会签字同意吗?您和您夫人的婚姻是否会继续?”
乔舒眼中全是茫然,脑子里一片混乱:“我不就是提交了个申请吗?怎么……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关掉转播画面,手忙脚乱地打开通讯录,目光略过置顶的那个名字,迅速往下翻找,想找唐林远打探清楚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只听门房处传来机器人管家的迎接声:“欢迎先生回家。”
先生?
秦朔回来了!
乔舒大脑瞬间变得空白,他愣愣地站起来,往前两步,迎面撞见进屋的秦朔。
秦朔身上的军装还没有换,本就冷厉的面孔更显严肃。
四目相对,乔舒定定地看了对方好一会儿,在秦朔越发凌厉的目光下,终于不堪重负,悄然低下头。
“您回来了。”乔舒抽了抽鼻子,小声说道。
秦朔把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开口责问之前,先是不悦地皱起眉头:“我只是出去了十天,你的教养就都没有了吗?畏手畏脚缩头缩脑,衣衫不整妆容不洁,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现在还是秦夫人吧?”
秦夫人应该端庄大气,要稳重优雅,如何能是这种作态?
回家第一天,没有关心没有问候,只有数不清的嫌弃和指责。
乔舒心里冰凉冰凉的,即便知道会引起秦朔的羞恼,还是忍不住抠弄起手指。
常说婚姻是座坟墓,果然不假,至少在秦朔面前,乔舒不敢露出一点骄纵,或许曾经是敢的,但四年时间太久,足以改变一个人,磨平所有棱角。
要不是提交了离婚申请,马上就能逃出这个牢笼……
乔舒鼓起勇气,难得大着胆子,扬起下巴,尽量装的骄傲矜贵:“我已经提交离婚申请了,您一定收到消息了吧?虽然您很不满意,但很快,我就不是秦夫人了。”
您的那些狗屁规矩,留给下一位秦夫人吧!
“你在搞什么,闹够了吗?”
“没有。”乔舒已经没了看秦朔表情的欲望,男人话音才落,他紧跟着反驳了一句。
发情期的余韵还没有过去,空气中隐隐弥漫着栀子花的清香,很淡雅的香气,偏能勾人情思,可或许是因为主人的缘故,秦朔对花香敬谢不敏。
秦朔静默片刻,先是说了一句:“如果控制不好你的信息素,那就去申请抑制剂,不要像只野兽一样,至于离婚——”
“你已经不小了,能懂点事吗?”
只有野兽才控制不好自身欲望,但乔舒发誓,此时此刻,他真的对秦朔生不起半分迤逦的心思,甚至有一瞬间的冲动,想把颈后的阻隔贴揭下来,丢到秦朔脸上。
标记我的人是你,嫌弃我的人也是你,搞得我腺体受损的人还是你……
乔舒忽然就很委屈,他低头眨了眨眼睛,妄图将眼底泛起的泪花压下去。
可等他重新抬头,眼眶周围还是红了一片。
“……”秦朔正要说什么,然而不等他开口,就被乔舒截住了话头。
乔舒挺直脊梁,下巴微扬,如果忽略了红鼻头和红眼眶,猛一对上还是很有气势的。
“抱歉先生,我不能懂事,您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离婚申请我已经递交了,你我的婚姻……也该结束了。”
说完,乔舒转身就走,秦朔的动作根本没有经过大脑,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乔舒的手腕,发力把人拽住。
“啊!”乔舒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突如其来地痛感从手腕袭卷至全身,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你你、你松开,我疼……”
憋了好久的泪水蓦然倾泻,豆大的泪珠打在秦朔手背上,有点灼人。
“你松开,你快点松开呀……”带着哭腔的声音又轻又软,乔舒祈求着,目光中带了两分求饶。
秦朔下意识地把他松开:“那你还离婚吗……”
“我离!我就离!就是要离婚,我不要跟你了!”乔舒扯着嗓子朝秦朔大喊,抬手狠狠摸了一把眼泪,咬牙切齿道,“这个婚,我是离定了!”
等秦朔再回神,乔舒已经蹬蹬蹬跑去楼上,只留给他一个仓皇的背影,以及空气中残余的栀子花香。
而此时,二楼卧室里。
房门被重重关上,乔舒反手将房门反锁,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小兽,忽然就软了脊背。
他背靠房门,一点点地滑下去,两臂圈住双膝,下巴磕在膝盖上,不过片刻时间,屋里就响起小声的呜咽:“呜——”
乔舒小心翼翼地掀起自己衣袖,手腕处已经出现了青色,他皮肤娇嫩,稍微用点力气就能留下痕迹,刚才痛到骨头发麻,腕上留下淤肿也不意外。
他鼓起唇,小声呼气吸气,把冷空气吹到手腕上,想要借此缓解痛楚。
可吹了许久,他依旧没能缓解腕上的疼痛,乔舒终于恼了,一屁股坐到地上,抽噎两声,哇得哭出来:“呜呜呜……秦朔你个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