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金丝雀他恃宠而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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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这晚夜色黯然,奚谣记不得今晚的月亮有多美,他只记得被一场大火烧毁的家苑,还有在愈烧愈烈的火海中痛苦挣扎的人影。

可前一天他还是娇生惯养的奚家小少爷,长相也脱俗清秀,惹人垂怜爱慕,别说是奉天了,整个东北都得客客气气地让他三分。

可越是招摇,就越招人记恨。

奚家被仇敌安插了卧底,将奚家的财务和机密盗取,一把火烧毁了书房,等发现时大火已经烧掉了半个府邸,人也跑了。

就在奚家一片混乱,忙着灭火时,贼人乘虚而入,往日安和的府邸,一时间成了人间炼狱。

奚谣被叫嚣声吵醒,一睁眼就是慢慢朝他袭来的大火,和从门缝流进来的鲜血。

锦衣玉食长大的小少爷何时见过这等惨状?当即就被吓到了,双腿险些发软站不稳,滞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火势蔓延过来。

身上价格不菲的衣物也沾上了污泥和灰尘,但当下真的管不了这么多了。

奚谣被匆匆赶来的父母带走,坐上了装载着杂货的马车,还没等坐稳,马匹就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他们选择了一条不起眼的幽径逃跑,一路上都是坑坑洼洼,对奚谣来说并不好受。

等他适应了这种跌宕,缓了过来,他才发现马车上的货物明显许久没有清理过了,破旧不堪还堆了层灰,有的甚至结满了蜘蛛网。

奚谣抬头望向远处,那抹红在墨色般的夜幕中狂舞摇曳,是纵火的那帮人明晃晃的挑衅。

他隐约能看见奉天城内富丽堂皇的舞厅。

这种地方总是很热闹,灯火也是通宵,来往的人非富即贵。

奚谣先前也常被带去舞厅玩,里面的人总会笑着喊他小少爷。他嫌舞厅的灯光太过刺眼,总会闹脾气不愿进来。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只能远远的观望。

他早该明白,就算家世再显赫,也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身处民国乱世,身不由己。

奚谣挨着母亲宋妍,浑浑噩噩地在马车上睡了过去。

——

一阵剧烈的碰撞,奚谣从梦中惊醒。

环顾四周,他们逃进了一片树林里,树叶快要把阳光遮盖住,或许是刚天亮,奚谣的视野有些暗淡,整片山岭都阴森森的。

他跟着父母下车查看,原来是在逃跑的过程中,马匹被从土里延伸出来的树根绊到,马车就这么撞毁,完全报废掉了。

远处传来马匹奔跑和叫喊的声音,奚谣知道事情不妙,慌张看向了父母。

“快、快跑!”宋妍第一反应拉起他的手,跟在他丈夫身后跑,“是在不行……阿谣一定要活下来!”

奚谣就这么被拽着,他不知道会跑去哪,也不知道能不能跑出这个林子……毕竟前方真的看不见任何光亮。

冷空气像刀子一样划着他的的肺部,呼吸道也越来越痛,这感觉还不如死了好。

渐渐的,三人的体力都耗尽,奚谣更是险些窒息。

他不断大口喘着气,口腔里尽是血腥味。

宋妍边安抚着他,边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往前跑。

砰的一声响,一颗子弹掠过奚谣的发梢,打在了前方的树干上。

“他们追来了!”宋妍慌张地看向丈夫,这是她最后的依靠,“怎么办!”

男人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咬牙切齿道:“没办法了!……奚谣!”

奚谣一愣:“爹?”

男人抓住他的肩,格外严谨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快跑,赶回奉天城内,去周家找周暮北!你就说是我让你去的!快!”

奚谣麻木地点点头,脸上是遮不住的恐慌,他转头看向宋妍。

女人拉过奚谣的手,把身上唯一值钱的金玉手镯塞到了他手里,再抬眸时,早已双目含泪,感叹道:“嗐,这镯子啊,是你爹当时娶我用的…本就想给我们的小金丝雀拿去做嫁妆呢,谁知道会这样……”

宋妍轻轻抚摸着他的手,眼泪落在了少年的手心。

“妈妈!……”奚谣赶紧去给女人擦泪,可这种状况下,换谁都恐慌害怕,他硬忍着眼泪,手在止不住地颤抖,“您别哭…我们一起走,我……”

“要好好活着。”宋妍打断了奚谣的话,“一定要好好活着……不要给他们抓着了。”

不等奚谣细想,宋妍竟伸手将他退下了山坡,没有一丝犹豫。

就像梦里一样,奚谣再一次坠落了下去,可这次他狠狠摔在了土坡上,还没感受到疼痛,一阵天翻地覆后,他失去了意识。

就在昏迷的前几秒,他清晰地听到了土坡上方传来的一道道枪响,可却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奚谣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天竟然下了雪。

身上只有几处皮外伤,好在胳膊腿还健在。

比起身体都伤痛,他更加心如刀绞。

山岭里许久没了动静,他确认没了人之后,抑制不住地大哭了出来。

他真的好痛,五脏六腑都在被刀刮一样,他身子弱,自幼受不了风寒,若是这次……恐怕会死在这里,他的身体会慢慢变得冰冷僵硬,会一点一点被风雪埋藏。

等风雪有了消停的迹象,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一步一步往前走。

他已经哭不出来了。

他家破人亡,曾经拥有过的一切都没有了。

至少还算幸运,活了下来。

奚谣低头看着已经摔裂了的玉镯,小心翼翼地把它收好。

要好好活着。

——

奉天的风雪实在不饶人,不同于北平那般深附情怀,他可以要人命。

奚谣身心疲惫,好不容易从深山里走出来,此刻也不免饥寒交迫。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他逆着寒风,一步一步走到了那朱红色的院门前,看见两边背着步枪的士兵,慢慢停下了步子。

奚谣身材比较娇小,长的也俏,就算是浑身脏兮兮的,也不像是什么危险人物。

但该有的警惕还是得具备,两位士兵已经把步枪拿在了手上,上好枪膛。

“您找谁。”

奚谣已经没了力气,他轻轻地攥着肩上沾着污泥的披风:“……请问,周暮北…在吗?”

其中一位士兵面上露出诧异,但还是没有含糊,如实回答了他:“我们老爷上山剿匪,过几日回来。”

不在周府吗?奚谣愣了。那该怎么办……

一时间他脑子里都是自己露宿街头冻死的模样。

不行!

奚谣不愿意自己就这么去了,急切地同他们说:“我、我爹是奚家的老爷!是他喊我来的,请务必……通融通融,几日后你们的老爷回来,我定会好好解释的!”

士兵们也晓得他们的老爷和奚谣他爹有交集,但眼前这人的身份还有待考察,周家府邸的机密很多,不管是谁被放进去,都会对周家或是奉天有威胁。

他们是周暮北培育出来的兵,这点还是规矩不能丢。

“抱歉少爷,我们没有权力让您进去。”

闻言,奚谣迷茫了,从小养尊处优的他从没被谁拒之门外过。

他被冻的小脸惨白,身子也快遭不住了,随时有可能倒在雪地里昏睡过去,那只能是一觉不起。

周家不止是周暮北一人,他只能就这么等着,一直到周家人出现。

奚谣蜷缩在屋檐底下,不断地朝自己手心哈气取暖。

临近黄昏时,他才等到周家的一辆车。

他还没反应过来,两位士兵就已经去帮忙打开了车门,恭敬地喊了声‘大少爷’。

奚谣循声望去。他们口中的大少爷无疑是周暮北的儿子,长的一般般,到也能看。

只是浑身上下尽是奚谣最讨厌的烟酒味。

两位士兵低声同周院说了些什么,奚谣只见那人走来,开始上下打量着自己,实在不自在。

“呦,还是个美人啊?”周院嗤笑一声,一脚踩在他肩上,看笑话似的道,“相比之前的那些人来说,你到算是个养眼的。”

奚谣吃痛地倒吸一口冷气,不想已经乏了力,便不与周院讲理,只是厌恶地瞪上一眼,在心里默默记上了一笔。

周院有点恼,一用力将人踹在地上,咒骂道:“谁给你的胆子?你晓得我爹是谁不?当心点你这双眼睛!”

奚谣从小没被威胁过,他也不怕,只是这副身子挨过冻后,又被人踹过一脚,恐怕会留下些什么,他已经感到不适了。

“嘶……不过你也不会愿意在这冻死吧?”周院伸手拎起他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摔在院门上,命令他站好,“我爹一时半会可回不来,你若不想冻死在奉天,我给你个机会。”

奚谣气的不行,这一下摔得他连连咳嗽,他忍不了了,就算是同归于尽,冻死在街上也好,他受不得气。

但指间触碰到兜里破碎的手镯时,他愣了愣,欲言又止。

他不能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纨绔,就违背了父母生前的遗愿。

他还得报仇,借助周家的势力。

奚谣一狠心,咽下了满腔的不甘,垂着脑袋,跟在周院身后,还算顺利地进入了周家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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