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09-27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风起鹿鸣 主角：沈渭生 苏柃
办公室竖着耳朵听墙角的同事们脸色都开始为老陈愤愤不平起来。
纵然苏柃已经非常了解沈渭生这个龟毛性格和清奇的脑回路，且他训斥人的经典语录还听了不止一回，他还是越听越难受。
罪过罪过，就算老板救了他，苏柃也没少看老板那么多次的死状，他还是难以压抑对沈渭生的烦躁，连沈渭生发脾气都忍耐不了，他很愧疚。
苏柃既没心情思考时间重置的事，也根本不可能去做工作，反而仔仔细细听完了沈渭生怒斥同事全程。
等沈渭生终于说完，同事才独自一人回到办公室，萎靡地说：“他让你们出个人给他泡咖啡。”
相比苏柃之前的办公室经验，时间线确实变动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视线投向办公室为数不多的女性身上。
女同事愤愤不平：“我也不想伺候那位阎王爷啊。”
你永远叫不醒一群装死的人。
连刚被训斥、心情低落的同事老陈也附和道：“快点吧，老板该急了，他看到美女估计就气消了。”
谁也不愿意去，女同事忽地把视线转到一直没吭声的苗婷婷身上，说：“小苗去呗，小苗长的好看，老板不至于不怜香惜玉吧。”
怜香惜玉？
沈渭生要能知道怜香惜玉是什么东西，苏柃当场把键盘吃下去。
苗婷婷本来脸色就很差，这会儿嘴巴都没了血色，她面露尴尬：“啊……？我，我真的不会弄这些。”
没一个人出来给尴尬的苗婷婷解围，女同事撇嘴，也不知道在阴阳怪气谁：“一看你从小到大就是被别人捧在手心里，就现在这职场环境，你又长的这么好看，这种事情迟早也要学——”
阿姐，这就有点过分了，都是同事，算了吧。
苏柃听不下去了，他正好想和沈渭生独处，便直接起身往沈渭生办公室走，说：“别争了，我去。”
苏柃当然不会泡咖啡，这点在之前几章就有所体现，不过很可惜，当时沈渭生就顾着损他，咖啡都没怎么喝，难得喝了一口，就被活活呛死了。
明显他来不及多细细品味那杯咖啡。
沈渭生根本不在乎给他送咖啡的人是男是女，他看到推门进来的苏柃略有些惊讶，说：“怎么让你来了？你什么时候学会泡咖啡的？”
——他也知道苏柃不会做咖啡啊。
那天还特意叫苏柃坐小林的板凳，明摆着刻意找茬嘛——虽然沈渭生不可能有那时候的记忆。
意识到沈渭生故意找茬的苏柃没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苏柃一方面记着沈渭生救了他的命，一方面想和沈渭生套近乎，嘴上说：“我乐意为老板服务，看见老板高兴我就高兴。”
沈渭生眼角一抽：……
人啊，能时间重置，底气就是足哈。
苏柃重置这么多次不差这一天，就算不小心得罪了沈渭生，他还是想和沈渭生好好聊聊。
苏柃索性直接开始表达自己亲切的问候：“老板，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差啊？”
沈渭生罕见地因苏柃的话沉默了。
苏柃每回看到沈渭生都能躲则躲，从来没主动和他说过这种话。
沈渭生何许人也，他要能轻易被下属发言扰乱立场就不是他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苏柃，做好你的本职工作比什么都重要。”
苏玲继续谄媚：“体恤老板是每个合格员工应做的工作。”
呕，舔的他舌头都快僵了。
沈渭生：……
沈渭生语气不善：“说完了吗？”
“你浪费办公时间就是来和我说这些废话？”
这人怎么一点都不给别人台阶下呢？
苏柃反思自己讨好沈渭生所说的话确实有点僵硬，说：“老板，我是真的关心你。”
他没注意沈渭生因为这句话而微微发红的耳根，垂了眼睛委屈巴巴地说：“而且，泡咖啡也不是我的本职工作啊。”
沈渭生抿了口咖啡，手一抖，差点没吐出来。
沈渭生默默放下咖啡杯：……
苏柃也不想的，他泡的咖啡真的很难喝。
“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沈渭生看都不看苏柃，眼睛还盯着电脑屏幕，却说，“求情就罢了，他没有提前报备，这是违约。”
苏柃：？
等等，沈渭生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苏柃说：“不是啊老板，我来这儿和老陈没关系——”
“我知道你们背后对我的看法，工作就是工作，我不需要那点可悲的人际相处，”沈渭生面无表情，才终于抬头看向苏柃，“为了他过来和我说这种话，也是难为你了。”
“不过很抱歉，苏柃，我不会更改目前已经做下的决定，你的阿谀奉承没有任何意义。”
苏柃：……
苏柃总不能直接告诉沈渭生其实这么久了他一直被困在12月31日并且每天他的讣告都刷爆自己的朋友圈吧？！
苏柃虽然目的确实不算纯，但他真的想和沈渭生聊聊，他被沈渭生说的有点委屈，说：“老板，我只是单纯地想和你好好相处，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我也……”
从没对他有偏见——苏柃扪心自问，他不好意思说出这句话。
沈渭生刻薄毒舌，低情商，不近人情，他清楚别人对他的态度，以至于对哪怕一点点的好意也要生疑。
沈渭生说：“所以呢？苏柃，你要我也对你虚伪地嘘寒问暖吗？”
苏柃无语了。
苏柃本来说话声越说越小，沈渭生见苏柃彻底没了声，更加确定苏柃是做贼心虚，语气也开始不耐烦起来，又绕回到老陈身上去了：“这应该是他来解决，而不是公司来处理后果，我们的公司还在起步，负责这项目的就有十几人，出了问题你让他们怎么办？”
妈的，沈渭生这个死傲娇！
苏柃平时都尽量不去触沈渭生的不快，很少被他追着怼过，即便偶有几次不得不面对沈渭生，他都能忍下去。
但现在情况大为不同，他能重置，得罪老板算个屁！
苏柃怒了。
沈渭生总能轻而易举地激起他的愤怒，苏柃的重点彻底被带跑，他都快忘记自己上赶着泡咖啡是为了什么，赌气和沈渭生对着干：“我根本不是为了老陈这事来的——既然你非要提老陈，就算我是为了他，他老婆早产唉！你没有同理心的吗？”
他如今的状况就像游戏一样，即便打了bedend，他还是能读档重来。
苏柃对沈渭生的感情也复杂不已，沈渭生就像难缠但很重要的npc，苏柃很难将他看做冰冷的数据、也不能对他无动于衷，却又早已麻木沈渭生日复一日的死亡。
苏柃：“沈渭生，无论他走不走，我们今天都得按着你的意思，把整个星期的工作推翻重来，既然都要重来，所以他根本没酿下什么后果，你何必这么训斥他？”
沈渭生掠过苏柃所有攻击性言辞，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重写策划案的？”
（老板心路历程：苏柃什么情况—难道对我有意思—怎么可能对我这种人有意思—一定是另有所图—生气！我就知道！）
“额……这个……”苏柃不小心说漏了嘴，结结巴巴地四十五度角望天，“老板，我这么粗中有细的一人，我多了解你啊。”
沈渭生没搭理苏柃的贫嘴，冷哼一声：“我们不是慈善公司，他领着工资和保险完成工作是他的责任义务，心理不平衡想离职的话可以立马走。”
沈渭生办公室的磨砂玻璃外出现几个人影，苏柃八卦的同事们果然都来围观这场百年难遇的战役。
大家心里门清他这么做的后果，没一个人敢在这时候吱声。
苏柃也门清，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沈渭生不是大度到别人想蹬鼻子上脸就递脸的人，苏柃一时冲动，现在已没有回头路了。
沈渭生说：“而且，有的是挤破了头想要这份工作的人——包括你也是，如果你来做这种咖啡是故意来恶心我的，很抱歉，我根本不会把它喝完。”
妈的，沈渭生就是块顽石，苏柃还能指望把他丢鸡窝里孵小鸡吗？
沈渭生说：“不要再来占用我的时间，你的目的已经失败了，赶紧回去上班吧。”
上班？苏柃本来就不是为了上班的。
苏柃早就把自己来上班的目的抛之脑后，他随手抄起咖啡杯，直接往沈渭生身上泼。
沈渭生一声没吭，咖啡弄脏了他价值不菲的西服，在他头发上凝结成块，湿漉漉地粘在脸上。
解气归解气，咖啡也早都凉了，但泼完苏柃就后悔了。
平日里目中无人的贵公子沈渭生被苏柃一杯咖啡泼下了凡尘，漂亮白皙的脸上全是咖啡渍。
苏柃有点心虚，但还是拔高了声音虚张声势：“沈渭生！我的目的就是想和你聊聊，你爱信不信！”
苏柃觉得想和他沟通的自己像傻逼。
“我不干了，”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去死吧！”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死，他死了糟糕的一天才能终结。
苏柃才能假装啥都没发生一切重新开始。
他就该把沈渭生当做一团数据，就不会被他激怒了，就算沈渭生不停地死去。他也不会心生怜悯。
淦！老板真烦！
——北京｜12月31日｜13:00AM——
苏柃一上午几乎什么都没干，就又跑回了家。
他连钟野的邀约都没心情去。
因为时间的重置，苏柃无论做什么都不需要成本，很容易激发人类心底的恶意，在无拘无束中堕落。
按照以往的苏柃，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尤其是对沈渭生泼咖啡的愧疚使苏柃坐立难安。
他太冲动了，冲动容易误事。
沈渭生这人也就嘴巴太毒，情商太低，太不近人情，不关心员工的心血和付出、永远只按着自己的想法来……
……好吧，这么一说他确实还是挺招人厌的。
反正明天就又重来了，明天苏柃一定不惹事了……大概。
等待第二天到来的时间很漫长，苏柃除了观察昏迷不醒的小花就是在发呆，平日他巴不得偷闲去打游戏看剧，这会一切娱乐活动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他犹豫好久才打开手机，看着消息列表的99+开始发愁。
哦，沈渭生还给他发短信了。
苏柃直接把沈渭生的短信拖进了垃圾箱。
他不敢看。
苏柃的短信已被各路同事轰炸，有的是道听途说过来打听情况的，也不乏看热闹、向他表达敬佩之情的。
就没有一个人关心苏柃现在的情况。
和沈渭生翻脸并没有苏柃想象中的痛快舒服，反而异常憋屈。
苏柃往下划了划，划到了同事的短信。
老陈：小苏啊，你这也太不像话了，你对老板不满何必架着我当由头找他不痛快呢？我还想要这份工作呢，你倒好甩甩手走了，你让我怎么做人？
苏柃看见老陈的消息心都凉了半截，即使明天重来，他也不想被人误会，赶忙拖着手指回复道：陈哥，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老陈过了好久才回消息：你走了老板现在更生气了，我怎么办？
老陈：我就想养家糊口，骂一骂无所谓的，你一个人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不一样的。
老陈：你冲动之前就不考虑老板最后会怎么看我吗？如果我工作因为这种事丢了，我老婆孩子怎么办？
但他最初真的不是为了老陈去找沈渭生的啊！
妈的，都怪沈渭生！
苏柃心中五味陈杂。
他在输入框连打了好几个对不起，发送后却跟着触目惊心的红色感叹号。
他被老陈给拉黑了。
苏柃把手机塞到枕头下面，心里又窝火又难受。
他就不该借着同事的火去攻击沈渭生——苏柃瘫在床上，为自己一时口快而自责了很久。
时间循环是能把一切都推翻重来，但却不能解决引发这一切的最根本的矛盾。
苏柃自闭了一下午，最终把沈渭生的短信给解除了删除，咬咬牙直接点开。
沈渭生：我不想你这么讨厌我。
苏柃想象中沈渭生的暴怒、谩骂亦或是讥讽都没出现。
反而有点像小情侣闹别扭，其中一方委屈巴巴而不死心地服软示弱。
苏柃震惊了。
苏柃第一次见到沈渭生这种口吻。
苏柃在键盘上一顿乱敲，却一个字都没发出去。
苏柃酝酿了半天，最后就发出去了五个字：老板，对不起。
沈渭生几乎是秒回：你的对不起真廉价。真心怀愧疚的话，就赶紧回来上班。
沈渭生连发第二条：翘班半天，你的年终全勤都没有了。
草。
苏柃立即收回了他那点微不足道的愧疚。
沈渭生你可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以防他再给发第三条短信摧残自己的神经，苏柃火速把沈渭生拖进了黑名单。
苏柃十一点钻进被窝，躺了快一个小时都睡不着觉。
按照往常的惯例，他本该在十二点准时昏迷，迎接又一次的时间重置。
他打开手机，也没看到任何沈渭生的死亡消息。
卧室的破钟指咯吱吱地响，最终所有指针都指向了零点。
秒针咔哒一声，又往前挪动了一格。
现在这一刻变成了一月一日，凌晨零时零分零一秒。
小花走到卧室，轻巧地跳到苏柃身边趴好。
苏柃下意识转头去看趴在床头的小花，小花端端正正地揣着手打呼噜，它恰好也歪着头看向苏柃，碧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小花眨了眨眼睛，轻轻舔了舔苏柃的。
这意味着，沈渭生活过了这一天。
沈渭生是不是东西苏柃不知道，反正在时间流动后崭新的一天起，苏柃觉得自己是傻逼。
哈哈，你妈的。
苏柃顶着两个黑眼圈，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把沈渭生拽出了黑名单。
凭借他单身多年的手速一通狂飙，凝结苏柃对沈渭生的最后一击。
苏柃：老板，我真的错了，我给您磕头。
——北京｜1月1日｜00:01AM——
